《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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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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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不禁暗叹,老娘就是这么见钱眼开,不过拿起礼单一看,确实也吃了一惊。只见侯员外送了鸡、鸭各二十对,鲜猪肉一百斤、牛羊肉各五十斤、鲥鱼、刀鱼、黄鱼各二十尾、各色杂鱼一百斤……还有各色干菜、干果各二十斤。

这些差不多值百两银子,老侯还真是下血本。不过比起茶业商会送来的年礼,又小巫见大巫了。商会的年礼数量不多,但样样值钱……大对虾五十对、鲍鱼五十头、海参二十斤、鱼翅十对、熊掌五对、鹿舌二十条、榛、松、杏仁各两口袋,除此之外,还有三十年女儿红五坛、二十年女儿红十坛以及各色名酒二十坛!

“我的乖儿子,”老娘笑得合不拢嘴道:“你咋调教的那帮家伙,怎么如此……知恩图报?”

“呵呵,这就是本事……”王贤笑笑便含糊过去,哪有那么简单,所谓事出有因,他们自然是有事相求了。

更夸张的还在后头。

第二天,丝业商会的会长李员外,和他侄子……那位高富帅李寓李秀才,也来王家拜访了,所带的年礼倒是不多,只有两车上等丝绸,但叔侄俩的态度极为恭谨,整个会面一直在反躬自省,尤其是李员外,把自个骂得狗血喷头,直说鬼迷心窍才跟您老作对,我现在醒悟了,真恨不得掐死自己云云……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原先高高在上的狗大户,这样谦卑地跟自己说话,王贤还真有点……爽咧!暗爽之余他也做足姿态,大度道:“离开富阳才知道,原来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老乡亲,自己窝里斗有啥意思?咱们应该抱团打天下,在大明朝闯出一片天来!”

“是极是极!”李员外连连点头道:“之前我们确实是坐井观天了,眼里除了富阳没别处,是大人组建了商会,让我们开始放眼看天下,才发现自己原先实在狭隘了!日后一定痛改前非、痛改前非!”

“同改同改!”

王贤留他们吃了顿饭,临别时李员外将一个信封塞到他袖里道:“一点心意,一定要收下。”

等回家打开信封一开,王贤张大了嘴,竟然是杭州的水田一百亩,田契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王贤这才知道,原来丝绸是幌子,送田才是真章!

浙江一亩水田最贱也得二十两银子,一百亩就是两千两!李家为了取得他的谅解,还真是下血本呢……

再一天,王贵又来了,不过他是陪着他原先的东家,如今富阳纸业商会的会长,来给王贤送年礼。纸业是富阳的支柱产业,商会的财力不是前两家可比的,尽管之前没有得罪过王贤,但出手依然大方!

显然知道丝业商会已经把年货送齐了,他们只能更费心机来筹备礼物……缂绣、呢羽、绸缎、皮张各一车,还有端砚、徽墨、湖笔、鸡血石、和田玉等各色文玩。当然更少不了富阳元书纸!

这是给王贤父子到上司家拜年所备的礼物。绸缎皮张是给上司女眷的,文具文玩是给上司子弟的。之所以要准备这么多,自然是因为杭州衙门多了。

这真是善解人意,去岁王贤跟着魏知县到杭州拜年,人家知道他们是富阳来的,开口就是:‘京都状元富阳纸,十件元书考进士。什么时候帮我们买点,让家里不成器的小犬也沾沾吉利?’

结果魏知县根本没备礼物,空着手转一圈下来,人家都笑他二百五,弄得好生尴尬。王贤回县里赶紧买了五车,又专程跑了趟杭州,才把这事儿圆了。

有了这些,王贤爷俩过年就不用再备礼物了,而且去年买的元书纸还不是贡品级的……原因无它,物以稀为贵。元书纸是朝廷公文和科举考试用纸,而贡品级别是给皇上写字作画时用的,价钱可想而知。这次纸业商会不惜工本,专门给王家生产了一车贡品级别的,还有四车上品纸,其心意根本不用多说。相信在王兴业这个送礼狂人手中,这些宝贝一定会发挥出超强的作用来!

王贵回富阳之后,没两天又第三次转回来了,这次他代表的是富阳县立盐号。当初王贤从便宜老哥杨同知那里,取得了允许富阳县‘以银买引’的批文。这其实是很荒谬,因为虽然朝廷体恤百姓,规定‘两浙僻邑,官商不行之处’,允许‘山商每百斤纳银八分,给票行盐’,而富阳虽然确实是山区,但距离省城不过三十里,且有富春江相连,怎么也算不上偏邑!

但两浙盐运司的大佬一个招呼,富阳就算上了……不受监督的权力必然会造就各种荒唐事儿,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而且王贤当初,确实没想着赚钱,只是想着尽量多从便宜老哥那敲点儿什么,以解心头之气罢了。

富阳县立盐号一成立,盐价立马降了一半,私盐贩子直接没法干了,但老百姓确实得到了实惠,可以安心吃到便宜的官盐,再不用担心买私盐被抓了。

百姓得到实惠的背后,县里和盐商也赚翻了。不到一年,盐号便盈利将近万两白银,这个钱县里拿四成,剩下的几个东家分,王贵在里头也有份……

当然盐号的年礼没法跟商会比,商会是十几甚至几十家商户联合起来,比如给王贤准备礼品,商会摊派一下,每一家的负担不太重。盐号却只有一家,诚心竭力也只拿出五百两银子……好吧,这个‘只’是老娘说的,王大娘已经被前面几家把胃口吊起来了,五百两银子都不觉着多了。

不过盐号也很是花了些心思,他们早早向杭州的金银店,定制了一批押岁锞子。五百两银子买了一百个金银锞子,有梅花式的、有海棠式的、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杭州城的金器师傅,水平不亚于京城,把一个个锞子打造得造型逼真、栩栩如生,令人爱不释手。

商号送这份礼物的本意是,让王家过年拿这个当压岁钱给出去,高端大气上档次,倍有面儿。

但他们高估了王大娘的大方,最后这一百个压岁锞子她只给小孙女两个,其余九十八个都被她送回铺子,打成了金银饼子……

前后脚的,陆员外和周粮商也来了,两人自然是代表县立粮号而来。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县立粮号可比盐号强大多了……因着在赈灾中的功劳,省里将从湖广运粮的差事,交给富阳县立粮号,赶上大灾之年,省里从湖广进了超过两百万石粮食,粮号净利超过二十万两!

虽然这里头王贤没有股份,但是周粮商和陆员外算他的铁杆了,按说吃水不忘挖井人,致富不忘领路人,哪能亏了王贤?不过两人就带了一袋东珠过来,价值不过千把两银子……尽管着实不少,但比起他们赚的来,只能算九牛一毛了。

可王贤却将他俩请到书房说话,这是前面一波波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让老娘暗骂这小子交友不慎还不知悔改……

第一百九十四章大言不惭

书房里香气逼人,不过不是檀香脂粉香,而是酒香菜也香。

王贤和陆员外两个,围着一张小几,盘腿坐在榻上。小几上不是茶具,而是个紫铜的火锅。锅底下烧的是上等的银丝炭,无烟又无灰。锅里头以鸡鸭为汤,咕嘟嘟煮着鱼片、鸡片、玉兰片、里脊片、粉丝……香气四溢,让人口水直流。

“寒冬腊月,围着火锅,喝着三十年的女儿红,那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周洋夹一片肥嫩的鱼片,送入口中享受地吧唧起来。

“那倒是。”陆员外静极思动,如今把生药铺子交给儿子打理,自己专心往来湖广浙江之间,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眼界心境都比原先高了太多。“张邋遢这位陆地神仙,为啥迟迟不肯上山?不就为了这口酒肉。”

“哈哈,有道理。”王贤笑道:“老陆这嘴功真是大涨啊!”

“比大人还是差远了。”陆员外稍显得意地呷一口酒,赞:“三十年的女儿红,果然是非凡,好酒好酒!”

“我有点不懂了,”周洋奇怪道:“据说这女儿红是绍兴人家,在女儿出生的那天埋下的,怎么会有三十年的女儿红,难道绍兴人的女儿三十岁都嫁不出去?”

“那敢情好。”陆员外嘿嘿一笑道:“老周不就好这口么?”

王贤刚喝了一口酒,一下喷了出来,笑得眼泪哗哗。

周洋也很凑趣地笑道:“好这口就对了!吃果子都知道捡熟透了的,找女人也是这个道理,才够骚够劲儿!”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陆员外也笑出眼泪道:“怪不得我家一凡说,你管家三天两头到我那沽三鞭酒!”

“他那是自己喝!”周洋怒道:“老子精壮着呢!”见陆员外一脸不信,他下战书道:“晚上云香阁见真章!”

“谁怕谁?”陆员外不屑道:“到时候爬不起来,我可不背你回去!”

“放心,我背你!”

见两人顶起牛来,王贤只好轻咳两声道:“两位,这里还有未成年人。”

“大人,你现在精关已固,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了。”陆员外诚挚邀请道。

“去你娘的!”周洋低声骂道:“让王大娘知道了,还不把咱们吊起来打!”

“诚然诚然。”王贤擦汗道:“我爹尚且不敢,我哪有胆?”

几人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荤腥不忌地瞎扯,均感快活至极。待酒足饭饱,扯下火锅杯盘,换上香茗,才说上正题。

“大人,咱们的计划可能要推迟,”陆员外沉声道:“粮号和县里发生了些不愉快。”

“我知道。”王贤点点头道:“昨天盐号的人来了,说过那事儿。”

“蒋知县太过分了!”周洋笑容收了,脸上浮出怒色道:“年初魏大人在时,做过的保证,乃至签过的文契,他都要不认账,已经知会我们两家,过了年要解约重签!”

“真没想到蒋知县是这种人,”王贤叹道:“当初他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萧规曹随,不改魏大人所定章程的。”顿一下道:“当初吴为和他闹翻,到浦江找我告状后,我便写信给京里,向魏大人告知此事了。”

“魏大人回信了么?”

“回了。”王贤道:“他说已经写信质问蒋县丞了,但因为外地官员很难理解商号、商会的重要性,他没法跟知府大人或者京里的官员说项,只能让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哎……”周洋和陆员外齐齐叹口气,大明朝重农轻商之风还是很浓重的,江浙这边的重商风气,向来为官员所不喜,要不当初魏大人能理解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涕零。

“这件事魏大人确实爱莫能助。”王贤为他们分解道:“其实蒋知县只是个幌子。人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他就是转性,也不可能那么快。”顿一下道:“这背后定然是那些不甘心的大户在捣鬼,说起来也怨我们,当初我和魏大人太着急提拔一批新贵起来,代替那帮狗大户了。可是我们又离开太早,还没等你们站稳脚跟,就被朝廷调走了,大户们反扑是正常的,不反扑才叫奇怪呢。”

“是这个理,”陆员外赞同道:“好似蒋知县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拿住了,这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什么把柄?”周洋问道。

“这不重要。”王贤冷声道:“一群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东西,三天不打上就房揭瓦!”

“霸气!大人总是这么霸气!”周洋佩服得五体投地道:“想来我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那帮家伙在大人面前,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我们有啥好担心的!”

“话虽如此,但你这比喻不通不通!”见王贤霸气侧漏,陆员外也心下大定,笑道:“你想当太监只管去,可别扯上我!”说着朝王贤讨好笑道:“不知大人计将安出?”

“天机不可泄露,说了就不好使了。”王贤一脸笃定道:“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安心过年,我过年回乡祭祖,自会料理此事!”

“好嘞!”人的名树的影,想到王贤过往的辉煌战绩,周洋和陆员外两个都心下大定,不再担心此事。

“不过二位不能歇。”王贤又道:“要加紧运社的筹备,如今各家商会都在翘首以盼,咱们的计划可不能推迟,正月初八必须挂牌开业!”

“大人,这不妥吧。别的都好说,但蒋知县那关过不了,咱们就强行开业,日后肯定遗患无穷。”陆员外皱眉道。

“他肯定会到场剪彩的,你们回去就可以给他下请柬了。”王贤淡淡道:“总之把心放到肚子里,步子迈得更大点,不要怕扯到蛋,天塌下来,我顶着!”

周陆二人闻言倍感振奋道:“好!”

走马灯似的客人,就跟约好了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却谁也不跟谁打照面。

送走了周陆二人,三叔公带着十几个族人来了,这下王贤不敢自己招呼了,赶紧让人去衙门,把老爹叫回来。

王兴业急忙忙赶回来,给三叔公磕头道:“叔公,您老怎么亲自来了,这不乱了礼数么。”

“在家闷得慌,来你这串串门,”三叔公把他拉起来道:“快起来,快起来,你父子如今是官身了,为民父母,叔公也得敬着。”

“那都是外人说的,咱们自家还是论辈分长幼。”王兴业不敢托大,赔着笑请三叔公上座,老头坚决不肯,两人推让了半晌,最终还是东西昭穆而坐,王贤等人在下首陪着,再低一辈的就只能站着了。

“他们这次来,是给东家交账的。”三叔公点点头,他儿子便将一份禀帖和账目奉到王兴业手中。“种了你家一年的田,你仁厚不问,他们不能不吭声。”

王兴业却不接,笑道:“叔公说笑了,田还是弟兄子侄们的,我不过是个挂名,看什么账目?”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就算是寄名,也得按照契书上来,不能乱了规矩。”三叔公却非让他接。

王兴业只好接过来一看,账目上密密麻麻十几户‘佃户’,一共交给他三石的稻米……以老王今时今日之胃口,还不够塞牙缝的,要不他也不会这么大方。而且族人们回去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大包小包地回礼,没来的也得照顾到,那么多族人一分,二三百两银子的东西也看不上眼……

但自来就有‘族人吃官人’一说。这年代,宗族是一体的,你当了官,就得让族人沾上光,别想着倒过来。而且禀帖上还开列了族人们凑的年礼……各色杂鱼、野鸡、兔子、风鸡、腊肉、各色干菜……还有给银铃捉来玩的小白兔、小鸭子,也算是心意十足。

又是一番好生招待,酒足饭饱之后,三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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