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他长得那么好看,你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清?”方华蹲下身子,似是喃喃自语地说。
“方美女啊,你看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是觉得院长好看,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可好?”我打了个哈切,经过这一番折腾,我的眼皮又有些抬不起来了,“你想看几遍都行!”
“不要叫我美女!”方华猛然转头,外面朦胧的灯光照进来,正好落在他的眉眼之间,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我不禁又想起了院长脸上的面具。
“你滚吧,我要睡觉了!”他起身走到了床边。
“是是,您好好睡觉。”我被他看得一阵发虚,赶忙推门走了出去。
大堂里的灯已灭,皎洁的月光洒在门口,整个院子都沉浸在一种安谧的氛围中。我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门前,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见里面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
我在窗户边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屋子里到处都是水,深色的水花翻滚着,已经将我唯一的床和桌子顶到了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写的俺头晕眼花
☆、院长室借宿
这是在做梦吗?我将手伸进去,很快指尖就被沾湿了,一股淡淡的腥臊味窜进鼻子里,我扭头看了一眼,还好不是疗养院的厕所炸了。
我躲在门轴内侧,打开门轻轻一拉,巨大的水流瞬间喷涌而出,整个院子似乎都变得波光粼粼了起来。
“一楼不是有卫生间吗?你干嘛还在院子里洗澡?”一阵戏谑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抬头一看,果然又是Nasi那家伙,他嘴里叼着根烟,冲我挑了挑眉,估计是以为我洗完澡,正往外倒水呢。
“你洗澡用这么多水?”我看了看屋子里面,床基本已经完全报废了,床单和褥子都是湿答答的一片,所幸的是我衣服不多,不然明天洗衣服就够我受的了。
“诶哟,这又是谁大半夜的捣乱啊?”一点红星慢慢地从大堂里飘出来,每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都会刻意停留一下,我看着这安静地院子,忽然有一种置身监狱的错觉——
漆黑的走廊,恶臭的空气,蛮横的狱警从冰冷的栅栏前走过,耀眼的手电筒照进去,里面的犯人就像是惧怕光照的吸血鬼,在这强烈的光线下瑟瑟发抖,无所遁形。
很快Nasi就出现在了月光下,红星一闪,烟头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熄灭在了地上的水渍中,就像是一只坠落的萤火虫。
“看来你今晚是睡不成了。”Nasi双手抱在胸前,脚尖在石板地上点了点,“要不要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们?”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大堂,里面很黑,什么都看不太清楚。但我能感觉得到,在每一扇窄窄的门里面,似乎都有一张苍白的脸,他们就潜藏在四四方方的玻璃窗下面,正无声地注视着我。
“不用,我只是不小心打翻了浴缸。”我看着Nasi,他手里没有拿着电筒和警棍,甚至连烟头也丢掉了,但我觉得现在的他远比那些狱警还要可怕。
“那你是铁了心要在水里睡了?十二生肖,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有属鱼的。”Nasi扑哧一笑,摇了摇头道:“看把你吓的,这可是正规医院,我还能虐待病人不成?”
他走到我身边,想拉我的手,不过被我躲开了,这臭小子,难道还想趁现在没人占便宜?我警惕地看着他梳得锃亮的大背头,如果动手,那里应该算是最好控制的地方,毕竟这小子没我个子高。
“哟,你还挺有脾气啊。”Nasi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道:“楼上院长的屋子里有床,你上去凑合一晚上再说吧。”
“谢谢。”我倒是真没想到这家伙有这么好心,而我更没想到的是,他说的院长的屋子不是办公室,而是卧室!
“怎么,不进去?”Nasi站在门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一个大男人,借宿总不至于也要我帮你开口吧?”
“我以为你说的是办公室。”我扭头就要下楼,但脚还没迈出去,就被Nasi拉了回来,他轻轻敲了敲一边窗户的玻璃说:“这里面可都是机密文件,你确定要进去睡?”
“我可以回去睡。”这疗养院到处都奇奇怪怪的,我连自己的屋子是谁放的水都不知道,哪儿还有胆子和面具男住一晚。
“随你便啦。”Nasi耸了耸肩,我以为他要放我走呢,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抬手就是在门上一阵猛敲:“咚,咚,咚!”
“祝你好运!”他冲我做了个鬼脸,敲完就溜进了自己的房间。门缝里忽然一阵闪光,我的脚刚迈出一步,面前的门就自己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子弹内裤的男人站在门口,虽然我看不清他面具后面的表情,但从周围的若有若无的低气压来看,他应该心情并不是太好。
“你找我干嘛?”他闷声闷气地道。
“院长您好,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的房间被水淹了,能不能在你这里借宿一晚?”我咽了咽口水,强忍住了在面具男身上摸一把的冲动。
这并不能怪我色迷心窍,完全是因为他的身材实在太好,尤其是在这橘黄色的柔光下,光影错落间,就像是在上面披了一层黯淡的薄纱,让每一块肌肉线条都变得充盈了起来。
而那张古怪的面具,在此刻也因为本身禁欲的色调充满了诱惑。我不禁又咽了咽口水。
走廊里很静,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在我都准备自己下楼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进来吧。”
我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进去,等脱光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人家的床上,虽然是双人床,但地方并不是很大,我们挤在上面,背对着背,只要有人稍微动一下,屁股就会亲密接触。
可是我不想去睡地板,尤其是他都没主动提出来的时候,我就更不想离开这具堪称完美的Rou体。
但两个大男人,一动不动地挤在一张床上,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我的心里就像装了十几个方华和夏明一样闹腾。
灯灭了,黑暗再一次涌上来,我尽量挺着腰,不一会儿就累得有些头晕眼花。哎,这院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弯的,我就算是想擦枪走火也没有机会。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只好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今晚到底是谁放的水呢?满满一屋子,也是个不小的工程量了,可是之前大家都在楼上开会,最有可能的也就是李哥。
但李哥没有精神病啊,而且他自己的羊癫疯都控制不好什么时候发作,为什么还要去搞破坏呢?仔细想想,放水其实也是个力气活,除了李泰,其他人似乎也没这个本事。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想把我赶出疗养院?我心里一惊,扭头看了看身边这位,他应该是已经睡着了,被子下面的身体一起一伏的,看得我又是好一顿吞口水。应该是我想多了吧,估计是我上楼打扫的时候,夏明或者方华趁言末不注意放的水也说不定。
真是想得有些头疼,腰部的酸胀再次袭来,我稍微往里面靠了靠,和院长相互蹭到肯定是不可避免的,只是现在我困得难受,根本没什么心思去吃豆腐,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着之前,外面隐隐约约有一阵歌声透过窗户飘进来,我也没怎么注意,毕竟身边那位动也没动,说不准又是我听错了。
第二天,阳光再次照耀着整间疗养院。干净的玻璃窗上光芒闪动,所有的黑暗和恐惧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坐在院子里,感觉昨晚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不羁的梦。当然,如果不是这晾了一院子的衣服和床单的话,估计这梦会变得更加真实。
我抖了抖手里的毛巾,帮一旁的夏明擦了擦脸说:“昨天的水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夏明刚刚吃了药,这会儿应该是他一天当中最清醒的时候了,不然我才懒得问他这种问题。
“那你觉得是谁?”我问道。
夏明的眼睛在最近的方华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大堂门口择菜的李泰和言末,再然后他就不动了,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们。
这个过程中,言末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见我们在看他,还友好地朝这边挥了挥手。而李哥则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早上Nasi又给他检查了一遍,不外乎就是看看眼皮,听听心跳之类的,我站在旁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莫非是李泰和言末联手干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却也差不多接近于没有。比起怀疑他们,我倒是觉得夏明完全是在看他们手里的菜叶。
而等到巫未拿着本书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夏明很快把视线收了回来,摇摇头说:“不知道。”
“哦,好的。”我开始还以为他又要犯病了,听见他说话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反射弧也真是够长的。
我涮了涮手里的毛巾,将盆子里的水倒进了花丛里,方华就蹲在花丛边上,手里正拿着朵盛开的小黄花。
“你看我这花漂不漂亮?”方华将花别在自己的头上,冲我笑了笑道。
“漂亮,方姐——”我一张嘴,忽地想起来昨天晚上他的眼神,赶忙改口说:“也挺帅的!”
“是吗?”方华眼睛一亮,跑到我的身边,指了指我的口袋道:“你现在是不是又准备喂我吃药?”
我看着他,他虽然这么说,脸上却还是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一时间,这笑容看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我深吸了口气,笑了笑说:“这些都是糖豆,你不想吃就不吃。”
“那你能不让黄头发的那个家伙打我吗?”方华偷偷往二楼看了一眼,样子有些畏惧。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表情,心里不由得烧起来一股无名火,我四下瞟了一眼,小心从瓶子里数出三片黄色的药片往花丛里一丢,握着他的手说道:“下次他再打你,记得来找我,我帮你揍他!”
“用很粗很粗的棒棒吗?”方华看着花丛,若有所思地道。
我闻言一窒,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嗯,用很粗很粗的棒棒!”反正这里的拖把很多,要说棒棒,那些拖把柄不仅粗,还很长咧!到时候保管Nasi那个混蛋好受!
这种场景,稍微想象一下就觉得大快人心!我正YY得起劲,衣角忽然被人拉了拉,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Nasi显灵了。
结果一回头,才发现是夏明,这下我心里更慌了,刚才只顾着安慰方华,他不会是已经知道自己平时卖得五花八门的药其实都是假药了吧?
“能给我吃一片糖豆吗?”夏明很平静地看着我,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大喊大叫。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这个剧情还是稍微可以多写一点的,吼吼
☆、没有倒下的柜子
“可以,你要吃什么颜色的?”刚好昨天他给我的糖还在,要是没发大水,我估计早就把药瓶子收起来了,看来这水来得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我要蓝色的。”夏明道。
我挑了两片蓝的给他,这味道应该是薄荷味儿的,但外面有糖皮裹着,也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明吃完药片,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不是那种茫然若失的安静,而是眼色深沉,有些安静地可怕。要不是现在外面这么大的太阳,我一准儿是要喊人的,他的块头比我大得多,发起疯来我一个人可控制不住。
“你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就在我准备叫黄百川过来的时候,夏明又一次拉住了我的衣角,他的眼神冷冷的,但给人的感觉并没有刚才那么可怕。
“可以啊,你想讲什么故事?”我蹲下身子,抬头看了看,言末和李泰已经拿着择好的菜进了屋子,巫未还在石桌上看书,方华则是在我的屋子里闲逛,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而照看病人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就算夏明讲个狗捉耗子的故事我也得老老实实听着,说不定他讲着讲着就痊愈了呢?
当然,我也知道这不太现实,说他讲着讲着就睡着了还是更有可能才对。不过夏明一开口,我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我叫夏明,今年33岁,本来是XXX医院肛肠科的主治大夫,我从医十年,还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成为病人的一天,而且还是精神科的病人。”夏明自嘲地笑了笑,将嘴里剩下的糖片嚼得咔咔作响。
看来他是清醒的,至少在此时此刻,他完全不属于这个地方。我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三年前,我还记得自己刚好过完三十岁的生日,一夜狂欢,等到宿醉醒来的时候才看见电话上那长长的一串未接来电。”夏明顿了顿,继续道:“我给院长回了电话,他说下午有个手术,让我准备准备。可是我明明请了三天的假啊,假期刚过去一天,怎么就把我叫回去了?难道我要是在外国度假,也得听那混蛋的安排,一个电话就赶回去吗?”
“可你还是回去了。”我问道。
“当然,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痔疮手术,切完观察一阵子就没事儿了。可是,那小子切完居然大出血,就死了厕所里。到处都是血,你见过血吗,红色的,鲜红色的!”夏明看着我,脸色有些发红。
Nasi当初和我介绍疗养院情况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没有这么详细。我只能摇了摇头说:“你困了,我扶你回房间睡觉吧。”
“我怎么会困呢?我都睡了那么久,也是该清醒清醒了。”夏明垂着头,有些颓废地倚在我的背上,可惜的是这会儿没有酒,但即便没有酒,我觉得他也已经醉了——沉沉地醉在他那段风华正茂的回忆当中。
“那好,你要继续讲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当然,我要讲!可是讲些什么呢?”夏明的眼神渐渐又迷茫了起来,他的呼吸越来越轻,就在我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哼了一声道:“那些混蛋大夫,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的,遇见事情了还不是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难道这件事不怪你?”宿醉之后做手术,就算再高明的医术应该也很难保证不出岔子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