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被人家甩了,是不是?一看那就是个机灵的主儿,你这么憨傻,人家喜欢你才怪。”吴秋遇不想跟她纠缠,随口冒出一句:“那你缠着我干什么?”曾婉儿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个,不由得脸上一红,哑口无言。郝青桐和罗兴面面相觑,暗自摇头。
吴秋遇见曾婉儿不说话,隐约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于是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便要骑马过去。郝青桐和罗兴看着曾婉儿,如果她不发话,自然不能让吴秋遇过去。曾婉儿稍稍冷静了一下,看着吴秋遇说道:“随便你说什么,我今天定要收了你去。你最好乖乖跟我走。不然,我的手段可多着呢。”吴秋遇见郝、罗二人堵住了道路,曾婉儿也是存心要跟他纠缠,知道前面肯定是过不去了,一边跟曾婉儿说着话,一边把马圈回来:“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恩怨,你非要难为我?”曾婉儿说:“我没有打算为难你呀。我只是想给你一条出路。你跟着我,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不比你独自流浪好得多?”吴秋遇说:“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有事,不能陪你了。”说着调转马头就要走。曾婉儿笑道:“你跑不掉的。”说着她抬手一指:“你看!”吴秋遇抬头一看,又有两人骑着马迎面赶来,正是曾婉儿的另外两个保镖鲁啸和廖树山。曾婉儿说:“你放心,我真的并无恶意。我是诚心想邀请你。怎么样,跟我走吧?”
吴秋遇眼看前后两路都被他们封死,自知又遇上了麻烦,心中焦急。他忽然瞥见旁边的树林,有了主意,用力一拉缰绳,两脚一磕,催马钻了进去。
曾婉儿以为吴秋遇已无路可逃只能就范,正自得意呢,忽见吴秋遇骑马进了树林,稍稍愣了一下,赶紧催马追了进去。鲁啸和廖树山刚来,还不知发生何事,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怎么进了林子?”郝青桐说:“先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追吧。”四个人也先后跟着进了林子。
吴秋遇的马连日奔波,他又不懂喂养,此时已经没多少力气。曾婉儿有钱,买的马好,很快就发现了前面的马匹,追了上去。郝青桐等人知道吴秋遇武功不俗,怕大小姐吃亏,更是紧追不舍。吴秋遇的马渐渐停了下来,被几个人围在当中。
追上一看,曾婉儿当时就愣了。那只是一匹马,马背上没有人。吴秋遇不知去向。五个人在林中搜找了一阵,一无所获。曾婉儿又急又气:“又让傻小子给跑了!他居然还学会了耍心眼!一定都是那个小丫头教的!”
吴秋遇在林中舍了马,甩开曾婉儿等人的追踪,徒步向洛阳走去。他有追风架子,几十里路倒也不算什么。洛阳城果然繁华。只是吴秋遇不好热闹,又有事在身,他直接穿城而过,到城东去打听岳姐姐的住处。当初岳姐姐也没想到小灵子会到洛阳找她,因此只说了大致地址。事隔多日小灵子也记不太清,因此,吴秋遇只好按照小灵子告诉他的大致地址见人就问。
两个妇人正在巷子口聊天。吴秋遇上前问道:“两位大婶,你们这附近有一位失明的岳姑娘吗?”其中一个妇人对另外一个妇人说:“三姑,他找的是你们家淑贞吧?”那个叫三姑的妇人上下打量着吴秋遇,问:“你是谁呀?”吴秋遇似乎看到了希望,赶紧答道:“我是受小灵子所托,来找岳姐姐的。您是她家里的人?”三姑问:“小灵子是谁?”吴秋遇说:“小灵子在朔州认识了岳姐姐,知道她眼睛不好,让我来看看她。”旁边那个妇人说:“在朔州认识的?那还真有可能是你侄女。你娘家姓岳,淑贞也失明了。没错,就是找她。”三姑继续打量着吴秋遇,问:“我侄女的眼睛失明好几年了,我是今年才知道信儿,托人把她从朔州接来没多久。你能认准找的是她?你找她有啥事啊?”听了二人的话,吴秋遇几可断定,三姑的侄女就是岳姐姐,于是高兴地说道:“您是岳姐姐的三姑啊,太好了。我是来给岳姐姐看眼睛的?”“看眼睛?你是大夫?”三姑不太相信。吴秋遇点了点头,说:“我刚找到一种解毒的药,也许有机会治好岳姐姐的眼。”三姑仍半信半疑,但是看这年轻人憨厚老实不像是坏人,便丢下手里的活儿,说:“那你跟我走吧。”另外一个妇人刚才正和三姑聊得热闹,如今三姑家里来了陌生的客人,她巴不得去看看热闹,也丢下手里的活计跟了上来,嘴里说道:“我也到你家坐会儿。”
三姑带着吴秋遇进了一个院子,一进门就喊:“淑贞,有位公子来看你了。”“我不认识这里的什么公子啊。姑姑,他是不是找错了?”一位姑娘一手端着簸箕慢慢走了出来,另一只手在墙上摸索着。她就是岳淑贞。三姑说:“说是小……小灵子的朋友。你认识小灵子吗?”“小灵子?她来了,她在哪儿?”那位姑娘弯腰把簸箕放下,兴奋地问道。吴秋遇说:“岳姐姐,小灵子没来。她让我先来给你看眼睛的。”岳淑贞似乎有些失望,继而轻声问道:“你是谁?我好像没听过你的声音。”吴秋遇说:“我也是在朔州认识了灵儿,听她说起你眼睛的事。灵儿一直盼着你的眼睛能够再看见。我们最近找到一些解毒的草药,也许可以治好你的眼睛,她就催着我赶快来给你看看。”岳淑贞听了非常感动:“小灵子真是……你叫她灵儿?看来你们很熟了。既然是小灵子让你来的,我相信你。快请进来吧。姑姑,您带客人进去。”
三姑扶着岳淑贞,把吴秋遇让到屋里。另外一个妇人也跟了进去,一点也不客气。三姑见那妇人跟进来,小声说道:“她四婶,你咋还在这儿?没看我家里有客人吗?你先回去吧,改天再找你聊。”四婶没有走的意思,偷眼看着吴秋遇,故意大声说道:“我这不是盼着淑贞的眼睛赶紧治好嘛。又不是相亲,还怕我在这碍眼哪?”岳淑贞知道她们平时说话随便惯了,自己倒也不当回事,只是怕叫客人难堪,于是圆场道:“谢谢四婶关心。客人刚来,大家少说几句吧。”三姑瞅了一眼四婶,不再搭理她,赶紧去给客人搬凳子。四婶知道淑贞已经给她留了情面,也不敢再多嘴。
岳淑贞坐在床边,等着吴秋遇诊治。三姑搬来凳子让吴秋遇坐下,开口说道:“哎呀,你看我这个人。进来半天了,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呢。”吴秋遇说:“我叫吴秋遇。姑姑不要叫我公子了,叫我秋遇就行。”三姑说:“原来是秋遇公子,好。你看,接下来怎么个治法?”吴秋遇说:“我要仔细察看一下姐姐的眼睛。”岳淑贞怕四婶在这会添乱,于是说道:“姑姑,大夫要给我诊治了。你们少说话,不要影响了他。”三姑明白侄女的意思,于是推着四婶就往外走:“她四婶,咱们别在这添乱了。走,我陪你到外面说话去。”
两个人出去了。屋里安静下来。吴秋遇开始检查岳淑贞的眼睛。看完了,吴秋遇说了一句“确实是中毒所致”,便开始思考如何用药。岳淑贞问:“怎么样,还能治吗?”吴秋遇说:“嗯,应该能治。我可以试试。”岳淑贞自然惊喜:“真的还有希望治好?我还以为……太好了!”吴秋遇又说:“只不过中毒太久,用药过程比较复杂。而且……”岳淑贞说:“没事!只要眼睛还有机会治好,我什么都不怕!要我怎么做?你尽管试!”吴秋遇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她手里,说:“这是口服的药液,你先喝下两小口。可能有点苦。”岳淑贞摸索着打开塞子,毫不犹豫地拿到嘴边,喝了两口,又重新盖好,还给吴秋遇。
三姑陪着四婶在院里闲聊。四婶扭头望了望窗户,忽然问道:“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三姑说:“有事他们会叫的。咱们还是别去添乱了。”忽听淑贞在屋中叫道:“哎呀,眼睛有点疼!烧得疼!”三姑大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去。四婶也跟了进去。
岳淑贞两手捂着眼睛,在床上翻滚。“淑贞,你怎么了?”三姑见淑贞痛苦难熬,一把揪住吴秋遇:“你……你对她做了什么?”吴秋遇解释道:“姐姐的眼睛是中毒所致。我刚给她服了药,以毒攻毒,想是药力发作了。这中间眼睛可能会很疼。”三姑急了:“什么以毒攻毒,我看你要毒死她!”四婶也上来帮着抓扯。吴秋遇并不反抗,只扭头看着岳淑贞,偶尔问一句:“岳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岳淑贞叫道:“眼睛还是疼!火烧一样!”三姑对着吴秋遇大嚷道:“你这不是害人嘛!你怎么能这样啊?”
吴秋遇任凭三姑拉扯,既不辩白也不避让,注意力只在岳淑贞身上。三姑闹了一阵,见吴秋遇并无反应,便不再理他,转身到床前看望侄女。换四婶继续与吴秋遇纠缠。忽然三姑大叫起来:“淑贞,淑贞!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吴秋遇和四婶都是一惊,急忙往床上看去。只见岳淑贞僵挺在床上,已然没了动静。三姑摇了摇,不见侄女醒来,一下子扑过来,抓住吴秋遇大声哭闹:“叫你害人,我跟你拼了!”吴秋遇呆呆地站着,任凭她踢打,脑子里也乱作一团。没想到岳淑贞服下贺兰映雪的药汁之后竟有如此的反应,也不知她现在是一时昏迷,还是已经毒发……
吴秋遇不敢想下去,“毒发身亡”的字眼一入脑海,顿时让他惊醒过来。他急忙推开三姑和四婶,扑到床前,去摸岳淑贞的脉搏。三姑和四婶被甩到一边,见吴秋遇没有逃跑,反而去床前查看淑贞,都愣了一下,在旁边呆呆地站了一会,也围了过来。吴秋遇把岳淑贞的手腕轻轻放下,对三姑说:“姑姑放心,姐姐没事。”三姑贴近去看侄女。四婶说:“人都这样了,你说没事?我告诉你说,今天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你,你跑不了。”
岳淑贞缓缓动了两下,慢慢睁开红肿的眼睛,静静地躺着。三姑探头过去,一边心疼地察看,一边问道:“淑贞,现在感觉怎么样?眼睛已经肿了,很疼吧?”岳淑贞仍静静地躺着,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忽然惊喜地说道:“姑姑,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了。”三姑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没反应过来。四婶说:“看吧,姑娘刚才疼昏了,脑子都烧糊涂了。”岳淑贞欠了欠身子,试图坐起来,三姑急忙扶她躺好。岳淑贞说:“姑姑,我真的好了,我能看到你了。”三姑晃手在她眼前试了试,这才相信侄女的眼睛真的看得见了,不由得心中大喜,脸上也乐开了花,回头歉意地对吴秋遇笑了笑。吴秋遇见岳淑贞醒来,并且说能看到姑姑了,也才彻底放下心来。四婶惊讶地看了一会,在吴秋遇后背上拍了一下,大笑道:“真是神了,刚才我就说你行嘛。”
岳淑贞让姑姑扶她坐起来。三姑知道她想见见大夫,就指给她看。淑贞简单打量了一下吴秋遇,点头致谢:“多谢你治好我的眼睛。”吴秋遇憨厚地笑了笑,问她:“岳姐姐,你现在眼睛什么感觉?”淑贞说:“还是有点疼,不过已经能看见东西了,只是还很模糊。”吴秋遇说:“嗯,那就没有大碍了,看来药物已经见效。都怪我一时不慎,叫姐姐用药过量,害你太疼了。”淑贞微笑道:“你不要这么说。是我没听你的,一时心急,多喝了些。”吴秋遇想了一下,说:“姐姐的眼睛失明日久,心急不得。以后用药,可改用汤匙,一次少用些,慢慢好转,也不至于太疼。”说着又掏出那个小瓶,交给三姑。三姑拿着小瓷瓶,兴奋地打量着,嘴里说道:“真是灵丹妙药。我可得收藏好了。”
见四婶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三姑说:“她四婶啊,麻烦你帮我去买些酒肉,我得好好招待这位恩公。”说着拿出一些钱,递了过去。四婶又多瞅了吴秋遇两眼,笑了笑,颠颠地去了。岳淑贞一直感激地望着吴秋遇。三姑瞅了瞅侄女,又瞧了瞧客人,眼珠一转,微笑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准备锅灶。”说着,快步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吴秋遇和岳淑贞两个人。吴秋遇木讷,不知道该说什么。岳淑贞坐在床边,也请吴秋遇在凳子上坐下,问他:“秋遇公子,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还有这一手本事。”吴秋遇说:“岳姐姐,你不要叫我公子,叫我秋遇就行。灵儿常说起你对她的照顾,想法治好你的眼睛一直是她的心愿。所以这次专门嘱咐我来。”淑贞说:“可惜这次小灵子没来。那你替我好好谢谢小灵子,也谢谢你。”吴秋遇说:“姐姐不用客气。我会转告灵儿的。知道你能重新看见了,她一定很高兴。”除了谈起小灵子,两个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只是默默地坐着。偶尔对看一眼,岳淑贞会笑笑,然后羞怯地低下头去。吴秋遇不明所以。
憋了一会,吴秋遇站起身来,说:“岳姐姐,你现在能看见了,说明药已见效。我把药瓶给了姑姑,你只要按时服用,慢慢就可以完全好了。我……该走了。”岳淑贞也赶紧站起来,说:“你不要急着走啊。”吴秋遇说:“我还要赶着去找灵儿。”听他说起小灵子,岳淑贞一时无语。吴秋遇转身走出门口。三姑在门外看见,连忙问道:“恩公,你这是?”吴秋遇说:“我答应了灵儿,治好岳姐姐的眼睛就去找她。现在姐姐能看见了,只要继续用药即可。我得走了。”岳淑贞从房里追出来,站在吴秋遇身后,却不知应该说什么。
三姑瞅了瞅这两个人,忽然说道:“恩公啊,你还不能走。你想啊,淑贞刚刚用了一次药,已经疼得死去活来,万一后面再有个什么闪失,你叫我们怎么办哪?”吴秋遇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岳淑贞。淑贞也正望着他,轻声说道:“你也不要太为难。不过,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说。”吴秋遇想了一下,说:“那我就晚走两天,等岳姐姐的情况稳定了再说。”岳淑贞和三姑自然欢喜。
吴秋遇留下来继续给岳淑贞治眼。三姑心里另有一番打算,自然照顾得周到殷勤。几日后,岳淑贞的眼睛不疼了,看东西也清楚了。三姑心中欢喜,逢人便夸。四婶也暗地里攒掇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吴秋遇留住,如果淑贞招赘了他,以后大家看病可就都不用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