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西北辽军进犯的消息就会传回来,待到年后恐怕我就会回西北,苏弟,你同我一起去可好?”
宁仲钰在分别之际拉住苏宁瑜的袖摆,眼神中有些醉意,更多的却是认真。
苏宁瑜抬眸,沉默的看了对方半晌,随后抬手重新披上大氅,垂头系绳的时候语气随意从容的应了一声“好”,这便起身率先离开了。
苏宁瑜不曾询问对方为什么会这般肯定陛下会同意与辽开战,也没询问自己一个学士去随军有什么用,既然宁兄说了此番话,定然是有所思虑的。
苏宁瑜站在岸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乌篷船,复而转身离开。
小年夜正是一年之中不可多得的节日,许多闺阁小姐都能出门游玩,因此虽是小雪飘飞,却依旧挡不住人们出门的热情。
此时时间已不算太早,一路上却依旧是一路灯笼高挂,一潮人流拥挤。
青竹知情识趣的在旁边尽量替自家公子格挡开挤过来的人群,偶尔被挤得无奈了只能施展巧劲儿借力打力的拨开撞上来的人,不过片刻就忙活得满头大汗,倒是苏宁瑜这个主子依旧是风度翩翩卓尔不凡。
恰在此时,青竹顺手又拨开了一位特意挤上来的丫鬟,对于这种故意往自家主子身上挤的女子,青竹见过不说一千也得有八百了,并没有怎么在意。
却不料这位丫鬟忒的不知趣儿,似乎没有发觉自己是被青竹特意推拨出去的,还以为自己是被人群挤开的,因此顶着满脑门儿的汗又转身挤了过来。
正忙活的青竹抬头一瞧,嘿,怎的这小丫头片子又挤上来了?合着这是还不死心?
这次青竹刚抬手一个推拿正要将人不做痕迹的又推挤出去,却不料小丫鬟紧巴巴的拽住了他的袖摆,扬着脑袋喘着气儿道:“小哥,劳烦拉我一把。”
青竹心想,喝,还真能耐了?往男人身上挤还理直气壮的叫小爷拉你一把?苏宁瑜却是看出这小丫鬟是有什么事找他。
虽然他并不怎么在意旁人的想法跟意愿,不过瞧着主道上人潮也忒拥堵了些,因而转身往一旁的岔道行去,青竹立马回过神来,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出了主街道,人群果然没那么多了,两边是大户人家院落后墙,灯笼稀稀疏疏的挂在两旁,影影绰绰照亮着这条小道。
小丫鬟大大的松了口气,抬头红着脸对苏宁瑜小声腼腆道:“苏,苏郎君,我家小姐叫我将这个香囊送与你。”
小丫鬟似乎是第一次做这事儿,壮着胆子把香囊往苏宁瑜手上一塞,一溜烟的跑了。
苏宁瑜回头视线追寻着望去,隐约瞧见一位身披白色大氅的姑娘正在远处等着。
似乎是注意到苏宁瑜追望过去的视线,姑娘不胜娇羞的纤纤食指捻着绣帕两角展开绣帕遮掩住下半张脸,却又似乎舍不得错过瞧心上人面容的机会,独独露出秋水般的眼眸来,便是灯火不够通明,只是远远的望见,就可想象到对方眼中的羞涩与柔情。
青竹有些纳闷儿的摸着脑袋,想不起自己主子跟哪家小姐有这般深厚的不可言说的交情,不过见主子面上毫无情绪波澜,想来又是一个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的故事了。
苏宁瑜收回视线转步往小道中前行,试图绕一点路避开正街上过于拥堵的人群,一边随手将手中的香囊抛进青竹怀里,淡淡道了声“拿去处理了”,便不再多言。
青竹闻言,自然是知道主子是要他隐秘处理别传出去坏了对方小姐闺誉,抬手翻看着绣得精致的香囊,好奇的问:“主子,您就不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捏着里面就不是普通的香料之类的,怕是其中装的是倾诉感情的尺素罢!
苏宁瑜淡淡回眸轻飘飘的扫了青竹一眼,青竹立马讪讪的笑,不再好奇了。
甘四娘今儿意外在街头遇上了情郎,心情自然十分甜蜜,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
虽然平日情郎因着性子冷淡,言语间并不是太热烈,可也不是今日这般呀。
想着对方冷冷淡淡的那一瞥,甘四娘揪着手上的绣帕,咬唇忍耐心头的酸涩,一边劝慰自己定然是情郎不高兴自己在人多的地方派丫鬟拦了他,一边又不安的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了情郎的不喜。
可惜二人平日里多半都是通过书信互相倾诉恋慕之情,唯有的一次相约,还是在茶楼中隔着屏风略略说了两句话以慰相思之情。
甘四娘越想越觉得情郎犹如天上的一片云般,明明此时已经为了她停留,却因着依旧高高在上而让她感到十分不安。甘四娘赶了丫鬟婆子出去,关上门又拿出了二人的私信一遍遍重复翻看,指尖摩挲着信纸上寥寥的只字片语,心中却是踏实了下来。
第57章 出手相助【内容大修】】
第二日,果然有西北辽军突袭的消息传入京中。
稍微有些门道的人家都得知了此事,许多不了解内情的人自然高枕无忧的想着陛下定然会求和,不过稍微知道点内…幕的人,却一个个知道了此番必然要战一场。
为何?
盖因有探…子传来消息,北面的犬戎以及鞑子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此番一旦大宋势头稍显弱势,恐怕又要发生一次犬戎蛮族南下攻进皇…城血…洗皇…宫的事件了。
今上可以不关心其他,对自己的小命儿以及一身荣华富贵却是看重得很,加上去年才嫁去大辽和亲的宜霖公主直接被辽主砍了人头…祭了旗,便是有想求和的文臣,此时也是万万不敢站出来触了皇室霉头的。
因着西北乱局,今年的年节注定是无法好好过了。
便是年夜宴去往宫中赴宴的大臣们,一个个都是板着脸不敢露出丝毫不妥情绪表情的,整个年节就这么在沉闷中渡过。
过完年刚恢复朝…政,也不知宁仲钰之前频繁进宫做了什么,陛下就直接点了宁仲钰为西北大元帅,即刻领兵五万急行军前往西北。
又直接从东南调遣二十万兵将一路北上,加上西北本就有的三十万军队,这次,陛下恐怕是被自己小命不保的危险局势给吓坏了,直接下定了决心要干场大的!
而苏宁瑜也意外的被点了监军一职,被派往西北塞口。
其实此时天气严峻,并不适合动兵,可无奈西北边上已是乱糟糟的,辽贼也不断试探骚…扰,没有宁将军坐镇,当今总感觉睡在龙床上都好似有刀悬在帐顶一般,简直是日夜不宁。
此番还有迂腐的老臣竟然上书请陛下立下太子以防万一,简直是把陛下气得跳脚,合着你丫的就觉得劳资随时可能掉脑袋呢?劳资先把你丫的砍咯!
于是老臣就这么被下了天牢。
退朝之后,从始至终都旁观不语的甘宰相板着一张老脸去了陛下的勤政殿,不知关起门来说了些什么,老臣总算是没掉成脑袋,被直接一撸到底发配去文书阁做了个小文书。
拔军离京前夕,宁仲钰点了兵马,准备在京城郊外营地修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出发。至于属于皇家秀存在感鼓励士气的践行酒,已经提前完成了。
毕竟几万兵马,谁有心情一大早把人带进京城,之后做个样子又转身出京呢?
至于让陛下出了城门来郊外营地为众位将士践行?
这里又不能让民众围观,还天寒地冻的,龙椅上的那位才不愿意呢。
苏宁瑜辞别了家中父亲,又无视了袁表妹哀婉凄美的眼神,已经在点兵的时候就直接来了军营,算是提前适应适应,无论是环境也好还是将士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好。
将士们早就听闻这位苏大人与宁将军不和,作为大宋国传奇式的宁家将军,宁仲钰在军中还是颇具威望的,因此将士们对苏宁瑜只能说是不冷不热,有些性情耿直的人,甚至还直接冷哼一声无视了对方。
反正自古以来行兵打仗时跟着的监军都没什么卵用,也就是一个连吉祥物都比不上的摆设罢了。
这夜,苏宁瑜从主将营帐中回来,脱了衣衫躺在榻上,却有些难以入眠。这还是他第一次即将上战场,哪怕平时聪颖有才学,此时也不免有些忐忑。
不过与此同时,却也有属于男儿的热血沸腾。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苏宁瑜闭上眼,眼珠却止不住的转动,脑袋里乱糟糟一片,偶尔跳出几句战场情怀的诗词,偶尔又回忆起兵书上或史记中的各种战役描述分析,直到睡意朦胧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焦急又缥缈的呼喊声。
苏宁瑜有些神志不清的睁开眼,朦胧间竟然看见榻前有一个黑色身影,苏宁瑜心头一惊,努力试图睁开眼,却只能看见雾蒙蒙一片,心里却诡异的有股熟悉感。
“你是何人?”
苏宁瑜哑声喝问,声音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空间压迫着,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响动。
黑影似乎十分焦急,足下飘忽,隐约是转身面对着榻上的苏宁瑜俯身拜了一拜,焦急道:“瑜郎,且随我前去救急!情况实在危险,还请瑜。。。苏郎君且行行好,救救甘家小姐罢!”
说完,黑影不安又焦躁的抬手似乎想要拉拽苏宁瑜,却被无形隔膜弹开,浓郁的黑色雾气也似乎被震得淡了些许。
苏宁瑜见状,心头一动,暗想对方似乎无法触碰自己,且还会造成伤害。加上对方焦急的模样无端端让他十分在意,于是苏宁瑜拎起旁边的外衫穿上,又匆匆披上件披风,随着黑影往外疾步赶去。
黑影虽看不清面貌,但瞧着身形以及之前听见的声音,苏宁瑜知道对方是位姑娘,心中暗想莫不是以前认识的谁?可又一时无法将那种熟悉感同谁对应上。
虽然按照苏宁瑜平日谨慎的性子,此刻这般跟着黑影离开营地实在欠缺考虑,可苏宁瑜感知到那种莫名熟悉感,且内心里的直觉就是对方不会伤害他,而他,也在对方焦急惶然求助的时候心中一动,就觉得自己应该帮对方一把。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帮助对方不会让自己有什么不可估量的付出与牺牲。
随着黑影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一处破庙,这破庙以前是供奉城隍的,里面有灰扑扑悬挂在横梁上的破败布帛,正对着大门,还高高矗立着缺了半边脑袋的菩萨泥像。
不过才走到门外台阶下,苏宁瑜就隐约听见有女子惊慌叫喊哭泣的声音,之前带路的黑影一听,显然是急得不行,直愣愣的想要冲进去救人,却在倒了半扇门板的门口被一阵金光挡了回来,黑影顾不上自己越发淡薄的身形,急得转圈又想要不管不顾的从上去。
苏宁瑜连忙出声阻止了对方,黑影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带了帮手来,转头焦急的看着苏宁瑜一直比划着里面——似乎连番的受伤让她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苏宁瑜放轻脚步想要上前查看里面有个敌手,身后肩膀突兀的被人一拍,心头一跳,转头却发现是宁仲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苏宁瑜捂了捂胸,暗道今晚果然是被那诡异的黑影给提前吓到了,竟然结结实实的被这个不吭不响上来就背后拍肩的家伙给吓着了,不过惊了之后就是安心,虽然没见识过宁兄的身手,苏宁瑜却打心底里觉得宁兄定然是十分强的。
如此,苏宁瑜再不用小心谨慎的琢磨什么救人方式了。
有宁兄在,直接踢门打进去就是了!
被苏宁瑜信任依赖的目光一瞥,宁仲钰觉得自己胸膛轰轰燃起一团战火,也顾不上询问之前一路跟来的疑惑,无声的一拍胸膛,抬脚一踢,本就破败的门板顿时被宁仲钰一脚踢飞,一阵灰尘扬起,两人随手挥了挥,就疾步跨了进去。
却见庙宇内有一男一女,女子被一条绣帕蒙着眼睛,此时惶惶然的啜泣,一个男子则宽了衣袍正跪在女子面前的地上,准备做什么事自然不言而喻。
似乎是被踹门的响动惊住了,女子害怕的往男子胸膛索瑟闪躲着,若不是那黑影焦急的模样以及那男子明显心中有鬼的表情,苏宁瑜同宁仲钰还非得以为自己打扰了一对野鸳鸯呢。
“瑜。。。瑜郎,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人追过来了吗?”女子惨白着一张小脸侧眸虚虚的望着身旁的男人,浑身颤抖不止。
可惜她心目中的“瑜郎”却是将她往门口方向一抛,自己不管不顾的直接□□着上身撞破旁边斜斜的窗户想要逃命。
宁仲钰二话不说,直接就冲上前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脚后跟,将人从半空中往回一拽,男子眼瞧着无法逃脱,顺势旋转身躯右脚一踢,晃退了宁仲钰紧拽的手,整个人半空中一滚,滚落在地卸去了下坠的力道。
至于被抛过来的女子,苏宁瑜顺势一接,将人安全的接了个满怀。
女子似乎也觉察到不对,急忙扯开绣帕一看,正好瞧见抱着自己的人那张自己在脑海中思念描摹了无数次的脸,顿时一愣,随后愣愣的转头一看,那衣衫不整之前险些就与自己肌肤相亲的“瑜郎”竟然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子!
甘四娘一时之间虽想不通为何事情突然变成这般模样,却也隐隐觉察到自己之前似乎都被人骗了。一想到自己离家之前按照对方要求放在爹爹书房的所谓“请罪函”,又想到自己之前与对方的亲昵,顿时犹如雷击,整个人一颤,继而委顿了下来,竟是瞬间精气神逸散了大半,好似重病之人一般眸光黯淡面色白若金箔,气息奄奄瘫在苏宁瑜怀中。
苏宁瑜眼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又见两人接连踢断了庙中两根承重木,转身果断抱着甘四娘去了庙外。
而此时庙宇外,无法进入庙宇的黑影一见被救出来的甘四娘,顿时停下了不断飘来飘去转圈的动作,尽管看不见面貌,却也轻易能发现对方十足松了口气。
黑影飘上前小心避开苏宁瑜的身体将甘四娘接了过去,随后抱着对方让甘四娘半躺在地上,一边抬手轻轻抚摸或拍打对方头顶,看得出是在安抚甘四娘。
最终用时半柱香的功夫,宁仲钰就将庙内那名男子捉住,结结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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