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禁闭的双眼,就不会再看到族人死前的恐惧,就不会看到他们空洞的眼眶里诉说着的无尽噩梦……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
我就可以逃避,所有的真实。
'你错了。'明明是如水的温柔,却带着无法反驳的否定。
'我哪里错了?'不悦地挑了挑眉,酷拉皮卡对对方的行为感到不解。
'即使没有旅团,窟卢塔还是会灭亡,相信你是知道的吧。'
'怎么回事,酷拉皮卡?'一直站在旁边观看而人对话的冈迷惑地开了口。
'与旅团无关?'奇牙也是同样的疑惑,只好等待对方的回答。
'……这事以后再解析。'酷拉皮卡现在并没有解析的心情,情况的突然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更何况,这是一个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解析。
'那么,你现在想做什么呢?'银蓝色的双眼闪动着深邃的探索,试图隐藏着一些什么。
'为族人报仇。'对于酷拉皮卡来说,这是最理所当然的回答。
'即使知道我族灭亡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杀了我们一族的,确实是蜘蛛没错!为什么我要原谅他们?这只是他们的任性而已!'
这也是……你的任性而已。
'我会复仇的!'再一次地强调自己的意志,酷拉皮卡不满地看着对方的无动于衷。同是身为窟卢塔族人的对方,为什么可以这样无视族人的悲痛?
'复仇?'冷然的笑掩去所有的温柔,带着一抹尖锐的讽刺撕裂了酷拉皮卡的质问。
'错的不是他们,是这世界啊。'他再度转过头,与银蓝双眸毫不相称的深邃目光锁定在窗外的夜色,同时略带力道地握住了左手手臂'看,多么虚伪的世界。明明连人们小小的幸福都无法保证,却叫嚣着自己很完美……'
他与那个人……为什么那么相像?
为什么他们……
'所以,'他顿了顿,把酷拉皮卡的矛盾收入眼底,接着说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等等!'在对方骤然离去中酷拉皮卡突然阻止道。
停下将要离去的脚步,对方无言地等待着酷拉皮卡的发问。
'还有……其他族人生还吗?'沉吟半晌,酷拉皮卡开了口。
一个哀伤的微笑泛出,可惜背向着的他并没有让酷拉皮卡觉察。伴随着步伐的发丝再度轻舞,夹杂着无声叹息传来温柔的安抚——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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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原委我大概知道了,问题是对方似乎不太愿意与我们谈呢。'奇牙凝重地说着,同时也留意到酷拉皮卡冷漠伪装下的不安。
也难怪他会不安。
一直以来,他抛弃掉所有的个人感情,甘愿做一个没有任何幸福眷恋的复仇者。就像当初抛弃个性而去担任杀手工作的自己一样。
而生还的族人,却意外地反过来嘲笑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一直宁愿牺牲自己的所有也要维持的信念……
'你不是说过有办法吗?'冈突然想起了奇牙上次的奸诈表情,打断了奇牙的思考。虽然略有不祥的预感,但是却没有办法不去询问。
'有是有啦……而且可能比原本所想的成功率更高。不过还得要酷拉皮卡同意才行。'奇牙顺势偷偷瞄了瞄酷拉皮卡的反应。
'为什么?' 酷拉皮卡只是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这个嘛……'
'什么!?我拒绝。'酷拉皮卡坚决地摇头,试图否定奇牙的办法。
'拒绝的话我是没所谓啦,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奇牙摊了摊手,作出一个无赖式的无奈表情。
'而且对方好象真的不想再主动跟我们接触的样子……'冈委若有所思地补充道。
'何况对方的手上好象真的有火红眼。'奇牙也接着说下去,企求可以击破酷拉皮卡的坚持。
'不然我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就真的白费了。'冈也叹息道,同时也继续推波助澜。
就在冈和奇牙的锲而不舍的渲染鼓吹以及诱惑下,房间内终于响起了久违的、几不可闻的让步。
'……好吧。'
最无情的背叛
计划?
再完美的计划,也难免不测。
'酷拉皮卡,准备好没?'从手机传来奇牙的催促声,似乎着急地想要看到计划的实行。
'可是……'酷拉皮卡咽了一口口水,嘀咕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那你有别的办法吗?'对方有点不耐烦地阻止了酷拉皮卡的矜持。
'你与冈准备好了?'
转头看了看背着一个小背囊的冈,后者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奇牙吁了口气,说道'准备好了。'
'叮——'电梯门一如既往地开了。
'行动开始!'
没有扣上的黑色薄纱风衣随着主人的脚步缓缓掀起,袒露出有如象牙雕塑一样白皙光滑的胸膛,及膝的衣服完美地勾勒出少年均称的身形,比钻石还要闪耀的金发优雅地在空中划下一道美丽的轨迹,瞬间止住了万物的呼吸。
少年虽是略带勉强地支起一个不算专业的笑容,却足以倾倒众生使空气停滞。
'小姐,请问可不可以……'
'……'
'……'
'怎么那么安静?'躲在电梯顶部的奇牙悄声对身旁的小冈说。
'不……不知道。'冈也疑惑地把耳紧贴梯顶,努力想要听到一些声响。
'好诡异。'奇牙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有对话的任何声响。
与计划全然不同的一片宁静。
诡异!太诡异了!
'难不成,酷拉皮卡把她“吃掉”了?'奇牙想着,脱口而出。
'什么叫“吃掉”?'小冈好奇地睁着双眼,惘然地问道。
'……小孩子不要学的好。'
'你不也是个小孩子嘛……'小冈忍不住嘴扁道。
'总之你别学就是啦。先不谈这个了,我们下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就在冈将要打开梯顶的出口时,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很可笑的坏念头。
最有可能被“吃掉”的,不是酷拉皮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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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拉皮卡,到底怎么了?'揭开了电梯的顶盖,冈和奇牙观察到内部的异样,不由分说地跳了下去。
只见酷拉皮卡一副埋怨的表情看着奇牙,然后无奈地说道'她……晕到了。'
酷拉皮卡抱起她,轻轻地把她安放在电梯的一侧,再转过头来看着正在异讶中的奇牙问道'怎么办?'
'……这……'
'糟糕!'冈突然惊叫道,'要是梯门打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来不及了!'
奇牙深呼吸异口气,手上蓝电发出耀眼的光芒,伴随这电离空气的尖锐声响,笑道'可能有点危险,我来!'
迅速地跳上电梯上部,用带着强电的双手握住电线的瞬间,梯内立刻变成一片漆黑。
由于过高的电压,发生短路了。
'想不道,牛郎版的酷拉皮卡居然把那个可怕的凶婆娘给迷昏了。'奇牙在漆黑中禁不住偷笑道。
'……那怎么办?'故意忽略掉对方的笑意,酷拉皮卡不悦地问道。
'看来短时间内她不会醒了。'打开应急灯,冈观察了挨躺着的电梯女郎,宣布道。
'电梯的应急系统大概过十分钟就可以恢复了。'
'酷拉皮卡,只有实行C计划了。'
'?那是什么?!'听着这不论谁都会觉得奸险的宣告,一脸疑惑的酷拉皮卡,再次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冈,把背囊的东西给我吧。'
'这个吗?'
'恩。'奇牙接过冈递来的衣服,故作凝重递把它转交给酷拉皮卡并补充道'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胜任了。酷拉皮卡,脱!'
'牛郎装以后是侍应服?'
'这……情况特殊啊,'注意到酷拉皮卡眼中的红若隐若现,手上的锁链好象将要暴走地发出清冷的声音,奇牙有点心悸,连忙解析道'我与冈太矮了,不适合装成服务员啊!要侍电梯修好了,又发现电梯服务员不在,那多麻烦啊!更何况……'
'……恩……?我怎么了?'电梯女郎的声音突然响起,使双眉深锁的酷拉皮卡马上暗暗吁了口气。还好不用再变装了!
'哎……真是可惜……'奇牙小声地嘀咕道,可还是让酷拉皮卡听到了。
'可惜什么?'隐含的愤怒语气打断道,酷拉皮卡此时真的十分怀疑奇牙计划的真正动机。
'没~~没什么啦~~'
'你们想去顶层?'
'是的,但据我所知,到顶层的电梯密码只有楼主和你知道。'
'的确是这样没错啦……因为为了防止挑战者的打扰,所以只有负责的服务员才能开启。'
'请问你能不能送我们上去?'冈又礼貌地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问道。
'本来规定是不可以的,可是……'
'可是什么?'奇牙好奇地插口道,同时也转过头来看了看不安的酷拉皮卡。
'可是……顶楼的楼主昨天跟我说过,如果有三个少年要上顶层,就让我带他们去,我想他所指的人就是你们吧?'
折腾了半天,居然只得到那么个结果?
那我们的计划是作什么的?根本在耍我嘛!
酷拉皮卡很是不满地翻了翻眼,埋怨的目光紧紧投放在设计计划的奇牙身上,后者感受到对方的强烈杀气,吐了吐舌头,一副十足的无辜笑容回望酷拉皮卡。
'他好象还说了一句话,他说“要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所以让我带你们去。'她补充着,同时目光也寸步不移地守在酷拉皮卡身上。
酷拉皮卡注意到这点,虽然表情仍是带着温和的“专业笑容”,但心里却在纳闷着此时自己的打扮。
这个样子,比抓蜘蛛时候换的女装还更让人难受!
虽然,那也好不了多少。
'呃……可以问吗?'她小声地说道,这个有礼的问号分明是只送给酷拉皮卡的。
'什么呢?'
'你与楼主……狄俄尼索斯先生是朋友吗?'
'……不……'
朋友?
酷拉皮卡蹙了蹙眉,一抹自嘲的苦笑泛气,苦得让人心寒。
虽然不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比起敌人的伤害,他所带给自己的伤害反而更重更重,重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是……亲人。'沉吟半晌,酷拉皮卡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太想相信的事实,但那却是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所以不受控制地,开了口。
即使他嘲笑自己也好……
即使他不为族人报仇也好……
他也是……窟卢塔的仅存……
与自己的体内一样,流着相同血脉的、同胞。
也是这个可笑世界留下的,难得的恩赐。
'太好了!'电梯女郎突然感激地说道。
'为什么说“太好了”?'冈此刻也紧不住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却好象……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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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与恶,圣与魔,我们拿什么来定义它?
假若有一方违背了世人所肯定的单一方向,那就是恶。
那么,我宁愿舍圣就魔!
—————《圣魔传》
更换好衣服,酷拉皮卡整理完略有烦乱的思绪,恢复了一脸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静与沉稳,与奇牙、冈一起踏上了天空竞技场的顶层。
天空,并没有因为夜的降落而弃掉喧嚣,灯火的璀璨使得大地不遑宁处,就像前人说过的那句,繁华暗逐逝波声。
酷拉皮卡边走在光与暗交织的走道上,边出神地俯视着同样交织着光与暗的大地。
多久了?
从窟卢塔被血染的那时候起,就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自己的心中一直一直,除了那仇恨和仇恨,剩下的还是只有仇恨。
光与暗,正与邪,善与恶,圣与魔,似乎都没有真正的区别和界线。只知道,自己的恨而已;只记起,自己的恨而已。
'……到了。'冈顿了顿,转身望进酷拉皮卡翠绿的双哞。
酷拉皮卡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冈开门。
门没锁,虽然灯火尚明,可是剩下的安静分明诉说着主人的外出未归。酷拉皮卡不徐不疾地坐下来,开始慢慢观察起室内。
房间很大,原本应该布满繁华的装饰已被取去,积满了空气的一种淡淡的香气。淡紫色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菖蒲花,和室内的淡雅气息十分相配,与主人的气质也十分契合。
'这是什么?'冈的惊讶问句打破了酷拉皮卡的静思,使酷拉皮卡好奇地走向声源。
映入眼帘的是森冷的银色光泽
一枚……刻着蜘蛛图案的硬币。
就在看到它的那一刻,酷拉皮卡翠绿的双眸,立刻转成欲滴成血的红,紧握的拳头捏得锁链吱吱作响。
这是对自己信念最无情的背叛!!!
狠狠地咬紧早已充血的双唇,此时的力道足以使火焰般的殷红缓缓渗出,惨白的脸色僵如尸体,被一丝一缕的金黄掩盖着。
没有眼泪,没有呻吟,只有……无声的凄泣。
绝望。只有绝望。
每一次有所期待,就会每一次失望。
一双暖热的手轻轻地搭上肩膀,冈体贴地轻声安慰道'酷拉皮卡,也许只是他曾经与幻影旅团交手时得到的……'
'也许他也想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