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身上打上了宋宏的烙印,就不可能被新书记选中。威为领导的秘书,就跟卖彩票中奖一样,可遇不可求,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而且这一类中奖也许只是个五块钱的安慰奖,像他当了宋书记两年多秘书,只换得一个书记秘书的称呼,明显就是安慰奖。
办公室外的走廊里,有人跟姜文清打招呼。
秘书科一下静了,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人羡慕妒忌,有人忐忑不安,王永铭依然在写材料,心里半个念头也没兴起。
姜文清微笑着向秘书科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脚下却没停,在一双双复杂目光注视下,走进了里间小办公室。
秘书人选还没定吧,姜主任可能是找王永铭布置其他工作。外面两个候选人各自松了口气,相对一望,目光对撞火星四溅。
“小王,准备一下,吴书记叫你过去昵。”姜文清走到王永铭桌前,见他埋头写材料,就轻轻敲了敲桌子。
王永铭的手抖了一下,材料纸上出现两个墨水团,慌忙用纸一盖,他站了起来,“主任,我这就去。”
说激动,谈不上,王永铭感觉到的只是意外,但是隐隐也有希望,既然吴书记不拘一格用人,或许他会有向上的机会。
“王秘书,恭喜,恭喜。”办公室同事,纷纷过来道贺,就连其他两位候选人也站在人群之外,心口不一的说着恭贺话。
王永铭淡淡笑着,“没啥,咱们还是同事,只不过所在岗位不一样。”
“吴书记,这位就是王永铭同志。”姜文清领着王永铭走进了吴越办公室。
吴越点点对面的沙发,”王秘书,坐嘛。”
“吴书记,你好。“王永铭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帮吴越茶杯添好水,给姜文清倒好茶之后,才去坐好。
添水倒茶不是大事,但却是秘书的基本功。王永铭当了两年多书记秘书,这些已经烂熟于心,怎么去做,自然而然不需要思量盘算。
姜文清告辞后,吴越和王永铭随便聊了一会。
王永铭太有主见了,这是吴越的第一感觉。绝大部分的领导只喜欢顺从听话的秘书,有主见反而不招待见。
也许这就是宋宏调走却没有提拔他的原因吧,吴越笑着问了一句,“王秘书,你来说说,目前咱们滨海存在哪些问题急需解决?”
“吴书记,滨海的问题其实滨海的干部们大致都知道一一”王永铭突然闭上了嘴,他有些懊恼,怎么说着说着就忘了身份?这个老毛病被原县委宋书记批评过好几次了,怎么还没记性。
吴越挥挥手,“说吧,说吧。”
“吴书记,我还是写一份简单的材料给你吧。边写边想,可以少些锚漏。”王永铭急中生智想了个补救的办法。
“也好,王秘书去你自己办公室吧。”吴越没有勉强,他心里隐约了解王永铭改口的原因。
县委食堂中午十一点半开饭,午饭时间半小时,午休一个小时,下午一点正式上班。
除了给宋书记当秘书的那两年,王永铭基本部是回家去吃,他家离县委只有十几分钟的自行车车程。
虽说他经历过大起大落,可再次成为县委书记的秘书,也还是有点自得的。
家是县委工作人员的家属院,他工作时间段、级别低,只分得了最西面紧贴围墙的底楼一个六十平米的小套。
不管怎么说,也算在县城有个家了,他是农村长大的,靠自己的能力在县城拥有一套房子,在村上成为了别家教育孩子的榜样。
开了门,屋里没有饭菜香,妻子朱香霞坐在卧室的床沿抹眼泪。
“香霞,这又是咋啦?”王永铭放下半新1日的公文包,走进卧室,轻抚妻子的肩。
朱香霞躲开了丈夫的亲昵,带着哭声道:
“永铭,学校要把我交流到乡里的小学,你说昨办呢。”
“香霞,你的情况不属于交流的范围口吼咱家一个小孩上小学,要人带吧。你妈身体不好,你爸中风在床上,你隔三差五还要去服侍。再说我工作又忙,又不定时,你去乡下,咱家、你家不就全乱套了?”王永铭没好气道:“真不知道,你们学校领导昨研究考虑的。”
“他们研究啥?”朱香霞转身抱住丈夫,委屈道:“还不是你不当书记秘书了,我就威了顶缸的。”
“岂有此理!”王永铭情绪激动了,“教学交流我不反对,但是你明明不符合交流,学校却拿你充名额,我不同意!”
朱香霞泪眼摩挲,“你不同意有啥用啊,我们校长的哥哥,你不是不知道,他还是副县长呢。”
“别急,我来想办法。”王永铭嘴里叫妻子不要急,他自己倒急的团团转。
“要不,我把儿子也转到乡下,我带着?”见丈夫似乎束手无策,朱香霞宽慰道。
“不行,不行。乡下啥教育质量,咱们不能误了儿子一生,还有你爸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爸就靠我妈累着了,你嘛,一个大男人还不能照顾好自己。”
“我要跟着领导跑,哪有固定的作息时间,你不在家,我还能干好工作?”
“永铭,你又当领导秘书了?”朱香霞又惊又喜,“哪位领导看中了你?”
“县委吴书记。”
“新来的县委书记?”看到丈夫点头,朱香霞啐了一口,“哄小孩啊。”
“真的。”王永铭走到电话机旁边,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神情凝重的看着妻子,“我要试一试!”
“试啥?”朱香霞被丈夫的表情搞得也紧张起来。
“我要看看吴书记是不是和宋书记一个样。”王永铭拿起电话,按了吴越的号码,把妻子的遭遇向吴越汇报。
等丈夫放下电话,朱香霞就埋怨开了,“永铭,你和吴书记才处了几天,家里的事也去麻烦他?”又问,“吴书记说啥了?”
“吴书记说,知道了。”王永铭明显失魂落魄,他甚至有些后悔了,领导能让你试探吗?
王永铭不说话,朱香霞也不便开腔,夫妻俩就挨着坐在床沿,沉默了十几分钟。
“永铭,冰箱有些剩饭,我去炒了给你吃?”
“算了,没有胃口。”王永铭摇摇头。
“叮铃铃一一”电话响了。
王永铭抬抬手,示意妻子去接。
朱香霞脸上由惊转喜,再到悲,看的王永铭一愣一愣的。
“永铭,吴书记干涉了。刚才电话是校长打来的,他向我道歉呢。”朱香霞没挂好电话就扑进丈夫怀里,一面捶打丈夫的胸膛,“永铭,吴书记还真够关心你的。”
下午,三点多。王永铭把一份报告递交给吴越,他没法提感激的话,因为吴越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报告上反映的问题,诚如王永铭所言,滨海的干部基本知道,也跟姜文清、陈勇的汇报吻合。
“老孔,在哪昵?”吴越给孔立打电话。
“吴书记,我在办公室听取城建局的汇报。”
“老孔,我二十分钟后去你办公室。”吴越挂了电话,他不觉得主动去找孔立就是屈尊,同一个楼层,几十米远,搞形式主义给谁看?
远远听到吴越过来,孔立早早就迎出门外。
“吴书记,我去你那才合适嘛。”孔立把吴越让进门,请他坐下,然后挨着他坐在并排的沙发上。
“咱们两个不必搞这一套,我来找你,你去找我都是一个样。”吴越接过秘书递来的茶,等他离开关上门,又说:“老孔,晚上常委会我有个议题,先和你通个气。”
“吴书记,你说。”孔立作洗耳恭听状。
“这个问题长期存在,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吴越点了一支烟,又把烟盒推给孔立,“滨海经济不发达,城乡人口才六十多万,可是全县吃财政饭的人却有五万多。机构臃肿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人浮于事,一个乡的文教办居然有工作人员七个,这岂不是笑话?按照编制,文教办一个文教助理,那么其他那些人是怎么安插进去的,用的是什么名义?”
“老孔,这个不是特例,基本上每个部门都存在这样的问题。”
“吴书记,这个问题县里以前也研究过。”孔立苦笑笑,“我记得老宋刚来那会也提出过要精简机构,可都只是仅限于纸上,一次也没有落实过。当然,我不否认清退编外人员就是个得罪人的工作。”
“老孔,尽管得罪人还是要去做。咱们滨海的财政收入解决工资和办公经费都远远不够,谈何建设民生工程,能为老百姓办啥实事?”吴越手臂有力的挥舞着,“开源节流,两手一起抓。某种程度上节流的意义比开源还重要。”
“吴书记,阻力肯定不小。方方面面都是关系,动一人牵出一大群。砸饭碗的事是极为敏感的。”
“老孔,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滨海的老百姓已经不堪重负了。”吴越站了起来,“一个人的事分给七八个,甚至十几个人去做,非但提高不了工作效率,相反百姓头上多了几个卡拿要的。节流做不好,开源就是事倍功半,官僚拖沓的作风能适应外来投资商的要求?开源创造的成果大半消耗在这些多出来的官老爷身上?”
“吴书记,具体怎样实施?”
“老孔,县委成立一个精简机构督查小组,我任小组长。第一阶段备单位自查,第二阶段各单位报精简威果,对编制外的聘用人员,必须给出充足的留用理由。第三阶段考核,没达威精简目标的,单位一把手应负领导责任。”吴越端起了茶,喝了一口,“连这点事也做不好,那就让贤吗,县委重新指派其他同志去任职。”
“吴书记,这个督查小组我也参加。“孔立表明了态度。
“呵呵。欢迎。”吴越笑了笑,“有些工作想想很困难,真去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那么回事?谈何容易,那就是一个超级马蜂窝!孔立等吴越离去,坐在办公桌前,阴沉了脸:他仿佛看到离退休的老同志们堵住了他的办公室,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滨海县是典型的平原地貌,但在海岸线一带却有几座起伏的山丘。
南部军区特战旅登陆大队就驻扎在山坳靠海的一面。营房是现成的,登陆大队进驻后,基本没用重新修整。
码头造了一个,停泊着两艘小型登陆艇。
吴越一行四人分乘两辆车,进入了登陆大队驻地。
吴越这次来拜访并非官方性质,所以只带了姜文清、陈勇和秘书王永铭。
“吴书记,欢迎来大队视察。”登陆大队大队长郑暂豪上校,早早守在营房口等着吴越到来。他是狄旅长一手培养的人,自然知道吴越的背景,也明白大队驻防到此的任务。
寒暄后,郑哲豪请吴越一行人进了作战室。
“吴书记,初步查明彭公岛、流沙岛为走私分子交接走私物品的据点。”郑暂豪指着一张军用地图,“我部已向旅部请求炮艇支援,只待吴书记一声令下,一举将这伙走私分子打掉!”
“很好。”吴越点点头,“彻底切断走私路线,抓住首要分子。”
“是!”郑暂豪敬了个军礼,推到一边。
见此情景,姜文清、陈勇熟视无睹,王永铭有些不明白:地方、部队那是两个世界,那位上校绝对没I里由要这样子应对吴书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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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章—215章
“源头要堵住,窝点更要清除。。”吴越双手撑在沙盘上,看着陈勇,“陈书记你要密切和部队的沟通,郑大这边,你经常跑跑。”又看了看郑哲豪,“郑大,我会安排你和海警大队见个面,明确一下职责分工,以后滨海海域的安宁就交给你了。”
“吴书记,你放心,我一定不折不扣的完成。”郑暂豪点点头。
“郑大,这些从长计议,也不急在一时。”吴越问,“部队有什么困难,需要我解决的?”
“吴书记,困难是有一些的,不过滨海这个情况一一”部队营房需要扩建,训练设备缺乏,学习、娱乐设施几乎空白。困难不是一些,而是相当多。郑哲豪算过账,缺额要几干万。他没法开口向吴越提要求,滨海不是平亭,哪里有拥军的资本?
王永铭的脸悄悄红了,作为一名滨海人,他觉得郑大队长这话有些伤自尊,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滨海确实没有能力来支援部队。
“部队的困难不是有一些,我看有很多啊。”吴越走出了作战室,其他人跟他后面走了出去。
“你们看看这营房。”吴越手指着一排排石块垒砌的平房,又指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和不远处水泥篮球架,“原来这支部队是六十年代初期进驻的,我看这里的风貌还停留在六十年代。”
“郑大,你这儿自来水通了吗?”吴越问。
“吴书记,部队喝水靠的是山泉和两口深井。”
“这不行。”吴越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郑哲豪,“我在山区工作过,山泉水极不稳定。你这儿靠海,深井水也容易被海水污染。
一千多官兵没有稳定的水源供应,不是开玩笑吗?”
王永铭走到吴越身边,低声道:“吴书记,滨海全县通自来水的乡镇还不到一半,农村基本没有自来水。”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吴越笑了笑,这下王永铭不安了。
“王秘书,你提醒的很好。”吴越拍了拍王永铭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你是滨海人,我问你,你这儿最近的优质水澡地在哪?”
从吴越的话语动作里,王永铭没感觉到不快和恼怒,心情也放松了,“吴书记,离这里五六里就有一条大河,水质还可以。”又有些惭愧道:“其实滨海的水质都可以的,几乎没有工业,哪里来的污染?”
“既要青山绿水,又要金山银山。滨海的青山绿水一定要保持好,这才对子孙后代有交代嘛,至于金山银山,只要找对路子总是会有的。”吴越点了点王永铭拿着的公文包,王永铭会意,从包里拿了香烟每人递了一根。
“小王,你也抽一支。跟着吴书记,还怕没好烟抽?”陈勇见王永铭没点烟,鼓动道。
“陈书记,这烟都是吴书记自己的。”王永铭一面为吴越辩白,一面心疼道:“大熊猫,一条八百多,都抵上吴书记半个月工资了。”
“喔唷,小王,你替吴书记把家?”陈勇一阵好笑,叹了口气,“我还指望吴书记每月救济个几条烟过日子呢。从平亭来滨海工作,工资少了一大半。”
“陈书记,你哭穷?”姜文清知道陈勇在明越饭店有股份,一年红利几十万,哪里会在乎少几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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