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这种东西便如同水流,缓缓引导可以,太过突兀的截断,只会引来更加磅礴的反抗。更何况在谢道韫看来,只要郗氏不要迷信到去吃那些含着重金属的仙丹的地步,这种事情就没有引流的必要。
心中牵挂着思儿的事,谢道韫便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好生看看那人的药方,万不能拿思儿的身子开玩笑。
因为没有思儿在旁,顾虎头明显有些落寞,小嘴撅得高高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面前的空茶盏。
小孩儿的目光都是盯着小孩儿转悠,这附近年纪最小的,除了顾虎头之外就是谢玄了。所以顾虎头在吧嗒了两下小嘴后,就好奇的眨着眼睛,盯着谢玄一直看。
谢玄平素在外人面前,都装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他骨子里毕竟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被顾虎头这样盯着,面色不禁有些发红。
身为主家,张氏还要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于是她就将顾虎头交给郗氏看管,只留下两个平素照顾虎头的小丫鬟在旁侍立。
郗氏是极喜欢孩子的,此时便抱了顾虎头在怀中,笑眯眯的逗弄着。
顾虎头却是双眼一眨都不眨的盯着谢玄,半晌之后才用那沾满了自己口水右手食指指着谢玄,奶声奶气的道:“见过。”
谢道韫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这顾虎头不愧是痴绝,前前后后不知见了多少面,竟然现在才觉着玄儿眼熟。”
郗氏哑然失笑。谢玄脸色发红。
与偏厅的其乐融融不同,正厅的气氛却是颇值得玩味的。
虽有舞姬那丝竹罗衣舞纷飞的助兴,但一片祥和的外表下,总是有些暗流在涌动。
比方说刚刚知道了方才门前之事的顾家人,此时再看向谢奕的表情就有些不善。
谢奕是个十分爽朗的人,有菜就吃,有酒就喝,有爽涞则喜,有怒气就发。他也懒得去顾及他人的目光,对他来说,如今最为重要的事情,无外乎就是眼前的冽酒。
“拿二十年的错春来宴客,你这兄长倒是大方”谢奕连喝了八盏才停了下来,面色微红,略带熏意的笑着,拍着顾澹的肩膀说道。
顾澹可不是谢奕那样随性而为的人,他早就注意到了自家兄弟不善的目光,此时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道:“好酒自然是拿来宴贵客,若非无奕公赏脸,这错春怕是还要在酒窖中沉寂个十载八年了。”
谢奕又饮尽一杯,品咂着那甘甜中的一股辛辣,正像是驱车游春之人置身于春色之中,却又惶惶然不见了春色一般。
错春,非错也,实迷也。
“子义兄,不是我说你。”将舌尖那抹辣意消磨殆尽,谢奕才缓缓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澹道:“为乐当及时,焉能待来兹?做人啊,还是洒脱些好。这一味的营营苟苟,岂是我辈所为?”
(“错春”这个名字,原是阿堵《一生孤注掷温柔》里面的酒名,因为爱煞了所以偷了过来错春,错春,好有意境啊~
跑回老家去办身份证,坐车一来一回折腾了一整天,结果发现自己好像有变老的倾向,累啊……)
未若柳絮因风起第三十章玄黑袍
第三十章玄黑袍
感谢转身重遇的粉红票,以及小紫的打赏~
“相貌不够美,嗓子不够亮。小二哥,你去城里帮忙看看,有没有好上一些的歌ji帮我请过来。”
说话的男子侧卧在竹席上,斜阳的余晖从窗棂处洒将下来,将他那泛着灰色的头发照的淡了几分。玄黑色的袍子在他身上随意的搭着,袍子的边口还很暴发的镶了金边。
浮云楼是整个晋陵成中最出名的客栈,在这里工作的小二哥不知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物,尤其是这种暴发户的行径,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不得不说,如今他招呼的这个客人,还是让他有些暗暗咽了几口干沫。
早在两个月前,这位客人就付了定金,指定了今日将整个浮云楼都包下来,这一包就是半个月。莫名其妙的这么一笔生意,客栈的掌柜也觉得有些不妥。
经营客栈这种生意,向来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总没有将所有的房间都包出去半个月,不让旁人住的道理。拿着这个想法跟那打前站的仆从说了,却换得那仆从这么一句话:“我家主人喜欢清静,并没有什么旁的想法,掌柜的不要多心。若是觉得耽误生意、影响口碑,我们倒是可以多拿些银钱,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就在双方的讨价还价下,这位来路不明的客人,终于用了三倍的银钱,包下了半个月的浮云楼。
“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原来费了半天力气,也不过就是为了来拍顾家马屁的罢了。”
昨日一大早,掌柜的才反应过来这件事的蹊跷。
两个月前,这位客人定的就是八月初十前来住店。当时,浮云楼的掌柜就觉着这日子听着耳熟,昨日见诸多商贾前来投宿,方才想起来隔日便是顾炎之郎君的生辰,这位没见着面儿的客人提前两个月定下客房,还不就是怕没有房间么?
但客房既然已经包出去了,他身份掌柜的也没有毁约的道理,无奈之下只好笑呵呵的向其他客人解释,难免唤来了几声怒骂。
面上虽然仍旧笑着道歉赔礼,但这掌柜也难免心中暗骂其那奸猾的客人来,暗自猜付着那人是如何的暴发户形状,才会做出此等充大款的事情来。
带到今日一早,那客人果然悠然而至。
带着众小二出门迎了,见缓缓驶来的一辆马车光鲜耀眼,边上那黄澄澄的金饰在阳光下直晃人眼,掌柜的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乡下土财主。”
但面上的笑容仍是真挚的,让人如沐春风。
唯一让掌柜咋舌的,便是跟在马车旁的护卫们。这年头坐马车的人不多见,能使得这么多的下属护卫都骑着高头大马的,更是少之又少。可偏偏来人不仅自己坐着马车,就连旁边那近百名护卫,也都傲傲然的骑在马背上。且不说那马车中的主人如何如何,单看那些护卫的肃杀模样,便知一个个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主。
一时间,掌柜的有种不可名状的错觉,这包下浮云楼半月的客人,到底是普通商贾,还是哪位将军?
但很快的,掌柜的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马车缓缓停下,领头的护卫翻身下马,随着他的动作,余下的近百护卫也同时下马,动作整齐划一的令人咋舌。那护卫头领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小马札,飞快的放到了马车的车门前,而后便恭谨的立在那里,目不斜视。
与这肃杀之气相对的,便是从马车中伸出、掀起车帘的龋摹V徽庖簧焓郑驼坏恼乒窬豌读算叮痪醯寐沓瞪系慕鹗味疾辉趺慈茄哿耍傥艘恢执看獾呐愠摹�
不多时,从马车中款款走下一名素衣女子来。这名女子双十的年华,窄窄的襦裙衬得她的腰身愈加纤细,而那曼妙到了极致的身躯就包裹在衣衫里,玲珑的曲线在柔软的布料下时隐时现,让看着她的人忍不住止了呼吸。更别说那姣好的容颜,以月比之未免太过凉薄,以烟喻之未免太过缱绻。那只是一味的倾城,让世人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来。
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些凝滞,好像能够听到小二们吞口水的声音。
但这声音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那些护卫们冰寒的目光依然投了过去,惊得那些年岁不大的小二浑身颤了颤,急忙低了下了头,不再敢去瞧。
浮云楼的掌柜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也被这名女子的倾城容颜晃了晃眼,却也立刻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恭谨的微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样一个包下了浮云楼半月的大人物,竟然是一个女子。
刚想上前相迎,掌柜又意识到不对劲儿来,因为她发现,那女子竟然没有表现出主家的模样,向浮云楼中走去,而是回过头来,微低了头,伸出皓腕龋模俅稳ハ瓶盗薄�
原来,真正的主家还在后面。
掌柜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由得惊诧,这车中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竟为这人做着几近下人的活计。
没有让掌柜多等,车中便走下一个身着玄黑色衣袍的年轻男子。
微风吹动着他灰色的发丝,又带动着那镶着金边儿的衣袍迎风而舞,让他隐藏在宽袍大袖里的身子愈加单薄起来。很奇怪,灰色的头发并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却让他原本就白皙的有些病态的肌肤愈加苍白了。他的眸子很深邃,灿若星辰,却也深若星辰。
想是觉得这晨风有些凉,男子好看的皱了皱鼻尖,左手捂着胸口轻轻的咳了起来。
浮云楼掌柜只觉得,那每一声咳嗽都像是打在了自己的心尖儿,让自己心疼的不行。
男子的左手还搭在女子皓腕上,只是那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比那倾城的女子还要修长上几分。
掌柜终于觉得自己被晃花了眼,头脑有些发懵,只有心跟着那绝美到了极致男子的咳嗽声一颤一颤,不知该如何动作。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带路,难道让我们郎主在外面吹风么?”那护卫头领皱着眉头怒斥着,显然是十分的不喜。
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换上职业性的笑容,打发小二去牵马喂马,自己恭谨的上前,为那一男一女领路。
“小店若是招呼不周,还望客官海涵。”
浮云楼不愧是晋陵城中最好的客栈,从门口到最好的客房,一派林园风景,有假山有碧湖,恬淡自然到了极致。
掌柜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的偷眼去瞧,只觉得惊艳和怪异。若说起这位客人的衣着穿戴,说是最没品味的暴发户也当得。可偏偏这样华丽到恶俗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竟流露出旁人不及的清雅风流来。
“多谢。”众人行至房间,玄黑色衣袍的男子才第一次吐出两个字来,疏无血色的薄唇轻启轻阖,仿佛没有动过一般。
掌柜的再次愣了愣,看着男子脸上因为方才的咳嗽而泛出的红晕微微发起呆来。
一直跟在男子身后的护卫头领皱了皱眉,用不善的目光瞪向掌柜。
“掌柜的还有什么事情么?”再次说话的是那名女子,声音甜而不腻,那掌柜听来只觉得,晋陵城中最出名的唱曲大家也比之不得。
“没、没事了诸位若是有什么吩咐,招呼小二就是。”掌柜的看到了护卫那冰冷的目光,心中一阵惊悸,急忙唯唯的向后退了一步。
女子微微颔首示意,跟着男子走进了房中。
玄黑色衣袍的男子并没有着急坐下,而是站在房里,似乎在上下打量房中的陈设。领头护卫面色沉静的站在门口,转过身来,执行起自己的职责。拥有倾城容颜的女子正微低着头,用白皙的龋幕夯旱墓孛拧�
门将要被关上,门外的掌柜看着那女子被风吹动着的发丝,看着房中男子那有些单薄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失落。而这种失落感,就随着视野的缩小越来越强,掌柜的知道,若是等到门被关紧,他就不知要何时再能见到里面的容颜。
“客官若是来贺寿的,总是要穿些喜庆些的衣服,这黑色太扎眼了些。”鬼使神差一般,掌柜的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只是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跳动的飞快,隐隐正在期盼着什么。
正在关阖的门果然停了一停,女子微微歪了头,稍抬了眸子看了他一眼。护卫的眉头皱的更深,一直握着腰刀刀柄的手紧了紧。
掌柜的却没有看到这些,只是一直茫然无措却又殷殷期盼的盯着灰发男子,渴望着什么。
男子终于侧过头,露出半张绝美的容颜,玉唇轻启,轻声道:“我们是来为人送行的,当然要穿丧服、”
说完这句话,男子再也没有了更多的解释,缓缓向着房内走去。女子正在关门的手继续动作起来,向着那名掌柜颔首示意,轻轻的关上了门。
门落无声,却在掌柜的心理留下了咯噔了一声。
一阵微风吹过,让掌柜忽然想起绝美男子方才的话语,这才感受道那温柔言语中的冰冷寒意,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未若柳絮因风起第三十一章梅三郎
第三十一章梅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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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晋陵城中,丝竹乱月。
顾府摆着席宴,这城中的歌姬、舞姬自然就被请走了大半,便只余下一些上不了台面儿的人物。
偶有姑娘听得浮云楼来了个大主顾,也想跟着去瞧瞧,自荐枕席,谁曾想从那里回来的相熟姐妹,硬生生的打破了他们的念头。
“别想美事儿,那郎君不知是何处人物,但只那风流气度就和仙人差不多了。更何况人家身边还有个比咱们美上百倍的前辈姐姐那,咱们拿得什么去争?”
“前辈姐姐?”
“是啊还是珠儿眼尖,瞧出那郎君身边的女子,是当年在咱们晋陵名动一时的顾盼兮。盼兮姑娘如日中天的时候,咱们还只是一个端茶送水的小丫鬟,如今又如何比得?”
“啊盼兮姑娘?就是当年号称貌绝、琴绝、舞绝的盼兮姑娘?”
“不是她还能是谁?我四年前远远的望过一面,便引为平生祈望。她当年就从了良,谁曾想今日却又见上了一面。还弹琴那,在盼兮姑娘面前班门弄斧,我不是自讨没趣么?”
“那也不见得,一时艳名动四方,却也终有玉颜将老时啊”没去浮云楼的歌姬带着酸味儿的说着。
另一个歌姬闻言啐道:“你糊涂啦盼兮姑娘从良的时候不过二八年华,如今是双十正好,又哪里来的人老珠黄?”
一时间,这挤着莺莺燕燕的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是人家命好,那么年轻就得以出嫁从良,咱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有人叹了一口气,话语中带了些幽怨。
“哎且熬着吧”
……
……
这世间见过上任粮帮帮主的人并不少,但见过现任帮主的人却不多。
即便是粮帮中的人,也只有贴身护卫以及那些等级颇高的前辈下属,才知道如今的帮主由着怎样绝世的容颜,也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心狠手辣。
上任帮主离世前,将帮中算得上人物的长老都请了过来,这才有了他们和梅阿三的第一次见面。
是的,现任粮帮帮主,这个容貌绝世,倜傥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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