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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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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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背后那人身上的气温,听着耳边这温柔中带着坚韧的话语,谢道韫只觉得自己身历这两世就这样纠缠到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再也形影不离。眼眶微微湿了,心却是甜中带着苦意。

“不过……”顿了顿,郗超又换上了那疲懒的语气,“虽说我不介意这种位置,但是在床上的时候,位置这件事情我还是很介意滴……啊”

最后一个单音节,自然是因为他受到了一股力量的冲击,整个人向前一摔,整张脸就被人压进了鱼鸟白瓷的笔洗里,在有了些许墨色的笔洗中,吐出了一堆泡泡,咕噜咕噜咕噜……

“小娘子,小娘子”就在此时,青杏儿忽然急匆匆的推开了书房的门,旋即自然是被眼前的景色震了震。

谢道韫收手,一派云淡风轻,继续在剩了一半儿水的笔洗里洗笔。

受了酷刑的郗超狼狈不堪的坐倒在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上、头发上不停的向下滴着淡墨色的水,打湿了衣衫的前襟和地面。

青杏儿继续保持着樱口半开状,被震惊的失了话语功能。

“超郎君,这是……”这是青杏儿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脸的不解的在谢道韫和郗超身上来回看。

“没事儿渴了。然后喝水呛着了。”这是郗超对方才一应事情的圆满解释。

“咳咳,杏儿姐,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找来,发生什么事了么?”谢道韫微红着脸,优雅的将洗好的笔挂到笔架之上。

“啊是了”青杏儿终于想起来自己过来是要做些什么,有些惶急的道:“会稽王府那边出事了,方才派人匆忙的来了,如今又急匆匆的走了,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是郎主让奴婢来叫小娘子您去问话。正巧超郎君也在这里,倒不用奴婢多跑一趟了。”

“什么事,连他也要去?”谢道韫看了仍旧箕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郗超一眼,头也不低的理了理自己微湿的袖口,道:“放心吧,我们这就过去。”

郗超便也来不及弄干头发和衣服,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淡墨残留,便狼狈依然的走出了书房。

到得谢奕房中,谢奕瞧着郗超的模样少不得唬了一跳,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谢奕指着郗超问道。

“呃……”郗超看了在一旁如同乖乖女一般温婉而立的谢道韫一眼,又看了低头在一旁的青杏儿一眼,接着再看旁边满脸好奇的谢玄一眼,硬着头皮咧嘴笑道:“方才在洗笔,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后座力太强,就一头栽笔洗里去了。”

房间里的下人不少,闻言便听前后左右各响起“噗”“噗”几声,当然不是大家约好了一同排放某种气体,而是实在忍不住笑喷了。

谢奕目瞪口呆的看着郗超,见郗超那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还真不由得他不相信。

洗个笔都能把自己的脑袋弄笔洗里去?谢奕眨了眨眼睛,心道,这小子也太厉害,可不能把自家闺女嫁给他哟。

正文第二十二章上善观里的竹马青梅

忽逢连雨日,花鸟不愿开。

接连几日惹人烦闷的雨天下来,听说城外的难民已经隐隐有了些骚动。好在官府的粥发的还是时候、身下睡觉的草垫子还没有像水草那般阴湿,这些得过且过的难民,便也就一日日的隐忍下去,只是偶尔手指苍穹骂上几句,寥解心中抑郁罢了。

只是聚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别说是山头的野菜,就连城外的树木草根都快要被席卷一空。若是走到城墙上去放眼去瞧,便只觉着这濛濛细雨下黑压压的一片,就如同一颗颇重的秤砣,压在心口,让人怎么也觉着不舒坦。

好在城内的百姓是看不到城外的景象的,只有会稽一地的官员和城门守军才能有幸观此景致。又一次从城墙上走下来,会稽王司马昱冷着脸,微抖的胡须诉说着他胸中的隐怒。

不是他心境修的不好,只是这件事情太犯嫌,换了谁都会觉得很不爽。流民来了、粮仓空了、城门关了、粥发下去了,看似一切都风平浪静,但是下棋的人心中都清楚的很,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司马昱的心情很不好,尤其是在他下城墙的时候,脚底一滑,差点将这一身老骨头摔了之后,他便愤怒的推走了上前搀扶的人,抖着袖子上晶莹的雨水。

太过湿润的空气里总带着一股黏糊糊的气息,黏在人的肌肤上让人愈加难受起来。司马昱忽然想起有一个词叫做“如芒在背”,他这时才有些了悟,原来如芒在背是那样的幸福,因为最起码自己知晓敌人是在身后的,可是如今呢?自己连敌人是谁、在哪里、下一步要做什么都完全不知。这就是一局盲棋,要如何下?

“真他**的四面楚歌啊”司马昱低声骂了一句,袍袖一挥,负手向前走去。

一直跟在他身边撑伞的亲信惊愕的半晌,心想方才自己应该没听错的,王爷他,竟然骂人了?

是该骂人,不骂不足以遣抑郁,不骂不足以平己愤。

牛车已经准备妥当,帘子也已经被撩起,一旁的下人仆从们弓着身子,只等司马昱上车走人。

“福儿的事,都通知下去了?”司马昱进了车厢,轻声问道。

“是,王爷。”有亲信在车帘外应道。

“哎,”司马昱闭上了疲惫的双目,伸手揉着发胀的眉心,道:“这事情说出去实在是太过丢人,我司马昱的脸面,非得被这个孽子丢了不可。”又叹了一口气,司马昱道:“接着派人找吧。好在如今城门都封着,福儿想要跑出城都不可能,城内虽然人杂,但认识她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事情,总不用我一一教于你们吧?”

“还请王爷放心,”那亲信应声道:“小的们已经挨家挨户的逐一排查,只要有郡主的蛛丝马迹,定然不会遗漏掉的。只是……小的们尊着王爷的吩咐,不敢大张旗鼓的找,所以,这速度……”

“慢些就慢些,福儿她也不是弱女子,倒也出不了什么事。记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得把她给我找出来呵?以为闹些小脾气,本王就会心软,就会依了她的意,推了这门亲事?她想的美”司马昱这几日的心情一直不好,此时只觉得心堵,一股隐隐的暴戾之气油然而生,“掘地三尺也给我把她揪回来别说是玩什么离家出走,就算是在外面嫁了人、生了娃子,本王都会把她揪回来打扮打扮,送到桓家去”

车下的亲信听着话语中散发出的冷绝之意,一时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唯唯应了,心想自己的闺女似乎都要比郡主幸福不少的。

“回府吧。”

会稽王在牛车里头发话,外面侍立的亲信冲着车夫挥了挥手,牛车缓缓驶去。

牛车压过那青石板路上的积水,顺着会稽城内横穿南北的第一长街行驶而去。王府就在这条长街的正北方,而若是顺着牛车半路途径的一条横路往东走,大致用上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瞧见对门的两座高门大院,那便是谢家、王家在城内的宅院了。

这两座宅院的面积并不太大,平日里也是无人居住的,只是当年谢安与王羲之闲聊,说起会稽此地的山水风物皆是好的,便起了在此常住的性子,当即着人买了这两个相对的宅院来。而后谢安先行搬来居住,却又觉着这府里景物虽好,却终究是斧凿之物,哪里有自然之景美妙?便又打发人在城外置办了一处宅院,经过精心修葺后,便搬到了那里居住。而后将此事说与王羲之听,王羲之也觉得谢安之语有理,遂效仿其行。

反正都是士族大家,这点儿银钱自然是不怎么当回事的。当时便没有卖了这城内庭院的想法,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先见之明了。

两座宅院不过隔了一条街,而东西向街尾处,却又一座道观。这道观本是如今城中第一大观“上善观”的旧址,只是自打那上善观搬离后,这处便无人往来,渐渐的就显现出几分断壁残垣来。除了偶尔有些鸡鸣狗盗之徒来此聚会之外,这一处便成了城内最为寂静的一角。

只是今日这里却有了人影。透过微蒙细雨细细去瞧,便见一个穿着青色袍子、左手拿油纸伞、右手拎着小包袱的少年正在行来。那少年的模样是极为俊俏的,白皙的肌肤从骨子里透漏出一股清爽之气。他的眉头微蹙着,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脚下,不时的轻轻一跳,越过身前满是积水的坑洼,偶尔又施施然侧身而行,以免身边那杂草上的积水蹭到衣袂之上。他有些小心的护着右手的包袱,仔细的将他贴着胸口放着,似乎是生怕它被雨淋到一般。

少年走的很小心,却又很快,似乎露不沾身的越过这些小障碍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

总算是走到了上善观的破败门前,少年偏头笑了笑。这一笑便脱了方才那超脱模样,流露出几点孩童的童真来,十分亲切。

“玄哥哥你总算来啦”

还没等少年开口,从观里便跑出一道翠绿色的身影来。那身影看来也是跳脱的性子,一下子就抓住了少年的手,将他往观里领去。

“快来快来玄哥哥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饿的跑出去抢东西吃了”说话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一双眼睛里满是灵动的气息,只是小脸蛋儿上带着深深浅浅的泪痕,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划破的痕迹。衣服料子是很好的,若是有眼尖的布行商人,怕是一眼就能看出那料子并非凡品,而是宫中的特供。

这小丫头自然是司马道福,而她口中的“玄哥哥”,自然是谢玄了。

“我还真不信你敢出去抢东西吃。”谢玄笑呵呵的打开了手里了包袱,一面将从自家厨房里偷出来的饼递给司马道福,一面道:“你若是不怕你父王知晓你的踪迹,你就出去抢啊”

用油纸包着的饼刚从包袱漏了个头,司马道福便急忙伸手抢了去,二话不说的塞进自己的嘴巴。

“呃是灰天遁地的哈女,哪里灰被发现?”司马道福一面吃一面含糊不清的说着话,谢玄闻言微微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她喜爱说些什么。

“飞天遁地?还侠女?”谢玄笑着道:“从没听说过侠女还有离家出走的,更没听说过侠女还得躲在破观里,等着别人来送吃食的。”

司马道福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以表示自己怒气纵横但是忙着吃东西没工夫说话,但之后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埋头吃饼。

谢玄看着对面女孩儿脸上未干的泪痕,也有些责怪自己方才出言太快,怕是伤了她的心,此时便也沉默下来,只是从包袱里面翻着东西。

“这是阿姐原来的衣服,我从旧壁橱子里翻出来的,反正早就不穿了,估计也没有人会发现,你一会儿换上。这个油纸包里还有两张饼,你刚才吃的那个是糖饼,这个是肉馅儿的,还有这块肉脯,一起留着晚上吃。阿姐说过的,吃肉抗饿,你晚上把它吃了,等我明天再来送吃的,你就不会觉得太饿了……本来想给你那个竹席的,可是那东西太大,实在是不好偷偷摸摸的拿。等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之后,睡觉的时候就把它铺在下面,多少能够挡挡潮气的。阿姐说过的,太潮了对身子骨不好……”谢玄如同小大人一般唠唠叨叨的说着话,若是不知道的人听了去,倒像是第一次送孩子外地上学,却怎么也放心不下的家长。

“知道了,啰嗦”司马道福咽下了嘴里的饼,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谢玄住口不言,挠了挠头,二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真的不准备回家?”谢玄迟疑的问道:“你家如今已经大张旗鼓的找了,虽然表面上没有声张,但是今天还怕人去我家传信儿了那。我父亲把我们都叫了过去,一顿细细的询问和嘱咐……”

“那你说了没有?”司马道福一下心急起来,惶急的抓住谢玄的手,抬头问道。

(码了不少,看着恶心,删了重写。这回看着舒服多了,呵~)

正文第二十三章无良的偷窥人

“你也不想想,我若是说了,你如今还能在这破观里待下去?怕是早就被你家的那些侍卫下人们抓回去了。”

谢玄开口说着,看着对面司马道福脸上散去了紧张,又道:“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张旗鼓的离家出走?”

司马道福闻言继续埋头吃着饼,并不应声。

谢玄微微一叹,道:“如今街面上不怎么太平,城门虽然关着,可是近些日子似乎也有些乱……你真的准备就在这里住下去?虽然你不肯说到底是什么事,但是你总要清楚,你这么躲着、藏着,家里人可是会担心的。就像我阿姐被掳走的那一回,娘亲那一双眼睛里的红色就没淡下去过……”

“他们才不会关心我”这话似乎戳痛了司马道福心中的一块软肉,她倔强的偏着头,微咬了下唇,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道:“他们若是真的心疼我,就不会早早的要把我嫁出去了。”

这话的声音虽小,可谢玄却也听了个清明。他微微发怔,破观房顶漏下的雨,极有节奏感的打落到蒙尘的三清道尊象上,水流在它身上形成了交错沟壑。

司马道福也红了脸。怎么也是个不大懂事的小姑娘,只知道婚姻嫁娶四个字,却从不曾清楚这其中的内涵,只是影影绰绰的知晓这是一件羞人的事情。纵使是她这跳脱的性子,如今在男子面前说起这件事来,也不免有些脸红了。

谢玄也发着呆,小男人的胸怀开始在雨天里不住的延展。他并不清楚什么是情爱,什么是婚姻,但他却一直觉得司马道福这个小丫头很有趣,来到会稽之后,多了这么个调皮捣蛋的妹妹,虽然有些头疼,但又有些欢喜的。虽然思儿也是自己的妹妹,可是那个小家伙实在是太小了,即便是去逗弄她,也不过只能喂她几口吃食,教她说上两句话,哪里有玩伴的感觉来得好?

这回听说司马道福要嫁人了,谢玄的心思不觉有些空怅起来。但这种感觉并不是爱情,只是玩伴要离开的怅怅然。

不知过了多久,谢玄才长长的“哦”了一声,声音是带着失落的降调。

“你就不问问,我要嫁给谁?”司马道福瞧着谢玄的模样,也不知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连细问都不问,定然也是不关心她了。只是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别扭,你不问,我偏要你问。

“嫁给谁?”谢玄倒也乖觉,这便轻轻的问出了口。

“桓温将军的儿子,桓玄。”司马道福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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