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活头?双双吊死在门口歪脖子树下。 ”
三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捶胸顿足。
他们嘴里说笑着,手里地牌还在往外打。 可怜!沈伟和莉莉这一对小冤家,一个在胡思乱想,一个在编故事,本想制造一个欢乐的氛围,结果连输了三盘。 沈伟懒懒的说:“没意思,我头都快疼死了,还打个屁!”摔出最后一张牌,站了起来。
“你也够了,沈老师!即使我说错了,也向你认错了,你还要怎样,你还要怎样呢?”莉莉也顶起真来。
沈伟无言以对,脸色很不好看。 谢伯瑞“嘿嘿”笑着相劝:“算了吧,算了吧,沈老师,莉莉就要走了啊!”
这时,刚好出门接客的袁光明回来了,沈伟就说:“您来换我一把,解个溲。 ”
出门就溜了。 一个人生了半夜的气,他失悔冒冒失失写了那封信,观察人是怕认真和长久的,时间一长,会使你发现许多漏洞和败病,沈伟觉得。 过了半个钟头,谢伯瑞和萧劲强也就回来了,二人都说:“遗憾,遗憾!”
鬼使神差,第二天,沈伟决定趁着客人还不多,把手中地钱送过去,他一五一十的向莉莉讲了姚氏向他借钱,以及肖劲强讲她差钱的经过,并说手中只有这些钱了,如果今后缺钱,可以写个信来,一定帮忙,莉莉却说:“你给他们吧,谁借谁还!”她还沉浸在昨晚的难堪中。 她身子一扭,递过去的几张票子就飘在地上,委委屈屈的……
沈伟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送恭贺,送恭贺呀!”来了大班客人,莉莉连忙起身迎客,沈伟只得捡起钱,从耳门走了。
李校长到Y镇上他老婆那里去了,只有沈伟和谢伯瑞还没有动,其余的老师和工友都到莉莉家玩去了。 谢伯瑞看着沈伟。 莉莉到他们寝室里来分头接了一遍。 沈伟问她帮忙洗照片的事怎么样,她想了一下说:“洗洗照片,这个忙还是可以帮的。 ”
擦黑光景,莉莉家已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莉莉又上来接沈伟和谢伯瑞,并顺手取走了他们寝室的灯泡,说借去用用。
送走了Y镇单位上地一班客人,莉莉又转来接他们。 这时,沈伟正在谢伯瑞房里与上次来处理问题地那位武警部长吹牛,美孚灯散发着暗淡的光。 听着莉莉在沈伟屋里喊“沈老师!”武装部长就高声说:“有工作地女同志谈恋爱要有把握……找教师那算倒霉透了。 他没有能力改变女人的命运,倒要女人提携他,不信,你看……”莉莉进来了,劝二位不动,就把武装部长拉下去坐席去了。
谢伯瑞望望沈伟:“你觉得部长”
“不要说得,用心险恶,又何其毒也!”
下去玩是要送礼的,既然亲手给她钱她都不要,送这个礼做什么?去还是不去,这念头在沈伟脑中激烈的斗争着。 谢伯瑞说“我没有钱”。 沈伟说“我也没有钱”。 两个人从楼上下来,在操场上犹豫、徘徊,走过来,走过去,又走过来,又走过去……
这天夜里,月色清明,如水的月华照着两个心怀鬼胎的人,象要窥透他的内心的隐秘似的……
有些赶忙的客人已经走了,但门口屋里依然很热闹,留下来的尽是些不得急的,劝酒的嚣声盖住了收录机里的器乐曲。 大门“咿呀”一声关上了。 这时候去,人家怎么看呢?算什么呢?沈伟真的不准备去了。 他想,如果莉莉再来接一次,就一路下去。 莉莉再没有来。 他们在操场上转了一会,就回寝室休息了。
睡不着,莉莉家的欢声笑语一阵阵传入耳膜。 这样热闹的场面,使沈伟陡然觉得自己也许跟莉莉不是同路人,有了自惭形秽之感,心里便酸溜溜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临别不依依
早晨,沈伟被摇醒了,床前站着姚氏,似有怒容:“怎么,莉莉还接不动呀!快起来,下去吃早饭!”命令式的。
姚氏第二次上来,见他还睡着,就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都等着了,走!”
他只得抹一把脸就跟着走,像一个在不宣而战中被俘的委屈的战将。
神差鬼使,心血来潮,昨夜从操场回来,他把那几张底片用纸包了装在那个评卷纪念的笔记本前面胶壳子里,后面胶壳子里装了那封长信和那些钱,他把笔记本掂了掂,塞在裤兜里,还往里压了压,他怕给谢伯瑞嗅着了。 他老觉得那人阴阳怪气像一个精明干练的谍报人员,好多事就坏在他老兄的手里。 一切做完,心里便觉得坦然多了。
一屋的人都惊疑的朝沈伟看。 谢伯瑞已先到了。
最后一排席了,莉莉也入了席。 她有些打不起精神来,显得冷峻,严肃,象女法官,见这样子,沈伟又有几分不忍了——这本该是她快乐的时候呀,昨天晚上她还是有说有笑的……
沈伟吃不下饭,喝不下酒,只象征性的坐了坐,就下席了。 莉莉看也不看他,更没有劝酒夹菜,全不同了以往。
直觉告诉他,与莉莉之间,已有千山万壑阻隔其间,但经验告诉他,事态常会在瞬息之间发生变化,他回想这几天来的情景,似乎也不能全怪莉莉。 人家请客。 近在咫尺地老师都不去,说明什么?人家心里好想么?平时下去遭扰那么多,高朋满座,关键时候倒不给人家面子,说得过去么?
下了席,沈伟就往一个旮旯里坐,他不想丢人现眼哩。 莉莉走过来。 给他那个旮旯的人一人找了一支烟,别处似乎就没有去了。 他大为感动。 并认定:莉莉不是那种滥施感情的人,她不会忘了自己的……
他进一步想,莉莉今天的不高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这几次的不愉快,也全怪自己,这该死地牛脾气呀!人家莉莉还是忍辱负重……
天公不作美,莉莉要上路的时候。 却下起细雨来了。 沈伟就让莉莉上去拿伞。 莉莉问:“放在哪里?”
“镇上随便哪里都行。 ”
谢伯瑞也跟在他们后面回了学校。
“赠你一个本子做纪念……底片在本子里。 ”沈伟左手递伞,右手递本子。
“我有!”
“我也赠你个本子!”谢伯瑞从门外挤进来,大声喊道。
“不!”莉莉惊慌地说,“沈老师本子里放的有底片……”
这时,与莉莉同时受聘的周乐弟弟一头闯了进来,提着个公文包。 ——他是专程赶来约莉莉的,周乐曾说过,他对莉莉有好感。 尤其对她的相貌感兴趣。 沈伟灵机一动:“先放在小周包里?”
莉莉轻轻点了下头。 她拿了伞,随即就出去了。
小周在沈伟屋里吃了几颗糖,那是沈伟专门为莉莉准备的,还没来得及喝茶,谢伯瑞就进来喊:“莉莉出发了!”
小周站起来就要走,谢伯瑞指着他公文包里露出半截的笔记本说:“小周啊。 这个忙,你不能帮,如果莉莉不要呢?”
一语提醒梦中人,好说歹说,小周高低不肯帮忙,说怕人家不要他不好办。 他从包里把本子抽出来递给沈伟。 沈伟既狼狈又恼火,狠狠瞪了谢伯瑞一眼,谢伯瑞把头扭向一边。
只好追。 谢伯瑞也笑呵呵地跟着追。 沈伟问他追什么,他说凑热闹。 前面是Y镇了,还不见莉莉的踪影。 谢伯瑞不得不转去。 因为要上课了。 沈伟停下来,觉得镇上人多马众。 丢人现眼不好,就要朝转走。 小周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才能感动人,才见你的心。 她可能就在前面,这时转去,不是功亏一篑了吗?拉了沈伟又去追。
班车已经启动了,莉莉在车窗边坐着,头伏在窗框上。 沈伟大声问:“帮不帮忙?”莉莉又点了下头。 他便把本子递给赶着上车的小周,免不了瞪他一眼:何必多此一举呢?
小周把本子递给莉莉。 她拿在手里乱翻乱捏了一气,才若有所思的揣进上衣口袋里,目光转向了司机手里的方向盘。
从商店出来的萍萍与沈伟打了个照面,她是刚从县里回来的提着两三个包,沈伟自告奋勇帮她拧了两个。 她朝已开走地车招招手,便与沈伟并肩往学校方向走去。
“哎,哎,莫非你与莉莉还算顺利?”萍萍问。
“没有的事,她的确与小郝牢不可破……”沈伟不知怎么回答好。
“她给你帮什么忙?”
“洗照片。 ”
“她告诉我,没说要你的本子哩,只答应帮你洗照片……”存心找难堪。
“你知道,还问!用笔记本装底片啊。 ”也是急中生智。
“说得也是呀,或者说你沈老师用心良苦哩,嘻嘻!”笑得很开心,不知是不是为妹妹高兴。
“礼尚往来,早上你妈把我拉下去在你的家里吃了喝了的。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沈伟振振有词地说。
“嗨!礼轻情重……沈老师,别做戏了吧!”
“我……”
“其实,莉莉并不适合你,她狡猾着呢,你要小心呀!”萍萍点了一下沈伟的额头。
“能不能说具体一点?”沈伟向萍萍请求。
“不好说,我看,你是一个耿直的人,直肠子,你这种人最容易上当!”
“有道理,有道理。 ”
“你想做点事情出来,莉莉是追求享受型的,她虽说也爱读书,那只是浅尝辄止,和你我们是不一样的。 ”
“没有你考虑的那么细,你一提醒,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呢。 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 嘿嘿!”
“何必要听天由命呢,主动权在你自己手里呢!你好像什么也不懂,是不是书读迂了,哈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快刀斩乱麻
肯定是萍萍回家对母亲讲了沈伟给莉莉送本子的事(这个本子里兴许有文章),慈祥的母亲便把对莉莉的思念和爱全倾注到了沈伟身上。 来人来客,办点好吃的,总要来喊,有时还朝学校送。 而沈伟不大会做饭,拿了东西来,总是大家伙挺着肚子吃。 吃饱以后,老师们就说:“我们占了沈老师的光哩!”
只要沈伟透露一点调动的口风,姚氏就感情复杂的说:“你们都走了,我们老的怎么办,遭人家欺负吗?”巴心巴肝,情深意笃。
谢伯瑞又开始往下送泔水。 那是一个星期天,谢伯瑞和沈伟给袁家看屋。 在莉莉房里,谢伯瑞翻出了一封她给小郝未写完的信:“小郝同志:这次跟邻居斗殴,我被打成重伤,头发被撕掉了一半,半边脸伤痕累累,我们……”
后面的句子用笔划了,看不清楚。 不知为什么,剩的那半张信纸也撕了。 沈伟暗自高兴,或许是另写了。 接下去肯定要写“我们那事就算没说的吧!”
当然,还翻出了诸如《性的知识》、《新婚第一夜》、《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收藏极严的正人君子流不以为然的书。
见了这封信,谢伯瑞像陡然想起了什么,问沈伟那天赶上没有,沈伟就做出一脸无奈,惋惜的说:“没有哇,那鬼车跑得好快!”心下却一阵窃喜,自己快被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
晚上。 谢伯瑞喊沈伟过去吃糖果。 沈伟吃了一颗就问他,怎么想起来买一包糖果?因为他平时从不乱花一分钱地。 见他期期艾艾说不清楚,沈伟立即断定:“给莉莉买的。 ”
“嘿嘿,她只吃了几颗。 那天他本来是上来找你的,在我这里只拿了几本画报……”谢伯瑞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
沈伟心中老大不快,谴责谢伯瑞总是在暗中捣鬼,问他那天说好了坐坐就走的。 怎么不走?为什么也要赠笔记本?又追那么远?谢伯瑞就说:“良心可以搬出来见得天!我出入于Y镇,一身清白。 两袖清风。 坐得正,行得稳,哪怕与他妈大伯子共板凳!哪个不晓得,袁莉莉与你沈伟老师打得一团火热?”直说得唾沫四溅,也是忿忿然了。
“狗屁!”沈伟不买账。
“赠笔记本是开玩笑的,其实我哪有什么笔记本呀。 ”谢伯瑞镇静下来,给沈伟递了一把糖果从从容容的说:“对你说句实话。 我祖籍江苏,石头城有我地本家,已与那边联系上了,那地方物产富饶,钟灵毓秀,我要打回老家,做一番事业。 嘿嘿!”
“哼!一根灯草,说的轻巧!”沈伟撇撇嘴说。 他心里明白。 谢伯瑞在撒谎,他明里不敢与莉莉谈,暗地里却在积极活动。
“我们骑驴看唱本——等着瞧吧!”谢伯瑞再一次被沈伟倨傲地话所激怒,气忿忿的说。
沈伟不无讥讽的瞥他一眼,微微一笑,拖口吟道:“希望似在渺茫中。
凌云志气九霄重。
万丈高楼平地起,
愿君伟哉一枭雄!”
谢伯瑞气鼓鼓的去翻莉莉那沓过去的练习本,沈伟便回到自己寝室里。 他想象着莉莉读那封长信时可能出现的情状:且惊且喜,品味,佩服,向往,倾倒……那几张底片,他也是精心挑选了的,自认为照地“帅”的。 他认为对他倾情的姑娘中,有一大半是看上了他的长相的……像喝了斤把蜂蜜。 刚才的烦恼一下子跑到瓜哇国里去了。
否极泰来。 乐极生悲。 沈伟没有高兴几天,就接到了周乐的一封信。 周乐这个人,对朋友的事还是挺关心地。 信中透露,莉莉下城以后又在与人谈恋爱了,对象有两三个,要沈伟注意。 并告诉沈伟,据教育局官方人士透露,他下学期可能要调县一中任教等等。 沈伟半信半疑,他等待着莉莉的回信。
莉莉走了,带去 了沈伟的多半边心,他常常在学校周围转圈儿,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定定的往一个方向看。 傍晚和清晨就倚在廊柱上,呆呆的往莉莉家看。 每当这个时候,谢伯瑞就总像一个幽灵样挨到他地身边。 两个人就一起嗟叹人去楼空,徒增伤感,发一通牢骚,吟几句歪诗,打一串又苦又涩的哈哈。
就在沈伟想入非非,寝食难安的时候,李校长冷冰冰的交给他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M县商业局袁缄。 ”不要想得,肯定是袁莉莉写的,沈伟嘴里却说:“小周……小周来的。 ”
他急忙跑回寝室拆开信。
“小沈老师:
你的信读过了。 感谢你对我的感情!
然而我要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误会,我们之间只有友情,没有爱情,不管是去年还是今年。 近年来,我的心是冷地,我没有爱过。 我再次重申: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即使我永远是一个待业青年,也不会爱地……
我不值得你爱,不配你爱!也许你本来就应该是章雪家里的娇客!
你心里不是很乱吗?看完这封信,已快刀斩了你地乱麻!请你息却雷霆之怒,胸怀开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