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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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教师-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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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
沈伟在江边烦躁的来回走动着,烟头接二连三被扔进江流。他显得忧心忡忡起来。由于个人问题的难以决断,他进而对整个人生感到了绝望。与领导层的难得相处,讨人嫌的脾气……他绝望自己能否自力自为,能否应付得了生活中一系列的难题……
老师们都回去了。去享受天伦之乐去了,去为家庭的繁华奔忙去了。越想越不是滋味!
生活啊生活,为什么这样不公正呢?都有地方可走,而他独无——他回家比在学校一个人孤孤独独还苦恼,还痛心。
“听凭命运的摆布吧!”沈伟狠狠的跺了跺脚。

第六十一章 花前月下 小鸟依人

时已薄暮,西天现出了艳丽的彩霞,乳白色的雾在山腰漫涌,但总也漫不向山巅,像由谁牵着似的。头顶是蓝湛湛的天穹,有几小朵白云快速奔跑着,像要急急的去赴一个约会。地下尚有新雨后的湿感。这大概就是云蒸霞蔚吧,沈伟想。自然界的变化也真是奇妙,此时的景象与刚才又大不相同了。
他停止了走动,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江流,逝水好像温柔了不少,涛声似乎也小些了。
缥缈中,只见上游划下来一只小船儿,不知什么原因,挂了满帆,船儿行的并不快。看不清人,只有几点黑影。见景生情,他曼声吟道:“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巧合么……
“好!我也可以背几句,”莉莉从大石头后面蹦出来了,手里拿着书、草稿本子和笔,“飞莺落花时候,一登楼,须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嗨!你,你呀!”且惊且喜。
莉莉那富有表情的面庞微露娇羞之态。沈伟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她从脸到腮的圆角削得很是生动,很传神。嘴抿着,嘴唇猩红猩红的,绝没有涂抹点什么,有湿感,很诱惑,看着他。他看得有些呆了,眼睛定了格。
“是我。怎么?不许这样看我!请你讲两道数学题,高一的……老师们又都走了。”像背台词一样。
莉莉紧挨着他在那块大石头上坐下来,石头很凉,他们也不觉得。沈伟闻得到莉莉的体香,有些魂不守舍。三个题目,他比划了半天,弄坏了几张草稿纸,额上渗出了细汗,还是做不出来。
莉莉把书、草稿纸和笔夺过来:“哈哈,不愧是中文系的!让我试试。”她很快就把答案做出来了。机智过人的姑娘,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使一向自负的沈伟尴尬了好半天。如果不是离江还有一段距离,他会不会一头栽下去呢?她揣测。
清风拂来,莉莉的细发挓挲开了,急急用手去理,却总是理不顺,倒显出了几分刚烈之美。
“哎,我问你,一个人形单影只,有些孤单吧?愿不愿在Y镇一带找个女朋友?”单刀直入。
“我呀,你……说……唔。”不知所措。
莉莉掐几节小树枝,放在嘴中慢慢咀嚼,沫子吐出来,又重新咬断一截了嚼。
“别神经质了!你怎么忘了说:‘哦,我这几天该到Z镇去了!’那里还有一个脉脉含情的章雪姑娘是不?嘻嘻!”
“这次不去了,我要看看书,可能函授考试就要报名了,真的,不骗你!”还是想装相儿。傻就傻到底吧。好可怜的书生哟!
“别演戏了吧!这学期到现在你怎么还一回也没去过呢?你能把她带到Y镇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吗?你在打一张王牌……”
“你……你不能把别人看扁了。”模棱两可,想蒙混过关。
“不是我,是人家没有正确估计你!”开门见山,直击要害。
“呃,你这话什么意思?”有点孔乙己的派头。
“也没什么意思,随你怎么想都行!我见过一回了,那位服务态度不好。”
“有意思,哈哈,同性相斥吧!”沈伟知道莉莉要说什么,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这样纠缠下去,“起风了,好凉,只怕这天……”
“你不晓得,那天挺有趣呢,周乐介绍的,在Z镇……”
“没吵架吧,你们?”
“都是周乐惹的祸,他开玩笑说让我和章雪搞一场PK赛,谁让你们……不说了!”
“哈哈,哈哈!”沈伟这次笑得好开心,笑出了眼泪。
莉莉打了沈伟一拳,还搡了他一把:“别把你的欢笑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之上,好吗?”
莉莉把秋衫的拉链“呼啦啦”拉下来又“呼啦啦”拉上去,好像这个动作其乐无穷。好在秋衫里面好还有一件粉红色的内衣,可一对硕大的乳房便呼之欲出……
沈伟却觉得男女之间除了生理机制不同以外,似乎还应该有点什么不同的。他想委婉的说一句这方面的话,但却说成了:“你——一头好头发……”
“一头好头发吗?那卖给你?”
“什么价位?”
“你出的起多少?”
“我没钱?”
“黄金有价人无价!”
“说得好,说得好!”
“不开玩笑了。我似乎觉得周乐比王歇对你好,周乐够朋友,讲义气。王歇这人不怎么样,漂浮得很,又滑头……你那张王牌……你优柔寡断,犹豫徘徊……也许你最后会失悔的。”莉莉若有所思的说。明亮的眸子扑闪着,像洞察透了沈伟讳莫如深的心。
莉莉紧倚着沈伟坐着,显得恬适而平静。沈伟坐得时间长了些,腿便有了酸麻的感觉,便把左腿放到屈着的右腿上。这只脚上的皮鞋有些地方皱了,莉莉就说:“咦,穿皮鞋,怎么就忘了擦油?”
沈伟调皮的一笑:“忙于做事,顾头顾不上脚呀。”
“顾头不顾腚吧,嘻嘻!只擦油还不行,要亮的话,还得用布擦。男人都粗心。”莉莉补充说。
“所以有人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是站着一个伟大的女人呀。”
“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可以替你做很多事情,可以照顾你的嘛……”
沈伟眨巴着眼,连声答道:“是,是!谢谢你的提醒,念念不忘!”
莉莉就用手帕掩了嘴,吃吃的笑个不停,眼睛里放出只有情窦初开的少女才有的娇嗔而调皮的光。
沈伟陡然想起莉莉刚才说的“打王牌”的话,连忙问:“我打一张王牌有什么意思呢?我现在思想很单纯。”
“听人说,你说我恋爱观不对头,我看你的恋爱观倒真的有些不对头。你既看重貌相,又看重职业,可是,世间上的一些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你心有天高,命只纸薄……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很重要的,我还是说,说不定,到时候你会后悔的!不必介意,随便说说而已。”
“我嘛,注定是一个八面碰壁者。”沈伟顿了顿继续说,“不知什么原因,我每次出门,总听见别人诽谤你。你跟周乐恋过爱吗,有人说你们关系很好很好?”这“很好很好”,鬼才知道“好”到一个什么程度。
“我说不清楚。嘴长在人家身上,你管得了?章雪肯定说过我,卫虹不会诽谤我吧?我们也算是同学呢。周乐,是我的表哥……这方面,我能够敏感得到,男人的眼睛也会说话呢!‘很好’,胡扯!肯定是王歇说的。”很平静,很随便。也许她考虑得很周到呢,陈辞强烈了,别人会以为是触到了痛处而发作;太不以为然,又会使人理解为做贼心虚,理壮不起来。
“不是王歇。不愧是谈过恋爱的,佩服,佩服!我说过你恋爱观不对,你谈的朋友太多了,而那些人又都……怎么说呢?”
“人家要碰壁,你怎么办?何况有些根本是一般关系!人,是不怎么样,可我得自量啊,我不能跟你们比,我只这样一个人……”似乎有愠色了。
“算了,不说了,不说了!难怪人家说你读书时会骂人,会演戏的,好一张利嘴。我赠给你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你以后差什么资料,在我那里拿就是!祝你考好。我这人,是个漏嘴巴,又不大注意说话的对象,说话的场合,多有得罪,原谅原谅。”沈伟笑着给莉莉打躬作揖。
“不敢,不敢!你对我的好处,我不会忘记的,慢慢报你的‘仇’吧,啊?”
“哈哈!”
“嘻嘻!”
沈伟抬起头了来,晚霞已消退,有几颗星星偷偷钻出来了。他饶有兴趣的问莉莉:“你说,混沌初开,宇宙洪荒之时,天地乾坤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这之前呢?哦,哦!量你也回答不出……若干年后,太阳会不会把热能、光能消耗尽了?地球会不会真的与其他星球相撞或自行爆炸呢?”
“不知道,杞人忧天!”
“既是杞人,自然要忧天之倾了。哈哈!”
“嘻嘻!”
在这恬适而宁静的夜晚,只有他们无羁的笑声在江岸边飘荡,江水停止了喧嚣……
他们并排这往回走。天,完全黑下来了。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嗅着了她那只有少女才有的淡淡的清香,听见了她那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周围是一片静谧,只有习习的江风。
“险些忘了,上次到县里,听程仝说,县里在组织报函授的名了,你莫落考了啦。”分手时,莉莉说。
这一夜,沈伟失眠了。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在一系列打击下,沈伟有一种预感,这次函授考试说不定又会出什么麻烦。为审慎、可靠计,他给已调地区教研室的郑老师写了一封信,将自己的境况向老师一一汇报,并希望老师帮帮忙,让他能顺利的参加这次考试。星期天就付邮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慌慌的,像堵着一团乱棉花。这一行动,他瞒着任何人。
狂傲而卑微的人儿哦,生活的磨砺,使你的性格变得乖戾、复杂,对世人世事,抱着很深的成见,用怀疑的态度,警惕的提防着……这虽然是生活中的一个侧面,而实属可悲……
在江岸边,沈伟亲口许下诺,而后莉莉在他屋里就更加随便了。后来,周乐来为弟弟弄资料,她把几本好资料全抢走了,也没通过沈伟。致使周乐大为不悦,发誓再也不管他们的事了。后话。

第六十二章 短兵相接(上)

十一月底,县教育局在全县检查普教和业教情况。因与中学关系不大Y镇中学方面全无准备。到这个片来检查的是丁局长和已调回局里的刘股长。
又是一个星期天,丁局长和刘股长突然到Y镇中学。学校只有王歇和沈伟。临睡时,沈伟才到王歇屋里同尊贵的客人拉了拉手,这之前,他只装作没事人一般,读他的书。
那天晚上的情景,沈伟似乎忘却了,只有酩酊中的丁局长所说的一句话他还记得。王歇问:“你们明天在我们这里吃早饭,我和沈老师趁早去弄点肉和蛋?”不得好死的,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丁局长说:“不,不必了……提包放、放、放王歇同志这里了……我坠(醉)了……下去,有、有的是好——吃的……来,沈同志……酒——酒,喝!”
刘股长和王歇只得小心翼翼的扶了醉人去做那“好吃”的美梦。王歇和沈伟挤了一床,沈伟对他说:“酒醉吐真情。”王歇不以为然的说:“为人不做官,做官是一般!”
检查完毕,一个“回马枪”,丁局长和刘股长又杀到Y镇中学来了。说家长和老师学生反映大,要听听老师们的课,看看备课本和学生练习本,调查调查,并对李校长以前掌管的财经很有怀疑。
王歇半真半假的说,县局没有重视这个落难的高二班,书订错了,没有教材,备课也就谈不上了;反正备与不备是一个样,只要老师能驾驭教材。有位教育家曾说,照备课本上课的教师不是好教师,他信奉于烂熟于心的备课法,顶多在教材紧要处作一些圈点,计划还是有的(他赶写的)。
沈伟旗帜更鲜明,课没备,计划也没写,也不去赶写。他有时兴连着几天把教材和参考书搁在讲台上不带走,有时带上楼来了,便扔在窗台上,上课时去看学生的书,而自己的备课本和参考书会沾上一层灰尘。
王歇永远是走运的。他的公开课基本顺利,只沈伟过后提了几个棘手的问题。李校长说,领导都是学的理科,沈伟除了同意李校长的分析外,认为一顿丰盛晚餐所发出的能量也不可低估。
开初,沈伟与丁局长、刘股长也谈得很随和,并放弃一节数学课去听王歇的语文,表示他久经沙场,全无惧怯。临到沈伟上公开课了,二位领导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良好,并给二位泡茶喝,找烟抽。他完全放松下来,气氛不错,领导也是有说有笑,一如多年同事一般:笑里藏刀。
……
晚上开会时,二位领导说,财经问题有些复杂,希望李校长今后要把它弄清楚。简单的批评了王歇不该太傲,驾驭教材,专家教授也不见得,不备课更不应该。这之前,他们召集学生开了个碰头会,多方搜集学生对沈伟的意见,并一一作了记载,然后条分缕析,归纳整理……晚上的会议几乎是为他召开的,领导把矛头转向他的时候,他敏感到了。
这又是沈伟始料未及的。他一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边顺手拿过来一本早已厌倦的教育杂志,漫不经心的翻了看。刘股长一再强调,不要做其他的事情,他也不听。后来,越听越恼火,他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就去了趟厕所。去了厕所转来,就睡了。办公室的会议依然开着,只是在他的耳中变得模糊了,他当然睡不沉的。
第二天早晨,刘股长到沈伟那个杂屋间来洗脸,沈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他们比较随便,毕竟有个几次交情。财大才能气粗,刘股长的话从来是说得轻,落得重,余蕴无穷。也还因为他只不过是局里的一般干部。
沈伟发了一笼大火和刘股长边烤火边说话,他还拿出了一瓶酒。刘股长浅笑着问他,昨天怎么就先睡了,他说肚里进了虫,痛死了……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正由李校长陪着在走廊上看清江晨景的丁局长,也便踱进来了。没有表情。沈伟挪了张椅,哭丧着脸。
“沈老师,没有料到你昨天的课上成那个样子。喏,你好像满腹心思。”丁局长率先打破沉寂。
“没想到竟是如此差!”沈伟很烦躁,边拨火边说,心里很憋闷。
“这个问题应该从两个方面看。水平、能力是一回事,责任心、事业心那是另一回事。我们并不怀疑你教初三数学的能力。”
“问题是我没有考虑过把这个班数学教好,情绪的作用。”
刘股长和丁局长都吃惊得睁大了眼睛。局长的“国”脸拉得长长的,有些怕人。王歇闯进来了,挟着一股冷风。他立即拨火、泡茶、斟茶。他那双机灵的眼睛,再各人脸上逡巡。
两位领导平静下来,轻轻的摇着头,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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