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见夫人对这阳斌另眼相看,那眉眼风情、说话语气根本不象是对待一个家奴,萧管事心中有数,便也没拿他当下人使唤,不想夫人走进来便挑他的刺,便慌忙迎上来看个究竟,只要形势不妙,马上加入声讨阵营。
成碧夫人说完。那对眸子向庆忌盈盈一扫,又换了副温和的语气:“既然你没事做,正好替本夫人做点小事。本夫人此次走的仓促,有些随身之物忘了带,你去墟市瞧瞧,给本夫人采买回来吧。”
“夫人随身之物?”一听这话萧管事屁也不放一个,摸摸鼻子调头便走。恨恨地想:“我就不该往跟前凑合。”
庆忌干笑一声。拱手道:“呃……不知夫人缺少些什么随身之物?”
成碧夫人眼见下人们都识趣地走开了,便压低了嗓音。轻轻嗔道:“真是蠢材,难道你这家奴还当上了瘾么?站在这里做甚么,有什么事,还不和你地人去计议一下。至于物什,回头你随便买点回来充数不就结了?不过……随便买点也得让人家满意才成,可不许敷衍。”
庆忌大喜,恭维道:“夫人真是善解人意,放心放心,我买的东西一定让你满意,庆忌去也。”
成碧夫人哼了一声,俏皮地向他皱了下鼻子,转身离开了。
萧管事在一旁拿着抹布虚应其事地擦着堂柱,眼角悄悄地窥着这边动静,眼见二人打情骂俏的暧昧表情,不由暗暗打个冷战:“果然有奸情,幸亏我躲得快,若是让夫人发觉,一定把我遣去穷山恶水的地方,这一辈子也别想发达了。”庆忌这一路上与自己的人并没有太多的沟通,虽然他们这十几个人都算是阳虎介绍来的人,但是都分别打散和成府的人混在了一起。如果庆忌总和他们单独接触,很易惹人生疑。同时,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事需要计议,如今已经到了费城那便不同,对今后地事情多少应该做些安排。
庆忌趁着大家都忙着,把英淘和那些侍卫中较机灵的几个人唤出门去,嘱咐他们趁着刚到费城,此时尚未入山,待歇下来时都上街走走,了解些此处地风土人情,对这里越熟悉,越有利他们今后在这里扎下根来。
吩咐已毕,庆忌便带着英淘,两人出了大门,向路上行人问过道路,便朝费城墟市赶去。小地方的墟市比较简单,以曲阜来说,那里的墟市纵横交错,大的有十余个,而且每个墟市都已有了基本的分类,这条街卖布匹绸段,那条街卖玉器珍玩,分得井井有条。而费城地墟市只有这样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街,一条街走到头,所有能卖的东西,这里全都看得到。包括卖牛卖驴,卖儿卖女的。
庆忌和英淘观察着费城的风土民情,最关注的却是看人。成碧夫人在各处繁华都市都有分店,招人不一定都得在本地招,但是主要来源却只能放在这里。这座费城不是很大,从南走到北,如果大步疾行,半个小时就能走到头上,不过街上行人却很多,而且可以看出许多都是过路人。
费城依托浚河,河上游是颛臾,河下游是城,陆路上东接阳城,西接偃城,是一个水陆交通要道,因此城池虽小,经由此地南来北往的人却很多,这样为招兵就创造了便利条件。
庆忌把这些自然条件都看在眼里,心中甚为满意,两个人走到墟市中时,英淘四下张望一番,忽道:“公……咳,阳兄,不知需要为夫人买些什么东西?”
庆忌一呆,说道:“这个……我哪知道她需要什么随身之物?你看买些什么才好?”
英淘忍笑道:“阳兄,在下没有家室,哪知道女人随身都用些什么?”
庆忌想起头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处下等妓寮,不禁哑然失笑,这样一想,他也有点为难起来。后世女人们用的东西他多少知道一些,可这时代她们用什么庆忌哪里知道,女人随身之物、常用之物……
总不能买点面料自己动手给她做件V形嵌珍珠的情趣丁字裤,再做件半罩杯地fully式花边文胸送给她吧。这是什么时代,衣服哪是随便穿的,曾有一个诸侯国的大夫,就因为喜穿奇装异服,为国君所厌,派人把他给诛杀了,胡乱把后世的服装搬到这个时代,可是能够送命的。
庆忌仔细想了想,便摆手道:“算了,走一路看一路,看看什么东西还不错,买回去应个景儿就是了。”
两人一路走过去,看看贴点边的店铺,庆忌就走进去寻摸寻摸,一路逛一路走,快走到另一头的时候,英淘怀中已经多了些乱七八糟地东西,庆忌这一路走也已走出一身汗来。今天阳光炽烈,又没有风,这天气着实有些闷热。
眼见快到街尽头了,庆忌便止住步子,对英淘说:“就拿这几件东西回去交差吧,咱们回去。”
就在这时,旁边不远处两个童音吵闹声忽地传进了他地耳中:“胡说胡说,我的话才有道理,你说你讲地对,可你能反驳我的理由吗?”
庆忌转首望去,见旁边一个卖陶器的摊子旁站着两个头上竖着朝天辫的小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两人面红耳赤地正在争吵,庆忌被他们吸引了目光,但一眼望去,注意的却是他们旁边站着的那个高大男子。
这人一身长袍,身材高大,浓眉阔口,一脸卷须,看起来颇有些威凛之气,两个小孩子站在他面前,高不过膝。可是这个巨人在两个小孩子面前却弯着腰,笑容可掬,一脸和气。在他旁边,还有一个赤着脚、穿身粗布长襦的脚夫,这人赤红脸庞,须作虬髯,挑着副担子不停地翻白眼,一脸的不耐烦。
两个小孩子指手划脚,争得面红耳赤。只听一个孩子理直气壮地说:“你说的当然不对,太阳应该是刚出来时离我们更近,因为太阳刚出来时大得像车盖,到了中午,就只有盘子那么大了。远的东西看起来小,近的东西看起来大,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庆忌听了顿时呆在那里,很遥远的小时候,在学校读书时的一段记忆忽地浮上他的心头:“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天呐,两小儿辩日,原来竟发生在今时今日。
第117章 两小儿辩日
见了孔丘,庆忌先喜后惊,喜的是他乡遇故知,惊的是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正要避着熟人呢,这孔丘可不能见啊。庆忌心中暗惊,正想闪身躲开,那孔丘想是弯腰累了,把腰杆儿一挺,目光堪堪与他碰上。
孔丘一脸惊讶,继而便露出欣喜神色,庆忌暗叫一声“苦也!”面前这位是孔老夫子,杀人灭口的心思庆忌可是连想都没有想过,无可奈何,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露出一脸笑容道:“竟然是孔师,您……怎么到了这儿?”
孔丘笑容可掬地还礼,说道:“呵呵,丘正要问呢,公子怎么来了此处?咦,公子怎么这般装束?”
庆忌一听忙岔开话题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一会儿找个地方再详叙不迟。孔师这是要往哪里去,听两个孩童谈些什么呀?”
他这样一问,孔丘顿时省起来,忙道:“不错,你我一会儿再行叙话不迟,且听这两个娃娃辩论道理,这两个娃娃辩论的问题很有趣,丘以前也是从未想过。”
这位孔夫子一研究起学问就浑然忘我,说完这话便又弯下腰去,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这位童子,你且说说自己的道理,却不可恶语相向。”
庆忌见状,只得避立于一旁,正好趁机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同他解说。
只听另一个孩子反驳道:“那么你说,为什么太阳刚升起来时比较冷,到了中午却热烘烘的呢?当然是离得远才感到凉,离得近才感到热的缘故啦!这才合理,不然你能解说的通吗?”
“哼哼,你说远了冷近了热。我是说不出其中的道理,但是我说远处小近处大,难道你就有理由反驳吗?”
两个小孩争执不下,一齐转向孔丘。说道:“喂,这位夫子,你方才说要帮我们分辨对错的,那么你说我们两个谁地话更有道理呢?”
“呃……,这个……”,孔丘闻言大窘。方才第一个小孩说话时他就频频点头了,等到第二个孩子说出他的理由时,老夫子顿时就有些犯核计了。他虽是这个时代的博学之士。通古知今,所学甚杂。可是这后世人看来很浅显的问题他却也未必答得上来。
两个孩子见他作难,不禁拍手大笑起来:“好不知羞,还说要帮我们分辨道理,原来你这大人也不明白。”
孔丘听了一部胡须都翘了起来,好在他肤色本来就黑。虽然面红耳赤,看起来倒不那么明显。旁边那个脚夫又把眼睛翻了两翻,不耐烦地道:“夫子,咱们找个地方先住下吧,和两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理论地。”
他虽这样说,孔丘怎好意思掉头便走。庆忌看的好笑,可怜的孔圣人,真是难为了他,接连两次出糗都被自己看在眼里。一次是在河边,被任冰月好一通臭骂,现如今又被两个小孩子问得哑口无言。难怪夫子曰:“唯小人儿与女子难养也,”怕不就是他的切肤之痛吧?也不知还没有再次见他出糗的时候。
庆忌窃笑曲解着圣人语录,一边替他解围,向两个小娃娃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算圣人也不是精通一切的全才啊。两个小家伙。这位孔夫子是研究治国安天下的大学问的,这种小问题还是让我来回答你们吧。”
庆忌笑吟吟地道:“其实太阳在早晨和中午离我们是一样远地。那么为什么早上看着大。中午看着小呢?这是人的一种错觉,早晨地太阳有树木、房屋和远山衬托着,所以显得大一些。等到中午,它的背衬是广阔无垠的天空,所以就显得小了。而且太阳初升时天空还有些暗,太阳的轮廓更明显,中午时天空明亮,太阳的边缘都被虚化了,这个原因也使它在早上地时候看着格外大一些。”
实际上,太阳在早上和中午的时候与地球的距离还是有一些差异的,不过对这么巨大的天体来说,那点差异完全可以忽略不算,而且这也不是造成两个娃娃所述现象的主要原因,所以庆忌干脆略去不提,否则只怕越说越夹缠不清。
那个以冷热为依据的孩子不甘心地问道:“那么为什么太阳出来后,早上显得冷,中午却比较热呢?”
庆忌摸摸他的头,笑道:“这还不简单?中午时太阳光是垂直照在地面上的,而早上太阳光是斜着照在地面上,你说哪种情况下照在地面上地阳光更多?再说,已经照了一上午了,到了中午怎么也要比早上暖和一些。”
两个小娃儿听了不禁哑口无言,孔丘恍然喜道:“原来竟是这个道理,妙啊,公子一言,为孔丘解了此惑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世间万道,各有学问。真是穷尽一生,也休想学的完全啊。”
庆忌见孔丘毫无自矜之意,坦承不知,虚怀若谷,胸襟如此坦荡,不禁暗生敬意,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孔师客气了。自与孔师一别,至今也有多日了,在下心中着实挂念的很,来来,咱们且寻一个安静去处,好生叙谈。”
庆忌此时已想好了说辞,想把孔丘带到僻静处,同他说明白。他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把住孔丘手臂,便要扯他同行,不料只一转身,便有一个灰色的人影从胡同外飞快地跑进来,胡同内有摆摊的、行路的,本来就嫌拥挤,庆忌突往路中一站,那人避之不及,惊叫一声便撞进他的怀里。
庆忌大骇,想也不想一把便攥住了那人手腕,一扯一带,那人“哎哟”一声,被庆忌扼住手腕原地滴溜溜地打了个转儿,随即便被庆忌用臂弯紧紧勒在胸前。
那人刚想挣扎。一柄锋利地小刀已经架在了他地脖子上,刀锋的锐利在他颈上激起一片小颗粒,骇得他僵住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柄鲁削正是庆忌在漆城时所买之物。一直随身带着,这人来得鲁莽,偏又披了件灰色地连衣斗蓬,把头都遮了进去,行踪过于诡秘,庆忌担心他是刺客,想也不想便制住了他。
控制住此人的行动后,庆忌刀尖缓缓上移。挑开他地斗蓬,只见青丝垂鬟。颈项如玉,这身材矮小的灰衣人竟是一个女子,庆忌惊“咦”一声,收刀推开了她。
那少女转过身,揉着被他攥得生疼的手腕。恼怒道:“喂,你这人好生粗鲁,人家不过是撞了你一下,怎么就使这么大的力,手腕都要被你拗断啦。”
这少女身材娇小,斗蓬垂在肩上,只露出头部,看不出衣裳华美与否,只是一张脸蛋秀气慧黠。软媚着人,一双眼珠十分灵动。
庆忌收起刀子欠身微笑道:“抱歉,在下还以为是个行窃地鼠辈,想不到是位美丽的姑娘,失礼,失礼。”
那少女瞪他一眼,还未及说话。远远便传来一声呼喊:“小艾姑娘。你不要走,小艾。我已经看到你了,你不要走啊。”
少女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慌张的神色,庆忌心想:“不会吧,难道纨绔子弟强抢民女的这种烂情节我都遇得到?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少年英雄横刀救美了,紧接着再来一出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戏码……”
那少女左右看看,顿了顿足就想跑开,偏偏此时胡同里一辆驮着柴禾的车子咕咕噜噜地走了过来,那车上的柴禾堆得支扭八翘的,两边又有行人和地摊,哪里还有缝隙容她跑开?
这个被称做小艾地姑娘四下一看无处躲藏,目光重又落在庆忌身上,她眼珠滴溜溜一转,一把扯住了庆忌,瞪起眼睛道:“是你阻住我的去路,才害我被他捉住地,你要帮我脱身才成。”
庆忌笑道:“姑娘,你也太不讲理了吧?应该是你撞上我才对,可不是我阻住了你的去路,追你的是什么人,你又要我如何帮你呢?”
少女踮起脚尖往胡同口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白衣公子提着袍子正满头大汗地追来,便赶紧说了一句:“你什么都莫要管,一会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应承就是。只要唬走了他,咱们便两清了。”
少女刚刚说完,那位公子便提着袍子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庆忌上下一打量,这位公子个头不高,白净面皮,眉清目秀,颌下无须,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只是身子骨虚了点,张着嘴喘了半天,急得直咽唾沫,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样子倒不象个恶名昭彰的纨绔子弟。
他喘了半晌,才呼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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