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虎打断他的话,说道:“你这话是对的,但是又不完全对,你知道为什么么?对付恶人,要是不给他一次教训,他永远都不会觉悟的,更别说和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你比他强,让他巴结你。现在这个世道,所谓的朋友,还不就是利益关系么?”
秦洛风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这个时候,却有一个年轻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不是张雷又是谁。
张雷过来了,看到秦洛风,再看看旁边那人,顿时眉心一跳,就好像有一种见到很想见的人的那种感觉。再看看其他人,同知,苏伦苏彤都在。这几个人站在空地上,周围数百人围了好几圈,场面看起来十分热闹。
“老板,你来了。”张雷还没开口,秦洛风便热情地介绍道,“这便是水师提督的弟弟,道上兄弟称他二哥,大名,郑芝虎的。”
张雷这下是真的震惊到了,果然是很想见到的人物,郑芝龙的亲弟弟啊。他高兴地迎上前去说道:“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刚刚在船上就听秦瞎子老是说起你,现在一看,果然是个年轻的后生。你听过我们?”
“那是自然了。”张雷道:“两兄弟叱咤海上的事迹,我早就耳熟能详,日思夜想盼望能够见着你们,当得知秦洛风和你们居然还有这层关系的时候,我是兴奋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一心想着若是能够戴我认识一番,我都算是不枉此生了。”
被拍马屁的感觉真好,特别是被大人物拍马屁的感觉更好,张雷虽然对于郑芝虎来说现在还不值一提,但是这并不妨碍郑芝虎看他十分顺眼。
“还真能说,对了,那个麻绳是你做出来的?我试过了,很好用,怎么样?要不要和官府合作,咱水师可是有不少船……”郑芝虎抛出橄榄枝说道。
张雷一怔,听闻这郑芝虎是个直肠子,虽是猛将却缺少智谋,和郑芝龙相比还有不如,但是张雷不知道他居然还如此直接。
“这个……”现如今国库空虚,军饷都发不出,哪里还有钱添置新东西,若是和官府合作,那亏本是铁定的,但是如果拒绝……
果然,看到张雷半天没说话,郑芝虎剑眉一横,瞪眼道:“难不成张老板不乐意和官府做生意?”
“不不不,草民不是那个意思,能够和官府做生意,那是所有商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不乐意呢?我在想,大人的船队规模巨大,我这只不过是小作坊,生产不了那么多的麻绳,若是大人再宽限些时日的话,那等生产力上来了,到时候再给船队换上新的,那速度也快一些……”张雷赶紧说道。
秦洛风也赶紧说道:“二哥,这事情还是缓缓吧,老板做生意到现在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哪里有那个能力?你这不是害了他嘛。”
郑芝虎狐疑地说道:“是嘛?那最好事实是像你说的那样。哦对了,今天来的事情主要是这个苏家船只走私,听闻你们素来不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一听这话,苏彤和苏伦都是一惊,齐刷刷地看向张雷。现在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张雷向来与他们不合,断然不可能会帮他们说好话,说不定还要落井下石,若是这郑芝虎一发起脾气来,就算是整个郑家都抵挡不住——郑芝龙郑芝虎两人先前是做什么的,大家可都是心中有数。
张雷也看向两姐弟,当眼神和苏彤对视的那一刻,他自以为已经修炼得足够强大了的内心却突然之间感觉到骚动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看过那样一双眼睛,就算是在小莲身上也没有找到那样一种感觉。深邃到似乎能够穿过你的表现看到你内心深处,张雷似乎都有一种苏彤已经看破了自己穿越者身份的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张雷才说道:“这个我怎么好说?我一个平民百姓,可没资格插手官府的事情,大人这是将我往火坑里面推啊。”
他这话让苏彤和苏伦都松了一口气。
郑芝虎说道:“没想到你做人还挺有原则。”
张雷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都退一步我,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我现在落井下石了,那他们不服气再来和我作对,如此循环,人活在仇恨当中,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大度一点,我好好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追求那些想要的,不是挺好?”
苏彤听了这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张雷面前,道了个万福说道:“张老板的这话,便是让小女子醍醐灌顶了,能够有如此深刻的领悟和如此豁达的心胸,小女子万分佩服。”
“哈哈,小兄弟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是大家都你这么想,那世界上就太平多了。不过这小子刚刚竟然敢和我顶嘴,那却是不得饶恕的,我没那脾气。”郑芝虎走过来,赞赏地拍了拍张雷的肩膀。
苏彤察觉气氛不对,赶紧说道:“小女子代替弟弟向大人道歉,他少不更事,还希望大人宽宏大量饶恕他一回。”
“哦?你是他姐姐?长得挺不错嘛……”郑芝虎调笑道。
苏伦一下子冲上来对郑芝虎怒目而视:“不准打我姐姐的主意。错是我犯下的,有什么手段冲我来。”
郑芝虎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被这苏伦歪曲了意思,顿时怒喝道:“马勒戈壁的,老子有你想的那么龌龊?本来还想放你一马,这回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行的了。李副官,出来。”
那个李副官和他一样,也是个彪形大汉,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他声若洪钟,抱拳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把那船给我炸了。”郑芝虎说道。
“啊?”
“!!”
张雷吓了一跳,苏伦和苏彤却是呆立当场,然后,就听见两声巨响,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苏家的货船缓缓沉入水中。
“大人这是?”张雷疑惑道,原本以为也就是出点钱的事情,却不料突然之间演变成这样,他都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苏伦整张脸都垮下来,不停地说道:“完了完了……”
“都是你惹的祸,看回去之后家里面怎么处置你,虽然他们现在都不问世事,不过……你就等着吧。”苏彤瞪着苏伦说道。
苏伦这回却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道:“处罚就处罚,我心甘情愿,但是我却不能容忍别人垂涎你!!”
“……”苏彤惊讶地看着这个弟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郑芝虎对张雷说道:“没什么,给他们个教训罢了,让他们学会做人。好了,我得上京城去了。张老板,可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才好。”
张雷说道:“那是万万不敢忘记的,就走了?不如停留些时候,也好让我为您接风洗尘。略尽地主之谊。”
第五十八章兄弟
对于张雷的邀请,郑芝虎欣然同意,当下便吩咐了几个人在这守着,其他人百十来口浩浩荡荡地跟着张雷往商会新修的会馆。这是以后商会进行商讨决策和接待客户所用的地方,占地宽广,格调也算是拿得出手,请郑芝虎到这里来,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么大的客户到来,大家自然是纷纷忙碌了起来,徐峰特地叫二狗带着十来个人去大肆采购了一番,又请了明月楼的大厨来掌勺,只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准备了足够所有人大吃大喝的美味佳肴,数十坛美酒摆上桌,酒香四溢,惹得众人都垂涎三尺。
“今日大人强势,想必那苏家以后便不会再来找我麻烦,能够让我安心发展,为表谢意,先敬各位一杯。”张雷斟了满满一大碗酒,说道。
郑芝虎自然是不含糊,一口喝干了碗中美酒,说道:“十年陈酿花雕,好酒好酒啊。”
张雷笑道:“大人原来是个懂酒之人,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我再敬你。”
“张老板如此年纪却是海量,佩服佩服……”郑芝虎又一口将碗中美酒喝尽,两人相顾大笑起来。
张雷高声叫道:“诸位,不用拘谨,还请尽情吃喝,酒肉管够!”
大家都哄笑起来,顿时猜拳的劝酒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恐怕没有人能够想象,商人和海盗还能够如此融洽。
话分两头,各表一端,与张氏会馆的热闹截然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苏家却是寂静得可怕,就仿佛大战来临前的压抑。行走中的脚步也是轻轻地,众人似乎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一老人终于发话了,他对苏彤说道:“彤彤,这一船损失有多少?”他接近七十岁的年纪,是苏家的第一代掌门人,在苏彤面前,他已经是爷爷辈了。
苏伦抢先说道:“七千六百两。”
“七千六百两啊,几个月的纯收入了吧?就这么一炮就没了啊。”他抬头望天,说话的语气波澜不惊,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怒不形于色,乃是比那些喜怒无常的人更加让人难以对付的角色。
听了这话,苏伦跪拜俯首,说道:“都是孙儿糊涂,造成如此重大的损失,还望责罚。”
“唉,罢了罢了,若是惩罚你就能挽回损失的话,你以为我不会?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罚你又有什么用?彤彤,你去跟这张雷接触接触,我自持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却依旧是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听说要苏彤出面,苏伦着急道:“万万不可,那张雷每次看姐姐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我怕他对姐姐图谋不轨……”
他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你闭嘴,最近你惹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就在家好好待着吧,生意上面的事情交给你姐姐去做就行了。”
这等于就是夺了苏伦的权了,苏伦想要争辩一番,但是抬头看了看,却是鼓不起那个勇气,最后只能哀叹,跪在地上不说话了,心中对张雷的恨达到了顶点。
苏彤却是不以为意,同时,他也对张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应承道:“彤儿已经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我相信你,去吧。”
出了房间,苏伦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里面带着实在是太难过了,就好像是一只小鸟被关进一个黑鸟笼一样。
“现在你满意了吧?”苏彤瞪了一眼苏伦,说道,“也好,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我不许你再去找那张雷的麻烦,听到没有?现在他等于是有了水师提督做后台,再去和他作对那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
苏伦就像是一只被拔掉了獠牙的老虎,任凭苏彤在那说,也不还口,过了一会儿,两人穿过了院子,苏彤要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的时候,苏伦开口道:“和张雷接触,姐姐小心点。”
“知道知道。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欣慰。”苏彤想起苏伦几次挡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笑起来。
苏伦说道:“姐姐,如果这算是夸奖的话,是我记忆力的第一次。”
再说张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已经被糟蹋得七七八八,多数人都已经被美酒灌醉了,不顾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倒在地上。偶尔突然只见跳出来两个人,大声叫道:“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六……”
郑芝虎脸上已经红透像煮熟了的皮皮虾,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含糊不清了。不过张雷还好,凭借上辈子多年锻炼出来的白酒两斤不哆嗦的酒量,现在还依旧坚挺。
“兄弟,我跟你说,不是我吹牛,当年咱们在海上的时候……”郑芝虎拍着张雷的肩膀,神志不清地开始叙述多年前自己当海盗时候的光辉事迹。
张雷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道:“大人,来来来,喝酒喝酒,干。”他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若是听到了郑芝龙和郑芝虎兄弟两个的秘密,说不定等郑芝虎酒醒之后,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张兄弟好酒量……来,干了。”郑芝虎一下子站起来,捧着酒坛子,咕噜咕噜地将剩下半坛子都给灌了下去。打了个饱嗝,酒劲一上来,还来不及说话,便躺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张雷朝旁边站着伺候的几个长工说道:“把他扶下去找个地方休息吧。将这里打扫一下。”他站起来,脚步也有些踉跄,不由得自嘲地笑笑:“唉,长时间不喝白酒,酒量都减退了。”
第二天早上张雷是被郑芝虎的大嗓门叫醒的,迷迷糊糊中,他听见郑芝虎在外面喊道:“张兄弟,太阳晒屁股了,起床起床……”
张雷麻利地洗漱完,这才出去,朝郑芝虎作了一揖道:“见过大人。”
郑芝虎亲昵地搂着张雷的肩膀,大声说道:“张兄弟,还叫我什么大人,咱又没半官半职的,我痴长你几岁,以后就叫我大哥就行。”
“这怎么行呢,草民……”张雷颇有些受宠若惊,郑芝虎郑芝龙的兄弟,到时候民族英雄郑成功应该叫自己叫什么?叔叔?
张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郑芝虎打断了,他拍着胸脯说道:“我说能就能,什么草民不草民的,我还不是平民一个?有什么差别,你要是拒绝了那你就是看不起我,到时候可别怪我发飙。”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张雷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要是郑芝虎真的发飙了,给自己来那么一下,谁受得了啊。他只得微微低头,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哥。”
“这才像话嘛,昨天晚上你真是把我给灌服气了,在海上混的时候咱也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结果还是被你给拿下了,挫败啊。别的不说了,等我锻炼出来了,咱再拼一把。”郑芝虎想想昨天晚上居然被放倒,顿时觉得十分憋屈。
张雷顿时恍然大悟,心说难怪他突然要当兄弟,原来还是酒肉兄弟,于是释怀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转眼来到了张雷的书房。郑芝虎突然说:“刚才我去你的工厂看了。”
“啊?”张雷显得十分惊讶。
郑芝虎接着说:“昨天和你说过的合作的事情,你考虑下,咱现在是兄弟,不会让你吃亏的。”
张雷知道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于是说道:“那感情好,若是能够和水师合作,那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全力以赴满足你们的要求。”
“那就行那就行,嘿嘿,等我这次上京了,帮你说说好话。说实在的,现在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发不出去,内忧外患,时局不容乐观啊。不过我却在张老板这里看到了希望,先让百姓先富裕起来,让国库富裕起来,那些叛乱自然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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