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鼎对他轻蔑的招了招手。
安仁义紧握着拳头。全神戒备,用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好像在摇摆,重心根本不稳,脚踝和膝关节都在钻心的痛。因为过度的刺痛,他的脸颊扭曲起来,牙齿紧紧的咬着,好像随时都被咬碎一样。但是,他依然顽强的坚持着,不给刘鼎看到他软弱痛苦地一面。
刘鼎低吼一声,冲了上去,拳头直冲安仁义的面门而去。
安仁义毫不示弱的举拳格挡。
噗!
两人的拳头相交,随即错开。
刘鼎后退两步,冷冷的盯着安仁义。
安仁义脸色明显发白,两条腿无法控制,在轻微的颤抖。
拳头的力气主要依靠腿力和腰力,他现在两条腿都负伤,自然无法凝聚起足够的力气,两人拳头相交,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将他压得几乎要跪倒下去,两处伤口更是钻心地痛,鲜血好像喷泉一样迸射而出,他几乎连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知道刘鼎是要这样迫使他屈服,所以他咬紧牙关支撑着,不经意之间,嘴唇都被咬出了鲜血。
果然,刘鼎看到安仁义没有屈服,立刻欺身而上,再次发动进攻。安仁义咬紧牙关支撑着,转眼间,两人脚板交错,踢腿,分开。两人收起了武器,动作却要比有武器还要凶狠,在转身地时候,刘鼎凌空一个侧踢,狠狠的踹向安仁义地左肋。安仁义双腿受伤,无法迅速移动,只好硬扛了刘鼎这一脚。
噗!
刘鼎这一脚,正好踢在安仁义的左肋上,飞溅起一团白色的灰尘。
安仁义的身体微微一晃,然后就站稳了,他开始还觉得无所谓,然而,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脚的后果,他觉得自己的双腿,正在飞快的失去意识,好像完全不听他的控制,同时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觉。恶斗的经验告诉他,这是重伤的征象。果然,他慢慢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手指上全部都是鲜血。一缕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慢慢的渗出来,一点点的滴落到干涸的山岭上。
刘鼎凝视着安仁义,缓缓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安仁义狠狠的盯着他,好像受伤的野狼,只有胸膛在急促的起伏。
刘鼎说道:“你也是一条汉子,你投降吧,我饶你不死!”
蓦然间,安仁义怪叫一声,拖着受伤的双腿,跳过宽阔的壕沟,顺着山岭滚落下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刘鼎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顽强,下意识的追上前去,却已经晚了。
藏勒昭等人的箭镞,也追着安仁义消失的方向,呼啸而去,可是却没有射中目标。
金眼雕发现安仁义撤退,他们也不得不撤退,高三宝虚晃一枪,脱出秦迈的战斧,招呼大家立刻撤退。
刘鼎等人紧紧的追在后面,追杀退下去的金眼雕。
下面的淮西军急忙派人增援,试图阻挡自上而下的鬼雨都,却没有取得什么效果。
鬼雨都战士迅速从山上杀下来,切入淮西军的队伍里面,制造更多的混乱。
这时候,前面的鹰扬军主力也和淮西军混战在一起了,吸引了更多淮西军的注意力。在黑暗中,他们不知道后山的鹰扬军到底来了多少人,前面的鹰扬军又到底来了多少人,不免显得慌乱起来。恰好这时候安仁义也受伤了,无法进行有效的指挥,于是整个军营显得更加的混乱,到处都是奔走的人群,有的向前,有的向后,完全是一盘散沙了。
高三宝带人将安仁义抬下去,看到整个军营乱糟糟的,也是忧心如焚,可是却没有办法制止。淮西军最怕的就是失去方寸,一旦失去方寸,他们就无法恢复了。一支缺乏有素训练的部队,是无法在混乱中组织起有效的战斗的,淮西军就是这样的典型部队。安仁义将军营驻扎在山谷里面,禁止淮西军出去主动挑衅鹰扬军,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如果没有后山的干扰,如果安仁义能够尽快的醒来,或许还能组织起一些防线,拖延淮西军灭亡的时间,但是,偏偏刘鼎亲自带着鬼雨都从后山杀来,重创了安仁义,彻底的奠定了淮西军溃灭的基础。更可恶的是,刘鼎乘胜追击,给淮西军造成更大的混乱。高三宝只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淮西军铁定是完蛋了。
鬼雨都战士使用的基本都是乌金弓,杀伤力很大,箭镞射出去的声音也比普通的弓箭要小,混乱中,淮西军根本无法分辨箭镞的来袭方向。黑暗中,不知道多少的淮西军倒在了怒箭的下面,好多人在放声大叫,结果声音嘎然而止,好像是被割断了喉咙一样。淮西军慌不择路,也纷纷射箭,结果不少的箭镞都射到了同伴的头顶上,自然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安仁义被金眼雕的士兵拥簇着躲藏到了后面,鬼雨都立刻闯入了敌营,分成三个小组,将淮西军切割开来。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引起淮西军的自相残杀,达到目的以后,他们立刻撤退,然后又去制造一场新的自相残杀。淮西军在黑暗中难以分辨,为了自保,往往不顾一切的放箭,结果正中鹰扬军的下怀。在胡乱纷飞的箭镞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淮西军死在了自己人的箭镞下,相互间的配合根本无从提起。
正文第323章顺流逆流(6)
这时候,正面进攻的鹰扬军将士,也大声呐喊着,冲击着淮西军的大营。淮西军的后方已经骚乱,前线的士兵也是人心惶惶,不得不向后撤。幸好,前面的栅栏还算坚固,上面安装的大型弩机暂时还有作用。淮西军疯狂的射出密集的弩箭,好像暴风雨一样打在鹰扬军盾牌的上面,鹰扬军一度受阻,淮西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好景不长,鹰扬军的敢死队,很快就悄悄的抱着炸药包上来了。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过后,整个石梁山都震动起来。淮西军大营前面的栅栏、鹿岩、倒刺、拦马桩、陷阱,全部都被炸开,躲藏在栅栏后面的淮西军士兵,也全部被炸得人仰马翻,抱头鼠窜。栅栏上面的大型弩机,也被炸药包全部炸碎了,随着栅栏一起灰飞烟灭。断裂的木条、纷飞的箭镞、残缺不全的人员肢体,飞舞的到处都是,现场一片的狼藉。黑烟很快笼罩了大营附近,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火药味。
早就憋了一股子劲儿的鹰扬军蜂拥而上,从栅栏的缺口中蜂拥而入,冲在最前面的依然是令人生畏的陌刀队。有些零星的淮西军从昏迷中醒来,糊里糊涂的举起了武器,结果很快就被陌刀队的寒光淹没了。杨佛午指挥陌刀队冲在最前面,扫荡一样的前进,很快就来到了淮西军大营的中央。
周围有些栅栏开始燃烧起来,火光忽明忽暗的,照得每个人地脸颊都好像是鬼脸一样。不断跳跃的火苗。在上风的吹荡下,仿佛随时都要熄灭,可是却始终没有熄灭。修长的陌刀,在火光的映衬下,绽放着令人颤栗的寒光。淮西军就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跳舞,完全失去了章法。
淮西军被迫后撤,一发不可收拾,更多的人只想着如何逃跑。淮西军的大营,就在石梁山的山谷中,后面是没有退路地。除非是上山。当初安仁义选择这里安营扎寨,就是为了防止淮西军出现逃兵。然而,就连这条艰难的退路,也被刘鼎等人截断了。鬼雨都战士很快散开,控制了后方的所有山梁,居高临下的用弓箭杀伤试图逃跑地淮西军。
在慌乱中。淮西军也不知道后面到底来了多少人马,还以为自己已经中了鹰扬军的埋伏,被彻底的包围起来了,在绝望和恐惧中,淮西军基本失去了战斗力。好多军官都在寻找安仁义地下落,结果得到的却是生死未卜的结果。
“放下武器,饶你性命!”
杨佛午厉声高叫。
有些淮西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准备放下武器了。“安某在此!”
忽然间,淮西军队伍中传来一声断喝,将混乱的淮西军震动起来。后退的淮西军,渐渐的收住了脚步。好像是捡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所有的淮西军,都纷纷向着声音传来地方向看过去,混乱的脚步也逐渐的恢复了秩序。那些准备放下武器的淮西军士兵,也都重新握紧了武器。后面追上来的鹰扬军,也觉得非常地诧异,若不是亲眼看见,他们简直无法相信,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能量。
刘鼎也情不自禁的悚然动容,这股淮西军的顽强出人意料。这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发觉此人竟然是安仁义!但见他浑身是血,脸颊上有数不清的伤疤。身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仿佛是从血泊里钻出来似的,可是却挺直腰杆坐在战马上,端着沉重的熟铜槊,威风凛凛的盯着前面的鹰扬军。正是在他地鼓舞下,慌乱地淮西军逐渐的恢复了秩序。
令狐翼赞叹地说道:“这小子,真硬啊!”
藏勒昭也敬佩的点点头。
从山岭上滚下去,必然遭受了数不清的撞击,他本来就已经胜负重伤,这时候居然硬挺着,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在鹰扬军和淮西军战斗的这么多年里面,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彪悍的对手,即使是那些血霸都士兵,也没有这么勇敢的,这人绝对是淮西军中的另类。刘鼎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宋林耀,难道,这个安仁义,就是宋林耀口中所说的那些人?那些虽然穿着淮西军的制服,但是和淮西军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人?
仿佛淮西军也感受到了安仁义的武勇,他们在恢复了镇定以后,很快重新列好了队伍,准备迎战鹰扬军。刀盾手在前面,弓箭手在后面,在盾牌阵的中间,是严阵以待的长枪兵。鹰扬军这边也缓缓的收住了脚步,陌刀队的前面,再次出现了盾牌。原本潜伏在淮西军后方制造混乱的鹰扬军鬼雨都战士,这时候也因为天亮了,无法继续浑水摸鱼,纷纷撤退到了刘鼎的身边。
只有王彦章根本不理会,拍马冲出去,举起盘龙枪,直取安仁义。
安仁义重伤之下,竟然还有精力再战,只看到他一夹马腹,举起熟铜槊,同样冲了上来。
王彦章抬手就是一枪,刺向安仁义的胸膛。
安仁义用力将熟铜槊一摆,砸开王彦章的盘龙枪。
啪!
盘龙枪和熟铜槊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震动了整个石梁山大营。
噗!
安仁义狂吐一口鲜血,血箭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他的马后,随即被干涸的土地吸收,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暗红色的印记。整个石梁山的土地,大部分都是风化的石灰岩,表面基本上都是白蒙蒙的。鲜血灌注到白灰上面,很快就被吸收掉,只残留一点点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原本一片血泊的后山,这时候也基本恢复了白色,仿佛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彦章缓缓地收回盘龙枪,冷冷的说道:“投降!”
安仁义额头上受伤了,鲜血汩汩而下,眼睛里全部都是鲜血,导致他看到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是红色。被王彦章用力砸了一枪以后,安仁义伤势发作。只觉得眼睛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模糊,好像随时都会昏厥过去,两条腿也无法有力的夹住马腹。但是他依然双手紧握盘龙枪。顽强的说道:“不!”
王彦章举起盘龙枪,一夹马腹,再次冲了过去。
安仁义举起熟铜槊。一夹马腹,同样冲了过来。
嘭!
盘龙枪和熟铜槊再次相撞。
这一次撞击更加的猛烈,发出的声音震得附近的双方士兵耳朵里嗡嗡作响。
噗!
安仁义口中的鲜血,就好像一道血箭迸射出来,从王彦章的身边飞过,落在干涸地土地上,很快就渗进了泥土里面。转眼就消失了。可是,安仁义随后又是几口鲜血喷出,在身边的土地上留下了好几个暗红色的印记。他的脸色,本来是苍白地,可是这时候却变得殷红起来。有经验的高手都知道,这是伤及到本原了。
王彦章盘龙枪下沉,目光凝视对方,冷冷说道:“投降!”
安仁义用力的举起熟铜槊,用力一舔嘴角边地鲜血,顽强的叫道:“不!”
王彦章手中的盘龙枪在半空一转,刺向安仁义的左肋,速度不快,力度却很沉。
安仁义举起熟铜槊,挡住来袭的盘龙枪。
蓬!
这一次的撞击。声音很小。但是造成的后果却很大。
安仁义整个人,都被王彦章撞翻在了马下。连他胯下地战马,也情不自禁的向下一挫,发出长长的悲鸣,好不容易才重新挺起来,四条马腿好像还在打颤。等它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马背上已经没有了主人。倒地的安仁义,在地上翻滚着,努力挣扎了数次,可是由于倒下去地惯性作用,还有身上的伤势,让他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稳住自己,更别说站起来了。
王彦章皱皱眉头,盘龙枪没有刺下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所有鹰扬军将士都知道,王彦章是动了恻隐之心,如果是换了别人,王彦章早就一枪结果了他。
没有人觉得王彦章做得不对,好像安仁义这样的硬汉,即使是敌人,也是值得尊敬的。
那边的淮西军一片寂静,目光都盯在挣扎的安仁义身上,有些淮西军士兵的眼眶里甚至热泪盈眶。
只看到地上的安仁义在滚出了三四丈远的距离以后,终于顽强地站起来。这时候地他,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只有额头上不断有血迹渗出来地,但是很快的,在他的脚踝,在他的膝盖,都有鲜血渗出。在白色灰尘的衬托下,这三个地方的血迹,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血迹渐渐的扩大,最终慢慢的将白色的灰尘都染成了暗红色。
观战的淮西军和鹰扬军都暗自动容,又是感慨又是佩服。对于广大的淮西军将士来说,这是他们遇到的最顽强的指挥官,他没有辱没一个战士的身份。对于广大的鹰扬军将士来说,这也是他们遇到的最顽强的淮西军指挥官,即使是在糁潭遇到的血霸都士兵,也没有这个安仁义顽强。
王彦章将盘龙枪插好,翻身下马,沉静的看着安仁义。
安仁义坠马的时候,已经扔掉熟铜槊,但是,他依然紧握着熟铜锏,即使在地上翻滚的时候,也没有放开手。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手中紧握着熟铜锏。原本暗金色的熟铜锏,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色。一阵风吹来,熟铜锏上面的白色灰尘纷纷飞舞起来,将安仁义笼罩在朦胧之中。
王彦章紧握飞凤枪,一步一步的走向安仁义,脸色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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