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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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鼎-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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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思礼一路向南,直插皖口城和桐城之间的广袤地区。

刘鼎紧紧地跟在后面,眼看着袁思礼跑的飞快,居然很快就到了长江边上。

袁思礼骑马紧靠长江,凝视着滔滔江水。

这时候正好是夏天,多雨季节,江水汹涌,将岸边的芦苇荡基本都淹没了,江水看起来一望无际。

刘鼎突然勒停战马。

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两匹战马,浓郁的杀气立刻笼罩了刘鼎。

前面的袁思礼,也突然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里,带着浓郁的杀意。

刘鼎双手扣着三棱刺,缓缓的说道:“袁思礼,怎么回事?”

袁思礼好像猎豹一样虎视着他,冷冷地说道:“我不是袁思礼,我是河东李嗣源!”

刘鼎微微一怔。

背后黑衣骑士说道:“河东李存进!”

背后灰衣骑士说道:“河东李存信!”

刘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河东!

李克用!

李克用终于还是派人来对付自己了,但是派遣的不是军队,而是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三个武将。

难怪白钦翎敏锐的感觉到袁思礼的危险,因为他就是李嗣源!

中和四年五月十四日,李克用到达汴州,在城外安营扎寨。朱全忠坚持请李克用进入城内,在上源驿为李克用设立馆舍。朱全忠为李克用置办酒席招待,有精彩的歌舞音乐,丰盛地美食佳肴,礼貌十分恭谦。李克用地脾气素来不好。这时候又仗着自己立有大功,于是乘着酒兴大发脾气,多有恶语伤人之处,朱全忠心里愤愤不平,却在筹谋着如何干掉李克用。

到了傍晚,酒宴结束。李克用的随从都饮酒大醉胸襟沾湿而不能自恃,宣武将军杨彦洪与朱全忠谋划,把马车连起来用树木做栅栏以堵塞主要道路,然后派出军队包围上源驿攻打李克用,呼喊地声音惊天动地。李克用已醉。不知道这一切,他的亲兵薛志勤、史敬思等十几人展开激烈地搏杀,侍卫郭景铢扑灭蜡烛,搀扶李克用藏到床下,用凉水浇李克用的脸,慢慢地告诉他所发生的灾难,李克用开始睁开眼睛拉着弓箭起来。薛志勤用箭射汴州的人,射死几十名,宣武军一时难以靠近。

不一会浓烟烈火从四面扑来,恰好天下大雨。电闪雷呜,天地昏暗,薛志勤扶着李克用率领身边的几名卫兵,越过墙垣突破包围,乘着闪电的光亮向前走,汴州军队把守渡桥,经过激烈地交战李克用才过去,史敬思在后面阻击掩护,战死。李克用登上汴州城的南门尉氏门。用绳子拴住身体溜下去,得以逃出,监军陈景思等三百余人,都被汴州军队杀害。

当晚最有戏剧性的是,主谋杨彦洪对朱全忠说:“北方的胡人遇有急事就乘骑马匹,我们见到有骑马人便射他。”朱全忠欣然答应。结果当天晚上,杨彦洪恰好骑着马出现在朱全忠的面前,朱全忠当即射箭,杀死了杨彦洪。可怜地杨彦红。死了还不知道杀死自己的是谁,旁人都以为朱全忠是误杀爱将,只有参军敬翔心知肚明,却不说破。

李克用的妻子刘氏,智多善谋,李克用身边的人有的先从汴州城内逃脱回去,把汴州城内朱全忠发动变乱一事告诉给她。刘氏不动声色。立却将逃回来的人斩杀,暗中召集各大将军。谋划以求全军回还。等到天亮,李克用回来,要率领所部官兵去攻打朱全忠,刘氏说:“你正在为国家讨伐贼寇,解救东面各路官军的燃眉之急,今天汴州朱全忠一伙人不仁道,竟阴谋杀害你,正应当去呈诉朝廷。如果你擅自带领人马去攻打他,那么天下的人谁还能辨别这件事的是非曲直!而且那样会让朱全忠有话可说了。”

李克用听从了妻子刘氏的话,带领军队离去,只是写信责备朱全忠。朱全忠回信说:“前天晚上地变乱,我实在不知道,是朝廷派遣的使臣与杨彦洪相谋划的,杨彦洪既然已经伏罪处死,只有请你体察原谅了。”自此,李克用和朱全忠就成了死对头,凡是朱全忠赞成的,李克用都反对的,凡是朱全忠反对的,李克用都赞成。

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源,年龄十七岁,跟随李克用从上源驿出来,枪林弹雨之中,唯独没有受伤。李嗣源本来是北方的胡人,名字是邈佶烈,没有姓。李克用选择军营中勇健强悍的人,收养许多作为义子,有回纥人张政地儿子起名存信,振武人孙重进起名存进,许州人王贤起名存贤,安敬思起名存孝,都冒充李姓上源驿一战,李嗣源名动一时,刘鼎等人也知道李嗣源的名字。然而,整个舒州,都被这个李嗣源给骗了,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就是名动一时的河东李嗣源。说实在的,这个单薄的少年从外表看,怎么都不像是勇猛仅在李存孝之下的李嗣源。

三匹战马将刘鼎牢牢的围困在中间,杀意盈野。

刘鼎目光熠熠的看着李嗣源:“你的任务是杀我?”

李嗣源目光烁烁,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应该在一年前就死在颖水边上了。”

刘鼎呵呵一笑,淡然自若的说道:“原来你们是弥补弥天大谎来着。”

李嗣源眼神深沉,缓缓的说道:“为了我们突厥人的荣誉,刘鼎,你受死吧!”

刘鼎仰天长啸,大喝一声:“好!来吧!”

李存进一夹马腹,举起熟铜槊直冲过来,速度极快,沉重的熟铜槊带着凛冽的杀意,瞬间将刘鼎笼罩在其中。李存信却是一把锯齿獠牙镗,策马从刘鼎的左边冲过来,显然是要将刘鼎围困起来。李嗣源也亮出了自己真正地武器:杵白梨花枪,一声不吭地冲着刘鼎杀过来。

呼!

刘鼎甩手抛出一枚三棱刺,射中李存信的左眼,随即向长江边疾驰而去,跟着两人带马冲入了长江。李存进闪电般地摘下背后弯弓,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刚好射中刘鼎的背心。

噗通!

无边的水花溅起,将刘鼎的身影完全掩盖。

李嗣源快马追到江边,但见波涛滚滚,哪里还有刘鼎的身影?

李存信捂着受伤的右眼,狠狠的将三棱刺拔出来,顿时血流如注,这只眼睛却从此毁了。他乃是骁勇之人,随便用衣服将眼眶塞起来就算了事,于是河东军又多了一个独眼龙。李存信悻悻的说道:“又叫他跑了!”

李存进阴沉的说道:“现在怎么办?”

李嗣源冷冷的说道:“他中了你的一箭,江水滔滔,够他受的,咱们顺江而下,看他从哪里上来。”

李存进摇头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在此长久逗留,河北战局紧张,我们没有参加,战斗打得有些吃力,接下来义父准备进攻长安,我们要赶快回去。刘鼎,我们下次有机会再收拾他!走吧!”

李嗣源狠狠的盯着江边,心有不甘的拨转马头。

哒哒哒……

马蹄声急促远去,三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的原野中……

正文第164章新的领地(1)

滔滔长江,浪花淘尽英雄。

夏季江水大涨,淹没了两岸的芦苇荡,江面看起来辽阔无边。

在涌动的奔流中,两艘楼船顺流而下,船头破开雪白的浪花。这两艘楼船的外表都十分的崭新,雪白的木材原色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在楼船的两侧,站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家丁,目光熠熠的盯着浩浩荡荡的长江。他们虽然没有穿着军服,身上也没有军队的标志,但是他们和实质性的军队没有什么区别,暗灰色的服装也是统一的,黑色的头巾也是统一的,就连使用的蛇脊长弓、雁翎刀、步兵甲都是军用品,偏偏两艘船上却没有悬挂任何军队的旗帜。

在最大的楼船上,船头位置有两老一少,正迎着江风,凝视着下游。左边的灰袍老人须发俱白,眼睛深陷,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滔滔江水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条小溪。他凝视着远方,声音苍老而有力的说道:“没想到,离开镇海整整三年,最终还是要回去啊!镇海,我梦萦魂绕的镇海啊!我们又回来了!”

他身边的少年公子大约二十岁,眉清目秀,衣装也十分的华丽,眼睛漆黑而明亮,他轻快的说道:“爹爹常说赚钱是镇海好,生活却是歙州好,孩儿还以为爹爹在歙州生活了六年,会忘记了镇海的生活呢!没想到,爹爹还是如此地牵挂镇海!”

灰袍老人含笑说道:“祥鹤。这次我们回去镇海,可能会受到很多的阻力,你做好思想准备了吗?怕不怕?”

少年公子挺直胸膛,坚决的说道:“爹爹放心,孩儿已经准备好了,任凭他镇海是风高浪急。孩儿都绝不退缩半步!既然朱家都敢派人到镇海来。我们张家当然不能示弱。”

灰袍老人说道:“你既然有此雄心壮志,爹爹也就放心了。家里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就让我们在镇海好好的战斗吧!”

少年公子说道:“正是!”

两人身边的老管家低头肃立,一言不发。

这个灰袍老年人叫做张曦均。老管家叫做张奇贵,少年公子叫做张祥鹤。张家祖上在许州,安史之乱以后,搬迁到江宁,后来黄巢率领起义军洗掠江南,他们又搬迁到歙州,但是大部分地友人都还在镇海。这次镇海出现了危机,他们受友人地委托。带领五百勇士从歙州赶往镇海,准备助友人一臂之力。

张曦均忽然说道:“管家。去看看那个人醒来没有。”

张奇贵答应着,来到下面的船舱。

这艘楼船显然不是作为战争用途使用的,船舱很大,舱室也很多,因此房间都显得比较大。在船中间的位置,有个标准地客房。张奇贵刚走进去,就看到在他的面前,一个精壮的汉子仰首站立。透过狭窄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动静。他的肋下还缠着厚厚的白布。在后背的位置,隐隐有血水继续渗出来。将白布染红了一小片。

听到后面地脚步声,精壮汉子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张奇贵,随即温和下来。张奇贵没来由地觉得有点胆寒,觉得对方的目光有股惨烈的味道,好像还有点燃烧的仇恨,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仿佛自己的生命还不如一只蚂蚁脆弱。幸好这股惨烈和仇恨的味道立刻消失了,他才觉得稍稍放下心来。自从将这个男人救上来以后,张奇贵就感觉对方绝非常人,现在一见,更加确定了这样的想法。

事实上,老管家地眼睛还是很毒地,这个精壮汉子正是刘鼎。在长江边上,李存进一箭准确的射中了刘鼎地后背,他带着长长的箭镞跳入了滔滔江水,成功的避过了三个突厥人的暗杀。但是江水中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在江水中滔滔起伏,背后的伤口不断的流血。幸好这时候是夏天,江水比较温暖,对人体没有什么威胁。然而,夏季的长江水,一眼看不到边,他根本找不到可以上岸的地方。

好不容易的,他才遇到了过往的两艘楼船,于是努力的靠近了船只,同时发出求救的叫声。楼船上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他救了上来,船上还有郎中,帮他拔掉了箭镞,还给他处理了伤口,因为失血过多,在此期间他一直是昏昏沉沉的,看到面前不断有人影晃动,可是却无法看的清楚,直到现在才逐渐的清醒过来。

刘鼎看着张奇贵,缓缓的说道:“是你救了我?”

张奇贵说道:“是我们家的少爷救了你。”

刘鼎缓缓的说道:“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厚报。”

张奇贵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能报答什么?我们张家要什么没有什么?”

刘鼎目光轻轻的闪了闪,慢慢的说道:“你家主上姓张?”

张奇贵说道:“我家主上张曦均,公子张祥鹤。”

刘鼎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是歙州张家。”

张奇贵有些奇怪的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张家?”

刘鼎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东南四大姓,朱、张、顾、陆,张家名声在外,我怎么会不知道?“

顾琦方自从投靠了鹰扬军以后,刘鼎从他那里了解到江南的很多风土人情,对江南的各个大家族也有一定的了解,老管家说出了张曦均的名字,他就知道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歙州的张家现任家主张曦均,原来是朝廷的兵部员外郎,后来调任润州刺史。成为镇海节度使裴琚地副手,但是后来裴琚罢官去职,周宝接任节度使,张曦均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周宝表面上对裴琚十分尊敬,实际上却在不断排斥裴琚之前任用的人员。最终。张曦均自动辞职,离开了镇海,并将家族迁移到了歙州。这次张曦均到镇海去,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呢?

张奇贵仔细打量着刘鼎。试探性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鼎晦涩的说道:“在下姓舒,单名雷,舒雷。”

张奇贵说道:“舒壮士是何方人士?为何中箭下江?”

刘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深沉的看着外面滔滔地江水,缓缓地说道:“舒雷乃寿州人士,初时在顾大帅手下当兵,不幸遭遇淮西军攻城,拼死奋战却不能阻止寿州陷落。城破以后。跟随乱军在安丰塘附近游荡,伺机歼灭零星的淮西军。后来投靠了光州。在刺史韦绍禹的手下做事,淮西军一路进攻,打到了光州,韦绍禹要投靠淮西军,舒雷坚决不从,于是逃出来,一路南下,另谋明主。结果在庐江附近遇到大批的淮西军。舒雷寡不敌众,只好投江避敌。”张家楼船救起刘鼎地江面。恰好在庐江的旁边,刘鼎描述的细节也算合情合理,张奇贵并没有怀疑,感叹的说道:“你真是命大,给你疗伤的郎中说,射箭之人出手极狠,箭头几乎要从你的前面穿过,幸好没有伤及五脏六腑,要不然……”

刘鼎微微摇头苦笑。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的手下,出手能不狠吗?

张奇贵见他苦笑,以为他不愿意提起之前的事情,于是不再追问。

刘鼎忽然说道:“现在在哪里了?”

张奇贵说道:“就到江宁了。”

金陵府又叫江宁,乃是镇海节度使地管辖范围,原来的镇海节度使衙门,就在金陵府,但是周宝接任节度使以后,因为和淮南节度使高骈有私仇,于是将节度使衙门搬到了润州,刚好在扬州地对面。两人隔江相望,相互间距离不到三百里。淮南军和镇海军时不时的对骂甚至大打出手,周宝深以为乐。

刘鼎再次微微苦笑。

没想到突厥人的一箭,居然将自己送到了千里之外,送到了镇海节度使周宝的地头。周宝为人强毅,唐武宗很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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