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叙风竟然今天发烧了,明天可就是婚期,可把我们都忙坏了,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幸好最后退了下来,他说没事,明天照常举行婚礼,怎么劝他都不听,我希望他能多休息几天,哼,结婚后,我要好好照顾他,不让他这么累啦,给他一个安心的家,明天,明天,云俏永远爱叙风!”
这篇日记末用了红色的笔化了一个大大的桃心,而这夺目慑人的红色,在肖镇眼里,却是那么的让他不安和恐惧。
第十八话 欲夜魔障
“九月二十九……叙风沉默了将近三天,就在我们新婚的那个日子里,我觉得有些奇怪,却不知道奇怪在哪里?叙风是个很温暖的人,笑起来总是温温和和的,语气总是平平静静,好像是世外高人一般,与世无争,如果我有女儿,不如叫然然好了,云淡风高……哎呀,我现在就想着女儿的事了……”
“十月八日……叙风说他要回老家一趟,前两天我有些感冒,叙风坚持不让我一起,唉……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的,今天我跟他说,如果我们有女儿的话,叫做季然好不好,叙风可开心啦,他说季然这名,好似女孩温柔如水,如我一般,其实,我不温柔……嘿嘿……我要把女儿打扮成最漂亮的女孩,一定不让她吃一点苦。”
“十月二十日……为何一直联系不上叙风……我心里很焦急很担心,希望他此行一路平安……”
云俏焦急的情绪并没有减少半分,肖镇看得额头都有沁出汗来,怎么回事?叙风一直没有再回来?
“没有回来……”
“没有消息……”
“段科相继失踪……”
“十二月十三日……叙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罗妹放弃了安慰我,她也终日闷闷不乐,最近身体变得有些虚弱,今天罗妹叫来了水童,我得知怀孕了,但心下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叙风,你,究竟骗了我没有?”
看到此处,易云俏俨然没有了那些恋爱时候的兴奋和羞怯,更多的是深一步的思考和无奈,不断的等待和相信。
“一月十五日……快要过年了,叙风仍旧没有回来,肚子一天天隆了起来,我能感到新生命的诞生,或许,她的名字叫做易然,是不是更幸福,我不想做太多思考,曾经的那些花前月下,此刻唯一的信念只是等待等待再等待……叙风,你希望你的女儿没有父亲吗?”
“三月十五……和叙风认识近一年了,是当初我的幼稚还是一时的冲动,这一刻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唉……我始终还是相信你,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你。”
“四月十八……最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得到罗妹的照顾,她也只字未提段科的事,我们这对姐妹,不论如何,我都得坚强,就算他不回来了,就算真的是这样,我也一定要把然然带大……”
“四月二十五……我没哭,我没哭,我不会哭的,我是大人,我有自己孩子,所以,我真的没有哭……”
“五月三十日……罗妹说,叙风他不会回来了……她就这样看着满月,我也这样看着窗外,他真的不要我们的女儿了吗?我云俏从小在这村里长大,或许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或许没有城里人美丽,或许,可为什么这么绝情……今天我和罗妹一起哭了,哭能代表什么?什么都不能……因为此刻除了哭,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从来没有活得这么的被动,只是,叙风,你知道吗?无论你何时回来,这里都是你的家。”
后面的日记间隔时间越来越长。肖镇认真仔细地翻阅着,生怕遗漏了哪一个环节。
“六月一日……呵呵……这个不再属于我的节日,不再属于我有美好回忆的一天……罗妹跟我说一个消息,叙风曾经盗取过那颗没有用的宝珠,我不相信,罗妹说,那之后,叙风的眼睛失明了,我还是不相信,再之后,罗妹说水童大人给了他药,但是有代价偿还,这回我信了……和那时候水童说的话联系在一起,我信了,叙风他,或许,没有真的爱过我……今天我没有哭……叙风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可我还想等……”
“六月三日……其实那宝珠,不是宝物,是毒物,叙风你为什么那么傻,水童大人也从来不会偏袒谁,一切随缘,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些时候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她或许早就知道叙风他……我能怪谁呢?苦了我的孩子,但我还是想相信叙风,他不会那么残忍,或许……或许……在然然出生之前,我不想,不想给叙风扣上那么多罪名。”
日记在这里已经中断,肖镇费解莫名的情况下,发觉本子夹着一个迷你信封,上面的字迹明显与云俏的不同,云俏的字迹是带着笔锋额娟丽字迹,而这封信件的字迹却是修长整洁的,看起来并未有任何书法功底,只是略显干净而已。
肖镇拿起小信封,上面竟然用铅笔写着肖镇启几个字样,他想了想,或许这封信是罗姨或者是段叔写的,肖镇有些谨慎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再低头看着这个粉色的小信封,是不是一切的谜底都尽数其中?
关于上一代,关于季然?
肖镇端详了片刻,顺而拆开了信封。
抬头的几个字,不免让他顿感周身被无形的力量冲击:
“待云俏死后……”
“呼……”肖镇略略定了定心神,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上一小口,他眼睛局促不安,偏移不定,心头紧张乱跳,方才才在看着云俏的日志,一篇一篇都是那么的鲜活,好似那个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诉说,而现在……
“我始终没有敢告诉云俏,季叙风有多么的残忍,他在私心盗宝,又不幸染毒之后,去乞求水童的那副无耻的摸样,我始终没有告诉她,季叙风是怎样逼得段科也离开了我,也因为我的懦弱,让季叙风得逞,竟然害了云俏一生。
云俏伤心过度,抑郁成疾,生下季然不到一年,便猝然离世。
季然出世的那一刻,虽然我们得知他是男孩,对于云寨女儿村来说,我们虽然没有得到女儿那般雀跃,却也是欢喜异常,我知道云俏始终不愿意相信季叙风会用那个方法将毒素全部转到后代的身上,当时季然睁开那双紫色的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那么做了,那个没有人性的季叙风,这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当时云俏的样子形容枯槁,似乎瞬间苍老了三十岁,她没有流泪,只是喃喃,为何,这是他的亲儿子啊。
季然仍旧用了季然的名字,尽管他是男孩,云俏希望他能得到云寨村的庇护,所以并未打算改变他的名字。
永远无法忘记,云俏临死前,仍旧对季叙风的念念不忘。那几乎微不可闻的低低的一声呼唤,竟然是她临终回光返照的遗言,仍旧对季叙风说着爱。
而这个千刀万剐的男人,却至始至终没有再出现过。
云俏太累了,她久病不起的时候,我和段科商量了很久,决定一直抚养下去,按照村里规定,是不能留住季然太久的,因为他是男孩。
最开始季然的眸子只是在白天会变成紫色,到他三岁的时候,季然白天已经不能视物了,云俏一直没有怨恨过季叙风,但是我不同,这个男人带走了我太多东西,我的姐姐,我的亲侄儿,我的爱人也险些被他害死。这样的人……为何云俏……唉……
季然约莫四岁不到,段科安排了我们住到了现在的房子里,他说是以前他父母过世前的居所,但因为季叙风的事,段科心存太多愧疚,他总是说,因为他当年的懦弱,他的偏袒,导致了这样的惨剧,这么多年,其实我没有再责怪他,他也对我和季然照顾的无微不至……
……
……”
门被吱呀一声开启,肖镇顿时一身冷汗,他迅速将信件合拢,抬头望去,并未有人,心跳加速的同时,肖镇纳闷,自己刚才没有扣好门吗?心中大叫数声,我的神!我的神!方才舒缓了一口气。他上前再次将门紧扣。
低头继续看到:
“季叙风找水童求得药物,在新婚之前服下,会变体通红,状若发烧,那其实是将他身上所有毒素聚拢起来,之后他与云俏成婚,便顺利将所有的毒转入了我们云寨女子体中,如果季然是女孩的话,便一切都能太平,但可惜他不是,我们云寨的女人是不会染毒的,出生的季然根本就是先天残疾,水童说他活不过二十五,便会被毒物完全侵蚀,无论上一代发生什么事,季然都是无辜的。
我和段科决定抚养他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便注定了要一直看着他慢慢长大,再慢慢衰弱,云俏一生没有恨过季叙风,可我不一样,我虽说不上恨,但我知道我并不喜欢他。
云俏太过善良,季然一天天长大懂事,也渐渐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同,性格变得逐渐沉默,他过早地背起了不该他背负的命运,但他一直很坚强……
……
……
写的有些凌乱,这些记忆,我没办法清晰地回忆,只要一回忆,我就会非常混乱,请见谅。
如果要救季然,恐怕,也只能用以前他父亲用过的方法,其实我早已和季然说过,让他娶村里的姑娘,如果有女儿的话,这诅咒一般的命运,就结束了,不论如何,至少是有个希望,可季然却怎么都不答应,我知道他在等待一些东西,却不知他在等什么……
肖镇你看呢?像季然这么好的男孩,不该这么早就……”
肖镇看到信件结束,眉头也越皱越紧,这个村的解毒方法好奇怪,难道一定是要行房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
是否需要我去走访一趟呢?其实,不论怎样,只要能救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肖镇心想。或许我该跟罗姨再商量一下,昨天不是季然满了二十三,这,肖镇想了想,想起和季然见面到现在的很大事情来,忽然觉得很多东西此刻可以解释了。
“唉……”他轻轻叹了一声。
肖镇将信件和日志都收好,轻声走到了卧房,却见季然一个人穿着单薄地站在落地窗前,窗口大开,窗帘拉散在一边,微风卷起了他的衣角,小幅度地翩动,季然回过头来,赫赫然,一双失了神色的双眼。
肖镇一惊,却不敢开口叫唤。
第十九话 昼夜更移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每一个时段都可以永恒。
如果可以选择逃避。每一秒都沉浸在回忆里。
那么我就不选择理解痛苦。
但如果我从未选择过理解痛苦,或许我不会懂得珍惜。
季然察觉到肖镇站在身后,他低下头来,举起左右开始拉拢落地窗,动作轻缓,随之他又转过身来,淡淡望了一眼肖镇,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听闻到他如冰似静的声音:“肖镇,我真的很爱你。”
“季然……”肖镇眉头立刻靠拢,望着那个镇定自若口中吐出爱语的人,却有种莫名的激动,他也好想这样说出口,却始终做不到淡然,“我……”
“你从没对我说过一句爱。”季然淡淡道,季然究竟在意不在意,在他那副姿态略带清高的外衣下,看不出他的情绪。
“这……”可是,你应该能看到我做的啊,季然……肖镇心里想到,为什么说不出,为什么呢?
“我觉得我们相识这数月来,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奇迹。”季然温和地笑了起来,好似清晨兰花上的露珠滚动一般剔透晶莹。
肖镇不知他那番略带着别离伤感的话里,蕴含了怎样的背后想法,他拼命思考,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彻底输给了季然一样,只是这样简单地站着,肖镇便有冲动拜倒在这个人的前方,不问一切,为他做尽一切事,尽管肖镇也知道,季然从不会跟他要求什么。
“我说,季然啊,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我们不然去出去远走,你知道我们临镇有一座青棱山,山下有泉。”肖镇偏移了谈话主题。季然虽心知肚明,却也只是跟着笑了笑。
“我们要去爬山吗?开车去?”季然问道,他离开窗台,慢慢走到床前,又缓缓坐在床上,望着肖镇,眼里充满了都是安静和温柔的笑意。
“用,用走的,我们锻炼身体。”肖镇补充:“看个日出吧,等下收拾收拾,吃点东西,我们就去,山下有泉水,我们可以带两个瓶子,山间也有个山泉井,”看着季然那双带些好奇又有些兴奋神色的眼睛,肖镇越发开心起来,他喋喋不休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们一边打水,一边沿着小路上去,哇!山顶景色美呆美呆,季然啊……”
肖镇还是持续不断地诉说着自己前一次去登高时候的往事,季然已经开始帮他整理房间,又一遍安静地听他说着,并且弄好了一些餐点,肖镇眉角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季然忙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一直说。
季然终于开话:“肖镇,我没说不去,这不是在准备吗?”
肖镇嘴咧开一个大角度,忽然一个近身抱住季然,用脸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说道:“太好啦!爬山啦!”
“肖镇,你的嘴巴很碎!”季然一句话,肖镇的脸立马多出几道黑线。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肖镇不甘示弱反驳。
季然仍旧眼角藏着笑意地看着他,声音好似自言自语:“是有些晚了,无所谓啦,一起做点事,哪怕是最平凡的事,我都觉得每一秒都很珍贵。”
“喂,季然,你今天说话都让我毛骨悚然,好像要离开一样。”肖镇因为日记的事而心虚,忽然间特别没有安全感。
“你想多了,我不会离开的,快点吃吧,不吃就……”季然还未说完。
“不吃就凉了是吧!好婆妈,婆妈季然!”肖镇卡断他的话。
季然仍旧不疾不徐:“不的,是冷食,不吃就不好吃了……哈哈……”季然的眼角露出一股窃笑神态,肖镇此刻已经气鼓地坐下开始动起刀叉。
青棱确如肖镇所说,千回百转,却是只得徒步登山。
两人将车停好,季然看不到峰顶,他疑惑道:“肖镇,我们大晚上登山……”
“你这个夜猫子想说什么?”肖镇故意语带凶狠。
“好吧,跟着你,我总安全。”季然打量着山底,发现了肖镇所说的井泉,有一口管子,管口很粗,有山泉水源源不断流出,季然看到这些自然的景致,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