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天下- 第59部分

“小翠，你难道不想上街去看看？别忘了，今日可是下元节，街上有热闹可以看。而且我们出来那么早，只怕小五他还没有下朝，现在去找他，肯定会碰壁的。还不如我们先到街上去看一看，然后再去逍遥侯府。”紫芸看向翠儿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他的消息，就算他不肯见他，她的内心整个人都放松了。

因为她看到了希望，知道终究有一日，他会回来见她一面的。她现在整个人的心理包袱都放下来了。

下元节，也叫下元水官节，是每一年的秋收之后，十月十五日。这一天老百姓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祭拜三官（三官指的是天官、地官、水官这三官），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一天的白天，百姓们会在自家的门前树立一根长长的竹竿，这根竹竿也叫做“天竿”，在竹竿上张挂着杏黄色的旗子，旗子上书写着“天地水府”、“风调雨顺”或者“国泰民安”等四个大字。

而晚上，百姓们会郑重地沐浴更衣，穿上低沉而深色的端庄的正式的衣服，祭拜祖先。在祭拜了祖先之后，未婚的男女会在河边上放水灯，向水神祈求来年的好运或者好的姻缘等等。

可以说，下元节是一个严肃而热闹的节日。

当然，楚风并不知道这个节日，因为这个节日在楚风处的后世已经消失了，而楚风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不是常年与世隔绝，就是蜗居在一个冰冷的世界里，哪里有机会亲近这民间的节日？

因此楚风下朝了之后，根本就没有什么过节的意识。因为他的脑子里一直惦挂着冰雪银城的事情。这几日的早朝都奇怪，因为太安静，太太平了。忠义侯白扬没有为难自己，而燕王也没有为难皇帝，整个朝堂很是太平，就连沉寂在思考当中的楚风都感觉到诡异，莫非自己是走错地方了？

下朝之后，楚风就看到无言牵着马站在皇城外傻傻地等着自己，因为不想被人说自己太过于安逸了，所以楚风以后就决定骑马来上朝。

文官坐轿子，武官骑马。

楚风的逍遥侯并没有特定的规矩，不过楚风没有多余的钱养活轿夫，反而是府邸里有很多野草，因此他将墨家送给他的宝马舍得给招进了府邸的马厩里，每天骑着“舍得”招摇过市。

这使得很多爱好宝马的富家公子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过他们知道楚风是逍遥侯的身份后，一个个只能够眼巴巴地看着，丝毫不敢强取豪夺。反而是身为天子的刘平顺，如果不是顾忌天子的颜面，肯定会将舍得给强取去了。

楚风不会忘记，刘平顺第一次看到舍得的时候，他的那双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得足可以塞进一只鸡蛋。

“李辰，你这马……可真是千里良驹啊！”刘平顺感叹地说道，“它身上应该是有西域的汗血宝马的血统吧？真是一匹好马，真是一匹好马……”

刘平顺忍不住靠近舍得用手去摸舍得的脖子，可是舍得却用鼻子哼哼了两声，然后将脸转到了一边，根本不理会刘平顺的赞美。几个月的相处，这匹马的脾气完全和它的主人楚风的脾气一个样了。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宠物。

“咳咳咳，陛下，这匹马是一个朋友送给臣下的。它的名字叫舍得。”楚风看到刘平顺这幅爱不释手的样子，当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提醒道。

刘平顺这才回过道：“真是一匹好马。李辰，朕用十匹乌丸进贡的宝马和你换舍得怎么样？”

见楚风不为所动，刘平顺又说道：“二十匹……”

“三十匹？”

楚风看到刘平顺还想往上加，忍不住说道：“陛下，你给微臣再多的马，微臣也没有用啊，要知道微臣就一个屁股，只需要一匹马就够了，而且微臣现在也养不起那么多匹马。”

刘平顺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将舍得借朕几天？”

“陛下，舍得是一匹有灵性的马，你知道的，一旦一匹马它认定了一个主人之后，它终生也只会有一个主人。”楚风看向刘平顺说道，“就连跟在微臣身边的朋友，也没有办法驯服它。”

刘平顺自然知道楚风说的话是实话，他十分无奈地说道：“哎，良驹只认一主，贤才伏处一方，看来这世间良驹和贤士都是一个脾气呢！”

听得这话，楚风笑了。他说道：“陛下，天下人心所向，就是贤士所向呢！”

“好一句人心所向，就是贤士所向。李辰，难得今日天气好，你就陪朕出去散散心如何？”

“陛下，你如果想要下棋，微臣可以陪你，可是出去游玩的事情，不是应该让翰林院的那帮诗人和词人奉召的吗？微臣又不是文人雅士，可做不出什么好的诗篇来。”楚风含笑地拒绝了。

“而且臣还要好好地备战，准备应付十年一次的博弈。”一个转折，楚风苦哈哈地看向天子说道。

“哦，朕差点忘了这件事了。”刘平顺拍着头说道，“那你就会去好好地准备吧！过几日，西陵的使者就要来了，你只怕就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

“那臣就告退了。”楚风说着就要走，却被天子叫住了。

“等一下。”

第三十六章：暴风雨的前夕（二）

楚风突然间被天子叫住，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是他还是站住了。他躬身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上一次，朕和萧寒去你府中做客，发现你的府邸依然荒废得很。李辰，你可知道，你住的地方虽然长年荒废，可是毕竟是侯爷府，不可太过寒酸，否则西陵人会说我夏国堂堂一个侯爷府邸如此寒酸，会将我夏国看低的。”

“微臣只有两个家人，外加陛下赏赐给微臣的一个公公，四个人，四双手，其中一个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扫干净那么大的院子，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放火烧院子的杂草会引起火灾，只怕微臣就已经放火烧掉那些杂草了，你不知道，这几日微臣除那些杂草除得微臣想要流泪了。”楚风故意说道，他说着将自己的双手摆出来，给刘平顺看手上的茧子和水泡。

刘平顺看到楚风这幅摸样，当下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说道：“你的府邸里没有仆役？”

楚风叹气说道：“陛下，你觉得微臣像是那种有闲钱的人吗？”

“这样吧，等朕和皇后说说，让她派一些手脚利落的宫人去替你收拾院子。”皇上最后看向楚风说道。

楚风心里暗暗叹气，陛下，你如果有时间考虑我院子里的事情，那就该有时间考虑一下你朝堂上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最近朝堂上太过于平静，这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吗？楚风自然不会将心里的担心说出来，他只是说道：“微臣多谢陛下的厚爱。”

刘平顺发现楚风面色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不由挑眉问道：“李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朕说？”

楚风连忙摇头说道：“陛下，臣只是感激陛下的厚爱。心中感激，难以言表。”看来自己表现太过明显了，差点让他发现了自己的破绽。

刘平顺目送楚风离开，眉头不由皱得和沙皮狗一样多折。这个李辰到底对自己哪里不满意？为何到现在他的心都不在朕的身上？莫非他已经是有了计较？可是经过这么久的观察，却不像是。

萧寒，远远地就看到刘平顺目送楚风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十分的不喜欢。他自小就在刘平顺在一起，所以但凡是刘平顺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一定会帮他得到的。萧寒走了过去，躬身说道：“陛下。”

“萧寒，你来了。”刘平顺收回对楚风的目光，回头看萧寒说道，“你去看完你姐姐了？她最近身子有些不利索，而朕一直没时间去看她，你替我多关心一下她。”

听到刘平顺这话，萧寒没有说话。身为国舅，皇后的弟弟，他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自己和刘平顺是好朋友，可是这份感情和姐姐是皇后没有关系的，就算姐姐当年没有进宫，他一样和刘平顺是好朋友。

没听到萧寒的回答，刘平顺自然明白萧寒还在埋怨他当年娶他姐姐为妃的事情。想到这里，他不由笑了，伸手去拍萧寒的肩膀说道：“我发现你这次回来，性子变了很多？你以前可是听到这话会埋怨我对你姐姐不好的。”

刘平顺没有用朕为自称，而是说了我，这说明他还想和萧寒保持当年的平等身份的友谊，可是萧寒心里早就觉得那份友谊荡然无存了。身为上位者，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所谓的友情，不过是一件奢饰品。萧寒说道：“陛下，姐姐虽然善妒，可是也并不是不分是非的人。若不然，陛下的宫阙又岂能如此祥和？”

刘平顺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他表面上不知道宫里的事情，实际上他还是知道的。对于这个萧皇后，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明白。善妒？哼，不，应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些年来，自己宠信的女人，如果不是有强大的家庭背景，对自己的帝王有着关键作用的，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若不是她太强势了，自己又怎么会认识紫芸？想到这里，刘平顺说道：“萧寒，你回来没多长时间，应该听说了紫芸的事情了吧？”

萧寒不说话。他看着刘平顺，等待他说什么。

“李辰是紫芸的弟弟的事情你也该知道吧？”刘平顺说道。

萧寒默默地看着刘平顺，好久才说道：“陛下，当年冰雪银城的少城主林冰峰破了珍珑棋局时候说的话，陛下应该听说过。”

萧寒继续说道：“蓝麟和白鹤两个人，曾经是夏国的七品官和落榜的举子，皆因孝殇帝无心朝政，皇权旁落，才使得这二人心灰意冷，成了狼子野心的人争相抢夺的对象，而最后也使我们五百年的大夏基业毁于一旦。”

“陛下应该记得，‘唯有风云可逆乾坤’这句话吧？陛下，你此刻认为‘风云’指的便是这李辰不成？”

萧寒确实和自己是多年的好友，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他都能够猜得出来。

“李辰的棋艺，你见识过了？和文侯林青的如出一辙。就连你也怀疑他是冰雪银城的人。”刘平顺说道，“我想，只怕怀疑的人不止你一个。”

萧寒笑了，他摇头说道：“不是怀疑，我是肯定。他就算不是冰雪银城的人，也是和林家有莫大的关系，因为我想不到有那个门派，会将文侯的棋风融入骨子里，也只有林家的人，才有这样的机会。”

听到这话，刘平顺的眼睛不由一亮，可是萧寒话锋一转却将刘平顺的怀疑提到了最高点了。萧寒说道：“陛下，就算是这样，他也未必是‘风云’。‘风云’既然可逆乾坤，那么他若是风云的话，应该是善谋之人，可是我和他下棋的时候，发现他除了棋艺和文侯相似之外，其它的都不相似。”

“其它？”

“文侯擅谋。若是文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什么人，自然会掩饰得了他平日里下棋的惯用思维和招数，可是李辰并没有，而是毫无顾忌地施展。咄咄逼人，招数恐怖阴险，让人防不胜防。”

“那又如何？”

“这个李辰只怕并非真的是风云，而是冰雪银城故意放出来迷惑陛下和陛下身边的人的一个棋子。他的目的只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夏国搞乱。以完成当年文侯说的谶语‘风云现，乱世出；九五毁，大夏灭’。”

第三十七章：暴风雨的前夕（三）

萧寒的话让刘平顺听得心惊肉跳。他皱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萧寒，你才回来，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这个李辰虽然出身让人怀疑，可是却不是一个敌人。”

李辰如果是敌人的话，那么那日在庙堂之上，应该不会暗中帮自己了。他肯定会助燕王回到封地，燕王回封地之后，再用计挑拨或者根本不用挑拨，燕王肯定会起兵谋反的。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来，李辰不是自己的敌人。

不是敌人，是自己的朋友吗？刘平顺却无从而知。

楚风自然不知道萧寒怀疑自己是冰雪银城派来搞乱夏国的人，不过对楚风来说，他来夏国的目的应该也算是有那么一点搞乱夏国的味道在内的。

天空很是晴朗，虽然有些寒冷，可是毕竟是中午时分，街上人潮汹涌，而且家家户户都立着一个竿子，这让楚风很是好奇，他心中暗想：“今天是什么节日，怎么家家户户都立了竿子？”

给楚风牵马的无言，突然间抬头看着前面不远的地方，他的眼神表现出了好奇的表情。他指着前面，雀跃地对楚风说道：“大哥，你看，前面有好多人。我们去看看。”

楚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待无言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喜欢看热闹那是最正常的，不能抹杀了孩子好奇的心性。楚风不由点了点头说道：“走去看看。”

牵着马钻进了人群当中。

原来是发生一老一少的两个妇人了争执。通过老百姓指指点点的讨论，楚风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的妇人是年轻的妇人的婆婆，这个老妇人年纪看起来并不是很老，只有五旬左右，个子还不算矮，微胖，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一双眼睛面露凶色，一看便知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年轻的妇人头上戴孝，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一脸委屈，一看就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主。老妇人抓住年轻妇人的手腕，愤怒地指着妇人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偷了多少钱回娘家给你的死鬼老爹？”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吃我们李家的，拿我们李家的，现在还偷我们李家的东西回去倒贴娘家。真是贱人……小贱人……”

老妇人越骂越气，最后竟然动手了。

在老妇人后面站着的是两父子，不用多说，就知道这两父子是什么人，一个小妇人的公公，另外一个是丈夫了。他们两个大老爷都低着头听着老妇人骂人不敢出声，可是见到老妇人动手打小妇人之后，做丈夫的马上拉住了老妇人说道：“娘，小蝶她娘去了，没钱安葬，是我让小蝶拿钱回去安葬岳母大人的，娘亲你若是不高兴的话，那就骂我、打我好了。这事是我让小蝶做的……”

“老婆子，小蝶已经怀有身孕了，你这样打她，伤了孩子怎么办？”老头见儿子为媳妇求情，他又怎么能够再袖手旁观，不由也拉住了老妇人的手，不给她打小妇人。

听到儿子这话，又听到自家老公这话，又看到旁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