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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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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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传到她手中,她跳起投篮,替补的那个仗着身高盖帽成功,球又回到她手中,她做了个假动作,那人没上当,向前一跃欲抢。球从她手中滑落,那人一时收不回手,两只手掌正正地印在她的胸前。

虽然她形容自己是飞机场,那也是个有坡度的飞机场。

那人呆若木鸡。可能想不到这生猛的球员居然是女生。

她愤怒地跳起,双手一推,那人踉跄两步,跌坐在地。

那人就叫周文瑾,大三,从工程系转过来的。

她和他的梁子就此结下。

所以他纵使“貌美如花”,在她眼中也是一人渣。

“唉,真是吝啬,还穿背心、长裤,露两点又不少块肉。”宁檬气愤。

“猪,晚上陪我去看个老乡,我妈妈托他带了点东西给我。”莫小艾念念叨叨从外面进来,双手合十,不住向诸航作揖。

她胆子特别小,而诸航没有胆,一个人在球场练球能练到半夜。

“行!”诸航正烦,出去透口气也好。反正也没兴趣去图书馆抢位置,搞不好会碰上那个周文瑾。

傍晚的公交总是挤得人不能呼吸,习惯就好。

夜色缓缓降临,街头的华灯一盏盏亮起。春日的夜晚,令人沉醉。

“我那个老乡很优秀,是中校,在国防大学进修研究生,作战指挥专业。”莫小艾说道。

“中校是多大的官?”诸航对军中的官衔没概念。

莫小艾双目幽幽灿亮,“军中官职是尉、校、将三个等级,中校在校里面的中间,将最大。”

诸航喔了声,没什么兴趣。

“我老乡有位教授是少将哎,一花一星,才三十出头。少将相当于军长啦!”

“不会吧!”诸航怔住。内战时,**十八岁任军长,被称为军事天才。那还是特殊时期,大部分人不上学,有点本事就被吹得天大。现在可是和平年代,精英辈出,三十出头的少将,太夸张了。

莫小艾鼓起双颊,拼命点头,“真的,他是国防大学特聘的,一周只上一节课。”

“他是不是全军楷模?”诸航打趣。

“我老乡说是遥不可及的星辰,他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少将,估计后无来者了。”

两人相视大笑,差点错过了站。

国防大学门前士兵如石雕,肃穆庄严,情不自禁要放缓呼吸。

莫小艾打了电话给老乡,过了会,老乡提着个大包跑出来。

两人只说了几句话,老乡就着急告辞,说晚上还要上课,军中纪律严明。

两人目送他走进大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从夜色中驶出,站岗的士兵刷地抬手齐眉,大声喊:“首长好!”

车停下,车门打开,一位俊伟的男子从里面跨出,微笑回礼。

炽目的灯光清晰地洒在他肩上的一星一花上。

本已俊逸逼人,再一身的军装,越发英气**,沉稳卓然。

诸航与莫小艾不禁双手紧握,屏住呼吸。

他并不知自己落入别人的眼中,泰然接受一路军官的致礼,款步向前。

诸航扭头看莫小艾,两人不约而同跳起来。

是他,是他那位传说中的少将。

“MAN啊!”诸航叫道。

“帅啊!”莫小艾喊着。

那时,诸航觉着真的很幸运,居然亲眼目睹到这样的传奇人物。

如同皮特很性感、基诺里维斯很迷人、金贤重非常养眼。。。。。。见到都会兴奋地想尖叫,但是从没想过这些人和生活里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仰望他们就好了。

只有周文瑾那样的人才避不开。

正文 3,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三)

强拉硬掰,还是扯上关系了。

吃力地睁开眼睛,窗外天已黑透,眼前一盏柔弱的小台灯,是房中唯一的光源。

“你辛苦了!”首长正站在她的床前,神情掩在黑影中,看不真切。不过,她可以想像那张面容是静然无风的。

蹙眉、皱眉、拧眉、喜形于色、欣喜若狂。。。。。。这样的表情很少在这张脸上出现,他的胸口仿佛有一大块竹林,任何时候、任何事,他都是胸有成竹、镇定自若。

一个将军如果情绪过于外露,给部下或敌人察觉,那不是褴露命门吗?

理解!

时间往前推两个月,她住在一个小四合院里,是老舍笔下那种几家人合住的老式四合院,特别热闹,邻居间也特别朴实。北京到处都在拆建,不知怎么遗忘了那个角落。院中有一口古井,四周布满青苔,还有一颗古槐,她是三月搬进四合院的,槐树正开花,白色的,一串一串,像小小的铃铛。摘一片放进嘴边,甘甜清香。

她每天都在身上罩一件防辐射的外衣,早晨背背英语单词,午睡后,上网做点事,晚上看书。隔壁住的是房东,她在他家带伙,饭钱算在房租里。

邻居们好奇她怎么没有老公陪着。

她随口接道,他去美国出差几个月。

邻居都非常关心她,热心地指导她怎样做一个准妈妈。

孕妇特别怕热,屋子里是有空调,吹久了也不舒服。她出了一身痱子。

太阳落山后,她打一桶井水,然后光着脚泡在水中,沁凉透体,那是她夏天最快乐的时刻。

院门吱地响了一声。

在院中忙碌晚饭的人纷纷抬起头。

首长站在门外,也是这般,淡如远山般。

“找谁?”房东问。

他一眼就看见了井边的她。她夸张地嘴巴张大,眼睛瞪得溜圆。

“诸航?”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上,出口的两个字,别人听着是称呼,她听出是质疑。

“从美国回来啦!”房东热心地招呼。

他点头,“是,早晨的飞机。”

他确定了,大步向一脸呆滞的她走来,“最近好吗?”就像是每天都见面的人,问“吃过了吗”那样自如。

如果算上在国防大学校门前那次,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相隔三年。

一点都不好。

诸航脑子嗡嗡作响,差点一头栽进井中。

怎么会是他?她一遍遍地问。

是呀,怎么会是他呢,她怔怔地看着床前的首长。

“你还好吗?”他以为她没听清,身子微欠,又重复了一句。

她想戏谑地回句“为人民服务”,*一张,随即整张脸挤成了一团。

痛。。。。。。

前所未有的痛,痛得浑身冷汗涔涔、揪心虐骨。

他按按被角,“忍一忍,这是手术后的反应,明天就会好受点了。”

她咝咝抽气,脸惨白如雪,抖得床都跟着晃动起来。

“是个男生,头发很长,个子也很高,护士抱去洗澡了。。。。。。哦,已经回来了。”

“夫人醒啦,快看看小宝宝。到底妈妈年轻,宝宝特别结实,在十多个刚出生的孩子中,嗓门最大,以后一定也是个将军。”唐嫂把怀中用薄被抱着的小娃娃放到她身边。

嗯,将门无犬子,表现杰出是必须的。

夫人?妈妈?呵呵

不能笑,一笑更扯动神经,痛得撕心裂肺。

“小帅哥呢!”唐嫂拉开薄被。

她瞟过去一眼,接着,眼睛抬起,对着首长一脸愧疚。

遗传基因那么好,她却把孩子生得那样丑。小脸团团的、红红的,绒毛很长,看不出哪里帅,真像只小猴子。

“初生的婴儿都是这样。”首长宽慰,“唐嫂,你把宝宝抱走吧!”

“夫人怎么没用止痛棒?”唐嫂心疼地替诸航拭拭汗。

“我不让用的。”成功理直气壮地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个从发型到服饰,都像吉普塞人的女人。“有勇气生孩子,就不用怕痛。”

真是。。。。。。最毒医生心,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诸航真想跳起来,和这个流氓医生打上一架,这明显就是放暗箭。

“嗨,绍华。”吉普塞女郎冲卓绍华嫣然一笑,然后就专注地打量着诸航,那目光毫不掩饰是鄙夷的。

“成玮,你好!”卓绍华点下头,对成功说,“打针镇静剂吧,她疼得不行。”

“我的心还疼到不行呢,谁安慰我了?一个剖腹产小手术还用上急救,搞得我手忙脚乱。”成功气哼哼的,没得商量。

成玮噗哧一下笑了,“哥,你要和个孩子计较吗?”

“女士,你今年高寿?”诸航忍不下去了。听名字,这吉普塞女郎和流氓医生是一个窝的,讲话都听着别扭。

成玮笑意一冻,“应该比你成熟。”

“女人的年龄计算要像黄金一样,用盎司算的,算到两,到分,锱铢必较,别这么模糊,你给个确切数字!”她打赌这女郎绝不敢接招。

成玮一下给呛住,当着卓绍华的面,又不便发作,只好生着闷气,丽容都青了。

成功眯起了眼,冲卓绍华挪嘴,“你瞧这人需要打镇静剂吗?再来一刀都没问题。”

卓绍华眼底一片幽然。

“玮玮,走吧。我告诉你,得罪谁都别得罪小人,知道么?”成功测了*温,朝病床上的诸航呲呲牙。

诸航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病房里又只有她和卓绍华。

卓绍华慢慢踱到窗前,背对着她,周身被浓重的缄默所淹没。

“给宝宝起个名吧!”他说。

“呃?”她怀疑她的耳朵也病了。

“你起乳名,我起学名。”他侧过身。

“可是。。。。。。”她咂嘴,这不应该是她的义务。。。。。。“我读的书不算多。”一头的汗,是疼痛,也是紧张。

“用嘴巴讲就可以了,不必写下来。你有想过吗?”

从来没有,这件事连影子都没在脑海中闪过。

“那现在想想。”他抿上嘴,静静地等候。

赖*了?

“帆帆行吗?”既然船起航,肯定不能少得了帆,她恶作剧地回道。

他居然同意了,“行,那学名就叫卓逸帆。”

还是他学问高,她不得不佩服,普普通通的名,他加个字,就显得那么有气质。

疼痛泰山压顶般,她撑不住,又沉沉睡去。

依稀听到宝宝哇哇哭个不停,嗓门真是大,她不禁皱起眉。

唐嫂说:“宝宝一定是饿了,得让妈妈喂奶喽。”

“冲点奶粉。”首长命令。

“喝妈*奶比较好,增强宝宝的免疫力,又不会凉不会烫,多方便。”

“冲奶粉去吧,宝宝我来抱。”

“夫人不愿意喂奶?”

“我觉得男生应该独立些,不要养成依赖的习惯。”

唐嫂瞧瞧一脸严肃的卓绍华,哑口无言。

诸航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小护士立在床前换药液,笑盈盈的。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护士体贴地为她从包包中取出手机,顺手按下通话键。

“航航,你起床了吗?”是姐姐诸盈。

诸盈特别疼诸航,妈妈生她时属于高龄产妇,家中事务又多,诸盈休学一年在家帮着带诸航。诸航对姐姐是又爱又敬,但诸盈要求很严厉。

“起了,正要去洗漱。梓然上学了吧!”诸航尽力装出自然的口吻。

“你姐夫送他刚出门。北京过两天要降温,南京冷吗?”

“南京是江南,秋意刚起,舒服着呢,我。。。。。。我只穿一件衬衫就可以了。”

“出门要加件外套。到了年底,早早把房退了,还是回北京来好好复习,准备明年二月的雅思考试。”

“嗯!”

“只要你雅思考试通过,我想哈佛那边肯定会同意你的申请,学费我已准备好了。”

“姐。。。。。。”

“不多说了,我也要洗洗上班去。晚上不要玩太多游戏,回北京时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挂了。”

“姐姐再见!”懒懒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想叹气。唉声没出来,冷不丁发现床边站着首长的母亲。

“你是不是天生就爱撒谎?”欧灿冷冷俯视着因懊恼而表情耷拉的诸航,“我要为宝宝和绍华做亲子鉴定,也许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正文 4,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四)

“好啊!”那样不止是有意外,还会有惊喜。

欧灿愣住,讶异她的轻快,或者讲像是无限期待。而对于刚才电话里的谎言,她却避而不谈,仿佛没必要回答。

“妈妈,你来了!”走进房间的卓绍华脚步有点匆匆。

“喔,我来找你有点事。”欧灿转过身,“我去婴儿室看过孩子了。绍华,以前你曾经讲过你身体。。。。。。”

“既然是病,总有办法治,只是需要时间。”他用眼神堵住她欲出口的话。

“你确定孩子是。。。。。。”在父母面前,绍华向来有分寸。自从突然冒出这女子出来,绍华变了。从前,在她讲话时,他从不会无礼地打断她。

“他的长相随我。”

欧灿无语以对。

诸航叹息,不敢苟同。

“你爸爸在气头上,一时半会不会消气。今天沈秘书打电话给你爸,让你做好思想准备,纪检组要找你谈个话,会有个处分。唉,我不知还能和你说什么。”欧灿仍然无法消化这件事,想想都觉得这是梦,不会是真的。

“诸航还没能进食,需要休息,我送你下楼。”

卓绍华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似乎聊的是件和已无关的事。

“绍华,你可曾后悔过?”欧灿激动地问。

“从不曾。”

欧灿苦笑,“不要送,我自己会走。”

阳光爬上了窗台,歪歪扭扭穿过树梢,伴着晨风射进室内,楼下的草坪刚修剪过,空气里飘荡着青草的气息。

走廊上杂乱的脚步声多了起来,每天例行的查房时间到了。

诸航属于成功的病人,查房医生经过门前却没有进来,流氓医生会单独折腾她。

睡过一觉,疼痛感消除了许多,随之漫上来的是饥饿感。隔着被子,她都能听见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我一会去单位有点事,等成功为你检查过后,先喝点粥吧!”卓绍华又回来了。

好窘,他也听见那饿鸣!

“好,你。。。。。。多保重。”他的单位不是那普通的机关、公益机构,那所谓的处分也不知是什么样。她如此寄语,有点像送君去前线作战,你可千万要平安回来哦!

他笑了,那笑意如流星划过夜空般,让人来不及捕捉。

“其实你可以实话实说的。”她替他打抱不平,“我挺你,绝不背叛。”

“我没事,委屈你了。”他深深地凝望着她,相信她不是信口开河。

暑热渐消的秋日黄昏,他陪她散步。她住的四合院挨着城郊,走几步路能看到一畦畦的菜地。在路口的小超市,她停下,说要买点牛奶。

进门时,两人与一对中年男女擦肩而过。

“绍华?”女子扭过头,目光与他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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