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出现腐臭。
项羽、项庄等人项家弟子跪在最前面,痛哭流涕。麾下一众将领很谋士也随后行礼,谋士范增带头跪下祭拜,其他人自然免不了,只能乖乖跟着行礼。尹旭多少有些心怀愧疚,这一拜也是心中诚恳。
祭拜过后,尹旭和钟离昧几人少不得被问及项梁遇害的过程,钟离昧和萧公角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当听到尹旭赶到的前一刻,项梁中箭的事实,众人无不唏嘘。范增和项羽则是新心知肚明,星象显示的很准确,只是那一丝期望最终落空,落得个悲剧结果。
钟离昧说道:“元帅虽是被秦人所伤,但是说到底,都是宋义和田荣,两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造成的。不顾大局,恩将仇报,见死不救。我们在定陶苦苦支撑,何等艰难?若是有援军赶到,何至于斯?章邯也不至于如此嚣张,或许能大败秦军也未可知?”
吕臣愤然道:“元帅马不停蹄的赶去救援齐国,田荣却恩将仇报,因为一个田假,置元帅和我大楚将士的安危于不顾。此等小人,恩将仇报,实在该杀!”
萧公角怒道:“关键还是宋义,他才是最应该碎尸万段的小人,先是有心拖延,故意不及时救援。再有不杀田假,弃元帅于不顾,当真是艰险小人,可恶至极。”
说道田荣和宋义,众人无不恨的咬牙切齿。项羽和项庄两兄弟,更是牙关紧咬,一遍遍默念大仇人的名字,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埋在心底。为叔父(父亲)报仇雪恨是迟早的事情,也正是因为项梁之死的仇恨,才使得本就烽火连天的反秦起义,楚汉争霸变得更加残酷,更加风云突变。
也不知谁叹了一声:“若是尹将军能早一步赶到?元帅也不会遭此大难……”
龙且听到后,不阴不阳道:“是啊,要不是某些人自作主张,搞什么奇袭,也不会兵力分散这么被秦人打败……”说话间,矛头已然指到尹旭身上。龙且与他的关系本不大好,中间一段虽有项梁叔侄调解,但成效不大。此番项梁战死,作为一开始跟随身边的猛将,感情更为深厚,对当事者人难免有所怨恨,尹旭也包含在此列中。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目光不禁都落到尹旭脸上。尹旭嘴角一动,神情肃穆,走到项羽和项庄身边,低声道:“对不起!”项羽多次嘱托,却终未能保住项梁性命,虽说此事不是他尹旭造成。但名义和心理上的关系犹在,表达歉意是需要的。
项庄虽在沉痛的悲伤中,但灵台保持着该有的清醒,轻轻摇摇头,拍拍尹旭肩膀,低声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
反倒是项羽,神情略微有些停滞,尹旭明显察觉到项羽神情中的那一抹不爽。项羽怪我?尹旭有些忐忑,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确认。听到项庄说话,项羽迅速反应过来,摇头道:“东来,你不怪你,不必自责!”
项羽短暂的情绪波动,众人都为注意到,除了尹旭稍有察觉外,还有一个人把握的分明。那便是范增,他远远站在后面,因他对项羽的一举一动格外关心,才会多加留意,项羽的神情尽收眼底。范老先生不觉暗自摇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色,心中已有定计。
悲伤之际,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时刻注意局势,目光长远点的才是高人,范增无疑便是其中佼佼者。只听他轻咳一声,说道:“东来,章邯大军动向如何?”
一句全然与项梁故去,悲伤哀思无关的话语出口,无疑是当头棒喝,将一群只想着悲伤报仇的人惊醒。
尹旭心中暗赞,答道:“扶灵送元帅归来时,我便派出了大量哨骑,监视章邯大军动向。奇怪的是章邯并未追击,反而于昨日拔营北撤,像是要渡河北上。”
“哦?”
堂中想起一片惊疑声,很明显,章邯的动向十分奇怪,众人全然摸不到头脑。按理所他该乘胜追击楚人,或者说转道继续攻打齐国才是。可他偏偏采用第三种方式,渡河北上。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难道他要对燕赵动手?或许是粮草补给不足?也可能是章邯已经不把齐楚放在眼中?
事实上章邯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当他得知项梁确实死去之后,他便认为齐楚已经不足为虑。项梁是项燕之子,现在的楚国重臣,在反秦义军中地位和声望极高,他的死必定重击起义军的士气与信心。
定陶一战,项梁麾下的两万五千精兵折损七成以上,休整时尹旭曾专门清点过,剩下的不过七千。这对楚人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也是个沉重打击。
再有一点,便是导致项梁之死的几个帮凶,田荣、宋义、甚至是楚怀王。项梁被围困许久,突围战死很大程度上的原因便是没有援兵。田荣因为田假一事拒不出兵,已经深深得罪了楚人,齐楚两国大打出手很有可能,至少两国之间不会再形成军事政治同盟。单独一个国家,章邯自问还是有能力应付的。
宋义故意拖延时间,并未及时前来救援,在杀田假一事上的态度也是一把推手,将项梁推入的死亡的深渊。项梁子弟和部将与宋义自然势同水火,楚人之间的内斗会进一步加剧,说不定还会闹得四分五裂。故而章邯放心大胆西认为,楚地叛军不足为虑。何况王离的大军已经到位,河边的大棋该开始了,他必须尽快赶过去。那处布下鱼饵,或许能够钓起更多大鱼。
所以,章邯让心大胆地走了,渡河北上。楚国的形式果然如他所料,武信君府上众人正在祭拜项梁。下人来报:“卿子冠军宋义前来吊祭!”
众人不觉尽皆愕然,宋义来祭拜了?一瞬间,尹旭心中泛起一个念头——黄鼠狼来了!
第一〇九章亚父
宋义昂首阔步走进灵堂,几名贴身侍卫在平武的带领下,都手按剑柄护在主子身边。
灵堂之内的项家子弟看着宋义丑恶的嘴脸,眼中几乎喷出火光,深深的仇恨弥漫在众人心头,一点即燃。项羽、项庄两兄弟拳头紧紧握着,咯咯作响。要不是季布和虞子期拉着,或许已经冲动了。
尹旭暗咐,宋义这时候竟然敢来,竟然回来吊祭项梁,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如此有恃无恐。要知道凭借灵堂内几名项羽一系武将的实力,即便宋义头平武等人护卫,身首异处也只是瞬间。他敢从容进来,一定是有所凭借。
果然,吕臣没好气道:“宋令尹还真敢来啊?”吕臣是陈胜旧部,地位颇高,人又年轻,话虽问的直白令人尴尬,宋义就是想发作也发作不得。
今日,宋令尹难得大度了一会,阴沉的脸上浮起一丝浅浅得意,说道:“为什么不敢来?老夫与武信君同殿称臣,他不幸为国捐躯,老夫前来凭吊乃情理之中的事。至于安全就更不必担心了,老夫身边的这几名护卫都是剑术高手,在列的诸位将军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安全无虞。哦,对了,老夫麾下的一团将士听说武信君亡故。特意赶来府外遥祭。”
这厮话里话外都透着威胁,今日前来祭拜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宋义的意思很清楚,他并非一人前来,府邸之外还有他麾下的一团士兵。言外之意,项家人要是敢动手,他手下的士兵就会冲进来。闹得个两败俱伤,你死我亡的下场,他果然有备而来。
此番话众人听得怒火中烧,实在是欺人太甚。反倒是范增显得从容淡定,上前淡淡道:“宋令尹前来祭拜,自然是欢迎之至,万分感谢,请!”
宋义嘴角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跨步上前,德高望重,身份尊崇的范老先生已经发话,自然无人敢阻拦。宋义走到灵柩前,只是略微一欠身,算作见礼。
然是还佯作悲伤道:“武信君困于定陶,老夫尽全力想要救援,奈何被司马欣所阻,以至于武信君蒙难,老夫着实过意不去啊!他日定要亲手杀了章邯,慰藉武信君在天之灵才是。”
尹旭暗骂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也就罢了,却偏生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故意往项家人伤口上撒盐吗?当然了刺激了项家人,也是给他自己找不痛快。
果然项羽额上青筋暴起,几欲动手,平武也是手按剑柄,小心戒备。灵堂之中,顿时剑拔弩张,气氛格外紧张。还好范增最为克制,瘦骨嶙嶙的手掌按住项羽孔武有力的臂膀。
项梁死后,范增无疑是项羽最尊敬的人,故而听话地松开手。心底了却不愿意服输,脸上表情坚毅,恨恨道:“不劳宋令尹操心,害死叔父的奸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迟早让他血债血偿!”说话时,故意狠狠盯着宋义,搞得宋令尹心下骇然。
宋义干咳一声,外强中干道:“如此甚好,对了,告诉诸位一声,老夫已经派人去请大王迁都盱眙。还请诸位节哀顺变,早些恢复过来,肩负起彭城防御的重任。老夫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头也不回,带人往外离去。或许灵堂上的气氛太过压力,宋义心中害怕也未可知。
怀王迁都彭城?众人皆很惊讶,宋义这老匹夫擅作主张,这么大的事也不与众人商量。当初死皮赖脸要定都盱眙,如今又要主动迁来彭城,哼!不过项羽一系的人马进来忙于项梁丧事,也没空太过计较。
安置好项梁灵柩,宋义又这么一闹,众人都累的疲惫。除了项家自己人留下,其他人都先一步离开回去休息。尹旭等人离武信君府时,一个绝色美人,梨花带雨冲进府中。赫然是一身缟素的虞姬,前来陪伴她正在伤心中的籍大哥。
却说众人离开后,范增把项羽单独叫入书房。
“范老先生,您叫我来何事?”项羽心中猜到少许,却仍忍不住明知故问。
范增长叹一声,轻声问道:“羽儿,老夫知道你恨宋义,恨不得马上杀了他!但老夫要告诉你,成大事者必须要忍耐!”
“可是,一想到叔叔的死,我就恨不得把宋义碎尸万段……”一提到项梁的死,项羽忍不住虎目湿润。
“杀了宋义为元帅报仇肯定的,但不是现在,你知道为何宋义要急着接怀王来彭城?”范增似在自问自答,不等项羽回答,便道:“目的就是为了以护卫怀王的大局逼我们不得轻举妄动,然后在和怀王联手压制我们,所以要静候时机,报仇雪恨。”
项羽拳头紧握,猛然砸在几上,顿时木屑乱飞,只听他咬牙切齿道:“章邯,宋义,田荣、熊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范增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很好,这才是王霸之气,羽儿你的未来前途无量。老夫说过将军代表着你叔侄二人,如今元帅去世,乃是天命。今夜将星必定大放异彩,因他只为您一人闪烁。”
项羽将信将疑看着范增,一时间说不错话来。
范增注视着项羽,郑重道:“成大事者,就要有非常之性情,要懂得忍耐,容忍。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在责怪东来?”
呃……项羽虎躯一震,半晌无语,此事想要分说明白,还真有些不能。他千叮万嘱要尹旭保护他叔叔,结果落得这样的结局。龙且说的对,要是尹旭不渡河偷袭濮阳,就在项梁身边,或许不会这样。他也知道尹旭也是为军事计,但心中的意思芥蒂总是挥之不去。
“不必回答了,老夫想说的是即便你责怪东来,也不能是现在。东来是难得的猛将,与将星相互辉映,于你的大业大有裨益。刘邦刚刚攻陷陈留,士气正盛,那颗紫星正大放异彩。如今内有宋义弄权,外有章邯威胁,在彭城举步维艰,少不得要多依靠他,你明白吗?”
“范老先生,我……”项羽沉默许久,说道:“您说对的,我听您的……叔叔刚刚去世,很多事情我需要点时间适应……”
范增点点头:“不要悲伤的太久,尽快振作起来,老夫会全力辅助于你。”
项羽感动道:“范老先生,您待我就像子侄一样好,如今叔叔不在,只有您这般待我!”
范增也感慨不已,他一生孤寡,一帮徒弟对他也是敬畏多过关爱。倒是前往会稽之后,项羽一直对他嘘寒问暖,照顾有加。他的出发点原本很功力,然而时至今日,其中已然包含了太多感情在内。
不等他说什么,项羽跪地一拜,诚恳道:“范老先生,若蒙不弃,请让羽儿叫您一声亚父!”
!!
第一百一十章胸怀大志
“亚父?”范增苍老的身躯猛然一阵,手中的拐杖跌落地上,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自从项梁会稽起兵,他便前往投奔,与项羽朝夕相处,也当真是情若父子。
范增没有意识到,或许在之前的什么时候,他已经将项羽当做自己的子侄。拳拳“父子”之情,温暖着他苍老孤独的心,此时项羽一句“亚父”叫出口,梦想成真,他如何能不激动?许久的惊喜后,范老先生才反应过来,说道:“羽儿,这……”
项羽当即道:“昔年齐桓公对管仲,秦嬴政对吕不韦都有仲父尊称。您对我而言,如同父亲,望亚父成全?”除了日久积累的感情外,项羽或许也存了几分其他目的在内,只是谁也不回去深究,不会去在意,范增也会乐见其成。
范增噙着泪水,重重地点点头。项羽俯身跪地三叩首,一声“亚父”叫出口,范增顿时热泪盈眶,忍不住老泪众横。
自此,项羽和范增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范亚父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于项羽而言,于秦末楚汉的历史都别有重要意义。
这边范增和项羽父子情深,老怀大慰时尹旭刚刚回到府邸,情绪低落,很不畅快。
项梁战死是历史注定的,尽管他想尽一切办法,努力着想要改变这个事实,但是终究人难胜天。即便如此,尹旭总觉得有愧于项羽和项庄的托付,故而自责诚恳道歉。项庄的态度很明晰很坦荡,然而项羽……
想起项羽那个眼神,尹旭不由地忧心忡忡,看得出项羽有些责怪他的意思。此事还真有些为难,若项羽有心责怪,大不了一走了之另立门户,尹旭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定陶一战失败,楚军的遭遇和整个反秦起义的形式都处于大大的劣势。宋义已经说明白,楚怀王不日将会迁都彭城,这个时候更不能走。
各路义军为了避免被章邯各个击破,全都聚集到彭城来,抱成一个团,共抗秦军。这时候离开,无疑是自己找死,何况就这么走了,岂非立即与项羽决裂?天下人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