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旭如今要去干什么,显而易见。
断水挂在马背上,尹旭铁青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曾说。一路疾驰,离香溪镇越来越近,看着昔日熟悉的景物,尹旭心如刀割。尤其是马蹄踏过香溪河时,泪水无声地从眼中滑落,滴落在香溪碧波之中,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起,玉娘便陪伴左右,给自己温暖贴心的关怀,尤其是离开那日,玉娘熬夜缝制衣物水囊。芊芊玉指上的针孔伤痕,犹在眼前,怎不叫人伤心?
尹旭抬头向香溪镇望去,吴仲家的府邸就在那,是他们逼死了玉娘。血债血偿,今日必叫他吴家上下鸡犬不留,为玉娘陪葬。马鞭狠狠抽下,胯下的座驾如风般往前冲去,河面上溅起片片水花……
马队如风般冲进了香溪镇的街道,乡间小民哪见过这等阵势,纷纷躲到两边。有眼尖的认出当先的年轻人似乎是东来,纷纷八卦着各种猜测,最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上去瞧热闹。
马队停在吴府门口,蒲俊喊道:“去,砸门!”
“不用了,我自己来!”尹旭跳下马背,断水剑已经握在手中,一步步往亭长府大门前。突然暴喝一声,举剑往木质的大门劈去,手起剑落,大门裂出个老大的口子。
香溪镇的乡亲认了出来,这年轻人正是东来,不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憨厚的帮工了。听说他杀了官兵做了盗匪?那如今这些人岂不是都是盗匪?看着明晃晃的长剑,围围观的百姓有些害怕,赶紧四散着离开。也有人看了出来,东来这是回来找吴有才家报仇,当日有人见过马氏上门之后,玉娘父女便消失不见了,如今想来多是与吴有才家有关。
“什么人?做什么?”亭长府的仆役见状急急忙忙赶来查探。
哼!尹旭一脚飞开大门,冲了进去,一件削了出去。当先的仆役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身首异处。鲜血从站在的脖颈间喷出老高,落地的头颅滚动着,带着血迹的头颅在地上来回滚动,十分可怖。
“杀杀……杀人了……”
后面的两名仆役见同伴被杀,死状极为惨烈,惊恐到了极点,好半天才喊出声。之后连滚带爬往内院跑去,裆部滴滴答答水渍明显。
“出什么事了?”吴仲带着妻儿走出询问。
仆役颤抖着身子,颤声道:“老……爷,杀……杀人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去给我抓起来!”吴有才犹自一副纨绔子弟做派,带着手下人走出门外。
院中的那一刻映入眼中的那一刻,他完全被惊呆了,随后的马氏更是掩住口鼻,不敢正视。
身首异处的仆役倒在门口,一个锦衣男子披头散发,持剑往前走来,血迹顺着剑刃流淌,从剑尖滴落。
“挡住他!”
吴有才惊恐之下,指挥手下人上前阻拦,可是挡得住吗?七八人冲了过来,尹旭目不斜视,断水出手左削右砍,片刻之后便无一个活人。
蒲俊等人远远跟在后面,瞧见尹旭如同杀神一般,知他是要亲自报仇雪恨,故而不曾插手,只是远远跟着。吴有才与马氏惊恐到了极点,左右两边抓住吴仲的衣襟,颤颤兢兢。
吴仲虽也惊恐,但身为一家之主,该有的担当是必须的。强子镇定到:“你是何人?何故在我府横行杀人?眼中没有王法吗?”
“我是何人?”尹旭扬起手中的血剑指着吴仲,冷冷笑道:“问你的宝贝儿子和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啊!”
尹旭仰面说话,头发自然垂落两旁,吴家人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吴有才惊叫道:“东来?”
“东来?”马氏身子猛然一颤,这一刻她比谁都明白,尹旭为何杀伤门来。当初逼死玉娘,关其李跛子,她全部当一回事。至于东来就更不放在眼里了,不过是盗匪而已,况且还听说朝廷数数万人围剿。他以为吴芮早已尸骨无存,谁想到此时竟站在这里,回来报仇!还变得无比强大,如此心狠手辣,更确切地说是如此恐怖!
吴仲伸手指着尹旭,惊愕道:“你是东来?盗匪尹旭尹东来?”
尹旭冷冷道:“吴亭长,你可能还不知道,在下已经与吴县令一道起兵反抗暴秦。区区在下已经不是盗匪,而是义军将领。”
“啊?”
这几日来忙于对付秦军,以及英布与吴梅的婚事,通知偏远乡镇一事便有些耽搁了。
吴仲外强中干质问道:“即便你是义军将军,也不能在我府上杀人吧?就算我吴家与你有些小过节,也不至于此吧?”
“小过节?”尹旭冷冷道:“吴亭长说的到底是轻巧,好好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吧?”
妻儿不伦之事他一直都蒙在鼓里,玉娘父女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此时吴仲大惑不解。
见马氏战战兢兢,尹旭冷笑道:“吴亭长还不知道吗?这位马夫人于床榻之间侍奉你父子二人,真是辛苦啊!”
“什么?”吴仲愕然看着妻儿,气的浑身颤抖。
马氏与吴有才一口同声道:“父亲(老爷),不要听他胡说。”
“是真是假想必吴亭长心里有数,对我尹某人而言也无所谓。只是这对奸夫淫妇竟然逼死了玉娘,绝对不可饶恕!”
吴仲再要说话,被尹旭打断了道:“吴亭长无需多言,有些疑惑到了地府再问吧!”
“你!”
此言一出,众人都流露出惊骇之色,有的活着的家丁仆已经跪地求饶。
尹旭冷冷道:“罪魁祸首是那对奸夫淫妇;吴亭长管教妻儿不善,难辞其咎;而你们仆役这些则都是帮凶,亦不可饶恕,所以今天你们都得死!”
话音落地,暴怒的尹旭挥剑砍杀,鲜血飞溅,哀嚎不断。片刻间,吴府上下已经再无一个活人。
当吴有才最后倒地时,尹旭身子一颤,神情呆若木鸡。铛的一声,断水剑落在地上,尹旭踏着满地血污,往外走去,血印脚步一直延伸到长街之上。
吴府血案的消息早已传遍全镇,大街之上早无一人。尹旭一步步往前挪动着,来到香溪河边神女庙。
此时夕阳西下,青山轮廓镶上了一道金边,香溪河面波光粼粼。神女庙已经有些残破了,神女雕塑依旧栩栩如生,此情此景与一年前那个下午何其相似,只是物是人非,伊人不在。
整个下午,尹旭一直坐在神女庙,默然不语,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蒲俊远远地站着,此时任何的劝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是公子一直这么坐着实在让人担心。直至傍晚时分,高易策马而来。
“公子!”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待会陪陪玉娘!”
高易道:“公子切勿悲伤,夫人尚在人世!”他们已然知晓玉娘在尹旭心中的地位,夫人这一称呼十分到位。
尹旭微一愕然,旋即摆摆手:“不必骗我,放心好了,我没事!”
高易躬身急切道:“公子,在下说的是实情,夫人确实尚在人世。”
“你,你说真的?”尹旭看着高易诚恳坚定的表情,心中再次燃起一丝希望,颤声询问,
今日尹旭匆匆出城,众人十分惊奇,从吴臣口中得知缘由始末时都唏嘘不已。尤其是在英布与吴梅大喜之日,尹旭却骤闻噩耗,一喜一悲实在让人感伤。
高易初时也并未在意,只是为尹旭感到伤感担心,后来听吴臣等仔细说起事情始末,以及香溪地理位置,突然心中一动。他想起数月前,他们绕道番邑乘船北上时,彭泽船家的那番话。
当时船家有言,大船多年不用,直到去年秋天,一位锦衣华服的老爷租用。随行之人中有一年轻美貌女子,是从香溪河中救起的溺水者。与玉娘出事的时间一致,香溪河下游正是彭蠡泽,前后印证,也就是说玉娘未死。高易唯恐生出变故,急忙赶到香溪镇来报讯。同时嘱咐了吴臣往彭蠡泽畔寻找那船家。
尹旭听完高易之言,激动道:“玉娘没死,玉娘没死,她还活着……”
高易道:“是啊!夫人还活着,公子勿要再悲伤,吴公子已经去请那船家了,稍后就到。”
半个多时辰后,吴臣带着那船家赶到,尹旭连忙询问。船家因女子貌美多看了两眼,印象极深,此时一一说来,与玉娘长相全无二致。尹旭喜极而泣,激动地落下泪水!
只是想要寻访玉娘下落十分困难,船家只知玉娘随那华服老者乘船北上,却不知去了何地?天下之大,该到何处去寻找呢?那老者似乎身份尊贵,却不知具体身份?也不知他是否会善待玉娘?她还好吗?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尹旭遥望天边,感伤不已。天下之大,找到玉娘犹如大海捞针,不过尹旭相信,要玉娘还在人世,就一定有再见之日。他笃定一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第三十三章合兵一处
“玉娘她还活着?”李脖子闻听女儿生还,惊喜万分,好不激动。
“嗯嗯!”尹旭鸡琢米一样点头称是。
李跛子长舒一口,欣慰道:“那就好!只是她如今身在何处?”
“这个……”尹旭叹道:“目下只是玉娘被一位尊贵的老爷所救,往北边去了,具体行踪尚不知晓。李叔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寻玉娘回来!”
李跛子点点头,悠悠道:“好,我等着,只是你到了如今还不改口吗?”
尹旭身子一震,看着李跛子愕然道:“李叔,呃不……岳父!”
“好!”李跛子道:“以前我反对,是为玉娘在这乱世的生计着想,而今你有本事照顾好玉娘,我也便放心了。她对你有情,你对她有意,很好很好!只盼着你早些找回玉娘,行礼成亲给我添个大胖外孙。”
“嘿嘿!”尹旭笑道:“岳父放好好了!如今您就先住在此处,安享晚年就好!”
“嗯!”李跛子爱女及婿,关切道:“好,去忙的你的吧,不用操心我,倒是你……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多加小心啦!”
尹旭心中一暖,再拜出门去了。
来到大厅时,吴芮、英布、蒲俊等诸人已经在座,正在商讨下一步的打算。
番邑如今聚兵五千,以吴芮为首,尹旭与英布则是左右大将。河畔伏击全歼秦军四千人后,威名大振。只是这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却有些犯难了。今日都聚集在此商讨。
尹旭落座,吴芮先问道:“东来,老爷子一切都还好?”
“有劳伯父挂怀,岳丈一切都好!”
“那就好!住在我府上就当自己家好了!”
尹旭点头致谢!
英布亦道:“弟妹之事,东来切莫着急,需从长计议慢慢寻找!”
“嗯!”尹旭笃定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有信心!”
“那就好!”吴臣笑道:“尹兄的词语真是新鲜!”
尹旭嘿嘿一笑:“好了,我们说正是吧,未知各位讨论结果如何?”
“哦!”吴臣解释道:“适才我们讨论了几种不同意见,尚未有定论。”
“说说看!”
吴臣说道:“安桐所部已经被我们歼灭,周康已经回师会稽,番邑暂时是安全的。如今是该选择休养生息,积蓄实力,还是即刻出击。出击的话又该往哪个方向?是单独行动还是与人合兵一处?”
英布补充道:“北边传来消息,陈胜称王,势力倍增已经占领多地。秦庭已经派章邯从骊山刑徒中组军,出关平叛。”
“想想秦庭真是大不如前已,想当年兵多将广,兵强马壮,如今竟无兵可用,以乌合之众的刑徒平叛,真是可笑。”一名将领对此颇为不屑!
尹旭摇摇头,章邯这支部队的厉害之处他是知道的,一度纵横各地,打得起义军抱头鼠窜。直到巨鹿之战,遇到一个更强势的项羽,若非如此,巨鹿一败,六国起义险些被他平。若是众人以这种心态看待秦军,迟早是会吃大亏的。
故而郑重道:“切不可大意,章邯位居上将军,是继王翦、王贲父子,蒙恬兄弟之后,秦国数一数二的将。此人用兵极为高明,只看此时秦庭命他全力主持平叛,就可见一斑。虽说是以骊山囚徒为兵,然骊山刑徒是都亡命之徒,常年劳作体力强健,若与之重赏,辅以悍将操练未尝没有奇效。
蒲俊道:“如此说来,这章邯还真不可小觑!”
有人道:“陈王势头正大,又有东方众多英豪响应支持,中原已经乱作一团,章邯想要平叛只怕难!”
尹旭道:“陈王如今形势大好不假,中原看似乱作一团,却并未伤及秦氏根本。要做三川郡有李由镇守,义军一时也奈何不了,关中秦国故地不曾损伤,秦国大军不曾被消灭,根基仍在。反倒是义军,各自为战,一盘散沙,章邯只要集中便利,便能各个击破,后果堪忧啊!”
尹旭续道:“别忘了,除此之外长城一带尚有秦国精锐边军,由王贲之子王离统领。必要之时挥师南下,与章邯会师,只怕……”
“尹兄似乎并不看好陈王?”吴臣好奇地询问。
尹旭颇感尴尬,历史写的明白,只是该如何告知吴臣呢?微错愕道:“不是不看好,只是枪打……呃……箭射出头鸟,秦军平叛,陈王首当其冲!”
有人担心道:“这么说的话,这反秦岂不是难上加难?”
吴臣神情专注,仔细听尹旭说道:“非也!秦军势大不假,却并非不能战胜。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团结,各路弱小的义军团结在一起,才有足够的力量与秦军相抗衡!”
吴臣道:“这么说,尹兄是主张与人合兵一处,共同抗敌?”
“不错!”尹旭抱拳向吴芮施了一礼,说道:“伯父,如今我们只有数千人马,与秦军抗衡显得势单力薄。偏安东南一隅亦非长久之计。所以小侄建议,与其他义军合兵一处!比如楚地的义军能够联合起来了,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那我们该投靠谁呢?”
英布说道:“无外乎两点,一则须得有实力,二则此人必须有足够的名望。”
“对!”高易说道:“实力是抗秦的基础,有名望才能让人折服归附,才能担起领导义军的大任。”
蒲俊道:“这么说的话,会稽的项梁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项梁本是下相人,是我楚国大将军项燕后裔,名望绝对足够。本领亦是不俗,如今斩杀了会稽太守殷通,兵起江东,如今正与右校尉周康作战。”
“听说项梁侄子项籍力大无比,作战极为勇猛强悍,是个青年俊杰,殷通便是死在他剑下。”
项羽!
终于出场了!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