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马功曹干得都是令谷县尉,吴县丞心里难受之事,顾县令能不高兴吗?
亲者快,仇者痛,马功曹就踩着这条标准去干,一想到这儿,郭业不由赞叹,谁说马元举是个榆木疙瘩?这才是典型的会做官啊。
丫丫个呸的,这头犟驴子真是够腹黑的。
商议确定完诸事之后,马元举也起身告辞,在郭业的陪送下,走出了郭府。
待得郭业关好郭府大门,看着有些空荡的大门和前院,心道,擦,这家大业大,可人丁不兴旺,咱是不是也学学那些富贵人家,请个管家,招聘些仆人丫鬟进来使唤使唤啊?
当郭业往回走之机,他那活宝老爹郭老憨风尘仆仆地推开大门从外头回到了家。
郭业被响动惊着,回头一看,只见老爹手里提着一条用稻杆拴着约莫三两斤的五花肉,噌的一下跑到自己跟前。
而后冲郭业喊道:“娃,瞅瞅,张屠夫那儿买来的新鲜肉。这厮一见是你老子我来买肉,还送这个玩意,啧啧,娃儿,你现在的面子大了哩,你娘去菜市买把白菜和萝卜,人家送葱姜,你爹我买肉,人家送这个!”
说完,将猪肉在郭业眼前晃了晃,好似一阵炫耀,父凭子贵的自豪感不言而喻。
郭业定睛一看在眼前晃动的玩意,除了猪肉之外还有个跟卵蛋似的东西,你妹的,竟然是猪腰子。
紧接着郭老憨惊讶地问道:“咦,马大人呢?”
郭业没好气地摇头说了句:“走了,回衙门办公去了。”
郭老憨乍听,顿时捶着胸口懊恼道:“你说你这个不懂事的娃子,人家好歹是九品大官哩,你咋就不留他吃顿饭呢?好歹吃完一顿饭,给咱家留副墨宝啥的,你也可以传给子孙后代不是?”
我擦,郭业真是快被老爹萌翻了,不就一个九品小吏么?您老人家至于吗?
不过看着老人家那殷切的眼神,郭业只得柔下心来敷衍道:“爹,放心吧,我与马功曹是至交,来日方长,回头我让他写一副,就关在您老人家的床头,可以了吧?”
郭老憨听着郭业的保证,连连点头称是,这个绝对可以有,然后心满意足地提着猪头和猪腰子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郭业看着老爹那满足的背影,铿锵有力的步调,心道,老爹,回头儿子就给你挣个九品官身回来,让您老人家也乐呵乐呵一番。
……
……
当晚,郭业招来了程二牛,朱胖子,还有字花馆的张小七,当然还有即将调任捕头的庞飞虎,邀约他们来家中煮茶话家常。
古有曹操煮酒论英雄,今有郭业煮茶话情义。
漫漫长夜在无尽的茗茶香味中和串串欢声笑语与汩汩的豪情壮语中渡过,转眼天将大亮,郭业推开房门,回顾了一眼房中睡得东倒西歪的诸位好兄弟,不由笑意浮上面容。
对于他来说,今日清早,赴任杂役班班头才是一个崭新的征程。
鲤鱼跳龙门,终需碧波起,杂役班才是那道能否助他跳上龙门的万丈波浪。
第100章巡视
初阳东升,看似孱弱的朝日穿透云层,毫不留情地驱散了礴礴晨雾,金光乍现,看来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庞飞虎,朱胖子,程二牛等人相继醒来,郭业邀请众人在家中食过早饭,逐一出了郭府。
一路上四人依旧谈笑风生,颐指气使指点着县城中的街景与行人,仿佛整个陇西县城,乃至天下都被他们所掌控于手中一般,豪情万丈。
特别是朱胖子,满脸掩不住的喜色,紧挨着庞飞虎一路讨教,生怕自己头一天去皂班赴任会出了什么纰漏。
讨教归讨教,但是言语中止不住的兴奋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看得旁边的程二牛一阵翻白眼,不时嘴巴嘟囔道:“狗日的,小人得志。”
其实也合该朱胖子小人得志,自打跟随郭小哥开始,这死胖子打得就是抱大腿的主意,一路下来磕磕绊绊,当真不容易。
郭业一开始啥也不是,人家凭什么一门心思拜在郭业门下?无非就是图着升官发财吗?
从一开始误打误撞认为郭小哥有县尉大人做靠山,到后来的真相大白,朱胖子的心境就跟坐上车似的,起起伏伏,不上不下,连半夜睡觉都会哭醒。
如今终于守得云见月明,郭小哥与功曹大人马元举结成了战略同盟,又貌似得到顾县令的青睐,自己也从一个狗屁不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皂班皂隶,水涨船高,芝麻开花节节升,被提拔到了皂班班头。
就冲这个,他能不得瑟吗?
眼尖的郭业捕捉到了程二牛的牢骚,打着哈哈拍着他的肩膀促狭道:“怎么着,嫉妒了?”
程二牛被郭业捅破了窗户纸,脸上顿时臊得一片羞红,连忙摇头否认道:“俺不嫉妒,只是见不惯这死胖子的得瑟劲儿,奶奶的,小哥您瞧瞧这厮的眉毛,都他娘乐得飞到后脑勺去了。”
郭业忍俊不禁地听着程二牛的牢骚,心道,嫉妒是正常的,两人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一个被提拔一个仍旧原地踏步走,不嫉妒那才是怪事儿。
当即,郭业轻声安慰道:“二牛,放心吧,咱们是兄弟,小哥能让你吃了亏吗?先将就一段时日再说。”
程二牛唔了一声,难得一本正经地板起脸色说道:“小哥,你莫要管俺,俺知道自己是块儿什么料子,你就是让俺现在去管皂班,指不定到时候一团糟,生出什么乱子。替小哥冲锋陷阵,俺行;至于替小哥你看着一摊子事儿,朱胖子比俺强太多了。”
哟呵!
郭业听罢程二牛的话,顿时对他另眼相看了起来,这程二牛真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啊。
此时的程二牛这番话绝对是本分之中见睿智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才是一个得力手下应该具备的质素。
程二牛,好样的!
郭业心中暗赞了一声,然后说道:“二牛,来日方长,你将来的舞台会更加广阔与宽大。”
程二牛被郭业夸赞地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挠着后脑勺谦让道:“小哥谬赞了,俺能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就足够足够了。”
霎时,这句话又将刚才的那番睿智一扫而空,还是原来那个憨二牛。
话赶话,几人抵达了县衙大门口。
庞飞虎和朱胖子相继跟郭业告辞一番,进了大门。
至于郭业,则是带着程二牛过县衙大门而不入,因为杂役班分管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东一处西一摊儿的,郭业要到他们各个岗位去巡查,算是第一次履任见面会吧。
当即,郭业与程二牛二人朝着县衙隔壁的粮仓走去,因为看守县衙粮仓的事情也归杂役班负责。
……
……
整整一个上午的功夫,郭业陆续巡查了粮仓,仵作房,马厩,驿站等杂役班负责的区域,同时与这些杂役们做了亲切的会晤。
屁颠屁颠累了一上午,郭业最后的总结只有四个字——乌合之众。
娘的,一个个慵懒怠工,值班期间不是打瞌睡就是打屁聊天吹牛,不是吹嘘自己发了俸禄去城北嫖妓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一夜七次郎,整的妓女粉头嗷嗷叫他爹,就是显摆自己如何如何牛逼,偷看哪家寡妇洗澡,偷走哪家媳妇的大花裤衩。
反正唧唧歪歪,尽他妈没有一个是干正事儿的人。
别说作为百来号杂役头头的郭业,就连贴身跟班兼保镖的程二牛都满脸黑线,擦,难怪杂役班让人瞧不起哩。
郭业再次感叹,面子是自己挣得,脸是自己丢的,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
同时衙役,三班衙役街耀武扬威,而杂役班的杂役上了街,那就是跟个孙子似的让人家指指点点,无他,没有威严,一脸的穷酸呗。
走在路上的郭业久久不语,心里想着这些令人揪心的事儿。
程二牛见着气氛有些凝重,小心问道:“小哥,看来杂役班这些混账真要好好调教调教了。”
郭业自然知道程二牛说得在理,无论是后世还是如今,有句话都是至理名言,那便是没有金刚钻,谁揽瓷器活?
如今要训斥,要鞭打这些消极颓废的杂役,谁也不敢对他郭业说半句不字。
但是真能这么做吗?
根子已经烂掉了,你在怎么唾骂,再怎么拳打脚踢都无济于事,相反,这么一折腾,连最后剩下的人心都没掉了。
根子是什么?
就是如何重塑这些杂役积极向上的工作态度。
而要重塑这个高水准的工作态度又需要什么?正如马元举所说的,就是让他们过得好一点,让他们觉得当杂役其实并不差,有个盼头。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字,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利诱之下自然能够短时间凝聚人心。
只要短时间将人心凝聚成铁,那也足够了。
可惜啊,郭业不由想起昨晚字花馆张小七对他吐得苦水,如今字花馆已经让何记字花馆挤兑得快要关门倒闭了,不仅他们这些股东们好久没有分到红利,就连伙计的薪水再过两个月都发下去了。
妈了个巴子的,又是何家!!!
郭业懊恼地低吼道:“近期之内,一定要想办法将何家连根带土的拔掉,不然兄弟们都没活路。”
程二牛听着小哥怎的无端端地又扯到何家,不由一阵疑惑。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小哥,你看咱们还要继续巡视下去吗?你看这天色都快过正午了,是不是先找个地儿吃口热乎儿饭再说?”
郭业摸了摸肚皮,也微微觉得有些饿,随即问道:“还剩下什么地方没有巡视?”
程二牛掰着手指细数一遍,说道:“就剩下班房大牢了,离这儿不远,要去不?”
班房大牢?
郭业立马想到了狱卒,整个杂役班百来号杂役基本上都是佩备杀威棒,唯独大牢里面的十几个狱卒是佩戴横刀的,虽然传言实力不堪,但是好歹也是整个杂役班中最有战斗力的一支队伍。
罢了罢了,反正迟早都要见,索性一并见了,将烦心事凑在一堆好了。
随即郭业摇摇头,苦笑道:“二牛,饿了就先忍着点,先陪小哥去看看这班房大牢。正好,也会会咱们那位老熟人。”
老熟人?
程二牛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这班房大牢里还有什么人是小哥的相识。
当即唔了一声前边带路,领着郭业朝着班房大牢的方向缓缓赶去……
第101章委任新牢头
班房大牢占地颇广,独立于县衙之外,离县衙仅仅半里之遥。
郭业在程二牛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四周高墙的围院,按照平时,大牢重地之外还有十几壮班士卒轮班职守。
但是自从县尉谷德昭率领壮班前往岷江一带剿灭水匪之后,大牢外就一直无人镇守,防卫当真的松散。
好在如今大唐初年,贞观盛世渐显,四海升平,寻常县城之中的治安也算稳妥,即便没有壮班把守,也无人敢打大牢重地的主意。
程二牛上前推开两扇足有二三人之高的大黑木门,吱呀吱呀地缓缓打开,领着郭业进了里头。
郭业一进大门,好家伙,还真是别有洞天。
一块占地近五亩的空地落入眼帘,空空荡荡,毫无摆设,活脱一个操练的大兵场。
空地四周搭建起矗矗平房,高矮相同,一落一落鳞次栉比陈设有序,显然这些平房是专供壮班士卒和大牢狱卒们休憩居住所用。
当然,这大操场还有另外一个用途,就是给关押的囚犯们偶尔放风时所用。
程二牛在衙门当差日久,对这儿比郭业要来得熟悉,上前指道:“小哥,这些房子是居住之用,真正关押囚犯的大牢在地下哩。”
郭业当即醒悟,这下面还有地下室不成?够严谨的哈。
不过想想也是,地牢地牢,不在地下,叫得哪门子地牢?
随即点点头,示意程二牛前面带路。
程二牛先是将两扇又高又大的木门又缓缓重新合上,而后才领着郭业从右边走去,推开右边第一间民房,找到通往地牢的入口。
两人摸着黑走下石梯,下到了大牢之中。
一下地牢,郭业顿感一股闷臭,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擦,真味道够难闻的。
好在一路之上都设有一些通往地面的通风口,不然真个儿能被憋死熏死。
想想也是,住在里头的都是些囚犯,汗臭味脚臭味,还有尿臊味,这味道能好刀哪里去?
郭业捂着鼻子,仅靠地牢中石壁上的那些火把照着光,终于摸到了真正关押囚犯的大牢之中。
经过程二牛的点醒,他方知道刚才走得那一段路仅是通道而已,走到这儿才是真正的大牢。
一道大栅栏横亘路当间,郭业定睛一看,两道大栅栏之间正锁着胳膊粗细的大铁链,隐约出大栅栏里头传来饮酒碰杯还有喧哗的声音。
不用猜,郭业也听从了这声音肯定是他手下的狱卒们在值班期间饮酒猜拳,他奶奶的,这帮孙子玩得够嗨啊。
这次无需郭业提醒,程二牛就冲着嗓门喊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新任郭班头前来巡视,赶紧死出来迎接。”
破锣嗓门一阵吆喝,里头饮酒作乐的声音渐渐小去,不一会儿,就赶来五六个同样是衙役公服打扮,手提横刀的狱卒。
为首之人年约三十,已经喝得满脸红晕,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缺掉的门牙嘿嘿一阵傻笑,讨好般叫道:“呀呀呀,敢情是班头大人莅临,小的们迎接来迟,还请恕罪恕罪哈。”
说完又冲身边同来的狱卒嚷嚷道:“六子,地瓜,傻愣着干啥,赶紧开门放班头大人进来嗦。”
紧接着,一阵叮铃咣啷的铁链被抽起来的声音,两道大栅栏悠悠打了开来。
郭业借着火把仔细一打量这几人,麻痹的,喝得七荤八素,两颊泛红,说话呼气带着浊浊酒气。
他将目光锁定在为首那个缺门牙的狱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狱卒打了一个酒嗝儿,回敬道:“班头大人,我叫狗剩子,嘿嘿,早就听说郭小哥您要调任咱们杂役班,咱们弟兄是翘首以待,期盼得不行啊。”
郭业不由的高看了一眼,哟呵,说话还挺上道,还懂得奉承上司。
一旁的程二牛见着狗剩子说话的德性就跟朱胖子一个鸟样,不由厌恶地哼了一声:“郭小哥问得是你名字,混球,这世上哪里有姓狗的?”
在农村,特别是在古代,婴儿的夭折率奇高,所以普通人家为了孩子好养活,往往会给孩子取个贱一点的名字,比如癞驴子,狗剩子之类的贱名。
因此,狗剩子这个称呼绝对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