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此时的声音已经变得格外阴沉,根本不在乎瘫软在地上的贺兰千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兰桥山,阴恻恻地说道:“要想谣言止于智者,那么你就要拿出事实来让人信服,只有事实才能让一切阴谋无所遁形。所以,你要我相信你贺兰桥山依旧忠心耿耿,要我相信你们贺兰家族未生变心,那么你就让你侄儿贺兰楚石现在给我滚出来。”
说到这儿,侯君集才看了眼地上已经略微有些不省人事的贺兰千山,冷哼一声过后,有抬头望着脸色表情复杂变化的贺兰桥山,继续说道:“只要你让贺兰楚石娶了侯某的女儿,贺兰家与璐国公府大摆筵席将两家联姻之事坐实。那么,所有的谣言就不会不攻自破,而那个所谓的阴谋也就会冰消瓦解。贺兰桥山,你把贺兰楚石叫出来,我要见见他!”
“啊?”
贺兰桥山神色迟滞了一下,心虚呐呐道:“这,这……璐国公……楚石这个孽障……那,那什么……”
侯君集见状,翻脸又是喝斥:“什么这个那个?吞吞吐吐,莫非你连叫贺兰楚石出来跟我澄清一番的底气都没有了吗?贺兰桥山,你还敢说今日种种事情,与你们贺兰家没有关系?若非你做贼心虚,你岂会如此犹犹豫豫?”
“唉……”
贺兰桥山跺了一下脚,硬着头皮叹道:“璐国公,实话跟你说吧!楚石就是受了人遮天蔽日的谎话蒙骗,受了这布下阴谋的唆使,才离家出走要遁入空门的。对方就是吃定了楚石这混账的禀性,将他支走好让他不能及时出来辟谣,才布下这连环计策啊。璐国公,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真相,我贺兰桥山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来担保,这便是对方真正的目的啊!”
“贺兰桥山,你现在说什么都行了,但是你又如何让我信你?”
侯君集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叫道:“现在城中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在议论我侯君集之女被人逃婚,都在评头论足我侯君集之女是‘跛足母夜叉’。我璐国公府的脸面已经荡然无存丢尽了。你现在跟我说这是一场阴谋,你让我如何取信于你?”
贺兰桥山心生无奈,现在真是百嘴莫辩,只得再次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璐国公,贺兰家与侯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对不会干出那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还请您相信我。”
“别跟我发这些没用的誓言了。”侯君集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略微沉思一会儿,最后甩下一句话:
“贺兰桥山,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若是贺兰楚石没有如期回来,无法如期迎娶我的女儿,哼,到时候我侯君集势必被人讥讽没皮没脸,不过你贺兰桥山,还有你么贺兰家族也别想好过。”
说罢,他拂袖而去,走至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不忘嘱咐道:“十天后,如果你们无法用事实和行动来证明你们的清白,那么你们贺兰家就等着我承受侯君集的怒火吧!贺兰千山,我说到做到,不信,咱们走着瞧!别忘了,你与你们贺兰家,因何而崛起!”
声音落罢,侯君集已经飘然而逝,以很短的时间消逝在了贺兰桥山的视线之内。
贺兰桥山心如死灰,一脸沮丧地看着自己那个瘫软在地的大哥,恨恨地骂道:“真是不中用,你跟你那废物儿子一样不中用,是你们给贺兰家族带来灭顶之灾,是你们为贺兰家族挖掘了坟墓。你们,就是贺兰家族的罪人啊!!!”
随后,他冲厅堂外的仆役喊了一声,叫道:“将大老爷送回房间。然后通知府中所有人,都给我去搜寻少爷的下落!”
很快,几名下人涌入堂中,手忙脚乱地将大老爷贺兰千山给抬了下去。
一阵扑腾嘈杂,随后人去堂空,厅中独剩贺兰桥山一人,又恢复了原有的那份沉寂。
“唉……”
贺兰桥山驻足半晌,仰天长叹一息:“看来今日之后,贺兰家与璐国公府,再也无法回到原来亲密无间信任无比的关系了。”
因为他知道,那个心机深沉布下如此阴谋之人,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在短短的十天内,找到贺兰楚石的下落呢?
所以,贺兰桥山已经意识到,如果十天后贺兰楚石不能如期迎娶侯君集的女儿,让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那么等待着他和整个家族的,将会是一场飓风袭来的灾难。
一念至此,贺兰桥山心中那点小聪明蠢蠢欲动,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明亮。
……
……
此时,卫国公府。
寒冬腊月天下,李靖仍旧穿着一件汗衫,拎着锄头在平日府中耕作的菜园子里翻着土,大汗淋漓畅快无比之余,耳朵也没闲着。
正有下人跟他禀报着今日城中风传的闲话,关于贺兰家的崽子贺兰楚石逃婚,侯君集的女儿乃是奇丑无比的跛足母夜叉的八卦。
听完之后,李靖双手一松直接将锄头扔在地上,然后大步大步地走到了草庐中喝起温茶解渴来。
一口饮完壶中温茶之后,李靖不由口中狂笑,震得整个卫国公府几乎都能听见他的畅快笑声。
最后,李靖这才止住了笑声,抚手大手赞道:“痛快,真是痛快啊,郭业这小子还真是缺了大德,居然想出这么一个阴损招来。哈哈哈,看来这么一折腾,还真够侯君集这头白眼狼应接不暇的。”
这个时候,李靖显然已经忘了,是谁暗示郭业想出这阴损招数来的。估摸着始作俑者这四个字,已经被李靖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过足了瘾之后,李靖重新走出草庐来到菜园子,俯身捡起地上的锄头,欲要耕作翻土,却见着下人没有离去,又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那下人道:“禀老爷,咱们派出去前往扶馀国给暖暖小姐送信的人,如今已经托人传来信件,说是已经找到船只,差不多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出海了。”
“噢,不错,不错!”
李靖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嗯,此事越快越好,不然郭小子这边怕是撑不了多久。算了,看来老夫也该进宫一趟面见皇上,有些事儿还是要让皇上早做准备,不能单单只靠郭小子一人。这样的话,这小子肩上的担子委实太重了。”
说着,李靖再次将锄头扔回了地上,冲那下人吩咐道:“你先下去给老夫准备进宫面圣的官服,我一会儿便过来。”
“喏!”
……
……
与此同时,做足了所有前戏的郭业也躲回了太平坊的郡公府,并交代门房最近几日不见客,先躲上两天的清静,不理会城中的纷纷扰扰,也算是摆脱自己的嫌疑,暂时不愿惹来侯君集等人的怀疑。
在此期间,郡公府的确有不少人来拜访,却被一一给拒之了门外。就连对此次事件有丁点了解和怀疑的梁叔宇,都被郭业一封书信给强行压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郭业躲在家里避清静;
侯君集也躲在家里避丢人;
贺兰家则是继续满世界的搜寻贺兰楚石的下落。
而长安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繁华喧闹之中,好像贺兰楚石逃婚一事只是一场随时上演随时落幕的戏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好事者们和八卦爱好者们等待的,却是贺兰家与侯家之前宣布婚期的那一天。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天才是真正的好戏上演。
不过那一天的日子还没来,仅仅只是过了五天,长安城又被另外一桩事情给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仅仅是惊动了长安城的百姓们,确切地说,应该是朝野都被震惊了……
因为这一天,曾经被当今圣上亲口废黜圈禁的太子李承乾,又回来了!
第1009章太子承乾归来
李承乾回来了。
距离他被李二陛下废了太子位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又回来了。
前番狼狈离去,今番高调而回。
这一次回来,他可是口衔圣旨,重新担任大唐帝国的太子储君。
可想而知,李承乾是有多么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不过他回来之后却没有进宫面圣,因为李二陛下自觉被侯君集等人裹挟失了颜面,所以暂时不愿接见自己这个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的儿子。
不过李承乾被废黜圈禁了这些日子,貌似脑子也开窍了不少,性子也不比以前那般急躁了。
所以对于自己皇帝老子不见自己,李承乾也不着恼更不气馁,而是默默地表示理解,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太子府中。
太子府还是原先那座太子府,府中的摆设和花草树木亭台楼榭仍旧保持不变,就连府中的宫人都没有替换。
至于太子妃苏氏,因为在圈禁的皇庄里过了一段患难与共的日子,李承乾对她的态度也明显改善了不少,虽谈不上琴瑟和鸣,但至少也能做到了相敬如宾。
回到太子府后,李承乾美美睡了一觉,每每醒来都觉得如梦似幻,总以为自己一切都发生在梦境中。
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太子之位的失而复得有多么的不容易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太子被废之后,不是被赐死便是被圈禁到老死那一天。
可偏偏老天爷再次眷顾了他,让他重新起复,登上了太子之位。
所以,如今的李承乾不但格外珍惜这段失而复得的机缘,而且心中更是常怀感恩之心。
他感恩自己的祖父李渊,感恩自己那几位皇族叔伯,更加感恩那些对他不离不弃的朝中大臣,特别是仗义执言率先提出起复自己的侯君集。
这些都是在起复圣旨送达皇庄之前,他便早早知道的。
所以,在太子府中休整了一天之后,李承乾便第一时间来到了鲁王府,他要当面向这几位皇族叔伯致谢。
……
……
鲁王府,花园中。
对于李承乾的到来,鲁王李元庆显然并不意外,相反,他好像早就料到李承乾会登门似的。因此,鲁王早早便在花园的一处石亭中备了酒水,并提前邀来了道孝王李元芳、荆王李元祥赴会。
最后还有一人受邀而来,正是李承乾念念不忘要厚赏一番的璐国公侯君集。
众人来齐入了石亭之后,逐一参拜并恭喜了太子李承乾。
虽说李承乾是鲁王等人的侄儿,却是名义上的太子储君,在地位上仅次于皇帝之下,凌驾于鲁王等人。
李承乾赶忙让众人起来,并示意众人落座,最后更是殷情地握着侯君集的双手,感激道:“璐国公,本太子要谢谢你,若非你当日在朝堂上向父皇为本太子求情,不知本太子还要被圈禁在皇庄中多久呢。璐国公,坐,快快请坐。”
侯君集再次致谢山呼太子千岁后,才坐到了石凳之上。
鲁王三兄弟听蛙李承乾的话后,三人非常默契地彼此对视了几眼,眼中都透着不明而喻的笑意。
“当然,本太子也万分感激三位叔伯的帮忙和筹划。”
李承乾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后,仍是一脸感恩地唏嘘道:“祖父曾差人暗中给本太子送过信,信中已经言明了一切。诸位皇叔皇伯的大恩大德,承乾没齿难忘。假以时日有机会,承乾一定会好好报答。”
“哈哈哈……承乾客气了哇!”
荆王李元祥粗鲁地伸出蒲扇大手重重落在李承乾的肩膀上,粗犷笑道:“我们只是尽了长辈该尽的义务嘛,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李家的子孙,这天下都是咱们姓李的,我们帮你,就是帮助李唐江山嘛。”
“没错没错,元祥今天难得说了句正经话。”
鲁王李元庆眯着眼睛笑看着荆王,小小赞许了一句。
荆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继续冲李承乾得意说道:“再说了,你要报答我们的机会也不远啦,再过些日子我们就会让你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成为这大唐帝国的主宰,届时,将你那个心狠毒辣的父皇……”
“元祥住嘴!”
道孝王李元芳一声怒喝,及时打断了李元祥的口没遮拦,然后急急呵斥道:“你怎得说话如此没有分寸?这种事情岂是随意就能说的?”
鲁王和侯君集尽管心里清楚李元祥说得正是他们密谋已久之事,但是听着李元祥这么直白说出来,心里不免还是直打鼓。
因为这种事儿也只能关起门说说,一经传扬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荆王倒是不以为许,大大咧咧地嚷嚷道:“这有啥不能说的?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而且父皇不是说他在信中已经知会过承乾了吗?元芳,不是二哥说你,你这胆子也忒小了吧?成大事者,岂能如此胆小如鼠呢?”
“你,你这个有勇无谋的武夫!”
李元芳被荆王这么一挤兑,面颊臊红地斥责道:“难道你不知道隔墙有耳吗?你当真是一辈子都改不了这口没遮拦的臭毛病。”
“荆王叔,道孝王叔莫要再争执了!”
李承乾面带镇定地劝起二人,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再争执下去就伤口气了。道孝王叔做事敬小慎微,顾虑自然周详。但是荆王叔一向都是直来直去,他也是因为咱们都是一家人,才这么直言不讳的嘛。倒是承乾,今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三位皇叔皇伯学习和仰仗的。”
李承乾这番话说来,倒是出乎了鲁王三兄弟的预料,这还是当初那个任意妄为的负气少年吗?
没想到废黜一段时日,人倒是内敛了不少。
对于谋朝篡位这种事情,竟然还如此的镇定。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对于李承乾,鲁王三兄弟倒是心里上起了一道锁。
而侯君集则是堆笑着拱手奉承道:“太子殿下如此虚怀若谷,如此谦卑有礼,你若不坐这太子之位,视为皇上膝下的子嗣中谁人还有这资格坐?”
“多谢璐国公的美誉!”
李承乾笑了笑,又问道:“璐国公,我前日回长安,在府中呆了一天,可是耳中传来的都是你们侯家与贺兰家的纠葛。贺兰家的两兄弟不是一向都唯璐国公马首是瞻的吗?怎么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呢?”
这话题一转,倒是将鲁王三兄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侯君集的身上。
贺兰楚石逃婚,坊间疯传侯府千金奇丑无比之事,早已不是新鲜事儿,在座诸人都知之甚详。
不过在侯君集口中说来,又别有另外一番滋味。
侯君集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最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苦笑道:“我今天都是穿着一身便服,从后门出来的。唉,现在满城的人都在谣传我侯家女儿是跛足母夜叉,说我侯君集的女儿嫁不掉非逼着贺兰家来娶,最后逼得贺兰楚石那混账逃婚出家。太子殿下,三位王爷,你们说说,这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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