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牛继续一副看西洋景的神情看着只见有人过,不见有人进的满月楼的门口,啧啧称道:“小哥真是神了,仅仅让孙明延那些泼皮贴贴小告示就能起到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结果,俺二牛真心服气了。”
此时的朱胖子和程二牛有份参与郭业的这番计划,自然已经完全通晓了郭业的全盘计划和实施的过程。
通过郭业之前的一番解说,明白了小哥这次阴招里最为关键的东西,便是那份告示小广告的内容。
这年头青楼服务行业可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安全措施,性病病发率是相当高的,所以逛青楼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花柳病之类的性病感染病。
只要戳中了这个要害,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在以讹传讹的利用小广告扩散流言,呵呵,即便是白的,也能给丫描成黑的。
这就是华夏几千年以来,国人的跟风心理。
就举个后世最简单的例子,一个饭店开门做生意最忌讳什么?肯定是最害怕食物不卫生。
如果一个食客说这家饭店的东西不健康,吃了会拉肚子,兴许旁人听了只是一笑而过,不加以重视。
但是经过一百个,一千个食客都这么说,都口口相传呢?经过微博的扩散扬言这家饭店的东西吃了会拉肚子,会呕吐呢?
那还有人敢再来光顾这家饭店吗?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此这家饭店从此名誉扫地,一落千丈,生意清冷唯有关门歇业。
郭业耍得在这次阴招中就抓住了青楼行业的忌讳,还有群众的跟风心理,再加上铺天盖地的小广告加以散播,满月楼想不完蛋都难。
县城之中随处可见的小广告就如同后世网络上所流行的微博是一个道理,只要有一个老百姓看过小广告再口口相传,就等同于免费替他转发了一次微博内容。
在这个传递仅靠鸿雁传信的大唐时代,这已经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手段了。
此时的郭业用一种审判的眼光看着满月楼,缓缓道:“这次刁德贵,算是完蛋了,老子说过,弹指一挥间,定能整死他的满月楼。这次你俩相信小哥当日的豪言壮语了吧?”
朱胖子二人讪讪一笑,不滞点头称信。
不信才怪,这才仅仅一天,满月楼已经落得此番光景,除非刁德贵吃饱了撑的,继续开门天天打苍蝇,不然只有关门歇业另谋生路一途了。
朱胖子问道:“小哥,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如果这满月楼倒闭了,刁德贵这厮狗急跳墙,愣是和您死磕不交人,咋办?”
郭业不屑地摇头,信誓旦旦地说道:“他一定会交的。”
朱胖子不解,追问道:“为啥呀?他如今肯定已然知晓是小哥在后面捣的鬼,他不恨死你才怪哩,咋还会配合咱们捕班,将贩买来的女子一并交出?”
一旁的程二牛突然说道:“笨呐,他如今这满月楼都要关门了,还要那些女子做甚?难不成好吃好喝将那些女子圈养起来不成?”
郭业诧异地看了一眼程二牛,心思,没想到这黑汉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呐。
当即点点头,对着朱鹏春说道:“这次程二牛可是想到了你前边,放心吧,我相信刁德贵还没那么骚包,银子多到没地方使。接下来,他肯定会将这批贩买而来的女子统统处理掉,下面只要紧盯着他的行踪即可。”
朱胖子这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问道:“小哥的意思是说刁德贵会将那批贩买而来的女子卖给同行?”
所谓的同行,指的就是陇西县城的其他几家青楼妓寨。
郭业嗯了一声,道:“没错,刁德贵作为生意人,既然已到了无力挽回的局面,那么他的第一想法肯定是想法设法将损失减到最低,你别忘了,如今买卖一个良家女子的价钱可是不便宜,更何况他手中可是有不小的数目。”
朱胖子听后连连点头,言称懂了,懂了。
随即郭业又问身边的程二牛道:“对了,我让你派人盯着刁德贵的行踪,如今这厮跑到哪里了?”
程二牛道:“小哥放宽心,这厮从中午进了县丞大人的家中之后就一直也没出来,咱们捕班有弟兄在县丞大人的府外一直盯着呢。”
“哦?”
一听县丞大人四字,郭业立马明白了当日刁德贵为何敢跟自己龇牙和叫嚣了,原来吴奎那老棺材瓤子是他的靠山啊。
呵呵,郭业不由一阵苦笑,自己和这个吴县丞可真是有缘啊!
何家之事,他这个县丞大人有份参与;今日这满月楼一事,他又掺上一腿。啧啧,真是想躲都躲不开。
郭业心里很清楚,得罪吴奎这个八品县丞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但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再也由不得自己了。
一次得罪是得罪,也不在乎多来几次了。
破罐子破摔,反正郭业对吴奎这人不感冒,只得希望这次能够在胡皮一案上能占到上风,只有占了“理”字,才能有底气,不然吴奎的发难肯定会如滔滔江水,卷面袭来。
……
……
城东,县丞吴奎府邸。
“呜呜,呜呜呜……”
刁德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吴奎的小腿嚎啕大哭,哽咽道:“吴县丞啊,这姓郭的缺了大德啊,我的满月楼完了,完了呀。”
吴奎一脸阴寒背着双手站在客厅当间,听着刁德贵断断续续的哭诉,眉头拧得深深都能夹鸡蛋了。
听完刁德贵的前因后果之后,吴奎冷笑道:“小小捕头就敢如此狗胆包天,打破这千年不变的规矩不成?”
刁德贵添油加醋地控诉道:“小的之前就跟姓郭的说过,这满月楼是有靠山的,他,他依然故我,肆无忌惮,完全不将县丞大人您放在眼里啊。还望县丞大人能够替小的作主啊,呜,呜呜……”
吴奎心中略微一盘算,有些颓丧地摇摇头道:“这不是本官替不替你作主的问题,你要知道,经此一遭,你这满月楼算是毁了。姓郭的小捕头一事,本官自会解决,不过你现在需要做的却是自救。”
自救?
刁德贵疑惑地看了一眼吴奎,问道:“小的不明白大人话中之意,还望释疑。”
吴奎哼哼道:“亏你还是个生意人呐,真是蠢笨如猪。”
不过呵斥了刁德贵一句之后,吴奎再也不言语,仿佛没有为刁德贵解释自救的方法。
但是眼尖的刁德贵却敏锐地发现,吴奎的右手放在了腰间的钱袋上轻轻抚摸,这个动作他是非常熟悉的。
这是县丞大人在跟他讨价还价,索要贿赂的意思。
霎时,刁德贵恨不得手里有把杀猪刀,直接一刀将吴奎这个老棺材瓤子解决掉。
麻痹啊,老子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敢跟我要银子??
平日里打点孝敬你的银子难不成都喂狗了吗?
不过,如今他被郭业逼得走投无路,当真是不敢再得罪自己这个所谓的靠山了。
见着刁德贵的目光转移到自己的右手上了,吴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用一种和煦地口气说道:“刁掌柜啊,别说满月楼一事该如何解决,就是解决姓郭的这个小捕头,也是很棘手的呀。陇西县衙不是本官一人说了算,你也知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嘛。”
日,刁德贵借着低下头盘算之机,心中暗暗啐骂,这条老狗,又开始打官腔,真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狗啊。
一番盘算之后,刁德贵狠下心来说道:“只要县丞大人替我报仇雪恨,只要县丞大人能够救我脱火海,小的自有一份孝敬。”
笑,
吴奎的双眼一眯,瘦瘦的颧骨微微隆起,堆起了干瘪的笑容,点头吟唱道:“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嘛。”
说着,微微弯下腰来,附在刁德贵的耳边缓缓说道:“满月楼关门歇业之势不可阻挡,不过其他几家青楼的掌柜跟前,本官的话还是顶用的。你若要自救,只要拿着本官的名刺前往,到时候……”
第90章准备行动
刁德贵听完县丞吴奎的密语相告之后,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我将满月楼新近高价贩买的那批女子,全部,全部低价卖于其他几家青楼?”
吴奎不置可否,唔了一声缓缓踱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得到吴奎的确认之后,刁德贵还是心有不甘地问道:“难道满月楼,当真,当真要从此关门歇业了?”
刁德贵还是无法接受吴奎这个所谓的自救方法,他经营青楼十几年,赚得盘满钵满,让他自此歇业干别的,这不是彻底断了他的财路么?
对一个中年男子来说,什么是最大的悲剧?就是人到中年,有熟不能做,非得另起炉灶,重新投入一个崭新的,未知的,不可捉摸的领域。
吴奎听罢,脸上明显不愉,不咸不淡地奚落道:“你觉得你那满月楼还能经营得下去吗?刁德贵,本官这是给你指点迷津,也不枉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孝敬本官。”
形势逼人退,半点不由己。
刁德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吴奎的建议。
不一会儿,吴府的一个随从就从书房送来一份县丞大人的名刺,交到了刁德贵的手中。
将名刺收入囊中之后,刁德贵看着吴奎欲言又止,脚步虚浮地蹒跚没有离去。
吴奎瞅见了端倪,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姓郭的那个小捕头之事?”
刁德贵一想到自己如今落得这般惨样,全拜郭业这个狗崽子所赐,满腔怨恨宣泄而出,冲着吴奎吼道:“还望县丞大人能够替我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吴奎摆摆手示意刁德贵无需多说,然后将眼睛缓缓闭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约莫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无品无衔的小捕头而已,无需你在本官耳边再三叮咛,下去吧。”
语气之中透着凉薄,听得刁德贵浑身有些不自在。
到底是久居上位的八品县丞,言语森然,不怒自威,非刁德贵这样的商贾可以比拟的。
刁德贵木然地应了一声是,然后退出了客厅。
当他右脚刚抬出门槛,就听见吴奎在他身后不远处传音说道:“刁掌柜,莫要忘了你答应本官之事。”
嘶……
刁德贵陡然打了个寒蝉,他明白吴奎所指的是贩卖掉那批良家女子之后,要分给对方的一杯羹。
草你娘的吴奎,真是死要钱啊!
吴奎又恭敬地应了一声:“交割完货物,小的一定会亲自送往大人府上。”
而后,虽心中懊恼但脸上仍带一份腆笑的神情缓缓离去。
出了吴奎府,刁德贵拼了命的狠狠嗅了一口外头的空气,心中又腾起一股快意,咬牙切齿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地低吼道:“姓郭的,我看你这个小小捕头怎么跟八品县丞斗?没了捕头那身公服,你在老子面前就是一条跪趴着的死狗,嘿嘿,嘿嘿嘿……”
……
……
约莫到了二更天,程二牛跑到了郭业在福顺巷的新家。
郭业支走了老爹郭老憨和老娘,还有小妹,将程二牛带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这个书房是秦威在的时候就留下来的,书房不大,胜在雅致,四处墙壁悬挂着县中不少读书人的墨宝,其中挂在书桌后墙壁上的一副“宁静致远”,落款留印之人更是了不得。
竟然是县令大人顾惟庸的墨宝。
以郭业对秦威的了解,看来这厮花了不少银子买来附庸风雅。
再看贴在右墙壁的那两排书架,四书五经一应俱全,不过却都是崭新的,连翻页的痕迹都不曾有过,想来也是秦威拿来装装门面罢了。
不过如今,却是便宜了郭业这个继任者。
郭业示意程二牛自个儿找个地方坐下,然后问道:“长话短说,是不是刁德贵这厮离开了吴奎府,准备行动了?”
程二牛点头道:“正是,这厮出了县丞大人的府之后,也没回满月楼,而是接连拜访了好几家城北的青楼,其中这厮盘桓在春风楼,红袖斋,怡红院,温柔乡这四家的时间最长。”
郭业听罢,沉吟道:“这厮是在和这几家妓院在谈那批女子的价钱啊,如今满月楼一倒,其他几家青楼的生意肯定会更红火,呵呵,刁德贵手中那批良家女子肯定很走俏,想来这厮已经谈拢了价钱。这个先不管,现在刁德贵人呢?”
程二牛道:“这厮从几家青楼出来后,才绕道后门进了满月楼。不过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这厮又从后院的后门走了出来,走时还将在满月楼打杂的十几个龟公大茶壶一并带走了。”
进自己的店铺还要走后门?
郭业不禁莞尔,看来刁德贵是怕走正门被人扔臭鸡蛋啊,活他妈该!
但是程二牛最后的话也提醒了他,刁德贵带着十几个龟公趁夜离开满月楼,很明显,这是要趁着天黑去将那批良家女子一并转移出来,贩卖给别家。
哼,王八蛋倒是挺心急的。
当即,他问程二牛道:“那他现在人往何处,是否有我们的弟兄暗中跟着?”
程二牛拍拍胸脯,傲娇道:“小哥放心,俺早早就听从你的吩咐,又增派了三个弟兄继续跟着他。小哥你知道刁德贵带着人去往何处了吗?”
郭业见着程二牛这个呆子到了这个时候还学朱胖子的屌样,卖起关子来,不知道现在形势严峻啊?
随即低喝道:“赶紧的,别废话。”
程二牛的脸皮堪比城墙厚,也不在意郭业的喝骂,神秘兮兮地说道:“刁德贵那混账竟然去了东流乡,敢情东流乡才是这王八蛋藏匿人口的地方啊。”
东流乡?
自己岳丈吴茂才和便宜老婆吴秀秀的老家?
还真挺巧的。
此时的郭业也懒得追问刁德贵为何在宵禁期间,在城中四门关闭的情况下,还能出得城去。而是对程二牛吩咐道:“二牛,你现在叫上朱胖子,然后带着咱们捕班的全部兄弟前往东流乡,先不要打草惊蛇,找到刁德贵藏匿人口的地方再说。”
程二牛反问道:“小哥你不与我们一道去东流乡吗?”
显然,没了郭业这根主心骨,程二牛心里还是没着没落,没有底气儿主事。
郭业轻声笑道:“你们先去,我有马儿代步,不小一会儿就能追上你们。”
程二牛听着郭业如此说,也就不再追问郭业还有什么事情要操办,在他眼中,小哥要做的事情必定都有他的道理。
当即,程二牛不敢耽误磨蹭,跟郭业道了一句走也,便匆匆离开郭府前去招呼朱胖子一起办事。
待得程二牛走后,郭业也回到自己的卧室穿起皂青公服,戴好四方幞头,将横刀也提了起来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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