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浪咧嘴一笑,傲然道:“那是当然,俺陈浪在扬州地界儿也算是薄有名声,我一出马,谁敢不服?至于那几个刺头儿兵痞,还有两个挑事儿的校尉,早已让俺的人半夜沉江进了阎王。这些炸刺儿的一除,谁还敢不服?”
郭业闻言一惊,我靠,土匪就是土匪,还真敢下狠手啊。一夜之间便弄死了挑事儿的兵痞和两名校尉,果然是个镇得住场子的人物。
虽然陈浪未经自己允许就用起血腥手段,他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清楚得很,目前折冲都尉府这种状况,不拿一些人来祭旗,陈浪根本无法镇场子,更无法彻底将折冲都尉府掌握过来。
对此,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浪见着郭业面有不悦,立马解释道:“郭刺史可别怪俺擅作主张心狠手辣,非常时期不给这些人来点颜色,他们根本不会听你使唤。不过郭刺史且放心,俺晓得规矩,对外宣称这些人都是剿匪阵亡的,不会给你惹来什么乱子。”
郭业点点头称道:“那就好,此事就暂时揭过不予理会。如今折冲都尉府刘振轩带走了五百人,那么手底下还有一千人听候使唤,对吧?”
陈浪心里清楚郭业的意思,连忙问道:“郭刺史是要俺率兵包围盐运衙门,又恐盐运衙门那三五千的护军对抗,是不?那还不好办,我盐帮五千弟子不都进了城中维持着城中秩序吗?届时,将这五千人一并带上,那盐运衙门的护军就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保证不会走漏了张承宗。”
郭业闻言心下坦然,他将陈浪召来其实就是要借重盐帮的意思。
既然陈浪主动提出了调集盐帮弟子来参与此事,他更乐见其成,应道:“好,你先暗中准备准备,还有,府衙兵库里的兵械尘封许久,你回头让陈郡丞带你前往一并提取出来,然后分发到盐帮弟子手中。呵呵,你们盐帮弟子用得不是大片刀,就是粗制滥造的长矛,委实上不了台面,到时候对阵起来免不得要吃些亏。”
陈浪眼前一亮,他知道这是郭业有心送给盐帮的一份礼物,朝廷对民间的铁器和兵械管制得极其严格,面对着府衙兵库里那些兵械,他如何不眼馋?如果将盐帮弟子换上一茬儿装备,战斗力明显飙升,他如何不心动?
他脸有喜色地拱手谢道:“刺史大人且放心,盐帮弟子必定誓死为大人办事。敢问大人,我们几时开始围剿盐运衙门,抓捕张承宗归案呢?”
郭业略微思索了一下,下定主意道:“给你一点时间召集人手将都尉府的一千府兵与五千盐帮弟子整合到一块儿。现在差不多快过辰时了,这样,午时左右你率众先将盐运衙门围了,一定不能走了张承宗。等我抵达之后,再对其实施抓捕。”
“好,就这么定了!”
陈浪拱手应罢,便与陈集涛一块儿离开了公堂,前往府衙兵库盘点兵械武器而去。
郭业暗暗憋着一口气走到公堂门口的位置,遥望古井巷张家的方向,狠狠挥舞了下手臂,哼道:“张元智,我倒是要看看打了小的,你们张家这几个老东西会不会跳将出来?”
……
……
时间飞逝,烈焰骄阳渐渐升高至穹顶。
古井巷张家。
张元智和张元信两兄弟早早吃过午饭,重新聚首在祖宅之中,争对着如今城中的情况商议着下一步计划。
祖宅的院落里,苍天大树遮荫,兄弟二人坐在阴凉处乘着凉,相谈甚欢很是惬意。
不时传来张元智爽朗的笑声。
看得出来,对于目前的情况,张元智很是满意。
而张元信相比于二哥张元智,倒显得淡定得多,一脸古井不波地样子风轻云淡道:“二哥,目前城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足足七成的油盐米铺关门歇业,打了咱们这位郭刺史一个措手不及啊。”
张元智笑意绵绵道:“老三,还是你聪明啊,这招釜底抽薪之计耍得好。这下姓郭的小畜生总该知道咱们张家是不好惹的了吧?哼,再维持一段时日,盐慌粮荒一闹将出来,扬州城必乱。到时候,长孙大人再在朝中参他一本,他还不灰溜溜地滚出扬州地界儿?”
张元信淡淡道:“不过二哥你也别太过小觑了这位年轻刺史,他倒是有些手段啊。居然还懂得调集盐帮的存盐来城中应急,而且他还派了人在扬州辖下九县征集粮食呢。据下面的人禀报,我们张家安置在葛县的一个县尉因为使了小绊子,居然硬生生让郭业手底下的这名征粮的果毅都尉给格杀了。呵呵,还真是手段辛辣啊!”
张元智一脸不屑地哼道:“那又有什么?不就一个小小的县尉吗?死一个,我们张家再重新栽培一个便是,反正死得不是我们张家子弟。不过这不就更加证明了姓郭的黔驴技穷了吗?老三,无论是盐帮的存盐,还是在扬州辖下九县征集的粮草,始终只能是解决得了一时之困,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只要我们张家和其他各家一天不打开门做生意,扬州城终究要面对断盐断粮的那一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扬州城里激起民变,让姓郭的麻溜儿滚出扬州地界儿,那我们便大功告成了。”
张元信微微颔首,对张元智的这番话表示了赞同,心中暗道,张家关门歇业虽然一直亏损着银子,但是如果能重新换来张家在扬州说一不二的地位,亏损再多的银子都是值得。
一想到银子,张元信便想到了在盐运衙门替张家敛财的侄儿张承宗,他不由问道:“二哥,承宗这几日去了哪里?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这小子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元智有些愠怒地摇头叹道:“唉,别提这个畜生了,整日不务正业,醉生梦死。总有一天这个畜生会毁在女人的肚皮上。”
张元信听罢,多少也猜出了张承宗这几日肯定又花天酒地去了,微笑劝道:“二哥也莫要生气,谁家少年不轻狂啊?年轻人好渔色,不很正常嘛,你我不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吗?”
张元智没好气地看了眼对方,哼道:“老三,敢情儿这不争气的东西不是你儿子。他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哪里还是少年?我看这畜生就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上了。”
张元信破颜一笑,轻叹一声:“二哥也莫要太过生气,承宗纵是平庸又如何?咱们张家还会短了他的吃喝用度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不过他心中却是冷笑连连,暗暗窃喜,二哥啊二哥,你家儿子平庸些好啊,免得成了我家的承嗣将来的绊脚石。
张元智自然不知自己的好弟弟心里如何想,又是颇为丧气地叹息一声,大好的心情立马被自己那个混账儿子给破坏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外头跑来一名下人,慌慌张张踉踉跄跄地跑进了院里,骇然失声喊道:“二老爷,三老爷,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折冲都尉府的军汉们将盐运衙门给围了!!”
唰唰~
张元智和张元信闻言相继站起身来,一脸的震惊之色。
而张元智更是上前一把拽住那下人的衣领子,喝骂道:“你说什么?”
那下人战战兢兢地回道:“那个盐帮姓陈的匪首,就是刚刚接任折冲都尉的那个陈浪,带着一千府兵和五千盐帮弟子,将整个盐运衙门给团团围住了。”
张元智破口大骂直娘贼,又问:“那吾儿承宗呢?他怎么样了?”
那下人道:“承宗少爷出、出事儿了!新来的那个郭刺史让人将他捆绑着,押解进了刺史衙门。”
“什么?姓郭的居然敢对我张家子弟动手?”
张元智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张元信叫道:“老三,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张元信亦是难以平复脸上震惊之色,刚才的风轻云淡一扫而空,自顾念道:“竖子敢尔?姓郭的小子这是见势不妙,要撒泼耍浑了吗?”
第761章公堂之上
张元智一听儿子张承宗被郭业从盐运衙门拿下,并押往了刺史府衙,当下正是怒目圆睁,虬须根根翘起,这还了得?
当即破口大骂:“郭业小儿居然敢抓捕我儿,好狗胆!当真是老虎嘴边捋须,欺我扬州张家无人乎?”
骂罢,倒头拔腿就是要往院外奔去。
张元信突然上前张手将其拦截住,阻道:“二哥莫冲动,我们还未了解事情的始末,还不知道郭业缘何缉拿承宗侄儿,岂能莽撞冒然?”
张元智这时正在气头上,一听张元信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颇有怨气地哼道:“老三,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敢情儿承宗不是出自你们三房,你自然不心急了。这事儿无需你插手,我自有主张。”
言罢,他便一路直奔出院子前往刺史府衙,好与郭业交涉一番。
张元信见着张元智一意孤行,不由一阵急急跺着脚,叹道:“二哥啊二哥,当爹的亦是如此,难怪有子如此不思长进了。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毛毛躁躁岂能成大事?幸好我家承嗣不似那混账张承宗,哼!”
他看着那报信的下人还在原地,径直发问道:“你可知道折冲都尉府为何率兵围困盐运衙门?还有,那郭刺史是因为什么缘由而缉拿承宗少爷?”
那下人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惊惶地说道:“三老爷,具体原因小的也是不知,不过当时场面闹闹哄哄,小的隐约听见郭刺史好像提到了盐运衙门的一个姓薛的书吏。然后二话不说,便突兀让人将承宗少爷绑缚住,直接押往了刺史衙门。哦对……那个姓郭的刺史好像还提到,承宗少爷胆大妄为,截留朝廷盐税数载,乃仓之硕鼠,国之蛀虫,论罪当诛!”
盐税!
还是因为盐税!
张元信喃喃自语道:“说来说去,终归还是冲着扬州的盐税。不过无凭无据他凭什么拿人?那姓薛的书吏又是什么人?难道姓郭的小子手中有了我们张家截留盐税的证据?”
他心下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冲那下人喝道:“你赶紧下去让人备轿,本老爷还是亲自去一趟盐运衙门,自己探个究竟吧。”
“是,三老爷!”
那下人应了一声,飞奔出了院子。
……
……
扬州府衙,公堂之上。
郭业一身绯袍面相威仪地居坐于堂上,左边站着郡丞陈集涛,眼中跳脱着兴奋之色地看着堂下,看着被两名衙役押在公堂中的张承宗。
啪~!
郭业手中惊堂木狠狠拍起落于桌上,冲堂下喝道:“张承宗,公堂之上岂容你飞扬跋扈?跪下!”
张承宗平日在扬州城中骄横惯了,岂会如此顺从?
只见他虽然被两名衙役制住了左右肩膀,无法动弹,却始终不肯跪下,眉宇透着桀骜不驯,龇牙笑道:“姓郭的,别来这一套。这里是扬州,不是长安,更不是你的蜀中陇西老家,你吓唬不了我。再说了,老子现在还是扬州盐运使,刑部还未对我量尺定罪之前,我还有官身,凭什么下跪?”
“哟呵,还挺横!”
郭业冷笑一声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堂下左侧站着的陈浪。
陈浪立马心领神会,一个箭步上前,抬腿冲着张承宗膝关节的猛地横扫,嘭!
张承宗双膝着地,吃痛地哇哇叫道:“混账东西,居然敢对我……”
“闭嘴!”
郭业突然一声厉喝,打断了张承宗的鬼哭狼嚎,冲着陈康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之后,突然从案桌上将薛昊交上来的上不拿在手中抖落了一下,喝道:“张承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张承宗对这本明细账簿自然不会陌生,神色巨变惊呼道:“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那儿?”
情急之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牙舞爪上前就要上来抢夺。
郭业见着对方突然发起癫来,也是始料未及。
身旁的陈集涛已经慌乱了,冲着堂下的衙役叫道:“摁住,将张承宗给摁住!”
吧嗒~
两名衙役虎扑上前,再次将张承宗摁倒在地,死死动弹不得。
郭业冷笑道:“怎么?没想到本官能拿到这本账簿吧?张承宗,你千算万算愣是没有算到自己的心腹会背叛了你吧?这些年你们张家,还有你在盐运衙门任上,对扬州盐税动了多少手脚,截留了多少税银,这账簿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啧啧,真是狗胆包天啊,连朝廷要充入国库的银子都敢动。张承宗,本官今天不想和你磨牙,铁证在前,我就问你一句,你认不认罪?”
“薛昊呢?你让薛昊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给我滚出来!”
张承宗被两名衙役压在地上,双眼充血泛红地看着堂上的郭业,咬牙切齿近乎疯癫般嘶吼道。
郭业一听,又补充了句:“哦对,明细账簿是物证,至于薛昊自然就成了本官的人证。人证物证俱在,我想容不得你狡辩了吧?”
说着,郭业扭头望着右侧一幕帘子后面,里头摆着一张桌子,端坐一名书吏正手执毛笔奋笔疾书着。
随即,郭业冲那书吏喊道:“供词都拟好了吗?拟好了便让张承宗签字画押吧。”
那书吏紧忙起身,应道:“回禀刺史大人,已经草拟好了,还请过目!”
郭业嗯了声,冲着身边的陈集涛看了眼。
陈集涛会意,走到帘子后面接过供词细细看了遍,而后便拿着笔墨纸砚来到公堂之上,蹲在地上将供词在张春桥面前抖落了一下,低声阴恻恻道:“张承宗,你也有今天啊?你侵吞我岳丈的盐场之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说罢,陈集涛强抑着心里的狂喜,将供词平摊在张承宗跟前,故作大声地喊道:“张承宗,签字画押吧!”
“不!”
张承宗虽被强摁在地无法动弹,但脑袋却能行动自如,只见他连连摇头叫嚣道:“我不签,我死也不签,人证物证俱在又如何?这里是扬州,我乃扬州张家子弟,你能奈我何?”
陈集涛见状,直接一把抓起张承宗的手浸染在砚台的墨汁中,准备强行让他按手印画押。
谁知张承宗死活不从,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狠狠一甩手直接将砚台打翻,洒满一地的墨汁儿。
陈集涛的衣裳也被墨汁儿溅得一片污渍。
“岂有此理,上了公堂居然还如此凶性难驯。”陈集涛蹲在地上,扭头冲着郭业喊道,“大人!看来这狗贼是要顽抗到底了,怎么办?”
郭业面色清冷地望着堂下发生的一幕,对于张承宗的这幅表现他早有预料,不过他早有对策。
继而,他冲陈集涛摆摆手,示意道:“陈郡丞,你且先让开,本官自有办法来惩治他。”
紧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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