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秀并未后退,康芷茹此举正中她的下怀,她更巴不得康芷茹恼羞成怒,先动起手来。
到时候,纵是老太太不主持公道,告到夫君郭业处,她吴秀秀这个妻室也占了道理,占了道义。
屋内的郭老太太还是没有动静,仿佛屋外两个儿媳妇的争吵跟她没有关系一般。
不过院门处的郭业见两人竟然到了剑弩拔张的情形,再也淡定不住,收起了观望的心思,泼天一声吼道:“住手,统统给老子消停下来!”
声音落罢,人已经冲到两人的中间,将两个小娘皮迅速隔了开来。
吴秀秀和康芷茹见着郭业陡然现身,又被他这么一嗓子吼了下来,纷纷蔫了下来。
康芷茹顿时发觉自己貌似中了吴秀秀的激将法,有些心虚地低下脑袋,退后了两步。
而吴秀秀呢,还是一脸淡然,眼角瞥着郭业,然后白皙尖下巴冲着康芷茹那方扬了扬。
她这是示意郭业自己看清楚,康芷茹张狂到如此程度,她可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郭业心里清楚,论心计,十个康芷茹都不是吴秀秀的对手。
很明显,吴秀秀一早就察觉到自己的到来,成心就想激怒康芷茹,让她现出刁蛮乱了规矩的原形。
很可惜,康芷茹还是上当了。
如果郭业及时现身,郭业相信,这小辣椒绝对敢动手上前撕扯吴秀秀。
奶奶的,到时候真要出大事了。
要知道,妾侍如果敢以下犯上,对妻室动起手脚来,那么吴秀秀便无需郭业的同意,就能将康芷茹逐出郭府。
因为只要她敢动手,就犯了七出之条。
好在郭业来得及时,制止了悲剧的发生。
不过,她还是极为愤怒地瞪了一眼康芷茹,喝骂道:“没大没小,竟敢动起手脚,你眼里还有祖宗家法和规矩吗?”
康芷茹现在想通了此中关节,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弱弱地继续低着脑袋,听着郭业的训斥,不敢吱声儿。
这个时候,屋里的老太太总算开口了:“大娃啊,你可算来了,好好管管你家的女人吗?这天天闹下去,老身如何能静心念佛?是不是要我这个老太婆长住尼姑庵堂,才称了她们的心愿?”
老太太说完话,贞娘已经进入屋中,见老太太搀扶了出来。
自从老太公仙逝后,郭业的老娘郭老太太便信了佛,三年来基本上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就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吃斋念佛,为郭业和郭家祈福。
而且吴秀秀和康芷茹也不是第一天势成水火了,说难听点,老太太已经烦不胜烦了。
再者,两人这三年来都未替郭家产下一男半女,老太太对两个吵闹的儿媳也颇有微词。
在贞娘的搀扶下,老太太手执念珠,一边拨弄着珠串上的念珠,一边连若寒蝉地盯了吴秀秀和康芷茹一眼。
随后又冲郭业训斥道:“大娃,难道你想一直家无宁日,让老身也随你爹去了,才甘心吗?”
老太太这次动了真火,声色俱厉地喝骂下,郭业不由一阵愧疚,赶忙叫道:“娘,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吴秀秀和康芷茹也被老太太这般严重的话吓到了,这次倒是出奇的合拍,异口同声地喊道:“婆婆息怒,是儿媳不懂事了!”
老太太没有理会两人,而是对郭业说道:“大娃,娘知道再过几日你便要远赴长安,这是有出息之事,娘不反对。不过你身边没个女人照应着,娘也不安心。唉,要不,你就都带着她们去长安吧!”
郭业闻言,摇头道:“不妥不妥,儿子此去长安不知要呆到几时,小妹又在西川那边,娘身边没个贴心的人照应着,我纵是去了也不安心啊。”
郭业的意思,吴秀秀和康芷茹,一个留在陇西照顾老娘,一个随自己前往长安照顾自己的起居,这是最合心意的。
老太太听罢,各指了一下吴秀秀和康芷茹,说道:“那你说带谁去长安?她们可不就因为此事闹到老身这来吗?这事儿老身替你做不了主,还是你自个儿选吧!”
唰唰~~
霎时,吴秀秀和康芷茹两人齐齐将目光转到了郭业的身上,彼此眼神中都透着希翼。
郭业见罢,又何尝不知道两人的心思?
不说别的,谁能随行郭业去长安,就证明了谁在郭业心中的地位略高一筹。
而且,两人目前都无所出,只有多呆在郭业的身边,才有机会怀孕,替郭家传宗接代。
正所谓母以子贵,如果康芷茹比吴秀秀先生出儿子来,那么吴秀秀在郭家的地位就真心岌岌可危了。
反之亦然,如果吴秀秀比康芷茹先产下一子,那么本就偏低的地位,就会更加的不值钱。
唉……
郭业脸上虽无表示,不过心中却是哀哀一叹,这手心食肉,手背也是肉,又该如何取舍呢?
这种单项选择题,只要选择任何一方,都会让另一方悲痛欲绝,典型的顺了哥情失嫂意。
纠结!
一时间,郭业不知如何选择了。
踌躇的时间,
一分一秒地过去,
两个女人的眼神,
越发地明亮剔透,期翼炽热。
“咳咳……”
老太太一声轻咳,停罢了手中拨动的念珠,突然出声道:“不用考虑了,此事老身替你作主了,就是她了!”
老太太抬起持着念珠的右手,指向了一个人。
不是吴秀秀,亦非康芷茹。
而是一直搀扶着自己的女管家——贞娘!
“啊?”
“啊?”
“啊?”
……
顿时,惊起了四道惊疑之声,分别来自郭业,吴秀秀,康芷茹,还有贞娘。
四道惊疑声中,有惊讶,有失落,有彷徨,还有郭某人诧异中带着的小小窃喜。
第351章离别在即
“不可以!”
吴秀秀惊呼一声之后,斩钉截铁地否决老太太的这个提议。
她不同意贞娘赴长安的原因很简单,还是因为始作俑者郭某人。
她至今仍记忆犹新,郭业与贞娘曾经存在过小暧昧,虽然没有坐实,但那只不过是郭业没吃到嘴边而已。
吴秀秀一直认为,郭业心中对贞娘念念不忘,色心犹存。不然的话,郭业也不会听见老太太说让贞娘一道赴长安,眉宇间便浮现出蠢蠢欲动的兴奋。
而且,在吴秀秀眼中,贞娘这个小寡妇,身段婀娜纤瘦水蛇腰,面容姣好似出水芙蓉,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媚眼,极为勾人心魄。
有的时候,她反倒觉得贞娘这小寡妇,比康芷茹还要来得危险。
从康芷茹身上,她最多会产生气愤,但是从贞娘身上,吴秀秀不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因为老太太神来之笔的提议,贞娘立马成了众矢之的,吴秀秀与康芷茹争相将眼神贯注在了她的身上。
兴许是感到了压力,贞娘无奈地低下了脑袋,紧紧挨着老太太不敢吱声。
可这一动作在吴秀秀看来,就耐人寻味了,她觉得贞娘肯定是仗着老太太的信任,也想跻身郭府的妻妾之列。
不行,
坚决不行!
一个康芷茹已经闹得鸡飞狗跳,让自己有些疲累,如果再来一个贞娘,那自己绝对是无力分心了。
旋即,吴秀秀暂时摈弃了对康芷茹的成见,冲康芷茹眨巴了两下眼睛,破天荒地叫了一声芷茹妹妹。
然后柔声中带着蛊惑说道:“贞娘乃是咱们郭府的管家,由她陪同夫君前往长安,侍候起居,好像不太合适吗?”
显然,无论是郭业,还是老太太与贞娘,都听出了吴秀秀的弦外之音,这小娘皮是想和康芷茹化敌为友,暂时放下成见,引为联盟,共同对付贞娘这个外敌。
偏偏就康芷茹听不懂对方的弦外之音。
也不知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康芷茹愣是高傲地扬起小下巴,冲着吴秀秀的示好冷哼一声,然后说道:“我看让贞娘前往长安侍候夫君的起居,倒是挺合适!”
“什么?你,你同意了?”
吴秀秀华容色变地惊呼道,她想都没想到,康芷茹竟然会支持婆婆的昏招。
康芷茹见着吴秀秀如此吃瘪,如此惊慌失措,顿时得意洋洋,趁这机会数落着吴秀秀道:“在妾身看来,婆婆安排贞娘陪夫君前往长安,甚是妥当。吴秀秀,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觉得你去了长安,能侍候得好夫君的一应事宜吗?”
吴秀秀被康芷茹问个正着,有些气馁地吱吱唔唔道:“我,我,我……”
“哼,一看你肯定就不会,你不会,我也不会,那咱俩去了长安能侍候得了夫君么?到时候别说照顾夫君了,就怕咱们去了还给他贴了累赘,您说是吗,婆婆?”
最后一句话,康芷茹显然是对着老太太而问。
听着康芷茹竭力赞同自己的建议,老太太难得泛起笑脸,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芷茹这话说得在理,颇有些大家风范,嗯,不错,如你所言,老身就是这个意思。”
被老太太这么一夸赞,康芷茹一扫之前被吴秀秀打压的倒霉气,再次扬了扬下巴,冲吴秀秀示威了一番。
且心中不无兴奋地想道,吴秀秀,纵你机智百出,还不是被本小姐耍了个团团转?哼,既然你不想让我去长安,本小姐也断了你去长安的念头,你不仁我不义,我偏偏就让贞娘随着夫君去。
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康芷茹无声地一连冲吴秀秀做了三个口型,此刻,她俨然以一个胜利者之姿呈现在吴秀秀跟前。
而吴秀秀此时也大概其猜透了康芷茹的心思,心中不由郁闷至极,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康芷茹,你愚蠢至极,肯定有你后悔啼哭的时候。
不过,她还是不肯放弃,做着最后的一丝努力地劝阻道:“婆婆,贞娘管理咱们郭府一直管理的井井有条,她突然去了长安,咱们郭府家大业大,下人又众多,届时不是要乱了套了?”
老太太还未答话,康芷茹趁机插进了一句:“秀秀姐姐真是杞人忧天了,没了贞娘,郭府不是还有你我吗?婆婆,放心吧,相公不在,我和秀秀姐姐会当好这个家的。”
噗~~
吴秀秀差点被康芷茹的插话给气得吐出血来,心中只有一个字,猪,猪,猪啊!!!
自然,康芷茹气死吴秀秀不偿命的话,又得到了老太太的赞赏,反而对吴秀秀有了几许意见起来。
当即,拉下了脸子冲吴秀秀冷声道:“行了,无需多言了,贞娘陪大娃赴长安之事,老身今天便拍板决定,贞娘……”
说着,老太太低声对身边的贞娘吩咐道:“回头准备准备,过几天就随大官人前往长安,常伴其左右。他的衣食住行老身就全权交给你了,莫要让大官人到了长安挨饿受冻了。”
贞娘没敢抬头看着吴秀秀,继续低着头冲老太太盈盈一个欠身,道了万福金安,应道:“老太太您放心,贞娘一定照顾好大官人的起居。”
老太太挥挥手,对着吴秀秀,康芷茹,还有贞娘三人下了逐客令道:“老身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大娃……”
待得三个女人都转身往返之际,老太太叫住了也欲要随行出去的郭业,问道:“还有几天去长安呐?”
郭业停住了脚步,回道:“娘,还有三天!”
老太太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也不算长了,要准备的东西回头都让贞娘给你备齐,别到了长安又忘了拿这个,忘了带这个。还有,四季衣裳要带齐,银子要带够,到了长安莫要因为银子的事儿,失了体面。还有……”
老太太有点啰嗦,郭业却听着有些暖心,颇有些“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感觉。
郭业默不作声,听着老太太的啰嗦交代,一个劲儿地点头,一会儿称知道,一会儿又称晓得了。
而后老太太又交代道:“临行前,记得去你爹坟头除除草,添把土,看看那个死老头子,让他保佑你此去长安,大吉大利,无惊无险。”
郭业唔了一声,称道:“娘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老太太又满意地点了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还有什么要交代郭业的,随即扬起脸来看着屋檐,一脸所思仿似回忆。
突然,老太太貌似又记起了什么,突然叫道:“对了,娘又想起一件事儿来,你此去长安,记得多多给家里来信,别像这西川似的,好几个月渺无音讯。”
郭业看着老娘那恋恋不舍的神情,再看她那双枯槁的双手,满脸起伏如沟壑的皱纹,心中顿时酸涩无比。
郭业心中酸涩之余,猛然一动,冲着老太太喊道:“娘,反正还有三天才赴长安。要不,儿子这三天就陪在娘的身边,陪娘说说话吧?”
老太太闻言,霎时笑逐颜开,连连赞道:“甚好,甚好!”
而后伸出胳膊紧紧握住郭业的手臂,道:“唉,养儿到一百,长忧九十九,大娃,娘舍不得你啊……”
唉~~
郭业听着老太太的话,心中更是酸楚万分,爱哀叹道,老娘,儿子又何尝舍得您老人家呢?
第352章黄河边上风陵渡
相比于蜀中内陆,北地三月,依旧是天寒地冻,风声嚎嚎。天空飘落着鹅毛般的雪花,久久不歇,洁白中透着晶莹的雪花铺洒在北方大地之上,处处尽显银装素裹,广褒无垠。
就连飞流急泻的滚滚黄河,也因为天气太过严寒,结起了冰渣,再加上冰渣之上积雪甚多,船只根本无法通行,因此黄河渡口各处的艄公都停止了摆渡,暂时歇了业。
有胆壮的渡河之人,因为急于过黄河,曾试着徒步踩在冰渣上过河。可惜没走三五步,便因河面冰渣不够厚硬而无法承受重力,最终堕进了冰下,淹覆于滔滔黄河水之下,化为万千水鬼中的一员。
黄河既然不能通行,那些想渡河的来往商旅或过客只得止步于黄河岸边,坐等黄河冰雪融化,等着船只能够畅行。
……
……
风陵渡,仅离黄河岸边三里地。
风陵渡本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土城,常为渡河商旅或过客的歇脚之地,久而久之,此地渐渐兴盛了起来。
因为土城简陋仅靠黄河,交通并不四通八达,又无常住人口,朝廷并未在风陵渡设置官署衙门。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没了衙门的征丁收税,风陵渡中才有了各行各业,大到客栈酒肆,小到菜摊肉铺,不乏有之。
经过数十年的更替,风陵渡渐渐成了渡河商旅游客的歇脚过夜之地,也成了一个刀客土匪,泼皮无赖横行之所,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三不管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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