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康岳山欣然下马,朝着郭业疾步而去……
不过,即便康岳山不来找自己,郭业也会派人强行去叩他康家大门。
无他,就因为渡口的几艘银琅船,都掌握在折冲都尉府手中。
“哈哈,你个臭小子,舍得回来了?来来来,让老夫看看,边塞的风沙把你小子吹蔫了没有。”
仅仅相距五十步,康岳山就大步轻盈地冲郭业迈开过来,脸上挂着笑意朗声喊道。
郭业微微一愕,康老头竟然提前过来了,那便更好,省得他还要多多麻烦一次。
当即迎上前去,执晚辈礼冲康岳山微微鞠躬,打了个招呼,寒暄问候了几句。
康岳山还是一如既往的老骥伏枥,在郭业身边团团转了一圈,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赞道:“不错,有点一府都护的样子了,虽然仅仅六品,但也是封疆一方了,不易,相当不易。武勋骁骑尉,哈哈,你小子造化不浅啊!”
郭业没有心情和康岳山打哈哈,抱拳自谦道:“并非郭业一人之功,康老爷子谬赞了。”
“哟,还懂得自谦了,看来此趟出川,你是出对了。你要知道卢承庆那屌毛刺史听闻你在西川之事,可是急得跳脚大发雷霆哟,整日咒骂你小子忘恩负义,哈哈,你这次算是把他惹毛了。”
郭业嘴角一撇,哼道:“我管他去死,今时今日,他还能拿我怎样?”
三两句间,郭业那赤裸裸地嚣张秉性又重新加身,康岳山暗暗翻了翻白眼,训诫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夸你两句,你愣是乌鸦飞上枝头充凤凰,低调,低调啊,臭小子。”
拳拳诚意,郭业亦能清晰地感觉出来。
骤然,康岳山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冲郭业嚷嚷道:“对了,老夫差点忘记了一件重要之事。你小子在西川对我家芷茹做了什么?怎得我家丫头回来之后就不对劲了?”
郭业心里一凉,莫非之前连番欺负康芷茹,这臭丫头找康岳山告状了?
当即装傻充愣地摇头不解道:“怎么不对劲了?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把芷茹妹妹怎么着了似的。在西川,我可是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扯。”
“那不可能!”康岳山执拗地摇头,喊道,“我家丫头回来之后,就天天念叨你的名字,这可不是什么念想,而是天天自个儿一人独处咒骂你小子。老实说,你到底对我家芷茹做了什么造孽的事儿?”
汗,郭业顿时头都大了。
难道我跟您说,老爷子,你家闺女被我抱起来打屁屁了?
这臭丫头也是,奶奶的,咋那么记仇呢?
不过他不想在康芷茹的问题上,跟康岳山继续纠缠下去,立马转移了话题,说道:“康大人,实不相瞒,小子此次如此着急返回陇西,是因为……”
旋即,郭业将父亲病危之事,毫无隐瞒一五一十地冲康岳山说了出来。
长话短说,仅仅三五句,康岳山便听得真真儿。
随后感叹了一句:“怎么会这样?真是岁数大了不饶人,你做的没错,是该回来。为人子者,这个时候不回来尽孝,还等何时?”
见着康岳山转移了注意力,郭业暗松一口气,求道:“老爷子,你看,渡口之上我有八百铁骑,寻常小船根本无法渡江回陇西。你折冲都尉府中的银琅船,是否可以调拨五艘出来,助我等回陇西呢?”
些许小忙,以郭业与康家的关系,康岳山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不过康老头没有立马答应过调遣船只,而是轻轻哂笑道:“你小子啊,许久不回蜀中,真是不知蜀中一二事。仅仅泛岷江,回陇西而已,以你郭业今时今日,还需要求到我门下吗?”
言罢,指了指渡口之外,江水滔滔的江面上,笑道:“你自己看吧,接你的人来了!”
嗯?
郭业被康岳山这话说得不由诧异,徐徐转身望向江面。
只见,
月光下,江面之上泛起白影帆帆,大大小小近百艘船只徐徐靠近益州渡口。
由远及近,最大一艘江船已然靠岸,船头上站着一个威武汉子,看着隐约有些眼熟。
陡然,
那威武汉子扯起嗓门一通喊:
“小哥,请速速登船,孙明延恭候多时了!”
竟然是岷江之上漕帮总舵主,自己的铁杆小弟——孙明延。
孙明延一发话,江面之上顿时传来阵阵暴喝之声,皆是冲着郭业这边而来:
“漕帮弟兄,见过郭大人!”
“漕帮三万弟兄,恭迎郭大人。”
“漕帮上下三万弟兄,特来迎接郭大人……”
……
……
“小哥,请移尊驾,速速登船,兄弟们恭候多时了!”
日——
郭业无视旁边康岳山那嫉妒的眼神,讪讪叹道:“搞这么大的场面,作甚?低调,低调啊……”
康岳山收起嫉妒的眼神,悄悄别过头去,为老不尊地嘟囔了一声:“我呸!!!”
第311章我回家了!
尽管在西川小都护府中,郭业也有关注陇西之事,漕帮这边也时常有信传来。
但他还是不敢想象,短短几个月,漕帮羽翼初丰,帮众与势力竟然遍布八百里岷江,俨然形势尽在漕帮掌握中。
他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错人,孙明延,绝对是块儿干漕帮总舵主的好料。
在孙明延及近百艘漕帮船只的迎送下,郭业辞别渡口的康岳山,率着程二牛的八百骑兵,连人带马一阵喧闹地火速登上了船。
在航行江面,前往陇西的途中,郭业与孙明延寒暄一阵儿,了解了一番漕帮的近况。
帮众发展至三万余人,党羽势力遍布八百里岷江,而且漕帮分出数十股势力相继渗透蜀中各州郡的江河内陆湖中。
大有凡蜀中地区有江河湖海的地方,便有漕帮的船只在航行,便有漕帮的旗杆在立着的趋势。
果真形势可人,发展甚为迅速。
从孙明延的详细禀报中,郭业更加坚信在老孙的带领下,不出三五年,漕帮定能走出岷江,走出益州,走出蜀中,再创一片大好基业。
到时候,蛟龙入海,猛兽脱牢,漕帮肯定又是另外一番波澜壮阔之前景。
航行近两个多时辰,也唠了近两个多时辰的嗑,漕帮船只早已入了陇西水域,相继抵达陇西岸边儿。
此时天色微亮,黑夜转了白昼,众人一夜未眠。
一近岸边,程二牛便率急急指挥着八百骑兵纵马下船,过甲板上了岸,很快便在岸边集结完毕。
郭业婉拒了孙明延要一同前往陇西看望老爹的好意,自个儿上了甲板,登上陇西岸边。
随后,径直领着八百骑兵,光天化日之下马踏疾驰,朝着陇西城的方向急速奔去。
八百骑兵,马蹄轰隆,溅起漫天尘烟,气势何等雄壮?
甭说小小一个陇西县城极为罕见,此等场面纵是益州郡城也是不多见。
岸边到陇西东门,仅二十里路程,铁骑飞驰,转瞬即到。
此时的时辰,正是宵禁解除之时,陇西四道城门,正徐徐打开。
负责守城门收税赋的皂隶们,一个个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归拢着城门诸事。
突然,
郭业一马当先,带着八百骑兵声势浩大地疾疾驰来,强行闯入了东门口,漫天烟尘席卷下,东门一阵鸡飞狗跳。
待得几个守门皂隶明白过来之后,八百白袍来无影,去无踪,匆匆而过,除了留下东门口的一片狼藉之外,早已绝尘而去。
陇西东门口,有新来的皂隶吃了一嘴的沙土,恼羞成怒,不满地冲着八百骑兵离去的方向怒骂:“狗日的,瞎了你们的狗眼,老子操……呜呜,呜呜……”
不过话没讲完,就被一位年长的皂隶给捂住了嘴巴,强行阻止了他的咒骂后,惊骇斥道:“你小子活腻味了吧?你第一天当皂隶守城门,老子是怎么教你的?”
那年轻皂隶被松开嘴巴后,嘟囔道:“当然记得,你让我当皂隶守城门时,罩子放亮一点。”
“知道你还骂骂咧咧?你个记吃不记打的败家玩意。”
“可刚才明明是他们强行硬闯东门,这不合规矩啊。不交城门税也就罢了,至少也要通禀一声吧?”
“通禀个蛋蛋。”年长皂隶又是一声责骂,喊道,“你知道刚才领头骑马那人是谁不?”
“谁?”
“郭业,陇西郭业,陇西县衙所有皂隶的祖宗!”
那年轻皂隶闻言,脸色陡然霎变,惊骇喊道:“啊?是他……”
“甭说你一个小小皂隶,就连咱们新来的县令大老爷听到陇西郭业之名,都要忌惮三分。你小子难道不知道,八百里岷江上的三万漕帮帮众,皆尊郭业郭小哥之命?”
看着年轻皂隶听着冷汗涔涔,一副天都要塌下来似的,那年长的皂隶最后哼了一句,唾骂道:
“连他你都敢拦,连他你都敢骂,我看你小子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完,完犊子。”年轻皂隶此时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双腿有些打颤儿地靠在城墙边儿,喃喃道,“这可咋办?老哥,你说我还有活路不?那郭业郭小哥会因此记恨于我,报复于我吗?”
“嘿嘿……”
年长皂隶鄙夷地冷笑一声,笑骂道,“我呸,你倒是会给自己这张狗脸贴金。陇西郭业,何等的英雄人物?会跟你这一文不名的小皂隶计较?别臭美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妥了妥了。嗨,我这张招灾惹祸的破嘴啊,多谢老哥教诲,下次不敢了,一定不敢了……”
小皂隶轻轻扇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心中后怕之余也不仅懊悔,没事儿唧唧歪歪个球啊,刚才几乎跟死神擦肩而过。
要知道,刚才自己嚷嚷咒骂的那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陇西郭业郭小哥啊!
郭业虽已不在陇西,但陇西处处,却依旧有着他的传说……
哒哒哒哒……
震耳发聩,扣人心弦的马蹄之声,踩踏在青石板铺制而成陇西大街之上。
虽刚天亮,路上行人甚少,但不少沿街民宅的百姓还是纷纷打开了门窗,探头寻望着大街之上何来的马蹄之声。
而起个大早出街的菜贩走卒,显然有人认出了纵马当先的郭业,不由惊呼叫唤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一会儿,整个东门附近便已经开始盛传郭小哥衣锦还乡归故里之事。
东门盛传,徐徐扩散至东城,渐渐,西城,南城,北城……
不过此时的郭业无暇理会这些,很快,他率八百白袍稍纵就到了福顺巷之外。
福顺巷巷子狭小,哪里容得下八百骑兵的策入?他先是吩咐程二牛解散骑兵,该歇息的歇息,该回家省亲的省亲。
而后才自己一人一马驱策进了福顺巷。
马驹在福顺巷中慢行了几百步,抬望眼,郭府的门匾入了郭业眼帘。
见着郭府大门紧闭,但是大门四周依旧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没有缟素白绫四处悬挂。
呼~~
郭业稍稍放了心,显然,老爹还没如噩梦中的情景一样,尚还健在。
父病危,速归!看来老爹现在病症中。
郭业暗暗发誓道,大好日子还在后头,哥们一定要请来全陇西,不,全蜀中最好的郎中,将老爹的病症医好。
旋即,他翻身下马,将马驹系在门口的一处木桩上。
然后上了郭府的台阶,走到大门处,狠狠用力一推……
嘎吱~~嘎吱嘎吱~~
大门徐徐被推了开来,府中他所熟悉的前院景象,一一落入眼中。
果然,吾心安处,便是吾家。
他强忍心中的激动,扯起嗓门,冲着大门之内高声喊道:
“爹,娘,秀秀,小妹,你们何在?”
“我……回家了!!!”
第312章太子探访尚书府
郭业舌绽莲花,吆喝一嗓,如平地起了一声雷,偌大的响动破了郭府的寂静,扰了众人。
前番郭老憨病危,而变得气氛有些压抑肃穆的郭府,因为郭大郎的回归而再次变得喧闹。
郭业浑然不知,他此番长安途中折返陇西,不仅在陇西县城,郭府内外引起轩然大波。
即便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长安城,也因为他此番临门折返,而起了丝丝的涟漪。
长安城,
朱雀大街,安定坊,东头。
这是一座四进四出的大宅院,红砖绿瓦,墙高数丈,门口两方石狮睥睨往来,端的是气派非凡。
此乃当朝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李纲的府邸。
此时还未到晌午,李纲却已然从皇城兴庆宫退朝而出,乘着轿子稳稳回到了自家的府邸跟前。
前头轿夫连喊两声,一声落轿,一声压轿,如今高寿八十有三的礼部尚书李纲颤颤巍巍从轿中走了出来。
李府门口两名门房见机得快,立马上前一左一右将老大人搀扶住,悠悠走上台阶,入了府中。
李纲,寿八十有三,却未向李二陛下乞骸骨致仕,仍旧坚持每日早朝,掌管礼部,针砭时政,辅助君王。
先不说老李头有多热爱官场,有多痴恋朝堂,就说他这份毅力,足以让后世那些天天尸位素餐的公务员们汗颜了。
进了府邸,李纲撇开两名搀扶左右的门房,自己朝着书房的位置走去。
每天坚持读书一个时辰,这是李纲几十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一路晃晃悠悠走去,一路想着今日圣上在朝堂上对着众臣工们讲得那一番讳莫如深的话。
李纲心道,陛下今天话里有话,值得寻思回味啊,虽是冲着天策府嫡系的一干重臣们发火,但以陛下的雄才伟略,怎会自毁城墙呢?
明着责骂怒斥天策府一系的众臣工,但肯定是另有所指,陛下到底是想拿谁开刀呢?
魏征等人的建成余党一系?
还是萧瑀等人的武德旧臣一系?
嗨,李纲再次悠悠一叹,口中苦涩地喃喃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揣摩圣意之事,不仅劳神,更是伤神。咳咳,咳咳咳……”
轻咳两声,李纲苦笑啐了一句:“还是虞世南这老鬼聪明啊,一上朝堂就装哑巴,谁也不得罪,哪边儿都得宠。嗨,满朝文武,能得太上皇与陛下竞相宠信的,唯一虞世南一人啊!”
就在李纲眉头紧蹙,自言自语之时,突闻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悠悠转身过去,只见一名仆役下人满脸惊骇地叫道:
“大人,太,太子殿下驾临府中,在,在客厅候着您呢!”
纵是李承乾乃李纲的学生,纵是李承乾时常莅临李纲府中,纵是李纲早就习以为常。
可李承乾始终是太子国储,千岁之尊,每每驾临李府,都能让李家这些下人仆役们惊慌错乱。
李纲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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