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听着庞飞虎这么信心十足的话,心里稍稍释怀,但愿如此吧。
然后对庞飞虎念叨:“班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再不冲杀进去,老朱也估计骗不了刘老赖那头老狐狸多久了。”
庞飞虎面色一凛,右手作了一个拔刀的动作。
叮~~
唐刀应声出鞘,庞飞虎高高举起皂班唯一一把刀,对着众人喝道:“弟兄们,随本班头杀进刘家,一锅端了这帮狗娘养的。夺回税粮,擒下刘家父子,县尉大人自会论功行赏。”
“冲!”
砰砰砰!
顿时,庞飞虎高喝一声鼓足士气,脚步沉稳率先挥刀朝着刘家大门冲去。
郭业紧随其后,程二牛,甘竹寿,阮老三,张小七等人不甘落后,嘴中嚷嚷冲啊,目标直指刘家大门。
不一会儿,撞门之声便震耳响起。
砰,砰砰!
嘿,嘿嘿!
刘家大门被十来人撞击得嘎吱嘎吱,发出一阵酸响。
撞击声越来越猛,大门愈发摇摇欲坠,破门攻入,势在必行。
……
轰!!!
大门应声而倒,庞飞虎和郭业等人一阵欢呼,径直杀进刘家。
后院还在搬抬粮食的刘家中人一听前院大门传来震耳发聩的巨响,顿时慌了神,嗷嗷乱叫。
刘老赖更是脸色霎时苍白,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惶惶不可终日之情,嘴中喃喃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心做着春秋大梦数银子喝花酒的刘阿芒突然也是惊醒,情不自禁一把拽住朱鹏春的肥胖大胳膊喊道:“咋回事?出了何事?”
唰!
朱鹏春一把甩开刘阿芒的手抓,突然猛起一退直接踹到刘阿芒的小腹,冷不丁直接将刘阿芒踹倒在地,捂着小腹挣扎不能起来。
如惊弓之鸟般的刘老赖见着儿子被朱鹏春踹倒,厉喝道:“姓朱的,你要作死?”
朱鹏春见着刘阿芒暂时不能动弹,嘿嘿退出几步远,让自己远离刘老赖以策自己安全,然后冷声道:“你真以为老子是收粮的?实话告诉你,我乃衙门皂隶朱鹏春是也!”
“你竟然是衙门中人?你这个王八蛋……”
刘老赖见着下人们抱头鼠窜,已经失去自己的掌控,只得自己扑身上前要抓挠朱鹏春。
谁知刘老赖还没挪动身子,突然身形仿佛被箍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就在这一霎那,突感万斤巨石压身一般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等他回过神来,一个汉子已经将他死死压在地面上,只听身上那汉子将一把黝黑冰凉的铁尺架在他脖子上,喝骂道:“你个老东西,有俺程二牛在,还想伤害我皂班兄弟?”
来人正是腿脚麻利儿的程二牛。
朱鹏春一见程二牛,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心中悲咽道,可他妈算是把你们盼来了,再晚来一步,老朱可就招架不住了。
朱鹏春刚想上前和程二牛打声招呼,就见着郭业和庞飞虎带着众人已经杀进了后院。
郭业趁着庞飞虎在吩咐众手下控制后院之时,一把将朱鹏春拉到自己身边,轻声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吩咐着隐秘之事。
朱鹏春听着连连点头,刚才那股子委屈和感动一扫而空,代替的是满腔的喜悦和兴奋。
然后趁着庞飞虎没有注意,偷摸跑向了刘老赖父子居住的卧室。
程二牛将刘老赖制服,张小七顺势将铁链套进刘老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困锁住,不滞抽了刘老赖两大嘴巴子,骂骂咧咧道:“干你娘的,差点害老子被砍了脑袋,看我削不死你。”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脆响的耳光在刘老赖高高耸起的颧骨上左右开弓。
如果不是庞飞虎拉扯住张小七,估计刘老赖真有可能被当场打死,可见张小七满腔的怨怒有多重了。
甘竹寿和阮老三则是将地上的刘阿芒左右扣起,直接用铁链将他锁得死死。
刘阿芒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突如其来吓得口不择言,呸呸道:“你们这群王八蛋,知道我是谁不?我衙门里有人,赶紧放了我。”
郭业听着他聒噪,不由一阵嫌恶,双眼一瞪做垂死挣扎的刘阿芒,你妹的,说来说句都是这么一句台词,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随即上前走到刘阿芒跟前,蔑视地看着他说道:“刘阿芒,还记得我吗?”
刘阿芒见状,脱口骂道:“好你这头癞蛤蟆,你作死啊,你个佃户之子,老子衙门里头有……”
“喀嚓!”
老套台词还未念完,郭业直接下了狠手,将他的下巴硬生生给卸到脱臼,然后不屑道:“唧唧歪歪你麻痹,到了公堂有你说话的时候。”
再看此时刘家后院,刚才郭业在外面一直忌惮的那些刘家下人,早已做鸟兽状,跑得干干净净。
真有点树倒猢狲散的感觉。
郭业看着此情此景,心道,看来真是我将这些王八蛋想得太过敬业了。
庞飞虎见主犯刘家父子已经被擒,也就不关心那些小鱼小虾,心情大好冲着郭业哈哈大笑,然后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是在告诉郭业,看见了吧,你那点担心是多余的,大唐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大唐衙差的公信力还是很足的。
郭业见满脸络腮胡子的庞班头也有卖萌的时候,不由瘪瘪嘴以示抗议。
就在众人准备大呼一声大功告成准备抄家之时,一个负责把守刘家大门口的皂班衙役慌慌忙忙跑了进来。
一边踉踉跄跄地跑着,一边冲庞飞虎招手示意匆忙喊道:“班头,班头,郭小哥,大事不好了……”
第27章“大义灭亲”秦捕头
庞飞虎和郭业等人被这衙役的叫唤吸引了过去,纷纷侧头一看。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
我草你祖宗的!
跑来的衙役身后不远处,竟然是秦威这个王八蛋,随秦威而来的人数不多,仅仅带了当日在醉仙楼吃饭的四五个捕班爪牙。
秦威腰胯唐刀大步向前,气势十足的朝着这边走来。
郭业特意注目了下秦威的眼神,眼神中除了无尽的怨恨之外,还有一股子决绝狠辣。
瞬间,郭业的脑中钻进无数个疑问。
秦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赶来?
作为此次偷盗税粮事件的黑手,秦威现在赶来想干什么?
秦威的眼神中有怨恨很正常,但是为何还有决绝与狠辣?他到底想干什么?
郭业脑中尽是疑问,刚想转身走到庞飞虎跟前商量,可惜时间已经不允许。
因为秦威带着爪牙走到了跟前,更是与庞飞虎打起了招呼,皮笑肉不笑地热情道:“哎呀呀,庞班头你这是做啥?什么时候皂班也开始替我们捕班分担工作了?”
热络言语之下透着浓浓的怨恨,似是责怪庞飞虎的皂班越俎代庖,抢了他们捕班的活儿。
不过秦威也没说错,本来这缉贼捕盗的事情就是捕班的分内之事,与皂班不沾边儿。
但是,秦威仅仅就是为了这个才马不停蹄连夜赶往东流乡刘家?
郭业就是用屁股想事情,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郭业心里透着明亮,秦威率心腹捕快过来接受案子是假,杀人灭口才是真的。
一旁的庞飞虎与秦威在一个衙门里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了,秦威是什么德行他还不知晓吗?
这王八犊子是真敢想毒手啊,只要危及到自身的,甭说刘老赖这种穷乡僻壤的岳父了,就是天王老子他也得给对方把蛋扯碎了。
随即庞飞虎和郭业相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透着一丝提醒和戒备。
秦威见着庞飞虎不说,继续催促道:“好了,这次皂班弟兄虽然越俎代庖,替咱们捕班办了事,但是好在也破了案子,本捕头就大人有大量,此事就此揭过不提了。”
说着逼近庞飞虎,走到他的跟前说道:“庞班头,请吧?都叫你们皂班的弟兄收队回衙门吧,明日一早,县尉大人自会下手令嘉奖你们皂班。哈哈,辛苦了,都这么晚了,天气又凉,庞班头还是收队早些回去和弟兄们老婆热炕头去吧。”
庞飞虎为人厚道本分,没什么花俏的心思。
见着秦威言语咄咄逼人,而且又占着缉拿盗贼是捕班职责范围之内的理儿,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随即看了一眼身后的郭业,眼神中似有询问和求救之意。
郭业心里本压着好多的话要说,碍着庞飞虎这个顶头上司在前,没有与秦威唇枪舌战。现在见着庞飞虎的眼神之后,立即挺身而出站到庞飞虎身旁,与他并立。
而后轻轻冷笑一声,双眼迸着些许奚落的味道看着秦威,冷声说道:“等等!”
嗯?
秦威见到郭业蹦达出来,心里本就咯噔一下,再听见郭业出言阻止自己,心中的怒气瞬间浮现在脸颊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郭业身上。
只听郭业说道:“秦捕头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吧?”
秦威心里本就不耐和躁狂,现在听着郭业一个小小的破鸡巴衙役也敢出声质问自己,脸上的怒气化为口中寒气,森然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和本捕头说话?”
郭业知道自己与秦威早已势如水火,不死不休,也懒得和他客套,对着秦威的蔑视不以为意,沉声说道:“今日之事是庞班头全权放权让我郭业操办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啊?”
秦威脸上没有表现怎么样,心里倒是有些吃惊,麻痹,原来又是这个小畜生坏了老子的事儿,看老子以后整不死你。
见着秦威没有言语,郭业指了指被铁链锁得严严实实,跟个粽子似的刘老赖和刘阿芒,对着秦威说道:“这两人一个是你老丈人,一个是你大舅子,秦捕头身为公门中人,难道就不知道有避嫌一说吗?”
避嫌,这是官场办案的一条潜规则。
凡是涉及到五服之内的亲戚,办案人员必须退避交由他人操办,否则便视为徇私枉法,按罪轻者当革除公职,重者还有牢狱之灾。
别看秦威蹦达的欢,整日上窜下跳,但是一涉及到大唐律例,他这个不入九流的小小捕头还真是不够看的。
霎时,秦威脸上的怒气一隐,变得有些沉重。
他很清楚郭业刚才那番话的份量,虽然自己背后有县尉谷大人这座大靠山,但是整个县衙里也不是县尉谷大人说了算。如今县尉大人和功曹房的功佐大人马元举本就不对付,如果自己今天刚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明日传进那个黑面冷心的马功曹耳中,就是县尉大人也护不住自己。
两个九品大官斗法,他无品无级的小捕头顶多算个筹码。尽管县尉大人和自己有些不能说得秘密,但是自己会弃车保帅,难道县尉大人就不会吗?
没有皂班等十几人在场,他啥事都敢做,关键是郭业和庞飞虎这些人在这儿,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时秦威才真正觉得,郭业这小王八蛋就属嗡嗡乱飞的牛虻,看似不咋样,但是叮你一口,也是疼得慌。
秦威脸色变幻不定,心中盘算,难道真的任由皂班中人将这些人安全押回衙门?
到时候,刘家父子一经刑讯逼供,自己就跟会被扒拉出来,浮出水面。
即便刚才在来东流乡之前,自己和县尉大人坦诚了一切,还将存在陇西钱庄的八百两纹银一并送给了县尉大人,得到了县尉大人的亲口允诺。
但是,此事一经传扬,自己还怎么在衙门里头混?
不行,解铃必须系铃人,还是要从刘老赖身上下手。
于是乎,秦威眼珠子一转,打了个哈哈,也懒得理会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郭业,而是对庞飞虎抱拳说道:“哎呀,本捕头也是一时着急脑子有些糊涂了,竟然忘了避嫌一说。这样,既然我岳丈和小舅子犯案,本捕头就不插手了,由皂班的弟兄带回衙门,让县令大人开堂审讯,如何?”
虾米?
庞飞虎,还有在场的皂班衙役们都纷纷错愕,郭小哥这么三言两语,就将秦威吓退了?
到底是郭小哥厉害啊。
只有郭业心里有些琢磨不透,这么快就认怂了?这不像是秦威的作风啊。
就在皂班等人暗中庆贺,郭业心中犹豫猜度之时,秦威又说话了。
只听秦威对着庞飞虎摆出一副悲戚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别扭,然后惺惺作态地说道:“庞班头,固然是我岳丈还有舅子犯事,秦某也一样会秉公办案,大义灭亲。既然秦某要避嫌,就有劳皂班的弟兄们再辛苦一趟,将他们押回县衙吧。不过,秦某有个不情之请。”
庞飞虎心道,人赃俱获,容不得你狡辩,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秦威说下去。
秦威吸啜了一下鼻子,五短身材略微打了个寒颤,好像很是难受的样子,说道:“毕竟他二人是我的岳丈与舅子,秦某在他们押赴县衙之前跟他们说两句话,毕竟到了县衙,秦某就更要避嫌不得与他们接触了。还望庞班头通融一二。”
庞飞虎一愣,如此低声下气,还是当初那个趾高气扬的捕头秦威吗?
他也知道秦威这么做有些惺惺作态,不过待得回了衙门一经审讯,还怕挖不出秦威这狗贼的勾当吗?
天色已经快要五更天,容不得再做耽搁和拖延,于是庞飞虎挥挥手,示意秦威随意,难道还怕秦威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跑了刘老赖不成?
于是对着程二牛,阮老三,张小七等人摆摆手,让他们回避一下。
待得几人离去,秦威看了眼被铁链捆锁住的刘家父子,心中暗暗庆幸缓缓朝着他们走去。
刘阿芒虽然被卸了下巴不能说话,但是神智还是清楚,见着姐夫秦威走过来,急忙呜咽着喊叫着,好像是在求救。
秦威狠狠瞪了他一眼,用一道只有他和刘阿芒还有刘老赖方能听见的声音呵斥道:“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然后不理会刘阿芒,径直走到刘老赖的身边,假意替老丈人理了理脖子上的衣领子,生怕他冻着一般。
趁着理衣领子的空档,秦威翻动着嘴唇对老丈人蚊声说着话。
庞飞虎和郭业等人站得远远,听不见秦威到底和刘老赖说了什么,但是看着刘老赖的脸色,急速骤变,先是青红再是惨白,到最后已经没了气色。
最后,喟然一叹仿佛将死之人一般木讷地点点头,像是跟秦威保证着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秦威对着老丈人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说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的唇语,郭业总算看明白了,分明就是“放心吧”三个字。
郭业心中窦疑,秦威到底跟刘老赖说了什么?能让刘老赖的脸色变得五花八门。
秦威说完最后三个字之后,对着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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