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还是时间的问题。
……
……
郭业在想,王伯当在听,而程二牛则继续眉飞色舞,天花烂坠地一阵瞎掰活着:
“小哥,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形,你知道咱们这次斩了多少吐蕃人的首级不?”
“嗨,足足一千人,五马坡那破地方,现如今处处尽是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那干巴巴的土地上,尽是吐蕃人身上淌出的血水,染红一地,暗紫暗紫。”
“听您的吩咐,咱们砍了这些吐蕃人的脑袋,而后趁势赶赴边境处,直接将一千余颗大好头颅,统统扔到了桑巴的领地上。”
“哈,哈哈,痛快,真是过瘾的很呐!”
……
好一阵儿过去,程二牛总算是讲完了所知道,所看到,所能讲的一切一切,仿佛意犹未尽般砸吧了两下嘴,不滞叫唤着过瘾。
随着二牛结束了精彩绝伦的复述,王伯当也从听得入神的状态中徐徐走出,脸色稍稍有些骇然地问道:“你是说,五马坡一千余吐蕃人,无一存活,而且还被你们枭了首级,统统扔过边境?”
程二牛不置可否地点头。
“痛快,某家也觉得痛快至极啊!”
陡然,王伯当双手击节,幸灾乐祸地笑道:“我倒是要看看桑巴这个兔崽子,现在会是一副表情,哈哈哈哈……”
声若龙吟,状若疯癫。
郭业看着王伯当这般模样,想想也能理解,桑巴跟他相邻十来年,摩擦不断十来年,彼此都将对方恨之入骨。
特别是这一次桑巴暗中捣鬼,致使野狼峰及半数马贼被自己毁于一旦,致使王伯当这个珍惜名声如羽翼之人被自己围困竹楼中,名声大受损失。
就冲以上种种,郭业有理由相信,桑巴如果在跟前,王伯当都手撕了这吐蕃牲口。
要说王伯当不恨桑巴的话,那也只有一个理由,那边两人搞基有奸情。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郭业自己的玩笑屁话。
现在看着王伯当的情绪也差不多渲染起来了,仇恨也转移得很是成功,郭业觉得到了是该与之好好深谈一次的时候了。
随即冲着程二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行离开院子。
待得程二牛出了院子,郭业才轻声提道:“王前辈,看来你我,需要好好深谈一次了。放下成见,敞开心扉地好好谈话一次。”
王伯当正是心里痛快时,自然不无应允,抬手示意道:“你讲,我听着……”
郭业唔了一声,说道:“今日要和王前辈讲得事儿,是这么一回事。你看啊,你手下有四拨共计三千余人的弟兄,而我陇西军呢?又是……”
整个院中,仅有两人,到底谈了什么,无人知晓,直至到了晚饭的时候,两人还未踏出后院。看这天色,大有秉烛夜谈的趋势,倒也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不过,
与图瓦城仅隔几里边境线的对面,吐蕃国土桑巴头人的领地内,可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散落一地,数之不清地颗颗脑袋,怎得一个乱字了得。
正好有放羊牧民经过,见到了这狰狞恐怖,渗人骨髓的一幕。
……
……
“天啊,野利兄弟,你过来看,好多的人头,发生了何事?”
“快,洛乞兄弟,你发现了没有,这发饰应该是我们吐蕃族人的发饰,这些是咱们吐蕃人的脑袋。”
“快,咱俩必须赶营地,速速报告桑巴大头人,这边出大事儿了!”
第279章模棱两可的协议
不知不觉间,王伯当竟然在图瓦城中盘桓了足足三日,才结束了与郭业之间秘而不宣,断断续续的谈话。
这三天的谈话,两人有过面红耳赤地争吵,有过其乐融融的畅谈,也有过饮酒作乐的醉后狂言,更有过翠绿茶汤下的品茗交心。
但是,三天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们二人。
谁也不知道郭业与王伯当到底谈了些什么;
谁也不清楚郭业与王伯当达成了暗中达成了协议。
但是图瓦城中,郭家班一干人等都知道,王伯当离开图瓦城之时,那是面带笑意,乘兴离去。
至少,众人都知道,两人的谈话肯定是皆大欢喜而结束,不然郭业也不会在今天起个大早,亲自送王伯当出了城门,目送他离去,奔向野狼峪。
送走王伯当后,郭家班的嫡系成员们纷纷挤到了郭业那间简陋的小院中,想探个究竟。
无论是谁,朱胖子也罢,程二牛也好,就连平日话最少的阮老三,都面露奇趣,很想开口询问郭小哥到底与王伯当这位前辈级的豪杰人物达成了什么协议。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更甭提这个八卦旋窝中的人物是早在十几年前便名扬天下的白衣神箭王伯当。
不过愣是谁也没先提出这个问题,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用眼神怂恿对方去提问。
不过谁都不是傻子,知道郭小哥从来都是能说的便说,不能说的,从来不会多费口舌一个字。
唉,众人又是好奇,又是无奈,心头就跟万蚁噬心般,挠得痒痒难耐。
一时间,整个小院没有只言片语,唯有时而短促,时而悠长的喘气声儿。
郭业自己则认为养贼自重的计划越少人知道越好,特别是自己手底下有那么几个口没遮拦的奇葩,说多无益。
继而打定了主意,任谁想来撬开自己的牙口,都是不松半分,让他们自个儿琢磨瞎想去得了。
不过好在人群中也有机灵人儿,专管钱粮的朱胖子算一个。
他跟众人一样,此时也是抓心挠肝好奇不已。
肥嘟嘟的脸上挂着丝丝狡猾,眼咕噜一转,突然冲郭业问道:“小哥,那啥,就这么放王,王伯当离去,以后在外头碰见野狼峪的马贼,咱们是打呢,还是不打呢?你也知道,毕竟,嘿嘿,咱们为朝廷戍着边,不是?”
言罢之后,贼兮兮的双眼灼灼望着郭业,期翼着答案。
唰唰唰~~
在场几人的眼神全部从郭业的身上,转移到了朱胖子的身上。
听罢朱胖子的话后,心中同时产生了共鸣,对朱胖子刚才这个问题只有两个字的评价:聪明!
就连郭业心中都不由暗暗赞道,好你个朱胖子,拐着弯抹着角来套话,而且这个问题哥们还真必须回答。
不然,以后在城外,陇西军和野狼峪的马贼始终都有撞面的时候。
旋即,他冲着众人说道:“我与王前辈到底达成什么协议,诸位无需关心。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明白儿地告诉你们,凡图瓦城,阿里土城方圆五十里之内,野狼峪的马贼不会踏入。如果他们敢踏入这个禁区,抢掠过往商旅,你们大可放开手脚击杀彼等贼獠。”
言罢,看着众人若有所思,又不忘补充道:“当然,以后几百里绵长的边境之内,也只有野狼峪一家马贼独大。凡野狼峪方圆二十里之内区域,我陇西军禁止踏入,谁也不许违抗此令。至于以后王伯当和他的三千马贼越境吐蕃国,做那些烧杀抢掠之事,我们大可视而不见,与我们无关。”
最后,提高嗓门重重问了一句:“大家都听懂本官的意思了吗?”
郭业话中点明了陇西军和野狼峪马贼各有各的区域,谁也不许踏过彼此的禁区,有些互不侵犯的意思在里头。
众人多少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不过郭业没有明确点明,他们也不敢胡乱猜测妄下判断。
程二牛是最后一个回过味儿来的,径直问道:“懂了,小哥意思是说,以后马贼去搞吐蕃人,咱们爱谁谁,不去理会呗。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联盟兄弟伙呗?”
“错!”
郭业竖起食指轻轻摇晃,一脸浩然正气,义正言辞地声明道:“我们是官军,过些时日更是吃着朝廷粮饷的戍边之军;野狼峪是什么地方?马贼的老窝。我们与他们怎么可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是联盟关系?自古官匪不同道,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一番慷慨陈词,再次向众人表明着自己的立场。
程二牛听着犯迷糊,这前言不搭后语啊,咋就那么乱呢?
于是急急追问道:“可是小哥,你刚才不是说,我们……”
“二牛,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多了,还是先回你的骑兵营中干你的分内事儿吧。”不等程二牛问完,郭业便打断了程二牛的问话。
心中也是暗暗生气,这孙子成心的吧?咋还不开窍呢?
一旁早已醒悟过来的阮老三赶紧拉扯起犯浑的程二牛,一边催促一边出了小院。
院中唯独剩下朱胖子一人。
今天没有老对头关鸠鸠在场,程二牛多少有些自在,不无献媚地竖起拇指赞道:“小哥的手段,就是高明!”
郭业报之一笑,朝朱胖子吩咐道:“老朱,你是个聪明人,回头你让阮老三的刀盾兵护送你前往野狼峪一趟,替我办件差事儿。”
朱胖子立马摆出万死不辞的架势,挺起胸膛问道:“有何差遣,小哥尽管吩咐!”
郭业对他招手示意,待他近上身来,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回头你去郭府新宅的地宫中调出一些粮食,还有银两,让阮老三的刀盾兵护卫你,亲自送往野狼峪。”
朱胖子听闻虽然惊讶,但是心中有数,没有多问,连连点头称是。
他心里清楚得很,小哥这是要暗中资助马贼,补偿其不能在图瓦城周遭抢掠的损失。
郭业再次强调道:“这事儿以后就由你负责,记住,每隔三个月,押送一次粮食与银两,尽量培养几个心腹之人来操办此事。”
朱胖子唔了一声,返身出了小院。
跨出院门的刹那,正好与赵九丑来了一个擦肩而过。
赵九丑还是那副臭屁的模样,连招呼都懒得和朱胖子打一个就进了小院。
走到郭业跟前后,拱手说道:“米吉听你吩咐,早上便率着那一百几十号人前往几十里外的郭氏马场而去。”
郭业微微颔首,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他有意将那一百余人作为特种兵培养,栽培米吉为负责人,那么自然就不能将这些人整日留在自己的身边。
因此,他这两天草草写了几篇关于特殊兵种如何练成的文章,一并交给了米吉,将他们一干人等发配至蓄养战马的郭氏马场,作为练兵场所。那地方胜在一个隐蔽,正好适合米吉他们这支奇兵进行训练。
郭业表示知晓后,又看着赵九丑,笑道:“成,那以后就委屈你,作为我的长随跟班使唤了,哈哈……”
如今童虎去了阿里土城,米吉去了郭氏马场,其他诸人又各司其职,那么只有赵九丑一人可供自己差遣了。
赵九丑倒是无所谓,淡淡说道:“怎么样都行,你知道的,我对带兵之事委实没有兴趣。”
郭业嗯了一声后,回座到了木墩之上,闲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儿吗?”
赵九丑讲完话没有离去,显然还有她事。
听着郭业如是问,他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淡定神情,不急不慢地说道:“桑巴头人两个时辰前就入了图瓦城,还带着一千奴隶同时进城,说是要将这些吐蕃奴隶亲自交到你的手中。现在,正在客栈对面的茶肆呆着,关书办一直陪坐左右。”
桑巴这老狗又来了?
还主动送来一千个供阿里土城使用的奴隶?
郭业闻之,倒是有点意外,这抠门到家的老鬼竟然也会主动出大血,不易啊!
不过他很清楚,桑巴为何会如此主动与殷勤,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
不外乎,还是三天前扔过边境的那一千颗吐蕃人的脑袋在作怪。
不过赵九丑也够缺德的,竟然将桑巴晾在茶肆两个来时辰,估计这老子频频饮茶都饮出尿急来了吧?
旋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冲着赵九丑乐道:“可真有你的,不过我喜欢。事情出了三天,这老小子才姗姗来迟见我,倒也算是沉得住气。”
而后挥挥手,揽着赵九丑那终日不离大刀的肩膀,请手道:“走,陪我去会会这吐蕃老狐狸,看看他如何狡辩前番暗中捣鬼之事。”
第280章终于来了
郭业进了茶肆之后,偌大一个店堂里空空荡荡,仅有关鸠鸠一人独坐,却未见桑巴的踪影。
询问了关鸠鸠才知道,桑巴这厮已经是第七次尿急上茅房了。
郭业听罢一阵暗乐,对桑巴这抠门的老狐狸甚为无语,没事儿你喝那么多茶干嘛?敢情喝茶不用你花银子,你就往死里喝不成?
待得他稳稳坐下,关鸠鸠替他盛好一碗翠绿茶汤之后,桑巴才步履蹒跚轻飘不定的姗姗返回。
看这厮的脸色比徽州宣纸还要白如雪,八成是快尿虚脱了,
郭业冲着关鸠鸠挥挥手,让他先与赵九丑在茶肆外候着,而后才一脸和善地笑着与桑巴打起了招呼:
“本官公务繁忙,让桑巴头人久等了,恕罪恕罪呐!”
桑巴此番前来,本就是为了试探郭业是否知道自己暗中捣鬼之事。
如今郭业这番话听在耳中,说话间的那股淡然敷衍的态度看在眼中,立马心虚了起来。
心中鬼祟地猜想着,莫非姓郭的已然看出了本头人那天衣无缝的借刀杀人之计?
脑中一闪出这个念头后,桑巴越来越觉得自己这趟真是来对了,他暗暗打定主意,要趁着郭业质问之前,赶紧修补修补两人的关系。
毕竟,他前番只不过假借郭业的陇西军,而真正要对付的却是频频越境骚扰自己领地的野狼峪马贼。
而且,因为两国大集市的开办在即,桑巴绝对不允许因为小小的纰漏,致使到了嘴边的肥肉不翼而飞。
于是,走近郭业,自行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假装不知道前两天陇西军与野狼峪马贼之事,同样在脸上泛起与人无害的笑容,近乎讪笑地冲郭业招呼道:
“啊哈,郭大人!好久不见,想煞本头人了。不知郭大人近来过得可好?”
擦!
郭业见着桑巴故意装糊涂,心中不由暗恼,王八蛋,我让你继续装孙子。
说实话,他也不愿当着桑巴的面,诚心挑破这孙子借刀杀人的阴招。
不是因为他惧怕桑巴,而是他认为,桑巴还有利用的价值。如果为了解一时之气而失去这个利益伙伴,有点得不偿失。
反正来日方长,迟早会跟这孙子新帐旧账一起算。
旋即冲着桑巴点头笑道:“哈哈,是好久不见。不过托桑巴头人的福气,本官过得很好,好得很呐。”
正所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不管郭业这话说得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听在桑巴耳中又是另外一番味道。
在他听来,郭业这是在埋怨,隐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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