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相信他们呢?还是,还是……
一时间,郭业踌躇无法自主。
再看前面,业已到了那家客栈的门口,而赵九丑已经久久在客栈门口等候于他。
赵九丑?
也许,这个时候,这种大事,只能与他商量才算靠谱。
因为郭业实在找不出一个赵九丑能够出卖他的理由。
随即迎上前去,赵九丑还是那副臭臭的表情,淡然地站在门口,没有殷勤的招呼,只有微微点了一下头。
郭业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胳膊,轻声说道:“丑哥,我心里有个难事儿,无人可以令我敞开心扉,只能寻你商量一番了。”
赵九丑听罢,显然有些错愕,不过脸色还是那副要死不活地淡定,继续微微一个点头,轻轻唔了一声。
仅仅回应了一声,再也没有过多的只言片语。
而后,随着郭业进了客栈,一路无话径直跟随,来到了郭业下榻的客栈后院,一个独门独户,清静无人扰烦的后院。
入院进了房中,两人一番密议……
第242章抉择,设宴
院内,房中,郭业封闭了门窗,再三确认门外十步之内无人偷听墙角之后,与赵九丑缓缓道出了心中那道最大的秘密。
地宫宝藏,杨氏马场,留,还是不留。
郭业语速沉稳,丝毫没有异样地将这事儿缓缓说了出来。
一边说着,郭业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九丑的脸庞,希翼能从对方的神情之上看出些许波澜来。
谁知,从头到尾,至始至终,赵九丑的脸色纹丝不变,就连眼睑都分毫未抖动过,还是那般不苟言笑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听完了郭业整段话。
说好听点,郭业称之为处事不惊;说难听点,郭业直接给丫下了判决书,就是一张臭屁顶天的脸蛋。
不过,赵九丑越是这样,郭业越是放心,这才是真正的赵九丑,一个纯粹到无以复加之人。
在赵九丑眼中,郭业选择信任他,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之事。
同样,在郭业的眼中,赵九丑纯而不杂,重情更加重诺。
不然,他怎么会单单向赵九丑倾述心中这道最为隐秘的想法呢?
郭业讲完之后,没有问询,而是投过去一个眼神。仅仅一个眼神,足矣。
果然,赵九丑终于开口说话了,第一句话就是:“财帛动人心,人之常情。不过你确定,真要将这地宫宝藏和杨氏马场隐匿下来,收归己有?”
郭业依然决然地点点头,称道:“你也说了,财帛动人心,我非圣人,怎能把持?再者说了,入了宝山岂能空手而回?”
赵九丑嗯了一声,说道:“朱胖子,关书办,甘竹寿,甚至庞飞虎,程二牛等人,你难道还信不过?”
郭业自嘲地笑了笑,叹道:“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如果要将宝藏与马场暗中隐匿下来,中间绝对不能出现偏差,可惜,知道的人太多了。”
闻罢,赵九丑反手抚摸了一下肩后背着的大刀刀柄,声音陡然变冷,寒声道:“你如果想不放心,我可以替你背这骂名。一夜之间,轻易决定几人之生死,赵某尚能办到。”
嘶……
郭业听罢,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奶奶的,这小子真敢说啊。
虽然不过也曾有过这个念头,但是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下不去这个狠手。
这些人,哪个不是出身他郭家班嫡系?哪个不是与他同生共死过?
如果还未知道这些人的真正想法就冒然让赵九丑下手,自己哪里是冷血,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
这,不是他郭业的风格。
对待敌人,郭小哥可以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能让天下人负我。
但是,对待自己的嫡系,对待与自己曾经共患难,共生死的袍泽,怎么能如此冒然下狠手?
但是,郭业心中想到宝藏与马场,想到万一将来有人告密或泄漏风声,后患又是无穷无尽。
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直接牵连到老爹,老娘,小妹,便宜岳父,还有初为人妻的吴秀秀……
“唉……”
郭业悠悠长叹一声,身子后仰在躺椅上,微微闭起双目,脑海浮现出关鸠鸠,朱胖子等人的身影,无言而又纠结地喃喃自语道:
“拿什么相信你,我的兄弟!”
站着的赵九丑继续秉承着令人寒颤的嗓门,压低了声线,提醒道:“既然你有心要将这泼天的富贵收为己有,你就要清醒地认识到,自古,人心最是难测。妇人之仁,乃是成大事者之大忌。”
“呵呵。”
郭业缓缓睁开双眼苦笑一声,叹道:“丑哥,你说得我都懂。但是你要知道,若非我郭业重情重义,对兄弟义字当先,焉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若非这样,我也许还是陇西衙门任由他人欺凌的小皂隶呢。”
郭业这么说,赵九丑便缄口不言了,既如此,多说亦是无益。
郭业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一小会儿后,拳头突兀握紧,眼神透着精芒,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说道:“对待兄弟,宁可他们先负我,我郭业绝对不能先开这不仁不义的口子。”
这话赵九丑听着就有些名堂了,宁可他们先负郭业,莫非……这小子又要设局?
当即顺着郭业的思路,问道:“计将安出?”
郭业赞许地看了一眼,将手覆在胸口,一扫改成的焦虑和纠结的神情,淡定地说道:“计,在心中。”
继而追问了赵九丑一句:“丑哥,陇西军中可有你当初在落日山为二当家时的弟兄?”
赵九丑点头肯定了郭业的询问。
郭业叫了一声好,而后又问道:“能听命于你,且可信任者,有多少人?”
赵九丑稍稍盘算了一下,竖起右手一根指头,答道:“足有一百心腹弟兄,你要如何打算?”
郭业又是叫了一声好,说道:“成,你一会儿将这一百心腹弟兄秘密调遣出来,化为刀斧手,随你左右。对了,图瓦城可有什么好点的酒楼?比如说动静再打,也不会扰了四邻啥的。”
赵九丑越听下去,心中越是谨慎,粗粗想了一下,说道:“离杨泰被烧毁的将军府两百步开外,有一家酒楼,名为望山楼,酒楼虽不大,却胜在清静,四周林木丛生,并无瓦舍,适合埋伏刀手于楼外。难道你想……”
“对!”
郭业打断了赵九丑的猜想,斩钉截铁地说道:“成,你在天黑之前就将刀斧手埋伏在望山楼外,今晚我要在望山楼中设宴,与我郭家班的一众兄弟推心置腹一番。如若有何异状,我会从掷杯出窗,咱们以酒杯碎地之声为信号。到时候你就……”
“放心,这事儿交由我。所有骂名,我赵九丑一人全背了!”
赵九丑也打断了郭业的话,因为他知道下面这句话绝对是最不想说,最难以启齿的话。
言罢,紧了紧肩后的金丝大环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郭业,说道:“你无需介怀,赵某人说过,此生这条命给你,就给你。些许骂名算个卵蛋?”
声音落地,人已飘然出了房间,朝院外离去,很快,便离开了郭业临时征召的这家客栈。
待得赵九丑走后,郭业在房间一个人发呆许久,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有些意兴阑珊地耸耸肩,叹道:“果然,人越到了一个高度,就越觉得如履薄冰,步步惊心。曾几何时,我心中竟然也对老朱和飞虎他们生出如此一道警戒线来?”
“罢了,谁让小哥如今一人举动,牵涉如此多的人?高处不胜寒啊!希望今晚的推心置腹,是我郭业小心过了头。但愿赵九丑今天所造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喃喃自语发了一通感慨之后,郭业走出房门,冲着院外喊道:“童虎,童虎何在?”
“在,在,大人,我一直在院外守着呢。”
负责临时跟班随从的童虎,听到郭业喊话,立马从院外窜了进来。
郭业看着童虎,朗声吩咐道:“你去望山楼那里打点一下,就说今晚小哥包了他们的场子。还有,给庞飞虎,关书办,朱胖子等人传话一声儿,就说小哥今晚设宴望山楼,为他们连日来的鏖战大捷而庆功。”
童虎毫无意外,重重点头称了一声喏。
而后飞快转身,疾步匆忙地朝着院外跑去,打点着今晚的一切。
第243章设宴,表态
入夜,风凉,窗外枝头残影,风中摇曳,不甚萧索。
望山楼中,却是正热,闹腾得热火朝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酣畅淋漓,众人脸色业已酡红,微醉之余尚且神智清醒,郭业亦是不能例外。
程二牛,朱胖子等人喝得忘乎所以,愣是心思比白面还要细腻的关鸠鸠,也没发现今天的郭小哥饮酒如灌水,喝得比平日要猛烈,更要放得开。
连带着说话,嗓门都比平日要来得粗犷和大气。
“嗝儿~~”
郭业不由打了个酒嗝,单手撑着下巴搭在酒桌上,醉眼迷离地扫了桌上在座的诸人一眼,嘿嘿笑道:“今天,小哥包下了这望山楼,不请别人,就请我郭家班的诸位弟兄。怎么样?兄弟们吃喝得是否过瘾,是否尽兴啊?”
“哈哈,小哥宴请咱们弟兄,哪能不尽兴,不过瘾?”
见缝插针,抢先说出这般体面话的,除了朱胖子,还能有谁?
关鸠鸠自然也不甘于朱胖子之后,起身慢条斯理地剔了剔牙,冲着郭业讪媚笑道:“据学生所知,望山楼可是图瓦城最为雅致的酒家。战事一过,小哥就在这望山楼宴请我等,对我等有这份心思,可见不忘旧人啊。这份重情重义的胸襟气度,舍我陇西郭小哥,还能有谁?”
朱胖子白了一眼说了一口漂亮话的关鸠鸠,暗暗呸道,马屁精,日你娘。
一样,关鸠鸠也是下意识地冲着朱胖子抖了抖眉毛,以作示威。
郭业虽明着看醉得有些不轻,实则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丁是丁,卯是卯,一清二楚。
关,朱二人的这些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心道,能在这种场合还不忘彼此狗咬狗,看来两人压根儿没什么醉。
既然酒量最浅的朱胖子和关鸠鸠都没怎么醉,那么庞飞虎,程二牛这些海量之人,更是谈不上醉不醉。
行啊!
郭业心中暗暗寻思,你们没醉,那小哥就跟你们装装醉。人家是曹操煮酒论英雄,那么小哥今天就唱上一出,佯醉扮疯敞心扉吧。
当即故意有些不剩酒力似的,双手放在太阳穴两边,自顾扭捏起来,而后故作很难受地敲了敲脑袋,念叨了一句,这酒还真够上头的。
随后将脑袋趴在桌上,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大家既然已经知道了前隋遗宝和杨氏马场之事,那么,说说诸位的看法吧?”
嗡~~
雅间内顿时一阵低声嗡鸣,众人纷纷收敛了醉态,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时候,郭业猛然抬头,开始观察起众人的神情来。
在观察众人咬耳朵议论之间,他索性开门见山,借着满脸酡红的醉意脱口而出道:“杨氏马场,每三年可出栏成年战马数百匹,端的是价值不菲;而前隋遗宝,更是价值连城。哈哈,说实在话,小哥我是动心了,这等好东西白白送进长安,嘿嘿,以后肯定是食无味,寝难安,抓心挠肝般的难受咯。”
显然,郭业这句明不明,暗不暗的话,彻彻底底地将自己的意图一次性吐了出来。
在场诸人看似一个比一个粗鲁无知,实则到了关键时候,心里也跟郭业一般,明镜儿着呢。
就拿大二货程二牛来讲,天天张口闭口俺俺俺的,心里其实装着的事儿比谁都多,丫就是一个张飞穿针,粗中有细的人物。
连程二牛都听懂了郭业这番话的真正意思,在场谁还会不懂。
他们不仅懂了郭业的话中之意,更明白过来,郭小哥今晚这顿请功犒劳宴,奶奶的,是宴无好宴啊。
小哥能当着大家说这番话,显然就是让大家表态,同意,还是不同意。
就这么简单!
不过本以为这些人中,肯定会是关、朱二人率先表态,甭管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两个主儿,绝对是耐不住寂寞的两个主儿。
可谁知,
第一个表态的竟然是甘竹寿,只见这厮陡然站起,高瘦身子宛如竹竿而立,脱口说道:“甘某跟着小哥,奔着钱程来的。不然,拿啥买房置地?”
还是和原来一样,言简意赅。
言罢之后,啥也不说一屁股坐了下来拎起酒壶,咕咚咕咚自己灌起老酒来。
郭业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双眼看着眼前空置的酒杯,没有说话。
庞飞虎第二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皮甲和腰里的横刀,说道:“没有小哥,庞飞虎如今哪里来得风光日子?你说啥就是啥。”
说完之后,看了眼身边的阮老三,示意他,轮到你老小子了。
阮老三到底是四十来岁的人,本来想着安安稳稳在衙门当差,赚点小银子养家糊口,不过跟了郭业以后却是日子过得越发滋润。
越是这个年纪,越是这般恬淡性子的人,越是珍惜眼前得到的一切。
同时,业已懂得一个做人的道理,直接讲了出来:“喝水不忘挖井人,饮水思源,没有小哥,我阮老三一家五口人还挤在破胡同的民房里过日,我跟小哥一条道走到黑。”
说完,突然一把抢过吊死鬼甘竹寿手中的酒壶,对嘴一阵猛灌,右手有些颤抖,显然是在压惊。
郭业嘴角一扬,但还是纹丝不动看着眼前这个空置的酒杯。
朱胖子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圆胖的身子噌的跳起,胸前两团赘肉吭哧吭哧晃荡着,双眼发亮地看着郭业,叫道:
“那么多的银子凭啥便宜给朝廷?给了朝廷,也落不到咱们兄弟的手中。但是,到了小哥手中就不一样了,小哥的性子弟兄们都知道,还能短了咱们弟兄的花头?俺朱胖子自打跟了小哥,就暗暗发过誓,凡是小哥支持的,俺朱胖子坚决维护;凡是小哥反对的,咱老朱……”
“行了行了!老朱,你先坐下吧!你的意思,我懂了。”
郭业实在是淡定不住了,直接打断了朱胖子的啰里吧嗦,那个磨叽啊!
而后不顾朱胖子讨好的讪笑,而是径直看向关鸠鸠,问道:“老关,你是这些人里面唯一有过功名在身的人,你学问多,识大体顾大局,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啊?”
关鸠鸠被郭业点名,惊呼了一声,声音有些不自然,脸色看着有些紧张,显然还被郭业这个胆大妄为的念头给震慑住了。
郭业这厮要干嘛?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这是要欺瞒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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