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道:“李某人倒是有个门路。”
“真的假的?还望李都督不吝赐教。”
“其实你刚才说的也不算错,这么大的案子,一般人的确不敢插手。但我提一人,保管能把此事圆满解决。”
“您指的是……”
“当然是我大哥尚书右仆射,东华王郭业。他现在在朝廷上可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人。就是当今天子,也要对他礼让三分。东华王要是为你们家说句话,这漫天的云彩不就散了吗?”
李奉诫面露难色,道:“是他?我和他也没什么交情,凭什么去求人家?”
“你们没交情,我有呀!我是东华王的义弟。一个头磕在地上,发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年同月死。这点面子他总会给我的。”
其实,老管家福伯早就把李义府要提亲的意思告诉李奉诫了,他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提这件事而已。
现在终于找着话头了,李奉诫赶紧道:“唉,你要是早点跟舍妹完婚就好了,这样还有个由头去求东华王。现在咱们非亲非故的,您也不好开口吧?”
“怎么非亲非故?”李义府道:“如果您不觉得李某人是在趁人之危的话,我今天就向令妹第三次正式提亲。”
李奉诫道:“怎么会是趁人之危呢?其实对你和舍妹的婚事,我一直就非常看好。如今家父已然仙逝,这个家就是我做主了。我现在就可以表态,完全同意你们俩的婚事。”
“哥哥,你同意了没用!这场婚事,我不同意!”门外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帘栊一挑,李娇娇走入了客厅之内。
第2章爱江山也爱美人(2)
李奉诫着急地说道:“你不同意?你不同意有什么用?三从四德你懂不懂?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咱爹已然仙逝,我就是长兄为父,你的婚事当然得听我的。”
李娇娇小脸一绷,道:“妹妹我就不遵从三从四德,您又能怎么样?把我逼急了,无非是一死而已。有什么道理,你去跟死人说吧。”
“你……”还要靠妹妹得脱大难,再狠的话李奉诫也不敢说出口。
最终,他只得道:“你就是不守三从四德,总得为我这亲哥哥想想吧?就算不为我着想,但咱娘呢?她含辛茹苦把你喂养大,你就忍心见死不救?”
李义府也对李娇娇的表现颇为意外,道:“别谈什么死不死的,李某今见天可不是趁人之危逼婚而来!若是你果真变心,宁死不嫁,我也不会强求。”
李娇娇没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李奉诫道:“大哥,您先出去一下,有几句话,我想单独和李都督谈一谈。”
“单独谈?”李奉诫眼珠一转,道:“单独谈好,你们好好谈,慢慢谈,不着急,就是谈到明天都行,我绝不催促。”
“您到底出不出去?”
“出去,当然出去了,我这就走。”
李奉诫三步并作两步退出了客厅,屋内只剩下了一对孤男寡女。
李义府柔声道:“娇娇,你想对我说什么?”
李娇娇脸若寒霜,道:“你今天不该来的。”
“我不该来?”李义府疑惑地问道:“我为什么不该来?难道你想要我做一个负心郎?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你身首异处见死不救?”
李娇娇凄然一笑,道:“不错,妾身实际上很感激你能不忘旧情,前来提亲。你也的确可能有能力解了我们武阳县公府的危机。但是,这份恩情,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你光为我考虑了,有没有为自己想过?”
“我自己?”
“你年纪轻轻,就做了茂州都督,又有东华王这个大靠山,可称前途无量。但你若是和我成亲,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说到这,李娇娇微微摇头,道:“不,我不能那么自私。父亲大人做的孽,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该承担什么后果就承担什么后果,不可连累到旁人,更不可连累到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
李义府道:“娇娇,你这么想就有些多心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妾身虽然读书不多,但在这个问题上您别想骗我。”李娇娇道:“按照《贞观律》,即便是已经成亲的夫妇,若其父母想杀,就要以‘不义’的理由合离。违者流三千里,强令合离。”
李义府微微一笑,道:“不就是三千里吗?哪怕是三万里我也不怕!”
“可是我怕!李郎,你这又是何苦?咱们俩根本就没有可能,你为何要做这等徒劳之事?搭上自己的前途被流放三千里,只求数日温存。这实非智者所为。”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妾身实在不想拖累你,如果你实在想得到妾身的话……我可以给你。但成亲之事,再也休提。”
李义府脸一沉,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岂是皮肤滥淫之人?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一心娶你,可不是为了求一席之欢,而是因为你对我有情有义。你这么说,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李娇娇满脸尴尬之色,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李义府道:“你还记不记得,想当初我初入武阳县公府,多少下人给我白眼,就是岳母大人对我也不大待见。而你却主动来与我相见,海誓山盟,非我不嫁。”
“妾身当然记得。虽然你是被父亲邀约而来,但妾身对你可称一见钟情。”
李义府道:“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今生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娶你为妻。”
说到这里,他又重重地补充了一句,道:“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即便你真的不惜一切代价也未必能成功。退一万步说,即便在东华王的照拂下官府不强令我们合离。你的前途呢?你的名声呢?娶了杀父仇人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世人会如何看你?”
李义府胸有成竹地说道:“其实你说的这个问题,我都想过了,而且……也有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娇娇,你可曾听说过封建南海之事?”
李娇娇道:“听倒是听说过。陛下宽宏大量,准备把有谋反嫌疑的齐王李佑和高阳公主全部封到南洋群岛上立国,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义府道:“如果我也要求封建男海呢?到了南海,谁还会拿我的品德说事?我为一国之主,只要励精图治就可以了,何须在意他人的看法?”
李娇娇眼前一亮,道:“那敢情好,你为国王,我为王后,咱们……”
不过,马上,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道:“你想的倒是挺好,但那怎么可能?人家齐王和高阳公主可是皇亲国戚,自然有资格立国。而你现在连男爵都不是……”
李义府道:“这你就不懂了,只要我向朝廷提出这个要求,朝廷必然允准。”
“那是为何?就因为你是东华王的结义兄弟?”
“不完全是。原因有三:其一,我现在虽然并未封爵,但在此次事变中,李某人立功非小,早晚朝廷会给我一个交代。另外,我父亲死于九连殿,也算是殁于王事,难道朝廷不该对他的后人进行嘉奖?”
李娇娇道:“就算朝廷封你爵位,也顶多封个子爵。一个小小的子爵也能立国?”
李义府道:“这才是第一条原因,还有第二条呢。”
“那第二条是什么?”
“我大哥郭业,现在可以说是权倾朝野。陛下就算再信任他,心里边能不泛嘀咕吗?我自请封建南海,大哥就如同失去一臂,陛下焉能不同意?”
李娇娇迟疑道:“可照你这么说,你又对不起东华王了?”
“那也不是。我看得出来,大哥最大的心愿,就是封建南海的计划能够成功。现在我主动请缨,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为大哥解忧。他只会高兴,绝不会对我有什么怨言。”
“好吧,第二条原因算你过关。那还有第三条呢?”
“第三条原因最为关键。你以为封建南海是什么好事?那里瘴疫横行,远离中土,民情迥异。但凡有一点办法,谁想去南海受苦?你知不知道,现在长安有个传言……”
李娇娇问道:“什么传言?”
“人们说陛下让李佑和高阳去南海立国,根本就没安着什么好心。他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要借着南洋的瘴疫和土人除掉他们二人。”
“还有这事?”
“当然。”李义府道:“我若自请去南海立国,就可以让这个传言不攻自破。你们说南海立国那么不好,为啥还有人抢着去呢?这个人可是东华王的结义兄弟,总没人逼他吧?”
李娇娇秀眉微蹙,道:“如此说来,南海立国堪称九死一生,你为了我这样做,值得吗?”
李义府道:“我这样做可不单单是为了你。不错,此事的风险的确很大,但是收获同样巨大。只要成功了,咱们就是一国之主了!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我为何不敢冒险?”
话说到这里,李义府盯着李娇娇的眼睛,道:“此去南海,如若成功,我可以说是既得江山又得美人。如若失败,咱俩就会一起葬身异域。娇娇,你愿意和我一起冒险吗?”
佳人的美目当中异彩连连,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那你是同意某家的求婚了?”
李娇娇满面羞红,叉开话题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去南海是为了江山美人。但你总不能咱们夫妻二人就上路吧?你怎么说服其他人跟随?”
“这就不劳贤妻操心了。我为了江山美人,其他人也可以为了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凭借李某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说动不少志同道合之辈,一同前往!”
……
……
不出李义府所料,无论朝廷还是东华王,都对他主动请缨封建南海颇为支持。
一个月后,朝廷宣布对李大亮的家人既往不咎。李义府被破格封为武阳侯。
三个月后,这对夫妻带着招募而来的一千三百国人,以及郭业赞助地大笔金钱和物资,从泉州港出发,直奔封地而去……
第3章房遗爱的逆袭(1)
房遗爱有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上不可告天地神明,下不可告父母兄弟,唯有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之所以如此保密,既不是因为一旦说出来会令无数人头落地,更不是因为这个秘密的泄露会使国无宁日,而是……这事说出来太特么的丢人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秘密让房遗爱如此难以启齿呢?
这么秘密就是——自从成亲以来,他就从未和高阳公主同过房。换言之二人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这种无比郁闷的家庭生活,持续了三年之久。
唯一的好处就是,由于薛万彻同样与自己的老婆丹阳公主貌合神离。因为这点共同语言,二人时常相聚饮酒,最后成了忘年交。
也完全是薛万彻的关系,他才没有被完全排斥在高阳公主、齐王李佑、薛万彻结成的小圈子之外。所以,这才有了他提醒郭业小心谶言之事。
当然了,真正的核心秘密还是要对他隐瞒的,比如阴皇后囚禁李二陛下一事,他就完全不知情。
严格来说,他只能算是这个小圈子的外围。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没有完全加入这个圈子,又有着郭业和房玄龄这两棵参天大树的遮掩,在这场天大的谋反案子中,房遗爱最终轻松过关了。
朝廷下令,高阳公主、齐王李佑、薛万彻,乃至阴皇后,必须即日启程前往封国,但是房遗爱却不在其列。
……
……
高阳公主府内。
李佑泪眼婆娑,道:“姐姐,您快想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吧。哪怕是在长安被被贬为庶人都可以,我不想去南海那个瘴疠之地,我不想死呀!”
薛万彻牛眼一瞪,道:“别哭了!朝廷的决议已下,这是你姐姐能更改得了的吗?她自己还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高阳公主叹了口气,道:“齐王,还请慎言,莫要丢了王爷的风度。咱们皇室之人,就算要被赐死,也得以礼而亡。你这样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
“风度?”李佑嚎啕大哭,道:“再好的风度,那也是对活人讲。死了万事皆休,风度有个屁用呀!我不要风度,不要体面,我只要活命!”
薛万彻紧皱眉头,道:“怂包!软蛋!想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昏了头,怎么会想要拥立你为皇帝呢?你这副样子,怎么配当一国之君?你对得起我们这些人为你做得牺牲吗?”
李佑脖子一梗,道:“姓薛的,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参与谋反,真的是为了我?不见得吧,你是为了报郭业的杀子之仇!还有姐姐你……”
高阳公主道:“我怎么了?”
“你甘冒奇险,囚禁父皇,同样不是为了我。你是因为郭业杀了你的情郎辩机和尚,只有我李佑登基,才可能为你报仇。”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母后,她处心积虑地做这么多事,同样不是为了我,她只是想要让我们父子相残。她恨父皇,恨李家,同样恨我!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我这次是被你们给害死了。”
薛万彻冷笑道:“把话摊开了说也好。不错,我们这些人都有私心,但你李佑又是什么好东西了?若不是你一心想当皇帝,能被我们利用?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我……我……”李佑被驳了个哑口无言,只得道:“我就是个废物点心,要不是你们,即便有那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即便有那个贼胆,也没那个实力!所以最后还得怪到你们的头上。”
高阳公主闻听此言,气得肝儿颤,道:“齐王,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怎么连自己是废物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吗?对得住大唐的列祖列宗吗?”
“哼,只要能不去南洋那个鬼地方,什么我都敢认!大唐的列祖列宗怎么了?齐王的身份怎么了?这些东西能有我的命珍贵?另外……”
说到这里,李佑把嘴一撇,道:“别光说我没出息,谁碰上这种事都一样。别人不说,单说你那个夫君房遗爱。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你被逼着去南海,他能在长安逍遥自在。”
高阳公主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道:“别说了,我们的关系和你想象地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就是死鸭子嘴……”
李佑的话刚说到这,忽然一个丫鬟跑进了客厅,跪倒在地,道:“启禀公主,驸马爷来了!”
高阳公主一愣,道:“事到如今,他还来干什么?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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