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大喜,道:“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这个法子很简单。前几天我去提亲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无论是李大亮的老婆还是那个李娇娇,都同意这场婚事。反对的唯有李大亮一人而已。”
郭业道“您说的这些,大家伙都看出来了。您提这个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义府!”
“在。”
“你今天就想办法把李娇娇小娘子给约出来,用甜言蜜语也好,霸王硬上弓也罢。总而言之,把小娘子变成小妇人,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咱们就跟李大亮摊牌,看他敢不答应这门婚事!”
李义府闻听此言不由得满脸苦笑,道:“父亲大人,恕我直言,您这个主意就是个馊主意。”
“瞎说!怎么会是馊主意?他的女儿都是你的人了,难道还不准你们成亲?天下哪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郭业道:“李大亮就是如此狠心。您仔细想想,想当初他宁可把李娇娇嫁给一个废物也不肯嫁给令郎,现在又怎么肯为了这点小事就改变主意?”
李义府也道:“您别说了,现在就是李大亮答应这场婚事也没啥用。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咱们是在谋反。这种事别说是亲家了,就是父子兄弟的关系都不一定靠谱。”
李宗训不服气地说道:“父子兄弟都不靠谱了,那你说什么靠谱?”
“当然是共同的信念。要么让他认为咱们胜算很大,现在拒绝很可能将来遭到报复。要么,就要让他认为咱们拥有大义。但问题是……这两样咱们都不靠呀。难!要想说服他实在是太难了。”
张弼却摇了摇头,道:“真的很难?未必吧!大家不必担心,这事交给俺老张就成了!”
“你?”
“不错,就是我。待会儿我亲至他的府上,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把他说服。”
郭业一皱眉,道:“张兄真有把握?您到底是凭什么有这么大的信心?”
“凭的当然就是我对他的大恩。”
“不对吧……李宗训老爷子对李大亮有救命之恩,到头来他还不是丝毫不给面子?”
“我是我,李兄是李兄,不可混为一谈。”张弼道:“我实话实说,李兄您听了别生气。李大亮是官,您是民,身份就不对等。他说话不算话,未必就会坏了多少名声。”
张弼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就不同了。我这个将作丞,虽然官微职小,但总是个官呀。他不顾我的活命之恩,这性质可就严重了。人们的口诛笔伐他未必承担得起。”
郭业道:“别说未必了,就是八九分把握都不成,咱们现在要的是百分之百成功。”
“秦王千岁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您别忘了,除了活命大恩以外,为了他,我可是把自己的儿子都宰了。步昌这孩子一死,我老张家算是绝户了。您说说我的牺牲够不够大?”
“够大。”
“有道是滴水之恩须涌泉相报。您说我付出了这么多,那李大亮如果还不对我言听计从的,他还算是个人吗?他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
“这……”
要是旁人说出这话来,郭业肯定会嗤之以鼻。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未必吧。
升米恩斗米仇,你对李大亮这么大的恩情。人家是有可能尽全力地报恩,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恩将仇报!
但是,这话是张弼说出来的,郭业还真不敢妄下结论。
无论张弼还是李大亮都是好名成狂的人,这种人的思维回路本就与常人不同。
他们是同类人,也许更能明白彼此内心的想法?郭业还真琢磨不透张弼所言到底靠不靠谱。
他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张兄了。是您自己去,还是咱们俩一块去?”
“我自个儿去就成了。有您在场,我们俩有些话还真不好说。”
“好吧,那郭某人就祝张兄马到成功!”
……
……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张弼泄密的问题了。郭业当即宣布张弼来去自由,任由他离开了秦王府。
好在这次他没赌错,大约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张弼和李大亮就联袂而至。
不过这二人的装束实在是怪异了一点,他们俱都穿着一身女装,涂脂抹粉,令人作呕。
郭业大惑不解,道:“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张弼道:“现在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李兄弟呢。为了保密,不得已,我们二人扮作老妇,混在一群仆妇中溜了出来。”
“张兄想的还真是周到。不过……事实上你们不必如此小心,要是连遮蔽这点消息的能力都没有,我和众位忠臣义士也就没必要发动兵谏了。”
李大亮道:“看来我们二人还是小瞧了秦王千岁,实在是……”
郭业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不说这个了,李将军您今日前来,是决定……”
李大亮赶紧跪倒在地,颇为诚恳地说道:“承蒙张兄晓以大义,在下深感昨日之非。从今天开始,我张大亮唯秦王千岁的马首是瞻,哪怕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哦?是吗?”郭业道:“我想要你做的,虽然不是赴汤蹈火,但比赴汤蹈火还犹有过之。你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
李大亮磕了一个响头,坚定地说道:“在下愿意帮助齐王千岁清君侧,匡扶社稷。”
“但是你之前还推三阻四的,现在又突然深明大义了。本王该不该相信你呢?”
“这……”李大亮一咬牙,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李大亮愿意对天发誓,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但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呕血而死。”
这句誓言就比较有诚意了。
一般人发誓,不是“天打五雷轰”这种很难实现的誓言,就是“不得好死”这种比较宽泛的誓言。真说到这种“呕血而死”这种非常具体的就少之又少了。
比如郭业,根本就不相信发誓有什么用,一般情况下随口发誓毫无压力。
但当杨青青让他拿自己儿子发誓的时候,他就犹豫了。一方面,他是太爱自己的儿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誓言太具体了。具体的让他都有点害怕。
郭业点了点头道:“如此誓言,倒也足见李将军的诚意。但我总觉得还不大够……”
李大亮道:“我还愿意把娇娇和老妻送到您的府上为质。”
话说到这个份上,郭业还能怎么办?
他又没有类似“三尸脑神丹”“豹胎易筋丸”之类的奇药,就算让他随便提条件,也只能如此了。
郭业思索了良久,也只能长叹一声,道:“那天下的安危,就拜托在李将军的身上了。毫不夸张地说,您的一转念,就关系着我大唐的兴衰存亡。您可要好自为之。”
“秦王千岁且放宽心,李某人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
……
明天就是立齐王为太子的日子了。
李二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么重大的典礼不是在长安,而是安排在九嵕山行宫之内。
不过,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他既然有旨,人们也只能遵从。为了不耽误吉时,今天晚上,群臣就齐聚九嵕山。房舍不够,山脚下密密麻麻地搭满了帐篷。
一个帐篷内,郭业正在做着最后的动员。
他说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明日之事,就是九死一生。如果有人想要退出,郭某人概不阻拦。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快说出来吧。”
人们齐声道:“您待我等恩重如山,愿为秦王千岁效死!”
“好!那咱们就……”
话说到这,郭业忽然心中一动。眼前之人有李义府、李宗训、李元魁、钱霸、空空儿、精精儿、秦英,以及……冯鬼。
他怎么混进来了?
郭业道:“冯鬼,郭某人对你并无恩义。严格来说,还是我欠你的,此事与你无关,你就不用去了吧?”
“不!”冯鬼脖子一梗,道:“太子登基大典有那么多人,说不定高阳公主就会出现,万一她带着小人的妻子出席呢?还望秦王千岁成全!”
“可你知不知道其中蕴含的危险?”
“小人当然知道,不过我有个预感,如果错过了这次,恐怕今生今世就再也不能与她相见!为了她,我不怕死!”
第2135章忠肝义胆秦二爷
忠臣义士谱丢了,这是房玄龄的谎言。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逼着大伙参与兵谏。
这事郭业当然知道。
所以说,今日之事,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虽然李二陛下对他不错,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你李世民自己要作死,郭业出言相劝也就算是仁至义尽了。指望人家豁出性命去劝谏,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换言之,房玄龄是大忠臣,对皇帝无限忠诚可以理解。但郭业可不是愚忠愚孝之人。
但是,尽管如此,郭业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一是为老哥哥尉迟恭,他不参与兵谏,老哥哥就要被害死在刑部大牢之中。二是为长孙无垢,他不来,长孙唯一的儿子李治,就要不得善终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冯鬼和郭业冒死参与今天这场政变的原因是一样的——为了一个女人。
郭业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不过咱们丑话先说到前头,等会真动上手了,我的人可照顾不到你。你本身又没学过什么武艺,刀枪无眼……”
冯鬼道:“秦王千岁您不必说了,即便身死,那也怪不到您的头上,只能算是我命不好。”
“好!那咱们明日就一同去行宫,看看咱们的命够不够硬!”
……
……
第二天一早,郭业一行九人,直奔行宫去也。
整个立齐王为太子的仪式倒是没什么波折。其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卫严密,并不是兵谏的大好时机。
说白了,李大亮负责李二陛下的保卫工作是不假。但那些御林军可不是他的私兵。能为了他背叛李二陛下的人乃是极少数。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敢造次。
兵谏的最佳时机,还得是在仪式完成之后的大宴群臣。
此时护卫的兵马大都已经回营,正是李二陛下身边的防御最松懈的时候,李大亮忽然下手,如果能把皇帝控制住了,这场兵谏就算是大功告成。
不得不说,郭业爵封秦王,在政变这方面还是很有优势的。带着秦英钱霸等一干闲杂人等参加宴会,一般人可办不到。
不过,他们刚到大殿的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秦王还请留步!”
郭业定睛一看,拦路的却原来是新鲜出炉的尚书右仆射许敬宗。他拱了拱手,道:“许相找我有事?”
许敬宗春风得意红光满面,道:“要说事呢,其实也没什么事。在下不过是有几句话要劝劝您。”
“许仆射有话请讲当面。”
“今天是什么日子,陛下这场赐宴又是从何而来,您知不知道?”
“您这不是废话吗?今天当然是立齐王为太子的大好日子,陛下赐宴也是这个原因。”
“您知道就好。”许敬宗点了点头,道:“这么好的日子,你搀和干啥?齐王跟您啥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您见了齐王为太子,心里能好受吗?齐王见了您,那心里能痛快得了吗?”
说到这里,许敬宗伸出右手,像赶苍蝇一样,在郭业的面前摆了两下,道:“您呀,最好是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别打扰了太子他老人家的兴致。”
这个动作无比轻佻,真把郭业气了个不轻,他大怒道:“许仆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羞辱郭某人吗?难道说,我堂堂秦王连参加陛下赐宴的资格都没有了?”
“羞辱?”许敬宗冷笑一声,道:“我羞辱你又怎么了?郭业,我劝你认清一下自己的处境。”
“哦?郭某人现在的处境如何?”
“那我就指点指点你。”许敬宗把嘴一撇,道:“不错,从表面上看,你现在是咱们大唐唯一的异姓王,地位尊崇。但是,实际上呢,您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
“许仆射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不不不,一点都不危言耸听。我说这话你还别不信,想当初你得意之时得罪了两个大人物。其一,就是齐王千岁,他现在已经贵为太子,等陛下百年之后,那就是皇帝。”
“其二呢?”
“其二当然就是我许敬宗了。我现在官封尚书右仆射,位极人臣。在立齐王为太子一事上,又立功非小。等到齐王登基,我就是做个独相都不是不可能。”
郭业冷笑道:“许仆射,你有些得意忘形了!”
“得意忘形?我可没忘!真正忘形的人是你!”许敬宗一指郭业道:“你得罪了未来的皇帝和丞相,那还有得了好?现在不乖乖地给我当孙子,准备日后抄家灭族吗?”
“您是在恐吓我?”
“你可以当作恐吓,不过在我看来却是良言相劝。听我的,这场宴会你就别参加啦,省得给太子添堵。”
许敬宗顿了一下,有继续道:“今天你回去后呢,也别闲着,把自己的产业整理整理。什么长乐坊大钱庄呀,玻璃工坊呀,香水香皂作坊呀……等等,都给我登记造册。”
“然后呢?”
“然后你就一式两份,一份献给太子,一份献给老夫。太子一高兴,没准就不计较你之前的无理了。当然了,帝心难测,他也可能不会原谅你。这时候就需要老夫出马了。”
“你会帮着我说话?”
许敬宗捋了捋胸前的几缕墨髯,道:“帮你美言几句也不是不行,不过光凭你的那一半产业可不成。那只能是让老夫和你冰释前嫌罢了。”
“但不知许仆射还想要什么?”
许敬宗眼珠一转,道:“听说秦王千岁有几个的小妾,国色天香,着实不凡。她们现在的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是老夫不嫌弃呀。咱也尝尝那新罗善花公主的滋味!”
“老帮子,敢辱我大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郭业还没说话呢,钱霸先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抡起巴掌冲着许敬宗的脸上就扇了过去!
啪~
许敬宗猝不及防,当即就被打了个晕头转向,脸颊高肿!另外他还感觉嘴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往外一吐,却是一颗门牙!
“好呀,你竟敢殴打大唐的宰相!如此妄为,天上地下没人能救得了你了!来人!”
“在!”几个甲士齐声答应。
“把他给我拿下,乱棍打死!”
有个甲士偷眼看了下郭业,道:“许相,人命关天,您这个命令不合规矩吧?要不……我们哥们打他一顿就算完了。您禀明陛下以后,请了圣旨,咱们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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