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说的容易!”李二陛下叹了一口气,道:“一旦定了罪,能不能赦免可就由不得朕了……”
正在这时,董顺前来禀报道:“陛下,武安郡公薛万彻、丹阳公主、武连县公李君羡、右卫将军房遗爱、高阳公主求见。”
辩机被郭业斩了,高阳公主总不至于终身不嫁,与历史的轨迹一样,他嫁给了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
说来也怪,薛万彻脾气古怪,跟谁都合不来。唯独和房遗爱看对了眼,两个人成了忘年交。
李二陛下听说他们来了,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很显然,这件事靠拖是拖不过去的,必须有个了结。
他也只能道:“宣他们进来!”
登登登~
脚步声响,五个人走入了望北阁。
丹阳公主一眼就看见胡凳上的郭业了。她当即也顾不得对李二陛下行礼,就冲了过来,对着郭业又抓又挠,道:“你个杀千刀的,还我儿命来!老娘跟你拼了!”
郭业总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只得一边躲闪一边道:“公主节哀,公主节哀!令郎之死,虽然不能说和我毫无关系,但也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被吓死的。”
“胡说!我那孩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吓死?不就是开赌坊吗?以我家的势力这事算个屁呀,能让他吓死?”
“呃……”郭业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讲不通,只得道:“也许是令郎身有暗疾!”
“暗疾!你才有暗疾呢!你全家都有暗疾!姓郭的,我告诉你,少给我在这胡说八道,这次你死定了。我要你给我苦命的那孩儿抵偿兑命!”
李二陛下赶紧道:“妹妹,妹妹,还请稍安勿躁。待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查什么查?青天白日、众目睽睽,还能冤枉了他不成?说,你是不是想替那姓郭的遮掩?哎呦,我的哥哥,你可真是没良心,你对得起我吗?”
丹阳公主哭诉道:“我怎么这么命苦!玄武门之变后,薛万彻隐匿山中,你把他请出来。为了笼络大将,又把我嫁给他为妻!”
薛万彻瓮声瓮气地说道:“怎么?嫁给我还委屈你了?”
“我当然委屈!你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刚开始我以为你是朝廷猛将,肯定在那方面也很厉害。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薛万彻赶紧阻止道:“你提这个干啥?”
“我就要提!你每次草草了事也就罢了,子嗣还不繁盛。要不是嫁给你,我至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吗?今日之祸,皇兄、你还有秦王,你们三个都有责任!”
还有这种八卦?郭业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减轻了许多,看薛万彻的眼神也意味深长起来。
他心中暗想:怪不得薛万彻脾气古怪呢,这是生理变态引发的心理变态呀!
那他跟房遗爱交好,是不是同病相怜?历史上高阳公主出轨,有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不行,打住,打住!不能再这么想了,这也太恶意揣测自己的好兄弟了。
薛万彻的脸此时比猪肝还红,不过这种事总是越描越黑的,他只得转移话题道:“陛下您看到了吧,丹阳痛失独子,已经语无伦次了,您可得给我一个公道。”
李二陛下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朕该如何给你一个公道呢?”
“很简单,杀人偿命欠债花钱!”
“可是,就算秦王真的过失伤人性命,也罪不至死呀!”
李君羡上前一步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秦国公当杀!”
“为何?”
“陛下还记得几个月之前的太白昼现否?此乃上天对陛下示警。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子、齐王、秦王乃至丞相都有嫌疑。万一是应在秦王身上……”
“那万一不是应在秦王身上呢?”
“陛下一身系天下安危,宁杀错勿放过!有了今日之事,总不能说秦王无辜吧?杀秦王,既可上应天象,又可安武安郡公和丹阳公主之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话可真够毒的,我不跟你争辩有没有这事儿,直接说你威胁皇帝的安全,天象示警!有道理,你去跟老天爷说去!
李二陛下听了先是微微意动,不过很快就把那个想法驱逐出了脑海。他沉声道:“秦王忠心耿耿,应该不是上天预警之人,朕信得过他!”
高阳公主道:“父皇,您可别被他骗了。您想想,多少跟了您多年的老臣子,现在不过是郡公国公之位。而郭业,却当上了咱们大唐唯一的异姓王。难道他真的比所有人都厉害?”
“这……”
“别人不说,就说英国公李绩和卫国公李靖吧。您扪心自问。秦王能胜得过他们几分?为何他们的爵位会远低于秦王?依女儿看,分明是那郭业善于伪装,讨了您的欢心!”
三人成虎,李二陛下的心也有些活动了,道:“遗爱,朕听说你和秦王不错,你怎么看?”
“我?”
要说郭业以前的确是和房遗爱关系不错。不过后来,二人的身份地位越差越远,这交情也就渐渐地冷淡了下来。
倒不是说郭业势利眼,也不是说房遗爱品行高洁不愿意趋炎附势,实在是二人每日接触的事情不同,考虑的问题大不一样。久而久之,双方都逐渐感到难以沟通。勉强坐在一起也没话聊,不如不见。
事实上,不光是房遗爱,杜荷、程怀义、长孙羽默、尉迟宝庆等人皆是如此。
尤其是尉迟宝庆,自总从郭业和尉迟恭拜了把子,就再也没在郭业面前露面了。
说实话,要不是柴令文和梁二少与郭业有共同的事业,他们也得和郭业渐行渐远。
现在,房遗爱面临着今生最重要的抉择。
他看了看郭业,又看了看薛万彻和高阳公主,最后一咬牙,一狠心,道:“郭业外现忠厚实则奸诈,小婿以为,当杀!”
咔嚓~
郭业仿佛冥冥中听到了一声脆响。他明白,自己和房遗爱从今天开始,算是友尽了。
第2051章垂死挣扎
郭业人人皆言可杀,这下算是把李二陛下逼到了墙角。不过,他毕竟是一代明君,灵台之中自有一份清明在。
他想了一下,坚定地说道:“朕不会因为虚无缥缈的天意,就诛杀大臣!至于说这个案子么……”
丹阳公主哭诉道:“皇兄,可意是你的亲外甥,他还得喊你一声舅舅!你一定要为他报仇呀……”
“朕知道。”李二陛下眉头紧皱,道:“不过,按照律法来说,秦王的确罪不至死。朕只听说过恩自上出。可从来没听说过皇帝要给犯人加刑的。这样吧……郭业!”
“微臣在!”
“薛可意总不能白死,朕命你赔偿给薛家一百万贯钱。”
“臣遵旨!”
薛万彻怒道:“我薛家人的性命,岂是用钱能买到的?陛下,家兄薛万均已经为国捐躯,并无子嗣。我薛万彻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可意一死,我们薛家就算是绝后了!这能用区区钱财补偿?”
“薛爱卿别急,朕有话还没说完呢。当然不是赔钱了事,朕还要把秦王交付有司,该什么罪就是什么罪。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毕竟只是失手伤人,可意又有错在先。朕估计,最多不过是流刑三年。”
眼见着李二陛下都认定郭业杀人了,李元剑大喜,道:“陛下圣明!”
其他人虽然心里不大满意,但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也只得跟着道:“陛下圣明。”
唯有郭业磕了个头,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不同意见。”
“嗯?”
“微臣确实没那薛可意,他的确是被吓死的。这并非微臣的推脱之言,而是实情。还望陛下明查。”
“嗯?果真如此?”
“微臣做事一向是敢作敢当,是臣做的,臣一定承认。”
“那你有什么证据?”
“人证我是没有。不过,我有物证!”
“什么物证?”
“就是薛可意的尸体!微臣听说,有没有被外力殴打,可以通过验伤看出来。您可以找一个仵作来验尸。若是能证明薛可意身体无伤,应该就能微臣的清白了吧?”
“这……”对于验尸,李二陛下还真不大清楚,道:“真能验出来?你怎么不早说?”
郭业苦笑道:“微臣一时情急,直到现在才想起此事。”
“好!董顺,传朕的旨意,把薛可意的尸体带过来,另外,把刑部最好的仵作给朕找来。”
“奴婢遵旨。”
董顺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出去传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仵作和尸体就带到了。
郭业一看刑部的仵作,就是一阵腻歪。此人他认识,正是想当初第一个给徐孝德验伤的仵作,名叫王必成。
上次自己可是被他摆了一道,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文四海上次有没有把这些仵作震慑住呢?
李二陛下当然不知王必成和郭业之间的恩怨,先问了他的名字,又说道:“朕来问你,一个人若是被殴打致死,和一个人是被吓死的,能不能通过验尸验出来?”
“启奏陛下,能!被人殴打,如果不是外伤致死,那肯定就是受了内伤。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微臣略施手段,就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如何分辨?”
“先把尸体用温水冲洗干净,然后用醋蘸着纸盖满尸体的全身。接着,给死人穿好衣服,再浇一遍醋。最后,再用草席盖上一个时辰。这个时候,若有内伤就会在皮肤上显现。”
“原来如此。那好,现在有一个尸体,你给朕查验查验。到底是被吓死的,还是外伤致死。”
“遵旨!”
王必成当即按照他所说的办法,开始验尸。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个时辰之后真相大白。薛可意确实没有任何外伤。
李二陛下大喜过望,道:“好,很好。王必成,你还了秦王一个清白,救了朕一个股肱之臣。朕要重重赏赐于你。来人,传朕的旨意,赐王必成锦缎百匹,钱十万。”
“慢!”李元剑可不能就这么认输,他垂死挣扎道:“陛下,微臣有话说。”
“你想说什么?”
“微臣有几个问题,要问问这个王仵作。”
“准!”
“王必成,你说这具尸体是不是外力致死,可我明明看见秦王是一拳打在了薛兄弟的太阳穴上,这你怎么解释?”
王必成面含讥讽之色,道:“这还有什么解释?要么是您眼花了?要么是您在撒谎?小人做仵作乃是家传的手艺,这都能看错,也就没脸吃这碗饭了。”
“你……好!好一张利口!”李元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再问你,为何经过这么一番整治,就能看出那尸体到底有伤无伤?”
“醋的作用在于活血化瘀。若有内伤,临近皮肤定有血管破裂。用了醋之后,血液流淌,就能使受伤的部位变色。”
“那为何又要用草席覆盖,使尸体不见天日?”
“这……这小人就不知其所以然了。不过,古老相传,皆是如此。”
“那就是没有道理喽……”好容易抓住了一个把柄,李元剑的声调变得高亢起来,道:“陛下,微臣以为,仵作不能自圆其说,这个验尸的结果,不算数!”
王必成不服气地说道:“我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已,怎么会影响到验尸的结果。您要是不信的话,咱们做个实验不就行了?”
“怎么试?难不成为了这事还杀个人?”
“那当然不用。咱们可以找两只羊。一只用钝器隔着东西打死,另外一只砍下脑袋。到时候同样用这个法子验羊的尸体。”
李二陛下也愿意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当即道:“这个法子好!牵两只羊来,咱们马上验看。”
皇宫之内还少得了活羊?当即就按照王必成的法子炮制了两只。
一个时辰之后,李二陛下道:“李元剑,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诬告国家亲王,险些让朕痛失一臂,你该当何罪?”
李元剑咬了咬牙,道:“陛下,微臣确实没有撒谎!”
“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启禀陛下,虽然验尸的结果是如此,但是薛兄弟是伤在头部,与其他地方不同。有的人脑袋坚硬无比,有的人脑袋极为脆弱。万一秦王当时留手,用的力气不大,没有令血管破裂呢?”
“没有血管破裂,当然说明薛可意不是因此而死。”
“但那并不能说明秦王没有和薛可意的头部接触。或许是薛兄弟脑中本有暗疾,被秦王这一拳引发了。总而言之,秦王的确打了薛可意一拳,您若是不信我,可以问问其他人。”
丹阳公主当然不愿意接受自己儿子是被吓死的结论,这也太丢人了。她当即道:“不错,很有可能!陛下,这事还是跟秦王有关,不能轻饶了他。就算不用流放三千里,也得把他的官夺了!”
郭业轻蔑的一笑,道:“夺我的官?你想得美!陛下,微臣又想到了一个证明微臣清白的法子。”
第2052章真的死了
郭业想到的这个法子,跟李元剑强调的谎言有关。
他一直说薛可意是伤在太阳穴上,不过在郭业的印象里,薛可意是捂着胸口倒下的。
当时,郭业与二人相对而站。他们两个有什么动作表情,郭业都看得清清楚楚。
反而是李元剑,因为一直盯着郭业,对身边同伴的动作并不算了解。他只是听到了倒地之声,才扭头观瞧,捏造了一个打在太阳穴上的谎言。
郭业不断回忆这副场景,不禁想到,这丫的不会是因为心脏病死的吧。
嗯,有道理!不就是开赌坊吗?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是了不起的大案。不过放在薛可意的身上。那还真就算不了什么了。
即便审判的官员铁面无私完全按照律法办事,《贞观律》里还有议贵一说呢。丹阳公主再在李二陛下面前哭诉一番,他受不了多少委屈。
看他面色苍白,很可能心脏不大好。
薛可意应该是听了我的名号,心脏出问题而死。
说吓死也不是不行,不过准确的说,还得说是心脏病突发比较恰当。我的出现,顶多算是个诱因。
“哦?郭爱卿,你又想到什么证明你清白的法子了?”
“启禀陛下,但凡吓死者,心脏必有异状。如果丹阳公主不依不饶的话,微臣请剖开死者的尸体,检验心脏进行验证。”
“那绝对不行!”李二陛下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可意都是朕的亲外甥。他死都死了,朕怎能让人伤害他的尸体。此话再也休提!”
“如若陛下不愿意,那就请下旨,说明薛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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