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知道还要加上高句丽,不过就算咱们两方合力,恐怕也……”
“不,今天老夫给托个底,要对付唐军的,不是两方,而是六方!”
“六方?这么多?都有谁?”
“除了咱们和高句丽以外,还有奚族。我今天跟郭业说,奚族王子苏支到来,可不是推脱之言,而是确有其事。两国合一的事情,也不完全是子虚乌有之事。”
窟哥脸色一变,道:“那您说的他要娶阿丹的事儿?”
“呃……”哲思乌咽了口吐沫,道:“确实也有,不过你别着急,这事儿还没说死。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么,总不能他们奚族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互相合作,又不是咱们契丹求他们!”
窟哥这才脸色稍微好了一点,道:“其实奚族的实力还不如咱们契丹呢,就算有他们加入,胜算也增加不大。他们要是要价太高,我看这事就算了。但不知其他三方又是何人?”
“还有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大唐的一个高官。有他在唐军内部掣肘,起到的作用绝对不亚于一国之军。”
“那还有剩下的两方呢?”
“你附耳过来……”
“是!”
等窟哥听到了另外两方的名字,不禁心头大定,道:“这下我可放心了。此乃六家分唐之势,咱们契丹的大兴之日到了!”
第1890章郑希良
接下来的日子里,郭业等人就在木叶山住下了。
不过,哲思乌人老城精,那太极打得着实不错。只要郭业一开口谈国家大事,就被他了转移话题。
直把郭业恨得牙根都痒痒。
眼见事情毫无进展,郭业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又过了几天,便起身告辞。
哲思乌也不是很留,略微客气了几句,就点头允了。
至于说萧丹到底应该归于何人,他也没有给出明确的说法,只是推说要从长计议。对于耶律阿信提出自己要带妹子离开的要求,则是坚决不准。
大巫师在整个契丹代天行事,威望甚高,无论是耶律阿信还是萧丹都不敢违拗他的意思。
人家本主都不敢抗争,郭业一个外人,就是有力也使不上,只能是徒呼奈何。
……
……
贞观十四年,四月二十八,郭业等人抵达纥便部。
所谓的契丹八部联盟,也称大贺氏联盟。而纥便部中的贵族,就是大贺氏。联盟中和蕃长无论如何选举,最终都得是大贺氏中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里就是契丹的王庭所在。
与哲思乌一样,表面上,纥便部对郭业十分礼貌周到,但要说到具体事情就顾左右而言他。
一直到第三天头上,才有人通知他说,八部联盟会议有请。
“大唐钦差,礼部尚书兼秦国公郭业到!”
“臣等恭迎天使!”
呼啦啦,一众契丹贵人拜服于地!
与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不同,那三国的国君都被封为郡王,论起来地位都在郭业之上。
但是契丹人的联盟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只是被封了一个“都督”的武散官虚衔,还不如郭业这个秦国公呢。
只要没有和大唐撕破脸,见了郭业就得跪拜如仪!至于契丹的其他贵族,那就更不用提了。
郭业微微一点头,道:“起来吧。”
“谢天使!”
随着诸人来到一个巨大的毡帐之内,分宾主落座。
坐在主位的一个中年男子轻轻咳嗽一声,道:“秦国公对我们契丹八部之人不太熟悉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摩会,是现如今契丹的联盟长,同时也是纥便部大人。”
“原来您就是摩会联盟长,失敬失敬!”
“我再给您介绍一下其他人,这位就是达稽部大人于勾折,这位是独活部大人马日活,这位是……”
他把八部的酋长都介绍了一遍,又指着一个人道:“这是我们契丹的蕃长……”
郭业微微笑道:“此人您就不用介绍了。窟哥,咱们好久不见了!”
窟哥略显尴尬地一抱拳,道:“当日在木叶山上走得匆忙,没有向秦国公辞行,实在是失礼了。”
“好说,好说。”郭业看了看窟哥,又看了看摩会,道:“二位长得如此想像,可是兄弟?”
“差不多是吧。”
郭业大惑不解,道:“是就是,非就非,这种事情也能算是差不多?”
摩会解释道:“在下和窟哥确实是一母所生,不过父亲却不是同一人。”
“那就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呃……也不能这么说,事实上,我们的父亲……乃是父子!所以,我俩是不是兄弟,这事还真不好说。”
郭业脸色一变,道:“啥?”
“我们契丹和你们大唐的风俗有所区别。父亲过世之后,儿子可以娶除了嫡母之外的,父亲的小妾。家母先嫁其父,再嫁其子,有了我们兄弟二人。”
闻听此言,郭业被雷了个不轻,不过转念又一想,抛开伦理道德不言,这两场婚姻又没啥血缘关系,似乎也无不妥?不管怎么说,也比新罗王室的混乱关系好多了。
眼见摩会和窟哥并无尴尬之色,他也只得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赶紧转移话题,他指着一个大唐书生打扮的老者道:“看这位老人家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契丹人,倒像是我们唐人。”
窟哥道:“秦国公您误会了,这位可不是你们大唐人,而是高句丽人!”
“高句丽人?”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在下确实祖籍中原,不过早已归顺高句丽。如今奉了我家国主之命,出使契丹!”
郭业脸色微微一变,道:“原来是渊男建的使者,您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不在家里颐养天年,却车马劳顿,远行契丹。难道高句丽是没人了,就派不出一个腿脚好点的?”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道:“还真被您说着了,拜秦国公所赐,现如今我高句丽人才凋零。我这把老骨头再不出马,确实是无人可派!”
他的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倒是真有点出乎郭业的预料之外,道:“那不知老人家尊姓高名,在高句丽官居何职?”
“老夫姓郑双名希良!至于官职么,不好意思,还真是没有。不过,我可以保证,老夫的每一句话,都足以代表国主的意思。”
“郑希良……”郭业总觉得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摩会道:“郑老在高句丽的平原王在位之时,就以剑术闻名于三韩,在我们契丹也有不小的名望。秦国公不必怀疑他的身份,更不必怀疑他的承诺。”
郭业一听剑术二字,心中一动,道:“冒昧地问一下,您老人家可是新罗金庾信的授业恩师?”
“正是!得了老夫的衣钵的也就是新罗金庾信了。”
郭业恭敬地说道:“在下和新罗皇室颇有渊源,那咱们还真不是外人。”
郑希良把手一摆,道:“话不能那么说,事实上,老夫已经和金庾信割袍断义,再无瓜葛!”
“啊?为什么?庾信大哥宅心仁厚,总不会是欺师灭祖之人吧?”
“也不全怪他!想当初老夫教他绝世剑术,就没安着什么好心,实指望他以伽罗王室之后的身份,倒反新罗,为我高句丽除一大患。”
说到这里,郑希良微微叹气道:“没想到的是,他剑术学了,身世也知道了,对新罗却还是忠心耿耿。老夫不仅没在新罗埋下一颗钉子,还为它培养出了一个绝世将才!不和庾信绝交,又能如何?”
郭业强忍笑意道:“老先生几十年前,就为高句丽布局,实在是忠心可嘉。就算事有不谐,也是天意,不必太过自责。”
“哼,你我是敌非友。高句丽有今日之祸,全是因你而起!不用你来假惺惺地安慰老夫!”
“是敌非友?不见得吧?”郭业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您最先效忠的,应该是高句丽的平原王吧?”
“正是。平原王对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曾经发誓,要对高句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平原王生子婴阳王,而婴阳王又是被渊盖苏文所害。现如今,高句丽的国主,乃是渊盖苏文的儿子渊男建。这些事实,您老人家是否承认?”
“老夫当然承认!”
“那就好办了。高氏一脉对您有恩,现在高句丽的国主却是渊氏一脉。按理说,您就应该高氏报仇。而我们大唐,收留高建武,又远征高句丽。与您目标相同。老人家,咱们才是一头儿的呀!”
第1891章唇枪舌剑
郑希良这个名字,郭业早就从金庾信的口中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师徒那么简单。
对于此人,如果可能的话,郭业还真不愿意与之为敌。
一来,他是金庾信的老师。别管郑希良怎么看这个徒弟,金庾信谈起他来,可是充满了敬仰之情。到时候,把这老家伙伤了,再见到那位新罗国仙,可怎么交待?
二来,郑希良此人,还真不好对付。
在金庾信的口中,郑希良的功夫都高的没边了,简直和陆地神仙相仿。
就算他这番说辞有些夸大,打个对折来看,如此武艺也实在是可畏可怖。即便是赶不上青云子,也差不了多少。
要不是郭业有刀枪不入之能,还真怕这老头一时兴起,效仿古之班超,哪天晚上,暴起发难,把自己给宰了。
对于这个随时有着掀桌子能力的家伙,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为好。
所以,他才低声下气,好言相劝。
不过,人家郑希良还真不吃他那一套,他说道:“秦国公此言差矣。我来问你,你是效忠太子建成,还是效忠李世民?”
“当然是效忠当今的大唐天子了。”
“那如果有一日李世民龙驭宾天,你是效忠李世民的后人,还是建成的后人?”
“当然是当今大唐天子的后人。”
“那不就得了,老夫效忠渊男建国主,并无任何理亏之处。”
郭业挠了挠脑袋,道:“老人家说这话,我咋听不明白呢?无论陛下的后人,还是建成的后人,那都是李唐皇室中人。可是渊男建和平原王却并非一姓!”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事实上,渊盖苏文还就是婴阳王的亲儿子。只是后来,婴阳王执意传给位给高建武。他为了王位,不得已才弑杀了自己的父亲。换言之,渊男建本就是高氏子孙。”
关于渊盖苏文身世的弯弯绕,郭业还真不清楚,事实上,这事的真相,现在除了渊太祚以外就没人知道。
渊男建登上王位,根基不稳,人心不附。为了保住渊氏江山,渊太祚不得已,抛出了这条半真半假的消息。
反正渊盖苏文已死,他的名声好不好无关紧要。只要能证明渊男建是高氏子孙,有资格做高句丽的国主就行了。
郭业问道:“此言当真?”
“虽然并没有确实证据,但是根据各种蛛丝马迹来看,事实正是如此。要不然也无法解释,婴阳王为何会把整个平壤城的兵权都交给他执掌。”
“这种大事,岂不需要切实的证据?光光蛛丝马迹就行?”
郑希良摇了摇头,道:“宫帷密事,怎么可能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老夫是信了!”
“就算您说的是真的……”郭业微微叹了口气,道:“那渊盖苏文弑父又弑君,您又为何扶保他的后人?”
“渊盖苏文的品行关老夫什么事?对我有恩的乃是平原王,只要他的血脉坐在高句丽的王位上,老夫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王室内部的纷争,老夫不掺合,也不想搀和。”
郑希良的逻辑还真能自洽,郭业无奈道:“好吧,人各有志,不可勉强,不说这个了。但不知您此次出使契丹,到底所谓何事?”
“秦国公又何必明知故问?您为了什么来的,我就是为了什么来的。现在咱们两国鏖兵辽东,出使契丹,还能是为的别的事情?”
话说到这,双方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郭业冷冷一笑,道:“好,郑老先生果然爽快!那咱们就各凭手段吧。”
常言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郭业对于契丹的内部情况两眼一抹黑,各部贵人又是避而不谈,他就是有千般妙计也施展不出。
到时候郑希良在大巫师的配合下,与契丹达成什么秘密协议,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事到如今,也只能快刀斩乱麻了。
于是,他对众人说道:“武德五年,有贵国联盟长咄罗赴长安朝觐,献名马、貂皮,从此契丹成为我大唐承认的蕃国之一。”
“贞观三年,又有摩会联盟长朝唐,得赠鼓纛,宣誓效忠大唐天子。现如今,我大唐征伐高句丽,契丹理应派兵助战。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郑希良道:“诸位,我高句丽和你们契丹一样,也是大唐的藩国。不一样的是,我们比你们对大唐更为恭瑾。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可是结果呢?”
“大唐觊觎我高句丽的土地,悍然发兵,侵我疆土,掠我子民。如若有朝一日我高句丽国灭,恐怕下一步遭殃的,就是你们契丹了!到底听该如何应对,诸位可要仔细思量。”
郭业冷笑道:“你们高句丽对我大唐恭谨?那派遣姜玉梅,刺杀我大唐天子一事怎么说?”
“你们大唐有意兴兵在前,我高句丽派遣刺客在后,顺序如何,秦国公可不要搞错!想当初燕太子派遣荆轲刺秦王,难道不是因为大秦暴虐燕国忍无可忍?”
郭业道:“我大唐廷议征伐高句丽是在去年十一月。而你们高句丽的刺客来到,就是在去年十二月。大唐和高句丽远隔万里,刺客一月即至,难道他会飞?分明是你们早就对我大唐有不臣之心!”
“秦国公此言差矣。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高句丽对你们大唐有防范之心,早就做好了安排,又有什么奇怪的?”
“那你就是承认你们高句丽侍君不忠了?”
“圣人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如果这就算侍君不忠的话,那我们高句丽愿领此罪!”
郑希良不仅剑术高深,而且辩才无碍,一番话说出来,还真把郭业驳了个哑口无言。
说到底,这次征伐高句丽,大唐还真是不占理。
李二陛下征东的真正理由是,高句丽有能力倾覆大唐,此时不取,恐为后世大患!这话可以在朝廷内部说,但却不能公之于众!
真正能说出口的理由,那只能是渊男建无道,大唐吊民伐罪。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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