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克亚]幻影- 第24部分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身体里响起，汉娜轻笑着，不去理它，将手里捧着的风铃草轻轻放下。
　　
　　墓碑上的字迹还非常清晰，一笔一划刻下它的人并没有因为那对兄弟的举目无亲而忽视他们。墓碑虽然被放在了最边界的位置，但显然有人定期打理。灰尘和杂草都被妥善的清除，时间似乎成了沉淀一切最好的良药。村民们在风雨过去之后终于想起了他们曾经未能善待的孩子们，当年坚如磐石的心也柔软起来。
　　
　　吉姆·麦肯。
　　卢卡·麦肯。
　　
　　这对兄弟并没有被埋在这里。
　　
　　卢卡的身体暂且不说，汉娜知道卢卡的灵魂现在正同她在一起，透过她的眼睛看着属于自己的坟墓。此刻卢卡应该会是欣慰的，终于和最爱的哥哥在一起了，所以汉娜每一年才会来这里扫墓，因为这里就是卢卡的吉姆的最后归宿，或许这样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幸福的结局。
　　
　　就让这对兄弟在此处长眠，汉娜无法继续追逐幸福的后续，那就让她守在原点。
　　
　　“你什么时候才会去找下一个猎物啊？我们都快活活饿死了！”
　　
　　一把尖锐的嗓音不识时务的嚷了起来，虽然这个声音不会被一般人所听到，但总有其他人觉得幻影吵吵闹闹的太过烦人。
　　
　　“别把我说的像你一样就知道吃！”魔剑语气不善的数落，“你以为你是托谁的福才没饿死的？！要不是我大公无私的把汉娜的身体借给你，你早就被那个眼镜男给砍成两半了！”
　　
　　幻影一听对方这么不客气，战斗欲顿时高涨起来，“胡说八道！当时明明是我大人有大量放过了你们，我要是没有屈身住到汉娜的身体里，你们能都全身而退么？！”
　　
　　“你说什么？！”魔剑因为情绪激动，嘶哑的嗓音变得愈加低沉，“如果不是汉娜用我狩猎恶魔，你现在天天吃什么？我可不像某些只是一股气儿的白痴，除了嗓门以外一无是处！”
　　
　　汉娜静静的走出墓园，脸上的神色与寻常无异。她早就习惯了两只魔物毫无营养的斗嘴，虽然开始也有过不安，但她很快就发现这样也并不算坏。离开托兰西府时的落寞被这两只魔物迅速冲淡，现在只要知道她的老爷终于可以自由的生活，她的愿望也就算完成了。
　　
　　那一天克洛德带阿洛伊斯离开的时候，汉娜并没有跟上，阿洛伊斯也并没有对她伸出手，那就是她们最后一次分别。汉娜其实很感谢阿洛伊斯最后的冷漠，她的老爷虽然残忍，但也同样温柔。不再给她无谓的希望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汉娜大概永远也无法割舍那份不甘。
　　
　　故事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就该利落的放手。阿洛伊斯选择了唯一想要握在手中的东西，那个害怕孤身一人的孩子终于走出了梦里的那片温柔乡，学会了自己呵护最珍贵的宝物。那只该死的蜘蛛果然将他带到了汉娜和卢卡无法触及的远方，但是这样也罢。
　　
　　那样几乎将她灼伤的热度，恶魔只要能触及一次也就够了。
　　
　　汉娜放下重担似的伸了个懒腰，和煦的日光让她舒服的眯起眼睛。一个小小的脑袋突然撞进了她怀里，少年捧在手里的苹果就这样散落一地。
　　
　　“啊、我的苹果……”
　　
　　眼看孩子就要哭出声来，汉娜蹲下身帮他将地下的苹果一一捡起，重新放回他的篮子里。
　　
　　少年破涕为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谢谢姐姐。”
　　
　　汉娜温柔的点点头，起身走远，离开这座村子。卢卡满足的笑颜至今仍然被她小心的封存在记忆里，恶魔的好处就是可以把故事记得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都淡忘，那时汉娜才会忘记那个孩子达成愿望时最后的那句谢谢。
　　
　　或许明年她就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汉娜想。
　　
　　——希望明年她就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
　　
　　“填饱你们的肚子之后，我也该去找下一个契约者了。”
　　
　　“哦？！你终于有干劲了吗？”幻影对汉娜的发言满意异常，“对嘛，快点去吃掉更多的灵魂，你变强的话我们才能吃到更多的恶魔啊！”
　　
　　这种贪吃的发言让汉娜在空无一人的小径上笑出声来。
　　
　　她回过身，望着已经小到看不清的村落，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再见了，我的老爷。

☆、后记　克洛德x阿洛伊斯

　　身为伯爵可以享受至高的权利和奢华的生活，但成为伯爵可绝不仅仅只有好事而已。摞成山的文件是伯爵的日常，社交场与贵族们的权利角斗也随处可见。
　　
　　不是每个伯爵都有着极端的自律心。就像每个老师都教过几个坏学生那样，每十个贵族里就会有三两个“坏孩子”，时不时让他们的监护人头疼不已。
　　
　　“我才不去！！！”
　　
　　克洛德扶了扶鼻梁上歪掉的眼镜，这场参加晚会的劝说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眼看就要从游说升级为单方面的武力冲突。阿洛伊斯撅着嘴坐在床边的地上，双手死死的抱住身边的床腿。他将脸颊靠在上面，一副你有本事就连床一起拖走的架势。
　　
　　那张床算不上什么，克洛德心想。其实他完全可以把那张床拖起来丢出去，再把他的老爷塞进他准备好的套装里，抗在肩膀上出席晚会，但那样做的话天知道这个坏心的伯爵会在晚会上给他惹出什么乱子。
　　
　　阿洛伊斯最近很乖，但执拗起来的任性程度只增不减。
　　
　　“我昨天明明就上了一整天的礼仪课！你说好今天会带我到街上去的！”
　　
　　“伦敦不会跑掉，我已经答应你明天再去了。”
　　
　　“可前天我还一个人去了子爵家应酬，大前天我还替你修剪了院子里的玫瑰！”
　　
　　阿洛伊斯一副要列数自己乖巧事迹的架势，克洛德皱紧眉头一一反击，“前天明明是三胞胎陪你去的，你还在子爵家的壁画上留下了不成器的涂鸦。大前天被你照料过的玫瑰昨天已经全部枯萎了，今天上午我才换上了新的进去。”见自家的老爷开始打蔫，执事暗笑着追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
　　
　　“那换衣服。”
　　
　　阿洛伊斯灰心丧气的坐到床上，闷闷不乐的让克洛德给自己换好正装用的衬衫。
　　
　　磕磕绊绊的争吵已经成为了托兰西宅的日常，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同的只有每个人的心思，细细观察的话还会见到混杂着风铃草和鲜红玫瑰的微妙装饰，但显然克洛德和阿洛伊斯都不太喜欢这种风格迥异的‘混搭’，即便如此三胞胎仍然每天将它们采集好放在精致的容器里，因为没有人要求过将它们换掉。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安娜不在了，变得有点寂寞。
　　
　　外套只剩下最后一颗扣子，阿洛伊斯突然一把将克洛德搂住，再用力的拉向自己。不听话的伯爵已经对晚宴的事情让步了，克洛德也就顺着他的小性子和他一起栽倒在了大床上——好孩子需要甜而不腻的糖果奖励。
　　
　　爬到克洛德身上摘掉他的眼镜，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已经不再让阿洛伊斯觉得冷硬。他眯着眼睛，盯着克洛德那张扑克牌一样的脸嗤嗤坏笑，时不时用手指挑着克洛德的嘴角向上勾起，像只不断骚扰主人的猫咪那样，使坏、再用自己富有弹性的可爱肉球博得原谅。
　　
　　周身被诱人的香气所静静环绕，克洛德最近得到了新的食粮。
　　
　　每当阿洛伊斯像只猫一样窝在他身上时，这种灵魂散发出的甜腻气味都会让他兴奋不已。希望固然是上好的食材，但希望被逐步充实时所散发出的那种甘甜味道，就像一剂让恶魔难以抗拒的调味料。
　　
　　克洛德用手勾住阿洛伊斯的后脑，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金发伯爵立刻笑吟吟的俯身下来，将头埋在自家执事的颈窝里。这种行为让克洛德长长的舒气，漫长的培育似乎永远没有走到终结的时候，他似乎永远也不会厌倦这种每一天都逐渐浓郁的无上情热。
　　
　　阿洛伊斯的灵魂就像永远都不会燃烧殆尽一样，那么他也不急着收割。
　　
　　克洛德喜欢这种完全掌控却又无法吞食的饥饿感。塞巴斯蒂安曾经叫他‘自虐狂’，但克洛德对那只乌鸦的评价不屑一顾，因为对方也同样沉迷于一个灵魂之中难以收手。这种无法彻底拥有的焦心带着满足不断重叠，欲望变得失去控制，任何一只恶魔都无法抵御这种心痒难耐的期待。
　　
　　“呐，克洛德，”火热的吐息落在颈间，少年清脆的声线细细的环绕在耳边，“你什么时候才会吃掉我呢？”
　　
　　又在这样挑拨他的神经了，克洛德反身将阿洛伊斯压在身下。
　　
　　藏青色的眸子莫名的闪烁，颤抖的睫毛有着轻盈的质感。克洛德俯下身去吻少年纤细的脖子，衬衫收紧在领口，阻止了更进一步的入侵，却也无法遮掩已经在颈侧留下了的殷红的印记。
　　
　　“在那种地方留下痕迹又会被别人看到了……”
　　
　　对伯爵口不对心的小小抱怨充耳不闻，克洛德将吻落在了那张唇上。
　　
　　少年喉间溢出不知愉悦还是痛苦的呜咽，克洛德将舌头探进对方的口腔，阿洛伊斯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带着那股甜腻的味道。饥渴无法从一个吻中得到满足，克洛德几乎认为就算把阿洛伊斯整个吞食，也同样无法填充他无意间掀起的无尽欲求。
　　
　　他亲手制作出的伯爵，他亲手捧上高处的人类。
　　
　　他拉着他在悬崖边跳舞，他放开手，就会坠落深渊的，他一个人的阿洛伊斯·托兰西。
　　
　　他噙着泪水的无助眼神可以最大限度的缓解克洛德的饥渴。
　　
　　“我现在还不能把你吃掉，我的老爷。”克洛德磨蹭着他柔软的金发，低沉的嗓音像是抓不住的流沙，划过空气，散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你许下了一个长久的愿望，契约达成之前我都不会品尝你的灵魂。直到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才会把你从通往地狱的门前拉回来，据为己有。”
　　
　　阿洛伊斯的瞳孔猛然锁紧，接着他脸上泛起撩人的粉红。克洛德知道这是阿洛伊斯开心时的反应，但他也同样知道，接下来他的老爷很可能会因为害羞而对他再闹一阵别扭。
　　
　　少年红着脸低声呢喃，“……不是还有其他的吃法么，白痴恶魔。”
　　
　　“老爷？”
　　
　　“不明白就算了！！”
　　
　　粗鲁的推开身上的恶魔，阿洛伊斯从床上跳到地下，大步流星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最后还不忘把门狠狠甩上。克洛德坐起身莫名其妙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的老爷真是越来越难以取悦了，说是风就是雨。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其实这种感觉也还不赖。
　　
　　比起憨厚可人的小狗，恶魔原本就喜欢高傲莫测的猫。
　　
　　克洛德不紧不慢的将衣装整理好，当他刚带稳了眼镜时，那扇门再度被人粗鲁的推开。
　　
　　“喂！克洛德，慢死了！还不快点过来。”
　　
　　他的老爷气势汹汹的瞪着他，真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
　　
　　“……我这就来。”
　　
　　“嗯嗯，夏尔今天也会去吧？”阿洛伊斯雀跃的转了个圈，“好久没有见到夏尔了，真是期待。”
　　
　　“……”
　　
　　果然还是应该拒绝这次邀请的，克洛德突然有点后悔。
　　
　　“你吃醋了？”阿洛伊斯望着他笨拙的恶魔，狡黠的眨眨眼睛，“这是命令，克洛德，明天你要好好的陪着我，一整天，一会儿都不准离开我身边，明白了吗？”
　　
　　漆黑的执事先是愣了愣，接着他勾起唇角，向他不坦率的伯爵优雅的欠身。
　　
　　“Yes；your　highness。”
　　
　　阳光从他背后的窗子折射进来，阿洛伊斯熟悉这让他禁不住眯眼的景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