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轮- 第19部分

里面关着的是刘傻子？这有点太夸张了吧。陆祯盯着黄铜大锁。

刘成已经注意到陆祯的视线了，就尴尬地笑道：“做吧，我去给你倒杯水，家里比较拮据，没有准备饮料。”

没想到刘成这么客气，陆祯急忙收回视线：“不用，不用，我不渴。”

说着陆祯就坐在沙发上，客气了几句，刘成也就笑着坐在他旁边了，见陆祯仍旧偶尔去看那间卧室，就开口说道：“里面是我家傻子。”

“他一直被关在里面？”陆祯有些吃惊，因为上次见到刘傻子的时候，他还给自己开了门。

刘成点头：“对，窗户我也用铁栅栏给封了，能透透气就可以了。”

陆祯简直不敢相信，这样跟蹲监狱简直没有区别，甚至比蹲监狱还要残忍，正因为关着刘傻子的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他脑子虽然差了一点，但不至于这样对待啊。”陆祯实在想象不到，刘成会这么做。

而且从电话里能听出，刘傻子极其怕自己的父亲。

刘成却摇了摇头，双手扶着脸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放下手看着陆祯：“你来的时候应该有人劝你不要进这栋楼了吧。”

“是啊，为什么？”陆祯不止一次遇到了。

“楼道什么样你也看见了，现在这栋楼就我们这一户人家了，其余的都搬走了，还被人用砖墙隔离出小区……”刘成说着，脸上的酸楚越来越严重。

见刘成嘴唇发抖，似乎有些要绷不住了，陆祯不知道是多大的压力，让堂堂一个男儿竟然能如此。

陆祯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刘成慢慢收拾情绪。

又过了一会儿，刘成才继续开口道：“前年的时候楼道里堆放了很多废纸箱子，其中一箱里还有两桶油，过年放炮的时候傻子就把纸箱子给点着了，紧接着油也着了。”

“当时火情不是很严重，纸箱子都烧了没什么，但是那两桶油迟迟没有扑灭。黑烟顺着楼道一直向上攒，家家户户关上门都不能阻止黑烟窜进去。”

刘成说着叹了口气，想起来当时的情形，眼神中还多少留有惧意。

喝了口水，刘成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当时黑烟太浓了，家家户户关上了门，打开窗子，那会儿我刚好从外面回来，整栋楼每家每户都在往外冒黑烟，还以为楼着了。”

“后来我看到傻子拿着刺溜花，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时，消防车也赶了过来，及时扑灭了火，可整个楼道却被油污给弄成现在这样了。”刘成说完又叹了口气。

陆祯下意识看向了上了锁的卧室，才转头看向刘成：“楼道重新粉刷一遍不行吗？那些住户为什么都搬走了？”

“当时我手头哪有那么多钱，赔偿了邻居之后，就剩下这套房子了。过了半年，等我想要粉刷的时候，油污已经浸入到墙体，刮掉墙皮都行不通了。坏境这么差，再加上人们都害怕傻子再弄出什么事情来，就陆续搬走了。”刘成现在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心里却在恨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看出来刘成心里不好受，陆祯也没有说话，等他看起来好一些了，才说道：“那你为什么把他给锁起来了？”

“这些还不够吗？”刘成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抬起头来瞪着陆祯。

陆祯一时间有些无措，心想可能是某些话触怒了他，刚要道歉，刘成就嚯的一下站起来，对着刘傻子的卧室就大声说道：“别人的父亲都以自己孩子为骄傲，而我却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谁都知道我家有一个傻子！”

第44章更惨的结果

刘成这么大的声音，卧室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陆祯坐在那里咽了一下唾沫，看着刘成的样子就跟发了疯一样，他这样跟刘傻子疯疯傻傻起来有什么区别。

遗传？！

陆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不知道刘傻子的母亲有什么类似的病，但在刘成身上，已经有了一点刘傻子的影子。

或者说，刘傻子分明就是刘成的一个放大版！

忽然刘成回过头来，指着陆祯：“你说，老天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偏偏有这样的一个儿子。”

“这……”陆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生怕说错话激怒了他。

“为什么我的儿子不是医生，不是律师，不上清华北大，不搞科学研究，偏偏要是一个傻子，还是个净干蠢事的傻子。”刘成蹲下来，低沉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所有的问题陆祯都没办法回答，见刘成这个样子，而且刘傻子的卧室上那个大锁头，也不是轻易可以破坏的，顿时就生了去意。

此时刘成已经蹲在那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是在哭。

陆祯见他这样，心里更发怵了，担心他精神也不正常，再把自己给困在这里就麻烦了，于是就推开屋门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挂在卧室门上的黄铜大锁晃悠了一下，撞击在门上，发出咣当一声。

刘成和陆祯都愣住了，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就这几秒钟，刘成发现陆祯已经打开了门，急忙冲过去：“我还没说完，你就想走？！”

陆祯见状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好在门上的铁链没有拴着，也不管会不会让哮喘发作，先往楼下跑最要紧。

越往楼下跑地上就越油腻，陆祯几次都险些摔倒了，反观刘成很熟悉地面的情况，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嘭——

楼道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响声，陆祯头也不回的往下跑，到了楼道门口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儿，却发现刘成并没有追下来。

人呢？！

想起来刚才的响声，陆祯这才明白那并不是刘成弄出来的，而这里只有他一家住户，很有可能是……

是刘傻子？

虽然陆祯不想再返回去，可好奇心太强烈了，只好再次硬着头皮迈进楼道里，踩着油污，警惕地观察这楼道上面。

“我是你爸，你要干什么？”刘成的声音从楼上传了过来。

陆祯听着，心想门应该是没来得及关上，而且刘成说的应该是刘傻子，可他不是被那黄铜大锁给关起来了嘛。

紧接着有瓷器打碎的声音，想必是桌上的摆件掉在地上了，而且还传来了吃痛的声音。

谁挨打了？

陆祯心里纳闷儿，慢慢摸索到了刘傻子家门口，看向里面，根本到有任何人，只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又是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碎片和水飞溅出来，掉的满地都是，还有几条金鱼摔在地上，正挣扎着晃动着尾巴。

那个小鱼缸摔碎了，陆祯想起来，沙发正对面的电视旁边，就有一个小鱼缸，里面的水很污浊，应该是很久没有换过了。

由于门口不是正对着客厅，陆祯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能听有撕扯的声音。

陆祯小心翼翼到了门口，探头向里面看，正看见刘成被人推到了窗口，而那个稍微高大一点的正是刘傻子。

刘傻子面目狰狞，正死死掐着刘成的胳膊，根本不管刘成的拳头落在身上。

陆祯下了一条，从来没见过刘傻子这样，再看仍旧挂在门上的黄铜大锁，丝毫没有损坏，反而挂着门栓的小半个门框被掀了下来。

好家伙，直接把门框给撞下来了，陆祯倒吸一口凉气。

同时刘成也看到了门口的陆祯，便腾出一只手伸了过去，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感觉舌头在嘴里都没地方放了，已经吐出小半截。

陆祯见刘傻子依旧没有注意到自己，就打算过去先救了刘成，可也不知道刘傻子哪里来那么大力气，直接按着刘成的头就撞向玻璃。

啪擦一声，玻璃尽数碎裂。

刘成吃痛的叫了一声，半截身子都探到了外面，下意识抓住了刘傻子的衣服，可感觉自己还在往外掉。

见状不妙，陆祯冲过去要拽住两个人，可刘傻子用力太猛了，似乎自己都收不住，跟着刘成一同从楼上掉了下去。

啊！

陆祯慢了一步，刚跑到窗口就听见楼下发出砰地一声，像是面粉袋掉在了地上。

趴窗户一看，刘成和刘傻子摔在地上，刘成被压在下面，鲜血从嘴里烫出来，估计是不活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陆祯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打算一走了之，可还是拿出手机先报了警。

这个动静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都纷纷聚拢过来。

陆祯从楼道里出来，刚好看到有人围了过来，而且还有人小声议论刘成一家人，其中似乎有熟识的，还在旁边斧正别人不对的言论。

只有陆祯跑过去查看，其他人无动于衷。

刘成应该是没了气儿，不过刘傻子迷糊地半睁着眼睛，陆祯觉得应该是他掉落下来的时候，压在刘成身上减轻了受力。

可这样一来的话，刘成是没救了。

“哎呀，我就说吧，这傻子就是一个祸害。”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陆祯抬头，见到说的话人，正是之前遇到的老婆婆。

不少凑热到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听老婆婆的话，再联想小区里关于刘傻子这个不祥之人的传言，俱都纷纷散开了，任谁也不想惹上麻烦事儿。

几分钟之后警车和救护车都赶过来了，陆祯看着两个人被抬走，站在原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改变了过去，到头来刘成的未来却比上次还惨，陆祯心里愧疚。

“怎么又是你？”何山从车上下来，奇怪地看着陆祯，最近发生的事情总是能看到陆祯的身影。

陆祯苦笑了一下：“是啊，又见面了。”

“你，你也是不祥之人。”旁边的老婆婆一直没走，站在那里哆哆嗦嗦地指着何山这边。

第45章随意摆放的手机

不祥之人吗？

这个问题陆祯坐在急救室门口，已经问了自己无数次，可每次抬头看见急救室上面仍旧亮着的红灯，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到。

殷夏陪在旁边，显得已经有些困倦了，可陆祯劝她先回去睡觉，她就是不肯走。

陆祯叹了口气，看着旁边已经累坏了的殷夏，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可殷夏知道，陆祯的爸爸要看店铺，不可能过来，只有自己能陪着陆祯了，也只有陆祯不嫌弃自己的病。

殷夏就这么靠着陆祯，陆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她。

“唉……”陆祯叹了口气。

抢救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期间何山来过，庞严也来过。何山来不过是例行公务，庞严则是一脸愁容，见到陆祯的时候摇了摇头，又说出了那句话。

“早提醒你好了，不能靠近刘傻子，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庞严这次来医院也只是走个过场，他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而且陆祯已经跟何山交代过整个事情的始末，提到了庞然，他自然要被何山叫过去问话。

不知道庞严跟何山聊得如何，但看庞严的样子，陆祯就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但作为老同学也不好开口责怪，只能就这样算了。

当时我是怎么了，如果我及时过去阻止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陆祯这么想着，伸手到口袋里，紧紧攥住了药瓶，晃动让里面的药片发出声响，很轻微，但却让已经睡着的殷夏皱了一下眉。

听到有动静，殷夏慢慢醒过来，刚抬头看陆祯，就发现急救室门上的灯变成了绿色。

同时陆祯也注意到了，就忙扶正殷夏。

医生从里面出来，推开门摘下了口罩，陆祯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其实陆祯见到没有连人一起推出来，陆祯心里就松了口气，至少在电视上看到过，连人一起推出来多半是没戏了。

“轻伤，脑部受到震荡，需要休息，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医生也很疲惫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太好了，陆祯心里暗叫。

殷夏听了也很开心，就拉着陆祯的胳膊，既然刘傻子没事了，就劝陆祯早点回家休息。

陆祯点头，便跟殷夏打车到了小区附近，先把殷夏送了回去，陆祯这才自己步行回家。

店铺的卷帘门已经锁了，陆祯有钥匙，但要是拉开的话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肯定会打扰到了陆震涛睡觉。

于是陆祯就走到小门，摘下了看似锁上的锁头，其实这个锁头早就已经坏了，完全是个装饰品。

嗡嗡——

陆祯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好奇地拿出来，正看到‘刘傻子’三个字显示在屏幕上，而且还是一条短信。

他怎么可能给我发短信过来？！陆祯心里吃惊。

急忙点开短信，刘傻子在短信上说道：“要不是你，我爸绝对不会死。”

这句话如同炸雷一样，在陆祯脑子里轰隆一声，整个人惊在原地。可陆祯仔细回想当时情形，刘傻子是不可能注意到自己在外面的。

因为如果他能看到陆祯的话，陆祯也肯定能看到他，可从始至终陆祯都没见到刘傻子，只有在他掉下去前几秒才看到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身影，不到几秒就掉了下去，这么短的时间陆祯都没看清楚，刘傻子竟然能看清楚？

不对，刘傻子家的门口也没有镜子，不存在视线折射的可能，那刘傻子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而且让陆祯更奇怪的是，医生说刘傻子还在昏迷当中，自己从医院回来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已经醒了？还意识清晰地发短信？

这样不行，得回去看看，陆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陆祯码？”陆震涛的声音从库房传了出来，听起来有些微弱。

陆祯应了一声，说自己东西忘在医院了，要再回去一趟才行便出了门。

急急忙忙赶回医院，陆祯刚好碰见了从住院楼里出来刚看望完弟弟的何山，何山奇怪地看着他：“大晚上的你还来干什么？”

“我、我忘了东西。”陆祯顿了一下才说道。

何山眉头一皱，见陆祯的样子有些奇怪，再加上白天的时候何山问话，陆祯说起来就很不耐烦，便把注意重心移到了陆祯身上。

陆祯知道自己隐藏了很多事情没有说，也详细何山不会明白，就要闪身进去，可却被何山一只手给拦住了。

“怎么了？”陆祯有些尴尬。

何山看了陆祯一会儿，便收回视线：“你是去看那个刘博文吧，我跟你一起上去比较好，毕竟被害人被推下来的时候你也在场。”

知道何山话里的意思，陆祯也没有在做挣扎的解释，默认地点了点头。

显然何山在之前就来看过了，路线很熟悉，陆祯只是跟在他身侧，偶尔看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