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树见两人又有大吵起来的趋向,连忙上去拉开了夏木,“我说夏木,你干嘛总是跟学弟计较,就让让他么算了……”
夏木撇了撇嘴,“不是我一定要跟他计较,这次是他自己太过分。”
真树在中间打圆场,“这样吧,学弟呀,跟学姐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不然你们这样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拳,要相杀到什么时候呀!”
切原别扭地转过头去,只哼了一声,没了下文。
夏木有些头疼,这样一个急脾气又性格暴躁的后辈,难怪网球部那些人都觉得无奈了。
真树看着僵持的两人,想了想,然后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夏木,我去下厕所,很快回来。”
× × ×
幸村正好收拾了东西准备去网球场,走到门口就被快跑过来的千叶真树叫住了,“幸村君,请等一下。”
幸村转过头,等真树喘过气了之后再问道,“千叶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和夏木一起打扫办公室,今天中午那个切原学弟也在。夏木跟学弟之间可能有些矛盾,刚刚又差点吵起来了……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搞完卫生,我想学弟好像挺听幸村君的话的,所以……”
幸村看了看表,离部活还有点时间,于是点点头,“先走过去吧,不过赤也和早川桑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两人边走边说,真树叹了口气,“夏木之前跟我说过,就因为第一次她撞见切原翻墙逃课,而且还觉得切原很像她家的狗就摸了摸切原的头,切原就对她抱有满满的报复欲。”
幸村低低地重复了一句,“觉得很像家里的狗所以摸了摸赤也的头……?”然后笑意慢慢地在眼眸中溢开。
“而且今天那封检讨书……其实只是夏木恶搞的产物,本来已经扔到垃圾桶里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在老师手上。刚刚在办公室,切原也间接承认了是他做的……”
幸村差不多知道了所有,在心里低叹,不知道切原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不惹麻烦。
刚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切原:“你刚刚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脏水桶放在我脚后面!”
夏木:“我不必要用这种低端的方式,你自己动作大踢翻桶还怪我?”
切原:“啊啊啊!!我真是要疯了!”
夏木:“我懒得跟你吵,别烦我!”
幸村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表情严肃点,但是听到这样的对话,以及见识到极少在女生面前暴走的切原的表现,他还是有些忍不住想笑。幸村清咳了一下,打开门走进去,刚一进去就看见地上那大大的一滩脏水,以及正在炸毛,眼睛都有隐隐发红迹象的切原,还有背过身自顾自扫地的夏木。
“部、部长?!”
夏木一怔,转过身去,刚刚还蛮凌厉的气势一下子消散了,她没有地结巴了一下,“幸、幸村君?”她看到站在幸村后面的真树就懂了,心里又是一阵懊恼,默默地想着刚刚自己的话里有没有完全掉形象的。
幸村淡淡地瞥了眼夏木,她正如临大敌般攥紧了扫帚,微低着头沉默着。幸村眼中有缕笑意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成原来那种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冷意的样子,他看向切原,“赤也,把地上的水打扫干净,我在外面等你。”
切原浑身一凛,弱弱地回,“是……”
夏木见幸村走出去了,刚刚绷直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了下来。她呼出口气,默默地继续扫地,也不管那个一直在向外散发怨气的切原赤也。
切原飞快地用抹布擦干净水,就分外忐忑地走出去了。真树呼出口气,凑到夏木身边,笑得很欠揍,“刚刚男神好有气势,帅呆了。”
夏木无奈,“上厕所上到哪里去了你?”
“嘿嘿……”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切原回来了,夏木和真树对视一眼,突然切原就低着头站的笔直,说得恳切,“学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了,请你务必要原谅我。”
夏木傻眼了,讷讷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幸村微微一笑,“早川桑,赤也虽然不懂事了点,但是他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希望你能原谅他。”
夏木反应过来,忙摆摆手,“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其实我也没有很讨厌他……”
切原抬头一脸感动,“学姐你真是太好了……”
夏木无语了。真树也是一脸的纳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幸村到底跟切原说了什么,导致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夏木看了眼切原,他脸上那种神情不似作假,她迷惑不解地看向幸村,后者只是温和地笑着,什么都没说。
“呃……既然这样,那就原谅你吧……”总觉得有点怪异。
“太感谢你了学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都会帮的,啊对了,学姐去参加社团吧,办公室的卫生我替你搞吧!”
“……”
总之最后,夏木就在非常不解的情况下离开了,真树留在办公室一脸嫉妒羡慕地看着她。夏木抱着一种非常微妙的心态向教室走去,突然听到了幸村带笑的说话声,原来他一直走在她后面,“早川桑是在奇怪赤也态度的变化吗?”
夏木僵硬了一下才停下脚步转过去,也许是她转的太过突然,幸村没能来得及止住脚步,夏木的额头不轻不重地在他胸口处撞了一下,夏木吓的想向后仰头躲开,幸村误以为她要向后摔倒,便及时地伸出手搭在她肩膀两侧微微用力稳住她的身形。夏木愣愣地抬头看他,幸村身上一股清冽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息一瞬间迷惑了她的心神,搭在肩膀两侧的温度又击溃了她心里竖起的一层防备,那一刻,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教室外的过道里空无一人,有风轻轻地吹过。
幸村正想开口问她有没有事,却在目光对上她的双眼时愣住了。那双浅咖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却又像是藏着一种极尽悲哀痛苦的脆弱,那种微弱却刺眼的神情让幸村心底没来由微痛。他微皱着眉头,还没开口,夏木已经狠狠地挣开他的手,一转身就跑走了。
幸村不知道心里那种异样从何而来,他很快就松开了微皱的眉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就朝网球场走去了。
夏木一直跑回教室里,最后一脚踢在桌子脚上,才痛的蹲下来。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也许是因为脚趾那简直无法忍受的痛,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夏木蹲在地上哭,一开始是低低地哭,后来渐渐地放大了声音。她在想着,自己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因为脚痛哭,实在是太丢脸了。但是,就是很想哭,大声地哭出来,把心里那些难受,痛苦全都变成眼泪,好像只要滴落在地,那些情感也都会从她的心底流逝。
一直到最后眼泪停止了,夏木才站起来,捶了捶麻掉的腿,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她慢吞吞地整理书包,脑海里却不断地出现刚刚那一幕。她从来没有这样,离幸村这么近,似乎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但是……但是一靠近他,一听见他说话,一看见他,心里就地动山摇,曾经的痛苦都在挣脱着束缚,脑海里不断地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会有结果的,你跟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他……会有自己深深爱着的女孩的啊……
夏木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然后才背起书包离开教室。她没有去英文社,而是直接回了家。
她站在十字街头,红绿灯换了好几轮,她却只是呆呆地站在马路一边。
身边人来人往。但是这本不是她应该在的世界,她本来应该是个已经放弃了生命的人。病痛并未让她彻底地绝望,但是那人,却有这个能力。
回到十年前,重新经历一遍她深深害怕的这些人事,这些悲哀,夏木出神地站在人群之中,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躲避。
家里没有人,爸妈估计还没下班。夏木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得把仁王的笔记和作业带到他家去,于是叹口气,起来整理书包。夏木走出房间,面条就一直在她脚边绕来绕去,不停地摇着尾巴,夏木蹲下去摸摸它毛茸茸的头,“等下,我去给你拿吃的。”
放好了狗粮之后,夏木才出了门往仁王家走去。
一走进仁王的房间,就看到他正在捣鼓着一个假发套,脸上露出百无聊赖的神情。夏木强打起精神,笑着说,“这才在床上待了几天,你就无聊得要死了?”
仁王一看是她,嘴角又扬起平时那种带点痞气的弧度,“我是没事干,你的话,要抄两人份的笔记还要认真听课,比让你死更难受吧?噗哩。”
夏木噎了一下,不甘地轻声嘟囔着,“你什么时候那么了解我了,我可是很认真地听课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笔记塞到仁王手中,“你先翻翻吧,如果有写的不清楚的问我。”仁王点了点头,正接过笔记本,目光无意间掠过她的手腕,上面有轻微的淤青。仁王微微敛了笑,手不轻不重地握住夏木的手腕,“手腕怎么会有淤青?”话一出口,仁王蓦然觉得这样握着女孩子的手不太合适,于是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但是看向夏木的眼神中还是充满疑问。
夏木淡淡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淤青并不明显,难怪她一直没注意到,“哦,这个啊,拜你们网球部部员所赐。”仁王疑惑地看着她,夏木叹了口气,“切原赤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我似乎命里犯冲。”接着夏木无奈地从跟切原一开始的认识讲到今天他的主动认错,仁王扬着痞气的笑,“你还真是倒霉。”
“我怎么知道他的报复欲这么重,你都不知道,我在念那封检讨书的时候有多丢脸!”说起这个,夏木还是忍不住一阵懊恼。
仁王笑得更响了,“不如念给我听听?我一整天躺在床上,一点娱乐都没有。”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对的!”
仁王看夏木憋屈的样子,莫名心里一整天的无聊燥闷都散去了,他笑了一阵,“你的状况永远那么多。”
夏木微微一愣,说实话,她对自己的高中生活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记忆中除了几个人的样子格外清楚,其余的人和事她并不都记得很清楚。像仁王,虽然他们关系不差,但是过了十年,夏木也不会常常想起他。她一直以为,仁王对她也就是像对待一个普通的邻居和同学,他这样说出“你的状况永远这么多”的多少有点亲昵的话倒是让夏木觉得有点意外。
仁王看她愣怔的表情,不由挑起嘴角一笑,“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多冒失迷糊的人么?噗哩。下个楼梯都能因为没看到最后一层台阶摔倒,还有……”
夏木有些尴尬地打断他,“这种事情就别提了啊……多丢脸啊。”毕竟让她一个实际二十五岁的人听自己年少时的丢人事情还是特别地难以面对啊……
夏木看仁王开始翻看笔记了,她便移开了注意力,看到了石膏上的那只断腿狐狸她忍不住笑了笑。眼眸一转,夏木笑意更深了,她从书桌上拿了支笔,“仁王,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防御能力也没攻击能力,不如就乖乖躺着让我虐?”虽然是问句,但是夏木还是直接把笔伸向石膏,完全没给仁王拒绝的机会。
仁王瞥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拒绝也没用,也就不去管她了。
夏木怀抱着满满的恶意,在心底奸笑地畅快,看着又一只狐狸出现在石膏上,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她收笔,笑眯眯地朝仁王看过去,却发现仁王也正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平时那种漫不经心和散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多了就觉得有点慌乱的认真。夏木缓缓地敛了笑,仁王墨绿色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微微蹙了眉,“仁王,你怎么了?”
仁王淡淡地收回目光,看回自己的笔记,语气听起来也并无异样,“你在上面画了什么?”
夏木也没有在意刚刚的异样,她又笑得异常愉悦,“想看吗,你想看吗?看不到吧哈哈~~”
仁王略略有点无语,知道跟她讲也没用,只能先把这茬抛之脑后。
两人又东东西西地聊了一会儿,夏木妈妈就打电话来召唤她回家了,夏木瞥了眼石膏,笑眯眯地跟仁王道别,然后离开了。仁王看着她关上了门,又过了会儿才收回目光,再看向笔记,上面夏木的笔迹清秀娟丽,似乎比以前有成熟一点,每一条要点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写,再划上波浪线。两页多的笔记,干干净净,可以感觉到夏木做笔记时的认真。仁王合上笔记,一向来都散漫的表情也没有出现在脸上,他沉默地想些什么,直到仁王妈妈来敲门送晚饭。
仁王表情平淡地看妈妈手抖着指着石膏笑个不停,然后又像上次一样用手机拍了照给他看。仁王看到原来的那只狐狸边上又多了只躺在床上的狐狸,它在不停地用爪子拍床,边上还写了一句:快来个妞陪陪爷!无聊死了!
仁王妈妈看仁王嘴角狂抽的样子,忍不住笑得更欢了,“雅治啊,如果夏木一直陪你,就不无聊了吧?”
仁王再瞥了眼照片,眼眸中难得有了一丝捉摸不透的飘忽,“也许吧。”
× × ×
因为承包了教室的卫生工作,这一礼拜夏木都得早起。她看着时间出门,忐忑地期望着这个时间点不会再在公车上遇见幸村。
她不否认,昨天那意外的触碰对视让她慌乱了。她以为已渐成熟的自己在面对幸村时的反应会平淡,但是心底那股执念就在一瞬间挣脱理智完全侵蚀她的思想。那样不自然的自己,一定很快就会被幸村发现她的感情的。而且,那种知道结果的痛苦她承受不住。
在遇到痛苦时,有的人选择顶着痛苦前行为了那终点飘渺的不确定的欢乐结局,有的人则是缩好了脑袋躲避着痛苦。夏木微微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里有些沉重。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勇敢多么迎难而上的人,在经历过那样卑微的痛苦后,她再也不要了。一个人不会是另一个人的全部世界,想要懂得这个道理有些人要花一辈子,有些人只要一瞬间就明了了。
夏木努力扯了扯嘴角,深呼吸了一下,站在站台上等着公车。同样在站台上的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也穿着立海大的校服。夏木并未特意去听她们的谈话,但是因为距离近,还是不可避免地听见了。
“都怪你动作这么慢,这个时间幸村学长肯定已经去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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