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是什么?”
后土摇摇头,道:“此刻我也不知该是什么,但绝不是‘御’,此时,天下之土,如我挚友。”
大禹想了想,听得似是而非。
后土将手抚在地上,闭上眼睛,又定神打坐。
又过十三年零六十九天,蓐收第一个醒来,与后土不同的是,蓐收醒来时,满室白光,如利刃之芒闪过,持续良久才消了下去。
蓐收得知自己比后土晚醒了十三年,并未有丝毫沮丧,反而欣喜道:“我知道木神比我还早。”
大禹笑道:“莫不是金克木?”
蓐收道:“哪里,若是如此,火神当在我之前才对。”说完亦盘膝而坐,他们均知道,与五行之极接触的机会极为难得,只怕一生仅有这一次,当倍加珍惜才对。
又过五年,祝融欣喜跃起,欢叫一声:“我醒啦!”
大禹瞪她一眼,祝融见其余人均在入定,吐了吐舌头,道:“我是不是第一个?”
大禹摇摇头,指指后土和蓐收,道:“这个比你早了十八年,那个比你早了五年。”这话刚说完,满室青光毕现,将祝融身上红光掩盖住。
句芒睁开眼睛,叹道:“大错特错!”
祝融问道:“什么大错特错?”
句芒道:“之前修炼,几近入了歧途,若非得了木之极,还不知错到何处去了。”
祝融道:“彼此彼此,不过如今不同了。”
大禹道:“只有无支祁了。”
祝融和句芒继续修炼起来,只待无支祁醒来,众人便开始炼那天机棍。而悟空此时早已沉浸入天罡三十六变之中,他许久未如此修炼了,此刻心境说不出的宁静平和。自那日得了玄女给他的造化,修为增进许多,此时隐隐对推山填海、划陆成江、回风返火等神通有更深领悟。
原来三十六变虽不属五行神通,却仍要以五行为基,悟空揣了几日的五行之极,不知不觉对他亦有益处,加之他本就五行大成,这四十余年静坐,三十六变之中,凡与五行相关的神通,均有所精进。
大禹耐性极好,他看似睁目站立,其实亦在修炼。他知道,无支祁修为最低,仅是混元金仙的修为,这一等,不知要等上几十几百年才行,只是水神共工不在,天下唯有无支祁堪当此任,也是没法子的事。
好在地藏此界,外面一日,内中也有四五十年,倒无需担心时日过长。
终于,到了第一百七十年,无支祁身上泛出一阵黑亮光泽,如水游动,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住的嘶吼,双目精光暴射。
大禹看在眼里,惊道:“混元金仙之巅!”
无支祁缓缓平息下激动的心情,点头道:“水之极,令我如归混沌!”
大禹道:“炼器不急,你且静静体悟一阵。”
无支祁也知道,修行之事,每跃一个台阶,最好便是静静体悟下,才能稳固心境,不致生骄气躁心。他又坐了数月,这才重新睁开眼睛,此时双目澄明如水,面容平和。
大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成了!”
其他几人早已大功告成,只是借着无支祁未醒,才有了与五行之极多接触的机会,见无支祁醒了,祝融等人也即刻回神,但心中隐隐有一丝失望是难免的。
大禹施展神通,将息壤炉变大几倍,道:“炼天机棍,应以土为基。”
后土闻言,将手中土之极托起,那块亮石上散出一道黄光来,照在息壤炉上。祝融道:“用此息壤炉,会不会弄巧成拙?”
后土道:“绝不会,息壤炉本就属土,土之极力之下,自然相融,若是铜炉铁炉,那我可不敢说了。”
黄光弥漫,似有形质一般将息壤炉通体内外都染成了土黄色,颜色渐深,待到不再变色时,后土法力运至,这炉子便放出熠熠黄光来。内中天机棍原本是如意金箍棒模样,此时却还了本相,成了顶端略弯的一根黑色棍子。
后土道:“炉基已成!”
大禹又道:“木为引。”
句芒仿后土动作,亦将青木之气引入炉中,都知木能克土,青气所到之处,黄光立时避开。后土喃喃道:“非木克土,乃土纳木也。”
句芒听了后土这句话,心中若有所悟,于是青木之气忽地变得柔和起来,和那黄光融在一处,不分你我。
随着句芒法力不断输出,青气渐渐占据了息壤炉内绝大部分空间,只在炉壁之处,仍与土黄气息氤氲融和,并无明晰边界。
后土点了点头,五行之极同时炼器,只怕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极为繁复,但势必不能非此即彼,只有以土之力使彼此相融,那才最为妥当。
大禹朗声道:“火为介。”
在此之前,祝融并不知“火为介”这三字的含义,他见那青气和土黄气息相融,却与息壤炉中天机棍相距甚远,这才明白。
金能克木,青木气息见了天机棍,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会靠近?而火又克金,火力到处,金便成水,水又可资生助长木气,故而以“火为介”,乃是最恰当不过的。
祝融引出火之极石中火力,成一条细线,直接穿透土木,点在天机棍上。这火力看上去虽是赤火,却炽热无比,比鬼焰更胜一筹。原来天下之火,最初级的是赤火,最高级的仍是赤火。只是祝融使法力压迫,才控住火之热力,使之不能四散。
天机棍遇到此火,一段段消融成金水,但形状依旧不变,仍是祝融操控的结果。但凡炼器,皆以火为主,祝融这个步骤所耗时间最长,这条金水被她使火之极力,来来回回不知淬炼了多少遍。
终于天机棍上黑色渐渐褪去,成了和赤火颜色一模一样的通红色,大禹才点点头道:“好了。”后土和句芒始终不停运功,青气渐渐渗入天机棍中,天机棍便散出青色芒刺来,如同棍上自生出来的一般。
待到天机棍通体生出青色芒刺,大禹又道:“水为终!”
无支祁听了,便将黑色水之极气导出,这黑色极浓,真如黑水一般,在空中凝成老大一团,缓缓向息壤炉漂去。
初时大禹仍有些担心,但见无支祁无师自通,似是炼器行家,这才放心。
黑水柔和,却又极冷,炼器之淬火冷却,必要至纯水油方可,而天下还有比水之极更纯粹之物么?
这一团黑色水之极气漂在息壤炉顶,忽地如失重一般落下,顷刻间将天机棍通体裹住。只听“刷”地一声爆响,此时后土、句芒、祝融将土、木、火力收回,炉中只余黑水与天机棍。
悟空被这一声巨响惊醒,睁眼一看,原来炼器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大禹急喝道:“祝融,水火相融!”
原来大禹见炉温骤降,忽地想起,悟空造化之血还未融入,待天机棍成型,那便无法融进去了。
他这么一喝,几人皆惊,都知水火不容,此刻又如何能相融共生?唯有后土醒悟最快,喝道:“句芒,不能撤力。”
第四一九章天机成
句芒一惊,他瞬间想通,好在他对五行之极力运用极为熟练,不过一瞬间,土气木气又充满炉中,祝融亦拼命将火之极力灌输进去。
水火不容,但岂不知土乃是天下最为包容之物,土中能存五行,也唯有在土中,水火才能并存,这也是炼制天机棍必要以土为基的缘由。
果然,几股五行极力入了炉,赤火裹着黑水,在土黄色气息中,那黑水便咕嘟嘟冒起泡来,顷刻间又化作水汽,围绕在天机棍周围。
大禹道:“造化之血!”
悟空伸出中指朝天,而后隐隐觉得不雅,又换做食指,射出一股血箭,落入炉中。这血箭逢着五行之力,如滚水落入雪地,又如热刀切牛油直接透过五行之力,落在天机棍上,瞬间消失不见。
大禹又喝道:“不够!”
悟空一怔,多少才够?自己也不知道,他唯恐炼器出半点岔子,这时也顾不得雅不雅,便十指同时伸出,一起放出十股血箭,如下了一场血雨,都落在天机棍上。
天机棍将这一场血雨几乎吸尽,这才罢休,剩余的血点淋漓落在息壤炉中,尽被息壤炉收了进去。
后土暗自惊喜道:“果然无所不容,大禹此番有福了,息壤炉竟能吸造化之血,这也算一场造化。”
大禹见造化之血已经足够,又道:“祝融、句芒撤力!”
他两个闻言将法力收回,火神祝融依旧维持炉内高温,大禹又道:“蓐收,金力灌入。”
蓐收早已迫不及待,白金之芒顷刻间充满炉中,一丝丝渗入到天机棍里。这一过程也是极长,天机棍本就是金精,但此金精却自然比不上金之极力,这种渗入,其实是令金精脱胎换骨的步骤。
众人端坐一旁等待蓐收施法,只有无支祁不明所以,这水之极力,是该撤了还是维持现状?大禹面上稍有不豫,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个个惴惴不安。
良久,金之极力终于不再渗入,天机棍被黑色水汽裹着,也看不出模样变化来。
大禹道:“祝融、蓐收撤力,无支祁,极寒之水!”
赤红火力与白金之力顷刻间收得一干二净,无支祁施展控水之术,水汽瞬间凝结成冰,黑色冰层亮晶晶地将天机棍覆盖住。
又是一声爆响,若无无支祁源源不断输入水之极力,只怕连冰层都会震落。片刻工夫,炉内温度骤降,从炉口散发出丝丝白气来。
大禹静静掌控炉温,无支祁不得大禹口令,只能尽全力施为,直到息壤炉内外皆挂上厚厚的一层白霜,大禹见天机棍内外皆冷,就此定型,才道:“收!”
无支祁如释重负,水凝冰乃是最耗法力的,他从始至终未曾歇息,又修为最弱,其实只凭着一股韧劲坚持。收力之后,他身子瘫软,竟坐在了地上。
悟空顾不得去看天机棍炼得如何,急忙将无支祁扶了起来,无支祁道:“无妨,那棍子怎样了?”
大禹收了息壤炉,对悟空道:“你来看看如何?”
悟空探入息壤炉,伸手将天机棍取了出来,但觉冰冷彻骨,他使神通护住自身,这才忍受得住。
天机棍握在手中,心意相连毫无阻碍,这自然是造化之血的效用,悟空轻喝一声:“大!”天机棍立时长大了数倍,棍上冰霜片片落下,现出本身来。
这棍子与《器典》上的一模一样,单看外表,并无什么变化。
大禹道:“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悟空道:“怎的?”
大禹道:“你那炼制的法决险些害苦我,什么水为终,辅以造化之血金精既成。水为终啊,这句该放在最后才成。”
原来大禹只道按照“土为基,木为引,火为介,水为终,辅以造化之血”这个顺序炼制便没错,哪知若是先降了炉温,天机棍便由液态变作固态,造化之血如何能融进去?故而他临阵应变,换了顺序,先融了造化之血,又加了五行金之极,这才使得天机棍五行俱全。
其实大禹却是空担心一场,天机棍的炼制,无论以何种方法,只要将五行之极加入即可,并未有什么前后之分。
悟空道:“这法子也是燃灯佛告诉我的,我自然奉若圭臬,哪里会想到竟有差错。”他掂量掂量手中天机棍,道,“不过这棍子比先前重了几分,内中五行之力流转,可比从前强了许多。”
后土皱眉道:“我等炼了这许久,只有这点变化?”
悟空点点头道:“暂只看出这许多,天机棍既然敢以‘天机’为名,岂会如此简单,待日后慢慢发掘便是了。”
众人听了,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悟空道:“今日有劳诸位,天机棍并非未成,只是天机难窥,又何必丧气?”他和众人交情非凡,自然不用说什么客气话。
大禹道:“悟空说的有理,今日其实是大功告成,不必沮丧,既然天机棍已经炼成,那便不用再耗费地藏王法力。”
悟空于是喝道:“地藏王,有劳了。”
地藏王自然对界内众人言语听得一清二楚,只待悟空这句话呢。法界一撤,众人风驰电掣出了地底,落在峰上。
凤凰和麒麟正在峰顶闲聊,见不过几日便出来,麒麟一怔,问道:“成了?”悟空点了点头,道:“不错,多谢伯父和前辈护法。”
麒麟一摆手道:“我还道如来还将来骚扰,却不料这么快便成了。”
#5#悟空道:“幸得地藏王菩萨使法界相护,才能如此迅速。”
#1#正说着,地藏王自地底出来,坐在谛听背上威风凛凛,一双慈目落在凤凰身上。凤凰毫不畏惧,反视回去。
#7#众人不知地藏何意,只在一旁看着,良久,地藏终于开口道:“如来为何屡屡遣人送死?”凤凰反问道:“你看出什么?”
#z#地藏道:“那些尸身都去了何处?”
#小#麒麟一怔,道:“却没太在意,想是被收走了。”
#说#地藏道:“如来御下众佛,浑不惧死,必有蹊跷。”
#网#悟空放眼一望,见此峰各处散落许多黄衣佛陀,问道:“这可是……燃灯佛祖派来相助我等的?”
麒麟道:“正是。”
悟空想想道:“我要去灵山走一遭。”
说罢,他落到一个黄衣佛陀前,耳语几句,黄衣佛陀连连点头,于是诵了声佛号,山顶黄衣佛陀一齐起身,携悟空往西飞去。
地藏望着悟空背影,又转向凤凰,似是自言自语道:“天机为谁而定?”
凤凰道:“不制住如来,谁能知天机?”
地藏转而对凤凰道:“与我赴玉清宫走一遭,如何?”
麒麟不知二人打的什么机锋,问地藏道:“有事在这说就好了。”
地藏摇摇头,道:“凤凰善恶难辨,在此地,不妥。”若是玄女三清,即使对凤凰有了疑心,也必要审时度势,待他露出破绽来再揭穿。但地藏却是天下最耿直之人,他善断造化善恶,也无需看出凤凰身上有无阵法,只一眼便能看穿,此时天机棍初成,悟空恐怕是最被如来关注的对象,凤凰若有不轨之心,在身边总是隐患,地藏岂能坐视不管?于是他开门见山,便径直说了出来。
他说了不要紧,众人皆惊,麒麟先立起眉毛来,道:“岂有此理?凤凰刚才少说也杀了三名入圣佛陀,又哪里善恶难辨了?”
大禹在一旁连使眼色,麒麟不管不顾,仍是将话说完。地藏淡淡看了麒麟一眼,道:“你不懂。”
麒麟腾地蹿起老高,怒道:“你懂!”
地藏表情不变,对麒麟怒意视而不见,道:“我懂。”
麒麟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转了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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