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毁灭黑潭前,怀抱巨石的青袍男子却安然无恙。
魔刀斩下,他连头发丝都未曾折断。
众人震惊!
浮生帝君,童老祖,西天伯候,白龙帝君……这些在天地间九成九修士看来,业已超凡入圣的至强者们,看向幽游之人的目光中充满惊奇。
幽游使者举石的那瞬,帝君强者们便感应到了他的气息,相比较他们并不是很高,连诸天境都没到。
然而他防下苍茫魔刀的手段,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接近本质的道义——有或者说,那并不是任何一种道义,而是对天地间任何道义都已了如指掌,熟知它们的构成,以及如何相生相克。
幽游之人……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类存在?千万年来,他们入世又出世,游走于上道世界边缘,又是为了什么?
几乎相同的问题,从每在场一名帝君心中蹦出。
黑潭边缘,青袍男子抬起头,淡淡瞥了眼墨教主,随后转过身,面朝破裂的黑潭,怀抱巨石,俯身跳落。
墨教主僵硬着脸,眼神时明时暗,望向青袍男子离去的背影,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一刀无功而返,已让他颜面全失。倘若幽游使者还留在此地,他却杀也不能,赶也不得,只会继续尴尬下去。
墨教主不由暗松口气,可很快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却是最不该跑掉的罗川,被那个幽游使者掠走了。
想到这,墨教主的心情愈发糟糕。
“教主神通,若非教主施展妙法,又怎能从神秘的幽游之人手中保住天闲妖王,并且还吓走了那个幽游使者。”一名妖帅察言观色,拍着马屁道。
其余妖魔教宫修士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恭贺墨教主。
墨教主冷哼一声,表面无动于衷,心情渐渐好了几分。罗川虽被幽游之人掠走,可想必也难逃一死,只要罗川死了,就能保住他的那个秘密。
幽游使者的出现,虽然让他大失面子,可正如手下所言,至少他破去了幽游使者的夺命铜币,打破了夺命铜币无解的传说。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惊呼。
墨教主心跳加快,飞快转过头,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法罩中,那个原以为被救下的天闲妖王脸上气血全无,皮肤、眼神一寸寸黯淡,整个人都失去了光泽。
远处的毁灭黑潭深处,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
“从今往后,有敢害罗川者,便如此三人。”(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一章 往昔
声音落下,天闲妖王身体一晃,眼皮一翻,直挺挺躺倒在法罩中,元气凋零,无声无息,和之前两名妖王妖帅一样,死于夺命铜币之下。
鸦雀无声。
破碎的古战场山河平原间,流风冲撞,四下起伏,却被帝君次帝君们沉重的呼吸阻挡在外,波澜不显。
墨教主惊艳施法所布下的防御法阵,依旧没能拦住幽游使者一击。
如此杀人手法,亦神亦鬼,神鬼莫敌,在场帝君们神色各异,容玄真等年轻一辈帝君后裔表情凝重。
童老祖皱眉沉思,随后深深看了眼墨教主,悄然退去。
西天伯候眼神淡漠,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可抄拢的袖卷却将他内心的蠢蠢欲动暴露,身为九天帝君中的第一流人物,昔日九龙仙庭的剑道大统领,西天伯候始终有一颗好斗的道心,多年沉浮荣辱飘零,也只是让这颗道心蒙上了一层尘埃,却在今日见到幽游使者后,拂拭干净。
最从容的当属白龙帝君,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微笑,轻轻摩挲起大拇指来。
众人之中,并非只有他看清了那名幽游之人的相貌,可却只有他和罗川接触时间最长,那年万囚古天塔,几乎朝夕相对,罗川容貌的一点细节都被他了如指掌。
而那名幽游使者,他的容颜和罗川相比,有五六分相似,两人间的关系昭然若揭。
因此,看到幽游使者的第一眼。白龙帝君便知道,幽游使者同样也是来救罗川的。站在白龙帝君的立场上,罗川的身份越神秘,后台靠山越强大,对他而言越有利。
“怪了,幽游之人从来不会干涉上道世界之事,更不会擅自杀人……这一回他一出手便收了三条人命。”浮生帝君喃喃低语。
“不错。自古以来幽游使者从来都是超然于上道世界,顶多也只是排定各种排行榜,除此之外很少入世。这一回他们出现在外域乱土,又是为了什么。”容玄真亦露出好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近些年来。幽游使者出动频繁,九天界各地都有他们的身影足迹。但凡大事件,他们总会出现,出现频率远超以往。”西天伯候淡淡道。
帝们你一言我一语。交换着见解。
白龙帝君转过头。看向默然不语一脸阴沉的妖魔教宫教主。
“呵呵。看起来,这位幽游使者和天罗妖君关系非同一般。不知墨教主有何打算?”
墨教主脸色一变再变,半晌哈哈一笑。三角眼中闪烁冷光:“幽游之人,素来孤煞,此乃本命诅咒,无法违抗。哼,这人竟然妄图改变,逆反幽游一脉的法则,乃是自取灭亡之道。”
白龙帝君望向黑潭深处,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
深渊两壁,如刀削斧砍。
深渊下方,是那座漆黑如墨的巨潭。
潭中乌水滚滚,黑潮泛滥,原本清澈的潭水在毁灭气机的染涤下,充满了噬人心魂的凶煞之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亦在潭中繁衍滋生出了许多蕴含毁灭气机的凶兽。
此时潭底深处,一头身长十丈的玄甲鳄龟瞪大双眼,正聚精会神地望向从天而降的青衣男子。青衣男子怀中抱着一块一人高的石头,低垂着眼睑,显得十分安静。
呼……
玄甲鳄龟悄然吐出一口气,刺尾一摆,浮出水面,却只露出半边脑袋,死死盯着青袍男子,毁灭煞气泛滥于两只大眼中,起伏不定。
而它的气息也很不俗,若是放在修行体系中,堪比道轮四阶,却因毁灭气机的加持,使得它真实力量远超道轮四阶。
哗……哗……哗……
水流声回响不绝,黑潭水面现出一圈圈涟漪水纹,除了玄甲鳄龟外,亦有不少异兽被惊动,越来越多受到毁灭气机孕育生养的异兽浮出水面,张大嘴,冷冷盯着从天而降的青袍男子。这其中有插翅翼蛇,有独角飞蜴,还有许许多多在外界很难一见的凶兽。
浓烈的毁灭煞气聚拢于深渊黑潭中,乌黑的潭水映衬下,是一张张狰狞恐怖的面庞。
而在这时,青袍男子怀抱巨石从天而降,正落水潭中央。
轰隆!
一头头凶兽破水而出,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扑向青袍男子。
水花高高溅起,毁灭煞气奔流四溢,吞噬着潭水四面八方本已很脆弱的空气。
终究还是最开始的那头玄甲鳄龟技高一筹,怒吼一声,散发威势,镇压住其余潭中凶兽,随即得意洋洋地冲到青袍男子身前,小心翼翼地拱爪做拜,随即低下头,匍匐下身子。
罗十七也不矫情,微微点头,脚踩玄甲鳄龟的乌背,盘膝坐下,又看了眼怀中石胎,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一路无语,无论是石胎内,还是石胎外的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石胎中的人率先打破沉默。
嗡嗡的声音从石中传来,低沉冷涩。
“幽游之人,也修牧道仙职?”
罗十七摇了摇头,莞尔一笑,旋即一脸高深莫测道:“这倒不是,我并没修过什么牧道仙职。只不过天下上道,无不相通,相生相克,相仿相融。罗川,你若看透这点,无论心境还是道行,都会在如今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对于你的修为提升,也大有裨益。”
罗川沉默。
半晌,从石胎中传来嗡嗡的声音,依旧低沉:“其实,它们只是惧怕你的夺命之术,方才如此巴结你。是吗。”
青袍男子面色一僵,打了个哈哈,却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戳穿。
好在这一番对话后,两人间僵滞的氛围终于缓和了许多。
噗通!
黑色的水花再度溅起。
玄甲鳄龟张口吐出一只气泡,包裹住背上的罗十七和无极石胎,随后跃入潭中,向深处游去。
就在这时,无极石胎“啪”地裂成两半,罗川一个闪身,掠出石胎,稳稳立于龟背另一边。
罗川和罗十七脚踩龟背,一左一右立着,彼此之间隔着十步的距离。罗川直勾勾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罗十七望了眼不远处的儿子,神色变幻,欲言又止。
潭水底部,不再那么漆黑如墨,半黑半白,宛如阴阳相交的两种光华交织在一起,光影朦胧,却依旧十分暗沉。
一团团毁灭气机,宛如墨汁滑过。
“这些年,你可恨我?”半晌,罗十七问道。
话音落下,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有些如释重负。
“恨?”罗川收回目光,看向身旁双鬓泛白的中年男子,直看得罗十七心底起毛,方才莞尔一笑:“曾经确实恨过。不过那些都已过去。如今我更想知道,你当初为何要去当什么幽游使者。据我的了解,以你从前的性子,一点都不符合传说中的幽游之人。”
罗十七眼神复杂,有欣慰,有喜悦,也有一丝愧疚。
他等这一刻也已经等了许多年,越是等待,越是害怕,害怕面对罗川。纵然是无情无故的幽游之人,可他罗十七,却是幽游之人中唯一特殊的那个存在,和其余幽游之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罗川竟然这么容易便原谅了他……真的是长大了啊。
罗十七看向面前的年轻修士,眼中噙着笑意,转瞬恢复如常。
“你爹我从前的性子?是罗敷和你说的,还是那个长生宫主告诉你的?在天南域和我熟的,也就他们两个。”罗十七笑着问道,对于罗川这些年的经历,了如指掌。
罗川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这些年他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罗十七也不笑了,表情变得肃穆、凝重,目光悠长却微微黯然,像是在回忆追溯很久之前的一段往事。
“幽游之人……罗川,你要知道,我原本并不想去做什么幽游之人。在那时候,你爹还是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会知道什么幽游之人。”罗十七幽幽一叹,语气低沉:“那些年,我饱览群书,游走四方,扮作一个行商,几乎走遍了天南域半数国度,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进入幽冥地府的方法。”
察觉到罗川诧异的目光,罗十七自嘲一笑:“不错。那年的我费尽心机,只为了救一个人。而那时的我,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便是下阴川,寻找到传说中的地府。也因此,我为了她,离开了你。”
罗川身体微晃,眼底深处爆涌出激动之色,转瞬变得复杂起来。
“她……难道……”
“不错,就是你娘。”
罗川呼吸几乎静止,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半晌低声道:“我娘,她又是什么人?”
“你娘啊……”罗十七仰头望向远处,嘴角隐隐流露出笑意,自己却丝毫不觉:“她也是白玉京人,对如今的你而言,只能算是普通的凡人。可那年在白玉京,她也出身大户人家,知书达理,美貌动人,和你爹是在一次秋节的赶集上结识,一见倾心……”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罗川急匆匆打断道,对于他娘的事,他知道的并不多,昔日在罗家次府,他形单影只,游离众多子弟之外,又有谁会和他讲这些。(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二章 解密
“后来……”
青袍男子低着头,眼睑轻垂,声音中已经没了之前的欢悦,亦无哀伤,淡若止水,就好像在说一件和他自己无关的事。
“生下你的第三个月,她生了场大病。在凡间,即便是王侯世家,这等病状也是很常见的。罗家虽是唐国大世家,你爹我却只出身次府,不好武道,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因此地位一般,并不怎么受到府主的待见。”
“你娘出事后,我花尽一切方法,变卖家财,遍请大唐名医,却无一人能治好。我也曾求府主运行功救你娘,可他所修的功法太过霸道,而老太君又始终在闭关……即便她不在闭关,当时也不会理我这么一个没有出息的次府子弟。”
“如今看来,你娘的病其实只是气血元气耗损,随便一个化婴境修士,又或者修行界中,最低品的补元丹,都能将她救回。可你爹我,那时只是一个凡人……连武修都不如的凡人。”
“你娘终究没能熬过那个月,丢下你和你爹,撒手人寰。”
罗川静静听着罗十七讲述着他记事前发生的故事。这个故事实在太过普通,没有半点惊心动魄,也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这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可能发生的故事,从罗十七口里讲来,也显得十分平静,仿佛早已经忘了伤痛。
可罗川却知道,这世上有种痛。越久越麻木,直到最后,提起来时已经不会再痛,因为已经深入骨髓,每时每刻都在痛。
看着身旁男子中年花白的鬓角,罗川古井不波的心境荡开一道波澜,微微酸楚。
“之后?”罗川低声问道。
“呵呵。”罗十七微微一笑,抿了抿嘴:“你爹我虽是一介书生,凡夫俗子,可性子中。却有几分蛮性。一直不曾服过谁。说好听点,是孤傲,说难听点,那就是狂妄自大。你娘去后。我就疯了。当然。那是别人说的,因为我逢人就打听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救活你娘,有没有什么药能够肉白骨生死人。那一年。你爹的疯名传遍白玉京,传遍唐国,到了第三年,已经传到了夏周二朝。”
“一直在寻找吗?”罗川喃喃道。
“没错,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寻找能救活你娘的方法。当然,在任何人眼里,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异常不可思议,荒唐绝顶,疯子一般。罗家甚至一度打算将我革除,后来又觉得你爹不过一无名小卒,不想多事,就罢了。”
罗十七笑着道:“也正是在第三年,也就是你三岁时,你爹结识了大周朝长生宫主风灵道,遇到了一场机缘,在和一名名天才仙家弟子的比拼中,你爹硬是凭着一肚子坏水走到了最后,却意外收获了另一场机缘……你爹我原本打算的是,拜入仙家道门,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获得了远古天南域幽游一脉的传承。”
罗川深吸口气,忽然想起了那年大周京城,风灵道说过的那番话。他曾说,罗十七是在错误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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