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伍很震惊地用他那字正腔圆但这次却拖长了该是平时两倍有余的机械音“哇啊——”了一声:“大叶子原来是上万梅山庄和阿雪提亲去了吗?还亲身传授新娘教程特特做了果汁点心来讨好我们吔!”
他最后一个“吔”字也拖得比往日长不少,显然阿伍震惊过后颇为欢喜雀跃,他甚至说:“其实阿雪平日就很温柔啦!不用特意讨好,我也支持大叶子娶他回来滴!”
宫九:“……”
虽然宫九确实没打什么好主意,但娶回来什么的……
真是神奇如宫九也有瞬间除了一排小人各种“……”之外,不知当作何言。
苏少英手上托着一小坛菊花酿,整个人僵硬得连“……”都无法表达了。
至于万梅山庄的那位管事,这位却居然比宫九还彪悍,他听到阿伍这话甚至还欣慰地点头,但随即又摇头表示否定:“庄主此前只会酿酒,叶城主却是酿酒做果汁样样都会,甚至点心菜肴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叶城主如此贤惠,谁娶谁嫁何必争论?”
他慈爱地看着阿伍:“原本还以为小公子您是庄主和花公子的……却不想那位小叶公子才是庄主和叶城主的……但看叶城主身在燕北都不忘为您送果汁点心,果然庄主此前待您格外不同还是有缘故的……”
他非常慈爱地宽慰阿伍:“小公子放心,就算是小叶公子在庄主跟前也没您得脸呢!日后就算叶城主常居万梅山庄,我们庄主也只会对您更加好的。”
阿伍想想如果阿九篡位成功,那自然是燕北离京城更近些,倒也无所谓:“看大叶子喜欢吧!”
宫九在吐出五六串“……”之后也冷傲自负笑:“不错,他若愿常居燕北也由他,若果不愿,别说只是万梅山庄的庄主,就是西方九天十地神魔之尊,我自然也能为他娶回来!”
阿伍纠正他:“大叶子既然看上阿雪,那有阿雪就够了,西方什么什么的,才不要——忠贞是最基本的道德!阿九不许教坏大叶子!”
阿伍现在还是小小一只,小小的孩子面瘫着脸说什么忠贞其实很可爱,但那位一直很慈爱地看着阿伍的管事,不知怎么的,貌似在宫九提起西方时脸色就有些发僵,虽掩饰得极好,却只是“呵呵”笑着不再说话。
好在宫九也没指望他回话,等阿伍将他这阵子写的大字整理好放到匣子里之后,连着下人神速准备好的回礼,并石化中的苏少英一只,一起打包给那管事:“小孩子惦记孤鸿,又是你们庄主也赞可过二十年后可堪一战的,就请一道带回万梅山庄罢!”
中秋赏月还要夹着个不知道回避的傻子什么的,宫九真是受够了!反正苏少英的内力现在对于养阿伍的用处不大,功课什么的,又因着叶孤城临走前,还严令阿伍务必将剩下的几倍大字在下回见面前补足的缘故,暂停了……
何况半年将至,来接替苏少英的张英风已经从峨眉启程,不日即到——这碍眼儿又还不知道回避的家伙,还是赶紧打包送走吧!
宫九打包送走了苏少英,自己也没在岭南久留,甚至没等据说已经往这边赶来的张英风,就带着阿伍北上。
用他的说法是,虽然决战实在九月十五,虽然以他和阿伍的脚程真要赶路的话不过数日便可抵达京城,但能一路慢慢赏景游玩,又何必拖到紧赶慢赶的呢?
至于大庾岭的熊姥姥老巢,宫九仿佛真的忘了这回事儿。
仿佛他来岭南,真的只是为了带阿伍尝一尝此地的荔枝。
但公孙大娘却没有忘。
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当宫九们就算彼此争斗也总能至少抢到一次亲自给阿伍剥蟹腿儿喂月饼的福利、而心情俱都极好的时候,公孙大娘在大庾岭下一处栗子树旁,对着一地废墟,俏脸含霜。
但她的眼中却有极深沉的恐惧掠过。
熊姥姥每到月圆就想杀人,但终究不舍得自己的性命。
所以她妥协了。
在万梅山庄的又一车节礼抵达宫九岭南别院的时候,她受邀进入南王府。
羊城几乎终年无冬。
但过了八月十五,也渐渐吹起了北风。
风自北来,人往北走。
都来了什么,又将带走什么?
也许什么都带不走,也许什么都能带走。
人生没多惊奇,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肯定。
风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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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后,不只岭南吹起了北风,一路北上,几乎都是逆风而行。
好在也不急着赶路,阿伍跟着宫九时而驾车、时而行船的,又好赏景,又好美食,倒也有趣。
这日途经秦淮——
说起来这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地,离宫九和阿伍这几年最常住的苏州别院其实算不上远,但一开始宫九以哥哥自居时,便总觉得什么一千七百九十多岁太虚,阿伍那总也长不大的身高,和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大人的性子才更真实,这风月烟花之地他倒也没想着长长久久让阿伍避讳着,却至少要等他身子长大些再说;后来宫九们陆续动了心思,一时间连“自己”都碍眼起来,哪里还会把阿伍往那样的地儿代?
因此阿伍白在苏州往来这几年,竟是一次也没从秦淮出入过。
然这一次不同。
或许是因着阿伍允诺,或者是因着阿伍在薛冰之后明显表现出来对女人敬而远之的态度,宫九这一次没有特意绕开秦淮,反而特意在金陵停留多两日,特特带了阿伍往秦淮去。
他这下却不觉得带着一个明显身量未足的阿伍往那等烟花之地有甚不好了。
阿伍原也有些好奇,他们斯科伊洛斯人又因成长期较长的缘故,并不严格受星际法未成年限制的影响,一般八百岁之后于烟花风月就没强行禁止,当然因着生理限制摆着,实战是不行滴,但阿伍的见识其实很不简单,要不他和阿九玩游戏时的手段哪儿来的?
只是此地的风景,因着宫九和叶孤城都颇为讲究——宫九家的怎么样,阿伍还不十分清楚,叶家的规矩却是初精后才会有专人引导,此前决不允许往风月上用心的。
阿伍自认将宫九视为家人,对叶孤城也颇为亲近,连觉得很不必的大字也乖乖写了,自然不会在这样他自觉见识丰富的地方上执拗。
但宫九忽然自己提出要带他去,阿伍却也不会矜持。
好在眼底也还不至于有星星在闪烁,宫九的笑才不至于十分寒碜人。
只不过还是有个宫九冒出来问一声:“阿伍很喜欢么?”
阿伍老老实实道:“有点好奇。”
九公子嗤笑:“土包子!”
阿伍不说话。
他的见识甚至远比宫九丰富,但不知道怎么的,他直觉现在述说自己的丰富见识不是什么好事儿。
阿伍有时候会很寻根究底,但有时候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他现在很遵从自己直觉地道:“你说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九公子斜眼:“不是好奇么?”
阿伍还是很老实:“也就是好奇罢了。”
星际广袤,能引发人好奇的太多,但斯科伊洛斯选择的伴侣从来只有一个。虽然阿九还没正式上岗,但阿伍既然已经答应尝试,那在确实不合适之前,他也已经比绝大多数事物都重要。
至少阿伍觉得,除了他的斯科之外,目前没有什么是比宫九重要的。
何吝啬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好奇?
阿伍觉得不去也没关系,他都开始琢磨着宵夜要吃哪一家的点心更好了,但宫九的主意总是变化得很快,他忽然又很坚定地说要去了。
还笑得颇荡漾。
阿伍看在眼底,却没有问。
反正只要阿九想让他知道,他总是会知道的。
若是不想,别说还没正式定契约,就算正式伴侣,也不该以伤害对方的隐私来满足自己的好奇。
斯科伊洛斯不算星级文明的顶端,但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阿伍不算事事循规蹈矩,却也很少出格。
因为依规矩做总有依规矩做的好处。
例如现在。
宫九笑得很荡漾地将阿伍引导一条画舫上。
画舫从外头看起来不算十分华丽,但服侍的人有女人,也有男人,而且都是美人。
当然这不算什么,让阿伍瞬间无语的却是宫九荡漾至极地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既然要在一起了,总不能让你什么都不懂——我定了‘表演’,一会儿可要仔细看啊!”
阿伍看看大约五步远的地方,那对先是亲、再是摸,现在都开始脱衣服,而且极其敬业地将要紧的地方都往这边露、旁边还有个专门解说“步骤”的第三人的小台子,再看看身边面不改色给他剥果子的女人,其实很想告诉宫九,他人形智慧生物的现场版看得虽然不多,但星际网络上的四维显影可比这个清晰多了——随时可以放大暂停什么的……
第55章
……我不止不是什么都不懂;我懂得比你多得多了……
这句话在阿伍喉间徘徊了七八遍,却不知道怎么的,每每冲到喉咙,阿伍的直觉就告诉他,敢说出来绝对没好事。
所以阿伍在瞬间无语之后,索性继续无语下去。
——在把这句话彻底咽回肚子里之前,阿伍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宫九却只当吓到了他;阿九皱眉看着台上那已经进行到扩张的步骤;九公子却哼一声:“大惊小怪!”
阿伍还是不说话,他怕一张嘴就将那句“我一点都没觉得奇怪,这些真心没什么值得奇怪的”给说出来。
阿伍其实觉得坦诚没什么不好;伴侣之间尤其应该坦诚,但艾伦却教他;虽然伴侣若是习惯了欺骗很容易就无法一心,但坦诚也是需要技巧的,有时候不欺骗的善意隐瞒更是一种相处的润滑剂——阿伍不是很懂,但艾伦和他的伴侣在一起近千年了,一直很好,阿伍自然也会更慎重地考虑他的教导。
所以他现在只好努力闭紧嘴巴。
宫九们却越发坚定认为是把他吓着了,脑海中一圈小人围在一起将最先提议要让阿伍对这回事有所了解的家伙胖揍一顿,顺带联手剥夺了他两个月的阿伍接触权,就连方才一不小心又对阿伍开启了嘲讽技能的九公子也被拉出来批斗一通。
但眼前这场戏却没有撤掉。
因为阿伍虽然一直不说话,眼睛却没从那小台子上移开。
宫九们围成一圈讨论半天,也琢磨不出阿伍给吓到何种地步——阿伍那张面瘫脸,若是连话也不说、甚至眼睛手指都没有动作的时候,就是最懂阿伍的宫九,也很难琢磨出什么来。
但有时候,往往是越琢磨不透,越心生忐忑。
宫九用这一招不知道敲打了多少人,也坦然面对过不少企图以此震慑他的人,却唯有这一次,又是希望阿伍将眼睛从台上移开、又是希望他反讽九公子方才的嘲讽,几个宫九轮番上来,又接连潜水,又再轮番上来……
宫九们在阿伍的接触权上真是从没如此谦让过。
可无法,换了谁上来,也不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做什么更好些儿。
然后混乱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忽然摸摸阿伍的额头安抚:“别怕!不管你会不会,我总是让你的。”
阿伍迷蒙转头。
他不敢说无所不知,但这事儿上肯定不比阿九懂得少,怎么会怕?他就算忍着不乱说话也不是因为害怕,是不舍得阿九因为他说错话生气啊!
至于后头一句让不让的,理论操作围观经验丰富、但实际上手还早着呢的阿伍,果断没听出“底蕴”来。
全当日常阿九让着他在大腿上睡觉、又或者此刻亲手帮着剥果皮去果核的宠让了。
宫九们却都只当他听懂,又见他果然有反应了,虽还是没说话,但不知道是宫九们一堆儿挤一个身子反而越发容易将心理作用叠加还是怎么的,总之他们个个觉得阿伍时听了这话放心了,宫九又是个素来价值观不同常人,又是个不怕痛更将疼痛视为愉悦享受的,虽然方才那一句也搞不清是哪个宫九浑没经过集体会议便自作主张说出口,但此时见阿伍如此,居然也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便也尽皆默认下来。
阿伍却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无意间给自己的未来奠定了何等样的地位,但宫九的表情可比他自己的好懂多了,虽然单纯放心的模样,比方才万花筒似的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懊恼一会儿还要换了色厉内荏的,很是少了几分猜猜看的乐趣,但现在的阿九虽还不是阿伍定了契约的正经伴侣,却也是很认真在谈着的伴侣预备役,自然就也越发不舍得拿他的心焦当斯科伊洛斯神的宝箱开着玩了。
是以阿伍即便不知道阿九怎么忽然轻松起来,但他也更乐见阿九轻松,又看他的视线凝聚在自己手上,遂将那点心送到宫九嘴边,果然宫九啊呜一口吞下去了,还吞得很急很急——连嚼都来不及嚼一下的急切!
如果不是吝啬能量,阿伍现在肯定是目瞪口呆的经典现实版。
——阿九有这么馋点心么?
虽然这一路,正确的说,是在他们从苏州启程往岭南开始,宫九就特别宠让阿伍,吃鱼挑刺、吃虾剥壳,吃个荔枝都帮着又剥皮儿又去核,总表现得看阿伍吃都比他自己吃还愉快!
阿伍又是从种族天性里头带出来的爱娇爱宠爱,那时候又还没想着拿宫九当伴侣预备役,纯粹家人的话,不说宫九的生长期确定他已经成年、而阿伍却不曾,就算真的是同一个种族的二十岁和一千多岁,只要小的那只是自己乐意照顾宠溺的,大的那个也会更乐意被照顾宠溺着——无关强弱、无关年岁,只是天生爱有人给顺毛挠下巴,就像天性里头的忠诚一般,源于血脉。
不过都是种族天性,要在同族里头找一个年幼却愿意宠溺照顾人的倒还真不容易。
所以宫九又是家人、又愿意宠让他,阿伍一时也没想太多,只享受得恨不能换回原始兽型露出肚皮求挠挠了!
——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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