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听“当”得一声,火光四溅,红海被震得虎口一阵发麻,握锤的手也抖了两抖。
张公瑾史大奈一阵叫好,赞秦用人小力大。
罗成原本是手托银枪,注目观阵,生怕秦用有个意外。此时也是不禁一乐,笑道:“这小子也是个有心眼的,表哥叫他不要轻敌,他上去就说自己拿的是木头大锤,却是叫这红海轻了敌。”
秦琼虽不言语,面上也是一片赞许。
红海勉力握紧大锤,只当自己方才是轻敌才导致落败,马头转了一圈,调整状态,催马再扑,一双铜锤如泰山压顶一般沉沉砸向秦用。
秦用不敢大意,用尽平生之力往上一兜,大吼一声道:“开!”
又是“当”地一声,便把红海的人面铜锤崩了出去。
红海虎口震裂,鲜血直流。急急回马就撤。
秦用自己也是两臂发麻,却还是大喊一声:“哪里逃!”话音未落,手中大锤已经急急挥出,流星赶月一般急奔红海后背。
红海哪里想到这么一个小孩子,接了他一锤竟还能有如此余力?当下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侧边一闪,算是躲过了头一只锤。却没想到第二只锤紧接着破风而来,正中后背。
红海脱力摔下马来,仰面朝天落在地上。还没等喘口气,罗成飞马赶到,长枪一挺便刺入胸口,红海环目大睁,当下就断了气。
三军士气大振,秦琼金锏一挥,带领大家夺回瓦口关不提。
秦琼出榜安民,安顿好关口的事情,留史大奈、杜文忠坚守,自己带了罗成、秦用和几个亲兵回北平府复命。
罗艺看秦琼不但打了胜仗回来,还带回一员虎将。
小少年进屋便拜,开口就是“王爷爷爷”,直乐得罗王爷眉眼弯弯,胡子翘翘。当下命秦用为瓦口关守将,三日后出发。史大奈、杜文忠为副将,协助守城。
秦琼看罗艺对小辈毫不掩饰的喜爱,心道表弟再过两年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回山东的事情真是一刻都不能再拖了。
秦用哪知道爹爹那么多心思,只看着小表叔像画儿里出来的人一样,年纪又跟自己差不多,便整日进进出出都拖着秦琼,跟在罗成屁股后面。
这一日,北平府后花园,秦用又拉着罗成切磋武艺,两人比划一阵,秦用好奇道:“爹爹跟表叔武艺都这么好,你们俩若是打起来,谁赢谁输呢?”
秦琼被问得一愣,才发现传枪递锏一年多,俩人有切磋也有比试,竟是回回不分胜负。
罗成笑道:“你觉得谁赢谁输呢?”
秦用道:“爹爹的金锏虽然厉害,但是表叔的罗家枪法也极是精妙,而且力气比爹爹大,我赌表叔赢!”
秦琼哭笑不得,伸手去刮秦用的鼻子,道:“对你爹就这么没信心?”
秦用笑着往罗成身后躲,道:“爹爹其实也不用不服气,表叔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爹爹就是输了也没什么丢人的。孩儿明日也该去瓦口关赴任了,不若你们就此打一场,也叫孩儿开开眼?”
罗成倒不觉什么,拉开秦用环在自己身上的手就要去提枪。
秦琼却道:“用儿别闹!我也该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了,明日便跟你一起走,我要回趟山东。”
罗成一惊,心道原来他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当日晚饭,秦胜珠在园子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罗艺拿着张纸,问秦琼可是想家了?秦琼也并不隐瞒,点头说是。
罗成拿过那纸一看,只见上书:“离家日比一日深,恰似孤雁宿寒荫。纵然此处风光好,却有思家一片心。”正是表哥的字迹。
原来秦琼之前几次提过回家,都被罗艺和秦胜珠以各种理由拦了下来,这回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说辞,干脆写了首诗扔在桌上,自有有心计的丫鬟呈给秦胜珠。
秦胜珠夹了块鱼放到秦琼碗里,道:“叔宝,你离家久了也是该回家看看母亲,姑母也不好强留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秦琼答道:“用儿明日到瓦口关赴任,侄儿正好同行送他过去。”
秦胜珠道:“也还真是急。我也是,身体不太好,不然真该跟你一同回去,把我那老嫂子接来北平府住。”
罗成听了一喜,道:“父王母妃,孩儿还没有拜见过舅母,不若让孩儿跟表哥一同回去,帮母妃传达心意可好?”
秦胜珠寻思一番,点点头看向罗艺。
罗艺又问了罗成一些军中事务,确定都打点妥当了,笑道:“原来你小子早就打定主意要跟你表哥走。”
秦用咽下嚼的一口的食物,笑道:“表叔当然是舍不得爹爹走。此番去了,一定把奶奶接来享福,我也好拜见她老人家。”
罗成但笑不语。原来他下午听秦琼说要走,急急回了军中,把该收尾的工作收了尾,暂时收不了尾的也都做了安排。
秦琼虽是不愿,但想到等回了山东,罗成顶多再呆几日,也得赶回幽州处理军务,便也笑道:“母亲也很想念姑母,此番表弟去了,想必也是欢喜得紧。”
罗艺道:“此次回去,若是你母亲愿意搬来北平府住,我就在这边给你谋个职务。若是住惯了山东不愿意来,你便去找济南府镇台将军唐璧,他是我的门生,我给他去封书信,必然给你一个相当的差事。罗成也正好与你同去。”
秦琼谢过,一家人吃饭、各自打理行装不提。
第二日清早,三人三马自北平府出发。
秦胜珠虽然支持儿子替自己去拜见秦母,但毕竟多年来除了打仗的时候,母子都不曾分离过,自然也是不舍,千叮咛万嘱咐罗成出去了一定要好生跟着表哥,不要乱生是非。
罗成笑道:“母妃放心,表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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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用儿你个小腐男~
18第十七章
送完了秦用,秦琼罗成两人两骑走在官道上。
秦琼想到之前单雄信为了自己的官司,不可谓不费煞心思,觉得此番回山东,总该去拜访一下才是,以后要再来,可就不容易了。
但又担心带着罗成不方便,毕竟一个是官一个是匪,见了面,若是一不小心弄个剑拔弩张,可怎么收拾?
一路上矛盾着,眼看还有一日路程就要到了双阳岔路口,也管不了那许多了,秦琼还是决定坦白跟表弟说了,反正他这趟出行也是私事,表弟又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途径一个人声鼎沸的镇子,兄弟俩找了个小店安顿下来,找地方吃饭。
罗成看秦琼一双筷子把碗里的面搅的烂烂的,也不往嘴里送,不禁笑道:“表哥这是近乡情怯,还是心里有事啊?”
秦琼道:“你先前总缠着我问外面的事情,我也净捡着好的跟你说。但你可知道在被押往北平府之前,我也遇上了不少事儿?”
罗成心说这是要去二贤庄了。也好,这次赖着跟表哥出来,提前跟单五哥见个面,也好免了日后的尴尬,道:“嗯,当时帮表哥处理杀威棒的伤,发现表哥身上还有别的伤。但看你不太愿意说,我也就没再问了。莫非表哥是触景伤情了?”
秦琼道:“当时我奉命押解犯人回山东,在潞州遇上有人被追杀,一时正义心起,拔刀相助,却惹来金蛇卫一路追杀。后来身受重伤住在潞州,竟又碰上黑店,不得已当锏卖马。穷途末路之时,若不是二贤庄庄主单雄信相助,恐怕客死他乡也说不定。最难得的是,当时我与这位单庄主还素未谋面,并不相识。”
罗成笑道:“那咱们真要去好好谢谢这位单庄主。”
秦琼点点头道:“后来,我在二贤庄养好伤出来,又遇上莫名其妙的盗官银官司,还是亏了这位单庄主倾力相助,才得以免了死罪,发配幽州。一路上又承蒙各路好汉相助,才得以活着到了北平,与姑母相认。”
罗成道:“这位单庄主也真是位英雄。其实前方就是双阳岔路口,一边往山东,一边往山西,我跟表哥先去山西好了。”
秦琼道:“嗯。我也算是好命,能遇到这位单庄主,并有幸与其义结金兰。说这些,本就是想先去山西拜访一下这位单贤弟。”
罗成拍手道:“那去就是了。正好我也想见见这位大英雄。”
秦琼还是心有顾虑,顿了一顿,道:“表弟,你真的不曾听说过山西二贤庄?”
罗成道:“当然听过,赤发灵官单雄信,那是绿林十三省的总瓢把子。你放心吧表哥,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响马又如何?我不会看低了他。过了双阳,我跟你一同去,只要这位单庄主对我没偏见就行。”
话说清楚,秦琼松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表弟自小生活在王府,衣食不缺,怕是难理解江湖义气。再加上又有个恨透了响马的父亲,耳濡目染,必然对这些绿林好汉嗤之以鼻。
却没想到他竟如此通情达理,反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罗成心里也是一喜。
之前明示暗示着表哥讲讲江湖上的事情,他却总是缄口不语,只有的没的讲一些衙门里当差办案的事情。上次在城门碰上王伯当和谢映登,还借故把自己支开。
他没想到这此归家之行,两人间的信任不经意间又进一步。不禁嘴角一扯,喊道:“小二,再来一壶酒!”
罗成一向不会主动要酒喝。
一方面是年纪还小,王妃不许。另一方面是,上次跟宇文成都喝了个尽欢,后来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多天。要不是碰上武安福教训了一通转移了罗艺的注意力,怕又是一顿板子。
所以后来他总是比较控制。反正对于罗成来说,时刻保持清醒的习惯已经长在了骨子里,除了对表哥的感情之外,要控制什么都不算是太难的事。
所以秦琼看他要酒也挺惊讶,道:“表弟何事这么高兴?”
罗成坦然道:“表哥在北平府住了一年多,一直都不肯告诉我你还有一帮绿林朋友,这回终于坦诚相见,我当然高兴。”
秦琼一听却皱了眉,愠道:“你早就知道?你找人调查过我?”
罗成心道坏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面上却还是笑笑,道:“表哥,父王是坐镇幽州十六郡的王爷,要认侄子,能不调查底细么?”
秦琼想想也是,若任是谁都跑来认亲戚,北平府还不得开了集市?但不管道理上是怎样,心里总还是不舒服,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低头吃面。
罗成早在秦琼絮絮叨叨讲故事的时候吃了个差不多,此时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眉头越缩越紧,一口饭嚼了半天咽不下去。
正好小二提了酒过来,罗成倒了一杯给他递过去,道:“表哥,有话不要闷在心里,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你是担心父王或者我知道你有一帮响马朋友,借着你找到他们,再跟他们过不去么?”
秦琼忙道:“当然不是!”罗成一家是不是真心把他当亲人,他还是看得清楚的。再说他已经住了一年多,要发生什么的话,也早就发生了。
他没有接,罗成便一直举着那酒杯,道:“那就是怪我没有早些跟你讲?表哥莫气,弟弟斟酒赔罪啦。”
秦琼放下筷子,接过罗成递过来的酒,道:“怎么会?我是怪我自己顾东顾西,没有早些跟你坦白。表弟,你年纪虽然轻,想事情却比我明白。表哥敬你。”
罗成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转到秦琼身后帮他捏肩。秦琼肩膀宽厚,他却也捏得并不费力,一下一下,把那一片皮肤捏得火热火热的。
秦琼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吹在耳边,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想推开却又舍不得,不一会儿就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罗成道:“我知道,表哥之前交的朋友,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谁都不用顾忌对方的身份地位,也不用去在乎这个人以前都做过些什么事情,只要现在彼此志同道合就好。所以王府调查表哥背景的事情,表哥虽然认这个理,却还是心里别扭。这事儿我给表哥赔个不是。只不过,以后表哥有什么事情,也不要瞒我才是。”
他看似在哄秦琼,却越说越委屈,声音也渐渐小下去。
秦琼先是一阵感动,再就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内疚。
想起那些日子传枪递锏,罗成毫不犹豫就把罗家枪的精髓都指导给他,包括那招名闻天下的回马枪。而他,则是在学了回马枪之后才犹豫着教了撒手锏。
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虚长十岁,表弟的心胸却远比自己开阔。
比如他对表弟动了情,便只知一味地闪躲,但表弟至少敢光明磊落地承认。
想到此,秦琼猛然捏了肩膀上的一双手,缓缓道:“表弟,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正是你喜欢我的那种喜欢。只是,伦理难容,家庭难容,我们若是在一起,还娶不娶亲?秦家罗家都是单传,还留不留后?父母养大你我都不容易,咱们不能给他们蒙羞。尤其姑父贵为北平王,若是他的世子被人诟病有龙阳之好,你让他如何立于朝堂?”
秦琼一口气把话说完,手越攥越紧,却一直没有回头看罗成。
而罗成,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听着,任他把自己的一双手捏得几乎要碎掉,却并没有如他想象一般失魂落魄,或是急着反驳。
表哥愿意承认,这本就是一大进步。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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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呼~~整整一章尽是对话~~~
看文的各位,端午快乐哦活活~~~
刚知道留评要超过5个字晋江才给算分哦~~正分打起来~~~
19第十八章
话已说开,两人次日清早便往山西赶。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后来干脆赛起马来,说是看看秦琼的黄膘马和罗成的西方小白龙哪个脚力更胜。
这样一闹,太阳落山之前便赶到了双阳岔路口。
罗成两腿一夹马腹,便往山西方向奔去。秦琼也催动黄膘,急急跟上。
不几日,便到了潞州天堂县。
县城北关外八里,就是鼎鼎大名的二贤庄。
秦琼远远看见那青瓦飞檐,想到久未相见的单雄信,嘴角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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