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薛蟠动了真怒,一时间也都讪讪的住了嘴。只是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薛蟠,可怜兮兮的希翼模样让人心生不忍。
薛蟠摇了摇头,敷衍的说道:“你们先做着,等做到一定成效了之后再提要求的事儿。”
众人一听,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
薛蟠又是一阵迷糊,连忙摆手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今日找你们前来就是为了对付南安郡王府的事儿。咱们现下把这个弄明白了。”
说着,扭头给李卫使了个眼色。
李卫立刻捧着一本《行动策划书》走上前来,朗声说道:“商会行动之宗旨……目的……具体做法……”
看着李卫顶替了自己在前面一阵忽悠,薛蟠愈发满意李卫口齿伶俐,脑筋灵活的同时,心虚的拍了拍胸脯。总觉得自己好像又给徒臻惹了什么麻烦似的……
原本就不平静的京都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不论是高侯显贵还是市井流民都在讨论一件事儿——金陵薛家和南安郡王府彻底杠上了。
自打一个多月前南安太妃一张请帖将薛氏母女请到王府羞辱一通后,这件事情戏剧般的转折简直比说书还精彩。先是薛家大爷派人堵上了南安郡王府门前大闹一番,那四处泼洒的各色染料现在还有痕迹呢!紧接着圣上将薛氏一家接到了宫中,不知怎么就流传出薛家大爷触怒龙颜惨遭毒手的流言来。南安太妃领着阖府上下到了荣国府好一通的耀武扬威。还没发泄完呢这薛家大爷竟跟着一帮传旨的太监回来了……消息有误,薛家一家竟然恩典了世袭。南安太妃气场不硬,只得并着王府上下灰溜溜的走了。结果第三天金陵薛家竟然率先出手了……
薛家在京的所有商铺高调宣布对南安王府的各色采买货物上调十倍的价钱,令众人惊奇的是这当中竟然还有几十家商铺联合起来声名符合了。在同一时间,精诚商会的名头也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其余商家虽然没有符合精诚商会的话,但是在薛家以及精诚商会的四处总动之下,也不肯将货物卖给南安王府……
一时间南安王府的人算是遭了秧,各色日常消耗之物俱都没了供应。忍了不过七八天,率先撑不住的南安太妃和郡主两个只得捏着鼻子认输,竟然就真的花了十倍的价钱采买……
另有薛家联合一众商家开始挤兑南安王府在京中的所有铺面。首先是从源头掐断了铺面所需的原料供应,然后骤然压低所有价格逼得王府的铺面开不了张。盖因王府的铺面大多是点心、胭脂、金器、古董等物,其中大部分正好撞在了薛家的枪口上……于是不过月余的功夫,薛家的商铺连连推出十多款新鲜样式的糕点或胭脂香水等物,全面占领了高端市场。又帮助精诚商会中的所有成员稳定了低端市场。等南安郡王府反应过来从他处进购了原料的时候……大局已定。整个北京城再也没有他们的位子了。
整个事件仿佛大戏一般□迭起,叫旁观人等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眼睁睁的瞧见偌大一个王府旗下的二十来间铺子被挤兑的差点黄了铺……众人心满意足之余也终于明白什么叫财大压人了。
更令人振奋人心的则是前几天,竟然还传出来南安郡王府不打算再做生意想要将铺子盘出的消息。有消息灵通的人还言之凿凿的散出王府里的管事真的找下家将铺子都卖了,并将换来的银钱都去城外置办田地的小道消息。正当大家以为薛家就这么一举得胜的赢了南安郡王府的时候,打西边又传回了消息说——
南安郡王此役大盛,俘虏敌军两万,正准备和副帅忠纯亲王徒襄班师回朝。捷报传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传讯的小兵说那头南安郡王大军已动,据说日夜兼行赶在年前就能抵达京城。
霎时间众人又都哑然观望,瞪大了眼睛准备继续欣赏下一轮争斗。毕竟金陵薛家和南安郡王府的积怨已深,这种情况下是再也调和不了的。一山不能容二虎,就不知道这次是薛家赢还是南安王府输了。
不过这一次,大多数人都不太看好薛家一门商户就是了。
毕竟这薛家虽然有圣宠在身,到底底子薄弱了些。恐怕争不过异姓封王的南安王府啊!
而就在此时,仿佛圣上也觉得没瞧够热闹一般。竟然亲自下旨册封远在金陵的薛之章为兵部侍郎,专司大军后勤之事,并下旨令薛之章即刻进京不得延误。众人一见大惊不已。虽然薛之章之前被封的忠信侯的爵位就是正三品的,但那不过是一个虚职罢了。而现如今,圣上居然亲自恩典了从二品的职位,而且是话柄不小,肥的流油的实缺儿——貌似还是专门钳制南安郡王的职位。众人见状,愈发觉得此事精彩了。
而与此同时,王子腾荣升九省都检点的消息也传遍了朝野上下。霎时间,薛家有些薄弱的地位即刻逆转过来。势均力敌剑拔弩张,形势随着西北大军临近京城的步伐越发紧张。千钧一发之际,一顶张扬到惊心动魄的大红色牡丹软轿在十六人慢条斯理的搬抬下施施然的走近了压着俘虏上京的西北大军营阵……
而接近年关的京城中,毫不知情的侯爵显贵以及市井流民们则津津有味的猜测着……
一方是立有赫赫战功的异姓王,另一番则是备受皇帝荣宠的从龙功臣。此番争斗真不知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45
45、皇商 。。。
第四十五章商户浅谈王二联姻宫花生波黛玉微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扬手敲了一下惊堂木;下面一众人等连连叫好打赏。
林墨之坐在楼上的雅间儿看到这情景;不由得摇头笑道:“这回你们薛家可算是真的出名儿了。”
“哎;其实我一直是个很低调的人啊!”薛蟠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长声唱道:“我本将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太合适。”林墨之轻笑道。
“不要咬文嚼字。”薛蟠恶狠狠的瞪了林墨之一眼,“我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这么一句……被你一打岔又把下面的忘了。”
林墨之轻笑一声;也不和薛蟠理论。转而问道:“科举资格的事情你有和圣上提过吗?”
“暂时还没那个胆子,我隐隐觉得这好像是个大麻烦。”薛蟠皱着眉头一脸苦、逼的说道。
“岂止是大麻烦,这可是个天大的麻烦。”林墨之摇了摇头;圣上从眼线那里得知薛蟠的话,气的两顿饭都没吃。真不知道薛蟠哪来的胆子,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敢应承下来。
“我可没应承这种东西,我这是画饼,画饼你懂不懂?”薛蟠信誓旦旦的强调道:“这人呐,总得有个希望才好办事儿。我这也是一片好心,让大家也有个奔头嘛!你瞧瞧现如今这些个商人动作多主动多积极啊!”
不是修桥就是铺路的,这是多大的功德啊!
林墨之无奈的摇头说道:“你就作吧,多早晚给你作出祸来。”
薛蟠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这种担心太飘渺,他还不至于现下就愁得坐立不安。等祸到临头那天再说吧!
林墨之看着薛蟠满不在乎的模样,忍了半天还是絮絮叨叨的说道:“真是想不明白你了,不过是寻机报仇的一件痛快事儿,怎么能让你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要抬举商人,那可是要更改国本的事儿,上上下下究竟要牵扯进去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但古往今来,吵吵着改革的有几个得了好果子吃?你衣食富足,安逸富贵的做你的富家子弟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会牵扯出这样的麻烦来。真是……”
后面的话林墨之没再絮叨。薛蟠也装作没听明白,笑嘻嘻的看着下面的说书先生下了场,换上了一场《南柯梦》的大戏。
林墨之见状,不免又生起闷气,再次开口絮叨道:“你就是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为你家人想想啊!这种动辄掉脑袋的大事儿你怎么……”
“你怕什么呢,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且不说当时已嘱咐了他们将口封死,出了那道门我是什么话也不会承认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传将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薛蟠笑嘻嘻的说道:“我薛家因商封侯的事情摆在前头,多少双眼睛火热热的瞅着呢?你得了实惠还不兴旁人也惦记惦记?我只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话,可也不是就打了包票下去。自我们祖上紫薇舍人到我父亲这一辈,薛家上下捐了多少银子出去才换来这么一个侯位。他们若是有银子也尽管使去呗!这古往今来拿钱捐官儿的事情也不少了,难道真就差了这么一个科举的手续?他们若是想下场科考,自有他们上下打点的去路。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你前头,你若是真个硬气宁死不干,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
林墨之闻言,若有所思的盯着薛蟠默然不语。
“向来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权的限制这个限制那个,还不就是怕自己屁股下的椅子坐不稳?我和他们说不明白,怎么你也糊涂了不成?”薛蟠轻笑一声,神情愈发的惬意安闲。“现如今国库亏空成什么模样,去岁大旱圣上无法,只得挪动了我们薛家上缴内库的银子。朝廷财政之捉襟见肘,可见一斑。一把一把的朝廷大员堆在一块儿思讨着如何开源节流,可这两年国库的银钱却是愈发紧张,拆了东墙补西墙还补不起呢!如今有人上赶着将白花花的银子堆到你面前,求爷爷告奶奶的盼你使了去……这难道不是个好事儿吗?”
“你——”林墨之霎时间有些无语。
“这眼看着接近年关了,哪里不用钱?商会筹集了二十万两银子上缴内府……别的且不说,单只今年京中百官们的年终俸禄总算是有了着落了。好歹能过个比较丰厚的好年。老百姓还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呢!咱们这也算是香火情分,我就不信他们这头肥吃肥喝的过了一年,转过头来就骂我不成?”薛蟠等着一双杏眼哼着说道。
想到这里,薛蟠也不免为徒臻拘了一把同情泪。他算是看出来了,所谓上皇的英明仁厚,大体就是个赔本儿赚吆喝的事情。上上下下的文武官员们自然是感恩戴德无以复加,可落实到了国库里头简直比脸还干净。听徒臻说他刚即位那年国库里头总共才不到六百万两银子。他为了博取上皇的欢心,光修葺乾坤宫就花了将近四百万两……
正浮想联翩呢,就听林墨之又墨迹道:“可这科举一事……”
薛蟠忍无可忍的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墨之竟然变得比薛夫人还絮叨了。
“这又是哪个年景的事情了。都说了要先付出才有回报。我们薛家评功封侯这一评就评了几辈子。等到了他们那会子,什么光景还不知道呢,哪里用得着我来操心?”总之薛蟠就一个一推二六五的宗旨。我给你画饼,我给你胡萝卜,你要问什么时候能兑现……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等着吧!
“你这样做,兴许他们凑个几年没意思了,自己撤走不干了呢!”林墨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虽然他心中早有一份章程,但为了长远著想,也是为了给某人一个小小的教训,还是故作不知的为难薛蟠。
且不知薛蟠听了,却不由得冷笑连连。“你以为凡事这么好脱身呢?且不说那群胡吃海塞的官老爷们习惯了每年凭空多出来的利润会不会善罢甘休。单只这商会一项,成立之初那可是在圣上眼前报备过的,每年上缴的红利那也是直接过手内务府的,谁又有那个胆子说抽身就抽身呢?”
“虽说事实如此,但恐怕将来会有与民争利之嫌。”林墨之不温不火的说道。
“与民争利?”薛蟠嗤之以鼻。“这个世道虽然强权临世,但大抵也算是公平的。你在商会当中得了那么多的好处,又有官府保你平安顺遂,哪有你平白享受不付出的道理?你既然愿意脱身而去,那谁也不会勉强你。只是机会只有一次,你如今放弃了,将来若有什么好处下来,你也休想沾得一星半点儿就是。”
那三成红利虽然是上缴内库,但是薛蟠又和圣上商议过,少不得要返回半成当做整个商会的活动经费。毕竟打探消息,互通有无,组织事项大大小小都需要银钱打点。而在商会当中习惯了事来伸手,烦来动口的家伙们骤然离了这种方便的环境,真的能够习惯吗?
再者,商人科举的事情就是吊在骡子面前的一颗胡萝卜。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有薛家这么个明晃晃的例子摆在眼前,哪里还用得着再鼓吹什么?
说白了,当一件事情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那就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能掰扯清楚的了。
“老话说得好,钱是王八蛋。可若是没了银钱,也着实不好办事儿啊!”薛蟠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现如今有上赶着的肥羊到你面前任你宰杀,只要求你付出一个小小的承诺。这样的事情是你干不干?”
“可到底……”林墨之摇了摇头,有些说不好。
“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无怪乎商人阔绰,若是地位再高了难保他们弄出些幺蛾子来。可有一句话你竟忘了怎地?”薛蟠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墨之,只觉得这么几年古书读下来,真有些把人读傻了似的。
“什么?”林墨之下意识问道。
“枪杆子里头出政权。”薛蟠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换句话说就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有钱了自然就有好装备,就有精兵良将。而对于商人来说,即便是参加科举又能怎么样?老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又有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的道理。自古帝王多猜忌,什么时候又猜忌到了文官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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