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句话给打发了?
“不是才开始么?怎么就晚了?”
听出严怡然是有备而来,那女人又佯装翻了翻文件,又说,
“哦,今年的名额满了,要等到明年了。”
刚才是报晚了,现在又变成名额满了,她们根本是在敷衍她。而且,从未听过有满额的说法。
“可是……”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再通知你的。”
很明显,敷衍完后就是送客了。
对着那胖女人一脸狐假虎威打官腔的样子,严怡然真想给她两耳光。其最终忍了,她很清楚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先要学的就是,忍。
既不能申辩,那唯有先离开。严怡然走出办公室,还没走出两步,听到办公室里传出这样一句话,让她停住脚步,
“切,她以为她还是沈夫人啊?早就过气了。”
就是这一句话,挑起了严怡然心中的熊熊烈火。她们不就是跟红顶白么?那她就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严怡然回头,直接走进那间办公室,这次她并没有敲门,也没有报告。直接冲到胖胖的那女人的办公桌前,
“是,今时今日我不再是沈嘉昊的太太,但是,请你们记住,我永远都是沈家长孙的亲生母亲。或许这个身份会让你们更清楚的考虑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解决。”
说完,严怡然很帅气地转身走出办公室,这回走廊里很安静,在没有那刺耳的讲话声。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那天严怡然理直气壮的一番话后,没过几天升级就批下来了。严怡然拿着通知晋升的文件,笑了笑,心里有点苦,什麽时候开始,她严怡然竟要为这一百几十块如此跟人对峙?
林晓珍说:“学会反抗是好事,以后再没人敢小看你”如她所言,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的讨论她和她曾经的沈太太的身份了。
跟红顶白,一沉百踩(二)
反抗,严怡然知道自己从小就不缺乏这种性格。大院里长大的她从小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别的女孩子聚在一起玩过家家的时候,瞿辉带着她跟大院里的男孩子玩着打仗的游戏,瞿辉是大院里的孩子王,有他护着她,他们从来就不会输。也许她好胜、倔强、叛逆的个性就是在那段童年的时光养起来的。奶奶就常说,都是瞿辉宠坏她的,把她宠得都不像女孩子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也并不是所有的性格都不会改的。严怡然也曾经像林晓珍那样嫉恶如仇,对不平之事不吐不快,直到她大学毕业进入社会,这样的个性开始逐渐有了变化。她是在大学毕业的那年参加的公务员考试,并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所以警察是她人生里第一份正式工作,从此也成了她终身职业。
正式上班前,父亲告诫她,这个圈子里水深不可测,首要学会的就是,忍。
“然然,你从小性格就强,这样的个性是好,它让你遇上事情也能独立的处理,你一个人在A城生活,也不用爸妈操心;不过,也就是你这样的个性,进了那个圈子得收敛着点,别事事强出头,那里面不平的事情很多,但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改变的,要学会忍,要忍人,忍事,为人处世要低调,这样你才能在那里面生存。”
父亲的教诲,她谨记于心,忍,成了的工作守则。她每日里谨小慎微的工作,笑对每个人,有时候尽管她心里对这人厌恶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虚伪了,但虚伪不也是一种成长么?
才进这个单位的时候,这里的第一副局长曾经是父亲的战友,两人同袍之情深厚。这位伯伯并不需要对严怡然有多大的关照,这个单位的人向来精明得很,对她也就客客气气的,让她刚起步的社会生活一直风平浪静,一帆风顺,尽管如此,她还是谨遵父亲教诲,低调做人。
总说天有不测风云,政治圈表面上风平浪静,人和人相处和谐融洽,背地里勾心斗角,可以让局势一夕风云诡变。正所谓唇亡齿寒,这个圈子之复杂,又怎是你想独善其身就可以的。城门失火,她这些池子里的小鱼又如何逃得掉被殃及的命运?
父亲的战友在斗争中势利,被调离这个单位,远调P城。严怡然有次遇上有人私下在讨论,他这是被明升暗降发配边疆了。严怡然替这位伯伯惋惜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火便烧到自己身上。
每个圈子都有潜规则,以前严怡然庆幸自己没有被这些潜规则影响到,逍遥自在得很,但现在知道那时是自己天真了,不是没有被影响,当时是不敢影响她。
这日,严怡然在准备下班的时候,接到处领导的通知,部里有领导来检查,要求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今晚一起去吃饭。对于饭局,她是早有耳闻的,饭局少不了喝酒,酒量是她最大的问题。她不愿意去,呆呆的坐在办公桌前泄了气一般。
另外那个被点名去吃饭的女孩子是严怡然的师姐,显然她对于这样的饭局早已习惯,走过来,以前人的姿态教育她,
“你今天可以找个借口拒绝,可下次呢?领导明摆着要让你去,你可以拒绝几次?你如果一直拒绝,会被一直穿小鞋的。其实去吃饭而已,只要你不愿意,不会有太复杂的事情发生。一两个小时的痛苦,换来工作上的一些顺遂,这是这里的游戏规则。人总要勉强自己长大的。”
她的话不无道理,严怡然在想,除非自己辞职,不然能躲得过几次?
后来,那师姐还跟她说以前有过这样一个例子。单位里有个很清高的女孩子,A大毕业的高材生,人长得很漂亮,领导每每叫她去吃饭,她都推辞不去,后来那领导恼了,直接将她远调边疆,调到到西南边上最山里面的派出所去了。那日,那女孩子从A城坐了36个小时的火车,再坐了5个小时的汽车,再坐了2个小时拖拉机,终于到了那个派出所,面对深山里的那个派出所,她也没说什么,转过身直接又坐了2个小时的拖拉机,5个小时的汽车,36个小时的火车离开回到A城,推开在那领导的办公室,一纸辞职信摔在那人脸上,转身扬长而去。
“其实,那女孩子也不是不能吃苦,不过是为了那口气。”
听完这段故事,严怡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佩服那女孩子的骨气和勇气,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这股魄力,不为什么,光为了父母她也不能辞职。
有份稳定的工作,是父母对她的期望。
男人好色,这个单位的男人自然不会例外,但他们也常自喻自己风流而不下流。意思就是,男人的饭局喜欢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场,为的不过是充场面,显摆面子。而女孩子只要自己身子端坐着,不歪坐,饭局后,男人还是很有风度的让你完好无缺的回家。
去饭局之前,严怡然赶紧去找何飞倩支招,这丫头平日里最多鬼点子,当律师以后见的世面也广,自然有些经验之谈。何飞倩果然没有辜负她,电话里现场就教了她几招饭局应酬必备法则:一、敬酒要会打沙枪;二、喝酒要会喝假酒;三、装醉厕所安全度;四、酒后发疯人人恶。
何飞倩解释道:“给领导敬酒的时候呢,别一个一个敬,要一群一群的敬,不然你再好的酒量也撑不住;应酬必备强力吸水纸巾,多预备几包。喝白酒大都是用小杯,你喝了以后吞三分之一,或者一点不喝,酌情决定,剩下的用纸巾一点一点的吸干;敬了一圈以后,就装醉到厕所里大吐,你就在厕所里呆上一段时间,男人大都还有点怜香惜玉之心,之后也不好催你再喝太多;走的时候记着,你自己是醉的,要会发酒疯,把些什么口水啊,嘴里准备点嚼碎的食物全当着他们的面吐出来,最佳状态时有点可以涂在他们身上的范围,挑最大官的吐,那就大功告成了。保管下次就算你自愿且主动请缨,领导也不会再敢让你去应酬了。”
“吐在领导身上?”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放心,领导不会小气到要与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计较的。一次出糗以绝后患,值得的。”
“倩倩,你太有才了。”
严怡然听完,简直将何飞倩奉为神人。何飞倩最后奉劝她,别估顾及什么形象,要知道喝醉后的人也没什么形象可言,再者,危急关头,形象还有什么重要的。
心里揣着何飞倩的应酬必备法则,严怡然第一次出现在单位的饭局里,尽管有了这些法则,但她心里还是有点点忐忑不安。她在想,若然将这些法则逐一执行,明日里,她在单位里可就出名了。但为免除后患,她决定豁出去了,领导总不会因为她发酒疯而将她发配边境的。
他们到达饭店包厢的时候,领导还没有到,他们坐在包厢的沙发里等着领导所谓的大领导到来。领导自然是要让人等的,何曾见过要领导等的人,除非真不想干了。
大概在晚上6点半时,包厢门被打开,熙熙攘攘地走进几个人。
法制处的胡处长见包厢门打开,便从沙发上几乎是跳起来起来,用他那张肥得漏油的脸堆着满脸笑容朝门口迎上去,身子未走,手已经伸得老长,像极了一只长臂猿。严怡然无精打采的跟在他后面,此时她已经饿得眼冒金星,顾不上太多,她只盼着能赶紧开饭。
“唉哟,梁局长,你好你好。”
“老胡啊,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本市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沈嘉昊,沈总裁。”
沈嘉昊?严怡然听到这名字,猛地抬起她无精打采头,穿过眼前的金星,她真看见沈嘉昊身穿一套灰色西装,赫赫站在包厢的人群里。严怡然觉得他的眼光越过长臂猿有点往这边飘,嘴角有点向上扬,他招牌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坏笑。
“哎呀,哎呀,沈总裁,久仰久仰!”
长臂猿与这边刚握完,赶紧将手伸向了另一边。
“嘉昊,这可是我们市公安局法制处的胡处长,拔尖的法律人才呀!”
沈嘉昊优雅的伸手与胡处长的手一握,
“胡处长,你好。”
“哎呀,我们沈总裁真是年轻才俊啊!英雄出少年啊!”
严怡然在一边翻着白眼,他们处长还真是会夸人,沈嘉昊都一把年纪,那点看起来像少年啦?
“来来来,我给沈总裁介绍下我们单位的两位美女,小严,小张。”
严怡然听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平日里在他们面前那威风的样子,现在还不是点头哈腰,屁颠屁颠的。
胡处长又继续说道,“来,今晚小张就坐在沈总裁旁边,小严就坐在梁局长旁边,如何?这样男女错落开才有意思的。”
沈嘉昊站着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在摆弄他的美人阵,他怎会不明白这人的用意?只是,这次他的如意算盘可没打响。
“胡处长不用麻烦了,我和严小姐早就认识了,还是大学时的朋友,这样难得在饭桌上碰面,她自然是要坐卧旁边的,对吧?严怡然同学。”
严怡然可以感觉得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她。这该死的沈嘉昊又在玩什么把戏,能和这样一位人物在大学里是朋友,明日里她在单位里可就真出名了。
“哟?是吗?哎呀,人老了眼神不好使了,都不知道沈总裁和我们小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啊?小严,怎么一直都没见你提起呢?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严怡然依旧笑笑,不想搭他的话。
“即都是朋友,那就赶紧入座吧!”
梁局长算是这里最大的官儿吧,他既然发话了,所有人自然没有异议。
严怡然环视一下满满的那一桌人,眼光在梁局长和沈嘉昊身上摇摆不定,这里梁局长最大,可沈嘉昊却坐在饭桌最重要的位置上,那一会儿她是该吐在他身上,还是他身上呢?
跟红顶白,一沉百踩(三)
陆陆续续地开始上菜了,各式美味佳肴逐渐摆满了餐桌,刚才还为饥肠辘辘而感到眼冒金星的严怡然,受这突变状况的影响,竟也不觉得饿了,她坐在沈嘉昊的旁边,微低着头琢磨着自己的事情,服务员来上汤时她也完全不觉,所有人都开始喝汤时,只有她还呆呆地坐着。沈嘉昊用勺子优雅地喝着碗里的汤,斜眼一看身边发呆的女人,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指轻轻地在她面前敲了下,漫不经心地说,
“回魂啦!”
严怡然飘远的魂魄的确被他敲回来了,但还有点恍惚,眼神茫茫地看着他。心里在想:不然就吐他身上吧,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也不至于跟他计较的。
“沈嘉昊,你这套西装贵不贵啊?”
这么无厘头的一句问,沈嘉昊手上的汤勺一顿,随后又继续品味他的汤,
“阿玛尼今年的最新款,不算贵,三万多。”
三万多?不算贵?他还真是财大气粗呢!以她微薄的工资,一年不吃不喝才够还吧!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怎么?想给廖晓斌买一套?”
“我?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你们万恶的资本家,没人给我剥削。我的工资每张撕开都有血有泪的。”
沈嘉昊闷声一笑,有血有泪?太夸张了。
“沈嘉昊,你这衣服要是弄脏了能洗干净的吧!?”
这叫什么问题?沈嘉昊斜眼看了她一下,这女人到底想干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弄脏了就扔了。”
扔了?也就是说她想出洗衣服的钱也是不可能的,必须得赔他一套新的。严怡然心里大叫:我的神啊,我这把豁出去豁得也太大了!
“严怡然,你到底想干嘛?”
沈嘉昊终于喝完汤,放下手中的勺子,侧过身子一边手搭在椅背上,一边手靠在餐桌上,正视着她。
“没什么,没什么。”
严怡然赶紧低头专心的喝汤。她可不能告诉她的计划,不然一会儿她的演技就不会逼真了。
沈嘉昊看着严怡然心虚的低头喝汤,更觉得事有蹊跷。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心中慢慢地理清思路。突然,也不知道从那来的灵感,他突然明白她想干什么了。周亮跟他提过,这是何飞倩发明的应酬必备法则,他听后当时就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做得到的,这世上女人最开中的除了外表还有什么?牺牲形象,等同于将她们处死,不会有人愿意的。
不过,他现在改变想法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会这么做的。但他不会让自己成为这套法则下的第一个牺牲品。
一碗热汤过后,饭局才叫正式开始。服务员给每个人面前的小酒杯上倒满53°茅台,白酒的醇香四处飘逸,整个包厢里都是酒香。当服务员来到严怡然身旁,正要将她的酒杯倒满时,酒杯被一直大手轻轻地从上面盖住。
“她不胜酒力,麻烦给她来杯鲜榨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