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明言,但罗大佑的此番举动,其实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向张知秋示弱了:通常来说,锦衣卫在执行公务时向别人出示腰牌之际,便是预示着遇到了自己所不愿招惹、或招惹不起的人。
要知道,锦衣卫虽然是曾经权势滔天,但其他同样得宠和锦衣卫所惹不起的人也大有人在,在遇到这些人的时候,哪怕是锦衣卫,那也是要斟酌一二、给些面子的。
其实,罗大佑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他根本就看不透张知秋这个人!
罗大佑第一次见到张知秋,正是在街上亲眼看到他和白莲教地那个“屠夫”简凯南的那次稀里糊涂的交锋。
也就是在那一次,因为极度地诧异,气息外泄的罗大佑也因此而被张知秋不经意地看到了眼中。
与张知秋所不同的是,早在当初简凯南全力出手之际,罗大佑便可以确定他并没有藏私留手:对于同为内家高手的罗大佑来说,简凯南的努力根本就像是暗夜里的火把那般地明显。
但是,罗大佑却是看不到张知秋的身上有任何地一丝内力,他甚至也根本就看不出张知秋有过一丝地内家高手的迹象!
罗大佑当时的那份惊讶震恐,根本是不在简凯南之下的!
事实上,今天在张丹枫家里遇到张知秋确实是一个意外,罗大佑甚至因此而调整了整个地行动方案,准备就此将张知秋这个“神秘人”也顺便一起拿下!
但是,在这一刻罗大佑却是终于决定退缩了: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仍旧看不出张知秋在中了“消气散”之前与之后有任何地区别!
当然,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除确实是非常地忌惮张知秋之外,另外的原因,却是因为今晚的任务绝不容有失!
对于张丹枫,罗大佑可谓知之甚详,不但他自身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他手下的人也颇有一些高手,此番要不是事前布置周密、以有心算无意的话,仅凭武力是根本就无奈其何的!
罗大佑此番所领的任务便是抓捕张丹枫,张知秋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但罗大佑却是不想发生意外了。
“你真的是锦衣卫啊……”虽然之前张丹枫已然曾经指出过罗大佑的身份,但是此刻得到确信地张知秋却仍然是感到有些震撼。
“锦衣卫出勤不需要穿制服嘛?”惊讶过后,张知秋的八卦心思暴涨:“我是说,抓捕人犯的时候难道不穿官袍的吗?”
大明缇骑,着飞鱼服,佩绣春刀,在现代影视剧中可着实是美轮美奂与威风的很。
“此番是秘密抓捕。”对于张知秋的这种公然挑衅,张丹枫和柳青云已然是惊讶的目瞪口呆,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罗大佑根本若无其事一般。
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张知秋的这些言行,对于代表着皇帝的锦衣卫而言,那就是不折不扣、实实在在地挑衅!
“他们所犯何事?”夜色晦暗,张知秋也没有去留意张丹枫二人的脸色,这时更是得寸进尺的问道。
张知秋的这种做法,哪怕是放在现代也是极其犯忌的,也就只有是象他这样还没有步入社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才会如此地不知深浅。
“通番。”罗大佑这次没有犹疑,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张知秋——他这时的警惕也已然是提到了最高,因为张知秋的这些做法,实在是太过于有违常理了。
对于锦衣卫来说——哪怕是已然落魄的锦衣卫,普通的官员也是不敢招惹的,至于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他们哪怕是见了那些白役都会是绕着道走的。
事有反常即为妖,张知秋越是如此地表现异常,罗大佑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今已查明,张丹枫籍仁和堂行医之便,勾连蒙元余孽,经由大同走私了大量地药材出境,形同叛逆,罪该抄斩!”
眼见张知秋似乎还有些装傻——其实他是真的有些傻,根本就没有听明白“通番”是个什么意思;罗大佑却已经干脆直接地做了进一步的阐释。
所谓地“抄斩”,就是抄家杀头,但罪不及亲友,只是局限于当事人的直系亲属,也算是破家地重罪了。
“原来如此。”张知秋点头,语气间不觉已然是冷若冰霜了。
蒙古草原虽然广袤,但药材种类却是没有多少的,常用药材基本是需要从中原进口的。
当然,对于大多数的普通牧民来说,得病之后也就只有是硬抗了,除此之外,就是由部落的巫师给予其“精神支持”了,在某些情况之下,这种类似于自我催眠的疗法,也还是对治愈一些常见病能够起到积极地作用的。
对于商人,来自于现代的张知秋自然是没有任何地歧视之意的,但是对于明末的晋商,张知秋却是感到极其地痛恨的。
从现代解密的清朝文件来看,明末的晋商不仅仅是承担着向蛮族直接“输血”的重任,许多人更是彻底地卖身投靠,直接地成为了最早的一批“明奸”。
从那些文件中可以看到,这些商人所提供的情报,不但有详尽地边关的具体布防状况,甚至还具体到了将佐的家庭具体信息、以及实际地驻军人数等。
要知道,大明地许多边疆关隘是完全军事化的,里边居住的完全都是军人及其家属,根本就没有平民,也就只有这些商人们才可以自由地出入其间。
可以说,如果没有晋商地支持,满清是绝对没有能力破关入寇的,甚至就连那些被他们捋掠出去的汉人奴隶们,也都会早已经被饿死了!
“此事另有隐情!”听到张知秋清冷的声音,张丹枫不觉间便觉得有些汗毛直竖,不由自主地便是开口辩驳。
张丹枫原本也并没有将张知秋看的有这么重的,但是罗大佑的态度,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将他潜移默化了。
虽然对于罗大佑这次地行动极其地怀有疑虑,但是对于罗大佑自身的身份张丹枫却是认可的。
能够让一名在职的锦衣卫本部百户做到如此委曲求全的地步,张丹枫对于张知秋的评价,已然是被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第一百零四章意外
2012…3…200:24:10字数:3108
身为锦衣暗卫,收集情报对于张丹枫已然成为深入骨髓的一种本能,更不要说这种关乎自身系统内部的信息,更是要翻来覆去地琢而磨之的。
在这个特殊时期,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实在是不由得张丹枫不去多想的;而和张丹枫同样也是有些神思不属的,还有就是在众人眼中有些莫测高深地张知秋了。
三年之前,崇祯皇帝在清算了魏忠贤之后,连带着将已经沦为“九千岁”帮凶走狗的东厂和锦衣卫也一并予以裁撤了。
相对于锦衣卫来说,主体是太监构成的东厂无疑是更不讨喜的,事实上在魏忠贤时期,东厂也已经俨然成为了锦衣卫的太上皇,因此在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下,它很快便消亡的无声无息了。
与之相比,锦衣卫因为自身所承担职责的特殊,虽然也被下旨裁撤,但最终却还仍然是保留下了本部的一些机构和一个基本已是空壳的架子。
在明面上来说,锦衣卫原本派驻全国的十四所千户全部被撤,所有锦衣卫基本在打散后被发配到了九边的边军之中,并且很快被不明不白地作为炮灰而消耗的七七八八了,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在军队中形成自己的势力。
事实上,在大明而言,锦衣卫的战斗力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而且它在最高峰期曾经拥有高达六万的精锐士卒,而且大多都是堪称为武林高手的,可惜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没有任何意义地消耗掉了。
所幸的是,在这次大清洗中,一直都是相对独立、自成系统的锦衣暗卫却是基本得以保全,而这一点却是要归功于锦衣暗卫的时任统领吴孟明。
吴孟明此人相当低调,在史书上留存下来的记载很少,满清编修的明史指称他“缓于害人而急于得贿”,意思说他是一个不怎么害人的贪官。
吴孟明是兵部尚书吴兑的孙子,浙江山阴人,生于一五八零年,死期不详,是恩荫的正千户,到崇祯即位时便已任职为锦衣卫同知,所掌管的正是锦衣暗卫。
尽管也是大明的一线**,但吴孟明的官路却并不是一路顺风,从现代可查阅的资料来看,关于吴孟明在锦衣卫的任职有两种说法。
早在天启四年,吴孟明便考选了北镇抚司理刑,但在天启五年,便被削籍为民;到崇祯元年十月,被起补为南镇抚司佥事,而崇祯六年九月再次被因故降职三级。
此后,吴孟明似乎开始变得官运亨通起来,有关于他接掌锦衣卫指挥使的第一种说法,是他于崇祯十六年(1643年)从现任指挥使骆养性手中接班,然后一直干到崇祯十七年(1644年)北京被李自成所破为止。
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吴孟明在崇祯十年六月便已经就任锦衣卫指挥使,但他所接的班却不是骆养性,而是董琨,时年他五十八岁,在第二年又再次被免职。
董琨据说是时任礼部尚书兼内阁首辅温体仁的义子,但风光多年的温首辅在试图算计司礼监太监曹化淳的时候,终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这一年的六月被崇祯一捋到底,废为了庶民。
惊吓过度的温体仁,在回到老家不到一年后便一命呜呼不说,前前后后还带累了许多人和他一起倒霉。
不过,这两种说法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吴孟明都仅仅只是干了一年的锦衣卫指挥使,但更多的细节,张知秋后来在现代查询了许多的资料,但也并没有找到什么有说服力的东西。
至于温体仁的倒台却是并不冤枉的,且不说他一贯地结党营私、排斥异己,仅仅是他将目标指向身为司礼监太监的曹化淳,便是犯了此生一个最大的错误。
如果一定要与现代地机构进行类比的话,大明司礼监大约相当于总书记办公室,但是它的实际权力,在有些时期却是堪比政治局了。
在有明一朝,司礼监都是皇宫内最为重要的一个部门,居内务府十二监之首,但实际在朱元璋时代的大明早期,被严格禁止识字的内务府太监们,也不过就是一群有些怪异地奴仆罢了。
但是,从宣德皇帝朱瞻基在皇宫设置了太监学堂,鼓励太监识字,并有意无意地让司礼监的太监牵制内阁的权利开始,司礼监便日益变得重要起来。
明朝中叶以后,皇帝多深居**,荒嬉享乐,不理国政,常常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代行“批红”大权,到了正德年间,宦官刘瑾专权,司礼监已然专掌机密,负责批阅章奏,实权已在内阁首辅之上。
这种情形在魏忠贤手上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名义上,魏忠贤本人除了司礼大监和提督东厂太监职务以外,还进上公,加恩三等,再者有熹宗所赐印鉴,文曰“顾命元臣”。
而实际上,魏忠贤的权势远不止这些,不仅对他本人有“九千岁”的称呼,对他的雕像也要行五拜三稽首之礼——对皇帝也才不过是三跪九叩,这还是指大朝会时正式地大礼!
张丹枫此刻最为纠结的,是不知是否应该公开自己的锦衣暗卫身份——作为锦衣卫的一员,张丹枫非常地了解这些同僚们的行事作风,那绝对是相当地“务实”的。
以这次地抓捕行动为例,这个罗大佑不惜耗费大量极为罕见、也因此而极为昂贵的“消气散”来对付他们,说明锦衣卫对于这起案子是志在必得的。
以张丹枫的了解,接下来如果几人不是被立即处决的话,那么便很有可能是会被直接地割断手筋、腿筋,这不仅仅是为了预防犯人逃脱,更是为了要免除后患。
对于一个手筋、腿筋都被割断的人而言,他日后最好的结局,顶天也就是能够勉强地拄着拐杖挪移了,而且双手除了筷子以外,也再提不起其他的任何东西了。
张丹枫所担心的是,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还不说的话,恐怕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但是,张丹枫却又纠结于张知秋的存在——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后便再也无法弥补,如果自己的身份就此暴露的话,对于张知秋而言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做为一个隐秘而独立的系统,哪怕是锦衣暗卫自己的人都是彼此不了解身份的,更不要说是罗大佑这些低层地锦衣卫官员了。
当然,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除主观上的刻意维持意外,在客观上也是有原因的。
锦衣卫虽然名镇天下,但许多人所不知道的是,作为锦衣卫最高部门地“锦衣卫指挥衙门府”却并不是在北京,而是设在天津。
大明早期的天津还是属于完全地军事管制区,设有天津三卫: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但到崇祯时代已经发展为北方最为重要的港口了,所有江南的漕粮都要经过海河运抵京师。
“卫”是明朝所特有的军事建制,由指挥使统领,直隶于后军都督府,每卫士兵足额为五千六百人,天津三卫士兵定额一万六千八百人。
明成祖朱棣在永乐十五年将首都迁往北京,迁都前,首先派出负责皇帝防务的贴身卫队“锦衣卫”到天津卫,在原来三卫的指挥衙门前设立锦衣卫指挥衙门府,专门负责暗地监察京津军民动态,时至今日,在天津依然有锦衣卫桥大街的地名。
在首都正式由南京搬到北京之后,锦衣卫在更名为“京师”的北京设立了镇抚司衙门作为锦衣卫的执行机构。
当然,虽然锦衣卫指挥使衙门被设在了天津,但身为锦衣卫负责人的指挥使们却是并不愿意这么远离中枢的,在实际中,他们也大多是滞留在京师办公的,在天津总部只留下一些留守人员。
作为锦衣暗卫的最高统领,身为仅次于指挥使地两名锦衣卫指挥同知之一的历任负责人,正是那个当仁不让地被留守人员。
也正因为如此,在天津一方独大的历任锦衣暗卫统领们,有足够地能力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经营地风雨不透,加之锦衣暗卫地工作特殊性,也并不如何引起朝臣们的注意,这才能够在三年前的大清洗中侥幸得以苟全。
张知秋这时本已然是准备要离开的,但在听到张丹枫这急切间脱口而出的话语之后,却是立即改变主意留了下来。
虽然在这个下午张知秋对于张丹枫已经有了一些很不错的印象,但是罗大佑对于他的指控,却是于瞬间抹杀了这一切。
对于来自现代的张知秋来说,许多这个时代的人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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