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秋在实践中惊讶地确认,牛是不允许被随意宰杀的,私下杀牛更是要被官府治罪的;即便是因为种种意外或自然老病而死地牛,也需要在报备官府并得到同意之后,才可以进行宰杀的。
换句话说,牛肉在古代是稀缺品,比猪肉更为少见,那种进个店就大喊店小二“切二斤熟牛肉”的段子,绝对是在吹牛,一般地饭店根本就不可能备有牛肉。
到是另外一种肉类无论是在饭店还是市集都比较常见,这便是鸡了。
不过,与现代专业饲养的肉鸡不同,这些散养在农户之家的鸡,在被宰杀出售之前,大多已经是渡过了自己的“青葱岁月”的,至少都会活到一两年以上,而不是现代地三个月就被寿终正寝。
是以,在古代吃“老母鸡”是一种必然,还在下蛋的母鸡通常是不会被杀掉的,能够吃到一年内的母鸡,绝对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但不得不提的是,这个时代的肉类味道绝对是一流的,不过已经是久不知肉味地张知秋,却是将这一点归之于自己肚中缺少油水地缘故。
与肉类相比,张知秋更为怨念深重地便是蔬菜了。
在现代,许多人以自己坚持吃素而自豪,但如果是没有那么些种类繁多、四季不断地新鲜蔬菜供应的话,也不知他们究竟能够坚持多久。
张知秋在忻州城几乎已经转遍了,在这还不到寒冬的季节,便已经是见不到什么蔬菜了,而到了冬季,更将是只有白菜、萝卜地选择,就连豆芽、土豆也被视之为是可用来调剂的菜类了。
当然,对于许多穷人家庭来说,土豆却是一年中最为主要的食物,即便是家中有一些粮食,多半也是要拿去换为土豆的,否则便没有足够的食物果腹。
还有一种在现代沦为配角的食品是在这个时代独领风骚的,那就是种类繁多、花样翻新的豆腐制品,张知秋也欣欣然百吃不厌。
这些事说来话长,但在张知秋的脑海中也不过就是一转念的功夫,也就是在这一刻,张知秋终于明确了自己日后在这大明将要为之奋斗的目标:挣钱、吃肉、吃好菜。
这个目标要求不高,但却非常地切合实际——身为二十一世纪地现代人,张知秋并没有什么好高骛远地坏毛病,据说这个问题在他的父辈一代曾经非常地严重。
对于身处这个时代,张知秋是怀着一种“旅游”的心思来得过且过的:之前在辎重营,如果不是身处局中的话,理智上他似乎是作为一个“看客”来存在要更为恰当的。
事实上,虽然在那种特定的环境之下,张知秋也曾经是热血沸腾,但每每是在独身自处、静夜凝思之时,他便不由自主地会陷入到了迷惘之中。
对于“时空穿越”这种事情,张知秋虽然记忆有失,但也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这种印象大多来自于现代地文学和影视作品,但其中的“道理”,却也算得上是人类对这个问题在现代时地一种深刻思考了。
当然,关于时空变迁的理论很多,但张知秋此刻最为忌惮的一种,却是那种关于“平行世界”的说法。
在这个理论中,事情发展地任何一种可能,都会衍生出一个与其他可能所并存的“平行世界”,这些世界同时存在于不同地时空之中,永远不会重叠——只是在某些特殊地共同“交汇点”处,才会偶有交错。
这些“交汇点”,指得是那些在历史上有重大意义地事件,诸如魏忠贤伏诛、以及李自成进京之类地事情。
张知秋所担心的,就是自己在改变了这里的历史之后,自己还能否有机会回到生养自己的现代去。
虽然在理论上,即便是被改变后的“平行世界”,也还是会有一些机会与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交错,但这却毕竟只是理论的啊……
而且即便这个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只要自己对这个世界所作出的改变越大,它的未来与自己原本世界的“交汇点”便越少,那么自己就有可能会永远地失去了“回家”地机会。
这里虽好,但却不是自己的家。
家里——还有生养自己的父母,应该还在某个地方期待着自己归家的吧……
在张知秋由殚精竭虑地开始考虑自己日后地口腹之欲、进而开始担忧自己地未来出路的时候,却是也已经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开始想念和惦记着他这个人了。
这个让张知秋在这个清冷的早晨连打三个喷嚏的家伙,自然便是忻州营的虞候大人张继宗、张文良了。
原本张继宗的字是“温良”二字的,但他觉得太过直白粗俗,便不动声色地改为了“文良”,好在读音相同,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事实上,作为一个不得不沦落到军营中混饭吃的文人,张继宗也绝对算得上是那种穷途末路地落魄文人了,这种人自然也是不会有多少文人朋友的,即便是原来有一些,后来也都有意无意地淡了。
不过,今昔不同往日了。
自打忻州辎重营在大同附近无名山口地这一仗打下来之后,作为一只原本籍籍无名地无根募军,忻州营如今却是已然一飞冲天,成为了一只炙手可热地王牌劲旅,被无数地人所追捧。
同样地,作为在这一仗中大放异彩地军中文人第一人,张继宗这个虞候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如今和一帮地方文官们也是称兄道弟、左右逢源,一时间风光无两。
不过,包括张继宗在内,忻州营的将佐们高兴地日子没过三天,接下来的却是无穷无尽地受苦受难了。
大明朝是以武立国,当年这江山也是真刀实枪地拼出来的,但是二百多年下来,原本不可一世地大明官军,如今已然羸弱老朽、几乎便是不堪一击了。
事实上,在当年“土木堡之变”大明精锐尽失之后,军队的主力便逐渐地转向了募军,他们的定位,有些类似于现代地雇佣军,但也还有所不同。
在开始的时候,募军的兵与将也是分离的,也就是说,带领军队的将领自己并不负责招募士兵,也不承担对士兵的给养,这些工作由另外的专门机构来执行。
但到了崇祯时期,募军的规制也已然和其他所有地一切一样,不可阻挡地开始崩溃了,也就有了忻州营这样整只部队都沾亲带故的家族式部队,而他们的战斗力,除个别队伍之外,也已然是普遍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了!
在这个时代,即便就是边军,其最大的倚仗和最强的战斗力,也都是来自于主将的私军,通常对外号称“家丁”的便是。
所谓地上行下效,在大明的军事体系中,所有百户以上地武将,只要有条件,便没有不豢养私军的,而他们通过吃空饷和克扣军资、军饷等捞来的银子,有相当地一部分,却是要花费到这些私军上的,这也是他们在军中立身保命地根本所在。
忻州营的异军突起,使所有人震惊于他们逆天的战力——几乎让人不敢置信!
战后的统计表明,死在辎重营那小小地环形营地之外的鞑子和马匪,足足有上千人之多,这让那些素日里即便斩杀个位数的蛮族便要向京师报捷地举国边军,真的是情何以堪!
至于说大明上下对于蛮族惧怕到了何种程度,这从朝廷对于士卒军功的奖赏中,便可略见一斑了。
在这个时期,明军对于杀敌后的奖赏分的很细,具体为:蛮族人头一颗,纹银二十两;衣服盔甲一套,五两;弓箭腰刀一套,五两,而缴获的马匹,也还可以自己留下来。
如此算来,杀掉一个正在作战的蛮族,可以获得纹银三十两,以及价值不下于二十两的军马一匹。
在这个时代,一两纹银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相当于折合现代地七百至一千元人民币,也就是说,杀掉一个蛮族,便可以得到国家人民币五十万元的奖励!
五十万元一条命,当初张知秋在算明白这个帐的时候,那也是毫无形象地口水直流的,但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断然地拒绝了张继宗等人的好意,毅然地跟着老孙头回家为民了。
对于忻州营地千户张建东来说,他现在最为头疼的,便是这些个军政大佬所伸出来的橄榄枝,根本便是接也接不得,拒也拒不得!
PS:打滚求收求推求一切啊……
坚决不起来!
第八十五章忧心
2012…2…260:02:41字数:3127
在刚一开始的时候,对忻州营感兴趣的官员很多,乱伸手的人也有不少,毕竟有着如此实力的军队,又有哪个人会看着不是垂涎欲滴,但随着事态地发展,最后还敢存了这份心思的,便是只有两个人了。
这两人之中,地位较高的是山西巡抚宋统殷,山东即墨人,他是刚刚在崇祯三年六月(1628年)才上任的,很是自诩怀有一番报国之心的。
在宋统殷之前,他的前任仙客谨因为蛮族入寇、血洗定襄县城的缘故,刚刚上任两月便被革职削籍,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而在仙客谨之前地山西巡抚耿如杞,虽然也是在今年被撤职逮捕的,但他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干了又足足三年,在山西上下有着充足地人脉。
最为重要的是,耿如杞是山东馆陶人,因此他的这些关系有许多都被同为山东人的宋统殷所接收下来,很快便在山西地方站稳了脚跟。
山西巡抚的正式名称是“提督雁门等关兼巡抚山西地方”,在兼管军事的时候,还要加“提督”衔,地位在掌管一省军务的都指挥使之上。
而敢于从宋统殷口中夺食的,便是大同总兵胡云峰了。
胡云峰之所以敢于如此,是因为宋统殷这个山西巡抚管不到他的头上,在这个时代,大同是边关重镇之一,自成体系,并不隶属于山西。
另外,从部队的体系上来说,巡抚所统辖的,是地方驻军,而胡云峰这个大同总兵,却是属于边军,在其旗下汇聚着大明全国十二分之一的军力,自然有其傲娇地资本。
但要从政治地位来说,作为文官的正二品巡抚耿如杞,却又还在胡云峰这个正一品地武职总兵之上了。
也正因为如此,双方各有优势也全都难以得罪,张建东等人这些天所头痛的,便是由于此事。
张建东在甫一开始之时,还兴高采烈地频频出席于各种庆功宴席,但从第三天起,张千户便“旧伤复发、卧床不起”了,而将要晋升为副千户的张建西,这时也同样“内伤发作”,同张建东一起病倒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忻州营的一应应酬之事便落在了张继宗这个文人虞候身上,好在大家也都知道他在忻州营中坐三望二的超然地位,并不因为他位卑职微而轻慢于他。
事实上,大家也都探查的清楚,张继宗这个“老三”是万年不变,但张建西的这个现任“老二”,却是并不那么保险的。
原因无他,张建东的长子张朝晋如今也已然晋职为百户,在加上他那个同为百户的老丈人赵普,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同张建西这个二叔分庭抗礼了。
对于要到底投向哪一方,在当时张建西和张朝晋也是各有主张。
张建西是希望由此跻身于大同边军的,这里的募军众多,同为募军的忻州营不会受到歧视,并且与山西和大同军镇地卫所军相比,待遇与地位也要明显地高出一头。
最为重要的是,因为边军最重军功,有了这一场恶战打底,忻州营在大同军镇绝对可以混的风生水起,风光无比的。
而张朝晋则是强调,忻州营的这场胜仗来的侥幸之极,忻州营是什么实力,大家同为军人,只要时间长了自然便会一清二楚,届时恐怕就不仅仅只是“难堪”二字可以涵盖的了。
同样的,作为边军,大同军镇同蒙古人或是蛮族作战的几率也是极高,那么大家死亡的可能性也就极大,很可能最后大家会落得一个鸡飞蛋打一场空!
因为作为主帅的张建东并不曾表态,被两人逼着“站队”的张继宗也是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以他的角度来看,二人所言自然是各有道理,而且也是根据各自的需求来做出的选择,但他这个“外人”,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恐怕是没有什么发言的余地的。
从张建西的选择来看,他对于自己在忻州营的前景非常地看淡,俨然已经有意要退出这场“接班人”之争了。
大明武官升职不易,但最快的捷径便是军功,如果能以忻州营上下未来的牺牲来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张建西显然似乎是并不在意忻州营将来的生死存亡的。
同样,作为已然将忻州营视之为自己日后私产的张朝晋,是绝对不会看着这些张家子弟兵去做这种无谓地牺牲的。
换句话说,即便是要做台阶,那忻州营也只能是成为自己的台阶,但目前张朝晋显然还远远地不够那个分量。
事情想的透了,这心思也就益发地淡了下来,看着作为一营之主地张建东默不作声地任由二人在军中拉帮结派,张继宗心神俱疲,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去说,什么都不想去做了。
眼瞅着那些各为其主而争得面红耳赤地官兵们,张继宗心中为他们感到极度地悲哀:张建东如今还正值壮年,因此他是绝对不会对这只他一手掌控地军队撒手的!
既然如此,那么眼下这些彼此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家伙,很可能就会在不远地将来死在一次次地战斗中了。
这种事情,张继宗其实已经不止看过一次了,只不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远没有这一次来的如此地疯狂。
真的是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啊……
张继宗冷眼看着这些彼此都是沾亲带故的人们互相地攻讦、谩骂、推搡着,心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来那个被称之为“傻子”的少年。
事实上,到后来这个问题也正是由于张知秋的一番话而让众人所警醒的,这也才有了此番众人地这太原府一行。
不过,等事情真正地进入到实质性地运作阶段时,张建东和张继宗等人才发现,这件事绝非是那么想当然地简单和容易,其间地风险和凶险,根本是他们所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如果是他在这里,在这时又会是做出什么样地选择和决定呢?
身在太原地张继宗微眯着的眼睛,远远地望向了辽阔地北方……
就在张继宗开始动心琢磨是否有必要从太原跑回忻州面见张知秋之际,一无所知地张知秋却是正在一本正经地于初冬正午那清冷的阳光下,在院子里的一角自个儿戳泥巴玩。
在小环看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