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子老实地摇头。突然有些紧张,心底里腾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绕了这半天,丫终于要说到点子上了。
卫若子藏在平静眼波中那丝隐约的期盼热切被林静书准确地捕捉到了眼中,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尖,稍顿了顿,才缓缓说道:“莫安之要对付的,不仅仅只是卫新元。他最大的仇人,是周国皇帝。”
卫若子歪着头看着林静书,等他继续。
林静书微眯着双眼,看着她问:“我在你眼中并没看到惊讶之色。你早就猜到了?”
卫若子心头一哂,拖过纸笔来写道:“公孙将军听说是被当众凌迟的,能做这种判决的,不是只能是皇帝么?这样算起来,罪首当然得是皇帝。”
林静书滞了滞,脑中反应了一下,才想通卫若子简单粗暴的因果逻辑。嘴角不由得向上一扬,忍不住笑着说道:“这样算确实没错。”
卫若子耸耸肩,又冲他挥了下手,示意他说重点。
林静书也学着她的样子耸耸肩,促狭笑道:“所以说到底,乾坤镜只是莫安之用来对付皇帝的一个工具而已。”
卫若子愤然谴责的目光毫不犹豫地直指对方,深深地不耻对面那人这种将人胃口高高吊起,然后再风轻云淡妄图一语带过的行为:丫太看低她智商了吧?
见卫若子目光依然坚持,林静书终于明白眼前这女子虽然平日里嘻哈不拘,其实却是个极固执,极难改变主意的人。想及此,心头微黯,说话便直接了很多。
“莫安之的所有手段,所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周国皇帝。不管是撩拨太子内心对那把椅子最终归属的极度不安,还是帮着二皇子慢慢培养起争抢那把椅子的兴趣及力量,或是潜伏在皇帝身边,恰到好处地引导平衡皇帝对皇子们的喜恶……周国是个大国,当今皇帝更是周国开国以来最强悍最自信的一位君主。”
“这位皇帝,曾在当年那位意气盖世的四皇子的夺目光彩中隐忍若干年,听话乖巧地随着兄长的脚步,从沙场血火博杀进朝堂倾轧,一路不声不响不露声色地成长强大的同时,更在他那精明无比的皇兄眼皮底下培养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嫡系亲信。不管这是不是那位四皇子的故意纵容,但终究是他的隐忍深沉以及是这股埋得极深的力量,帮他最终坐上了那个位置。”
“莫安之以一人之力,要对付这样一个人,并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他操纵皇位之争,利用乾坤境扰乱周国朝堂底下的表面平静,这些其实都是些小手段。我甚至怀疑,只是看着儿子们为了那把椅子骨肉相残,根本撼动就不了那位陛下过于强大的神经。莫安之迟早还会有些其它的手段施展出来,一步一步地让那位皇帝陛下感到痛,一步一步地感到威胁、危险,然后到最终的灭亡。这将会是最血腥最残酷的厮杀,不仅乾坤镜是个工具,连方含轩,也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丫头,你掺合进来会很危险。”
卫若子对莫安之下了一盘多下的棋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她对林静书的说法并不认同:她跟莫安之早已桥归桥路归路,莫安之要惹的对手有多强大,跟她有什么直接必然的联系吗?祸及池鱼可不是这么个祸及法的。除非——
收到卫若子眼中的不以为然,林静书突然端正了颜色,郑重说道:“丫头,不管你自己怎么想,怎么以为也好,你都需要知道一点:莫安之将你,看得极重。”
“上次于京郊城外,莫安之为了你以身挡箭,并不惜担下偌大风险为你巧布迷雾放你死遁离京,这次更是……只是这些便不难看出莫安之对你用情至深。但是……”
“……但是,丫头,不管莫安之对你真是用情至深,抑或是假做真情,于你其实都不是件好事。别以为你死遁离京这件事情做得有多巧妙周全,卫新元或许会以为你真的死了,但要想瞒过那位皇帝陛下,却并非那么容易。若莫安之对你用情是真,待到他与皇帝鱼死网破的一日,你将难以幸免地成为皇帝手中一把用来要他性命的匕首;若他对你只是假做真情的话,丫头,你的下场便将更为凄惨。”
卫若子垂下眼皮。她当然听得出林静书话里未说全的警告。莫安之所做所为如果是假做真情的话,那么从一开始,她就是他刻意为他自己制造出来的弱点,以此来麻痹皇帝,以期在最后的时候,来个倒戈一击。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沦为棋子的命运,不是彼便是此。林太子说得一点儿也没错:珍爱生命,远离莫安之。
但她现在不正在发挥一颗棋子的作用吗?而且还TM可悲地是方含轩这颗棋子手中的棋子。
林静书面色微沉,认真说道:“若你只是因为对乾坤镜的一时好奇,或只是想借助乾坤镜反过来报复方含轩对你的毁容之恨,我再劝你一次,丫头,不要掺合进来。”
“乾坤镜既然被你送还给了神机子,现在必然又回到了莫安之手中。此物于你可有可无,对莫安之却大有用处。而方含轩那里,自有人会帮你去将这笔帐要回来。所以,丫头,听话!咱们在滴翠山庄稍住几日,便同去溯川找鬼手陈七医脸上的伤,你看如何?”
卫若子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拖过林静书的手,在他掌心慢慢写道:“莫安之隐藏这么深,为何在你面前,便似完全没有秘密一般?不要跟我说你手下的探子们有多么厉害,你比我更知道,莫安之另一个身份是什么。”
卫若子写完字,好一会儿,林静书的手都没有收回去。手掌摊开在前,心内却忍不住有些震动。虽然一直都知道眼前女子并非她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浑然大意,却也没想到,她若是心思细腻起来,却是更在常人之上。
这女子看似明朗豁达,其实身侧时常笼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神秘面纱。乍一看,一觅无遗,细一琢磨,却时能自她身上发现无穷的新奇和惊喜。对她多一分了解,便不由自主地新生出十分的欲望想要探寻她小小身躯里的更多宝藏。
卫若子以为自己问到点子上了,却不知眼前的林太子思路已经拐向了另一个方向。所以她不着急,只静静看着他,好整以瑕地等着林太子的回答。
心中的震动起伏只有一刻,林静书很快便从深思中摆脱了出来。他看着卫若子笑着说道:“我之前说过,莫安之与我南国之间一直都有不错的合作关系。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的目标跟我们是一样的……”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吵嚷,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在叫:“有人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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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安地震,为灾区人民祈福!说什么都是空的,愿灾难来临时,我们努力活着!
尼玛图片显示不正常,编辑掉算了。
第五十六章 “湿”身男女
更新时间2013421 21:48:32 字数:3247
有人落水了?
谁落水了?
二人还没踏出门,书僮已闻声过来传报。落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公主妹子林蜜儿小姐是也。
卫若子不禁莞尔。在这商馆后府的秘密园子里,住着的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主子客人算起来比下人还要多。这时间点上,能掉到水里去的,曲指数一遍,也只能是这妹子了。
“这丫头估计又是缠着孙五闹什么动静了。我得看看去。”林静书面上有些恼火,眼神向卫若子看过去,却是问她的意思。
书僮来报时已一并说明了情况。蜜儿公主是与孙五一起游园时失足落水的,人还没没入水面,就已经被孙五第一时间给捞了上来。到书僮来报的时候,已然被送入了房中,歇息下了。
只是虚惊一场,无甚大碍。
听到失足现场是与孙五在一起,卫若子不由心中一动,脑中不自禁掠过自己下午给公主妹子画的那张攻略指南:这么快就用上了?妹子果然不愧是红果果的行动派!按照事件的正常推演,估计这会儿那对“湿”身男女正在妹子房中各种暖昧着,她还是不好凑过去电灯泡了吧。
这样一想,卫若子便做疲惫状,冲林静书歉然地摇了摇头。
林静书点头道:“既然已经歇息了,那明日再说罢。你也累了一天,早点歇了也好。我送你回房。”
卫若子忙大摇其头,用力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早已不是卫府娇滴滴的四小姐了,自己独自回房完全木有压力。一边挥着手,一边急步跨出了书房。
林静书心中终还是挂着落水的妹子,也不勉强。站在门边,直到目送卫若子的背影转出回廊,淡出视线,方才转身往林蜜儿的住处去了。
卫若子现在还不想回房。一些事情没想明白,她得找个地方放空放空脑子,然后再将刚刚从林静书嘴里听到的一些信息翻出来好好整理整理。只有把这些人这些事一一捋顺了,她才能知道,以她现在的处境,应该怎么做,才是保命之道。
不觉又转到那处湖面的长廊之上。湖水依然冷泠,映照着清朗的月色,荡漾出一片银光烁烁。夜色很美,只是卫若子眼中没有美景。低着头琢磨着心事,在悠长曲折的湖面回廊上漫无目的地一路游走,晃晃悠悠。
这么说,乾坤镜现在是在莫安之手中无疑了。也对,莫安之是神机老爷子的乖乖好徒儿,徒弟等着要拿宝贝兴风做浪,做师傅的既然刚用它救了人完了事,便没有扣着不给的道理。说起来,那东西恐怕原本就是莫安之那丫手中的事物。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晚上,晕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三个字,好像便是:乾坤镜。
这样看来,乾坤镜如今只是物归原主了而已。
要从莫安之手中去抢吗?这不是送死吗?果断的火中取栗啊!还是用骗的?与虎谋皮!嗯……或者……用偷的?她长四只手五只手也不够用啊……那么……
面前突然横生出一片黑影,猛然间挡在眼前。卫若子思路被打断,颇有些恼火。满心愤愤地一仰头,眼内便照进了孙五那张木木的脸,轮廓方正。只是这张脸落在此时的卫若子眼中,却是真真地跟个四方形方块差不了多少。
“我看了你很久了,你在想甚么?”
卫若子心中那股被打断思路的恼意还未及褪散,听他这般问,嘴里便不由无声地嘟噜了一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大半夜地不睡觉,跑出来吓人很好玩么?
只听孙五淡声接口说道:“你想心事的样子,确实挺好看。至于吓人,我没想到会吓着你。”
卫若子一愣,然后一惊,然后猛然扬起一张布包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孙五却突然伸出手来,食指覆在她双唇上,轻轻压了压,停在了上面。孙五道:“用不着惊讶。你这样说话,我听得懂。”
指肚温热,压在柔软的唇瓣上,触感略有些粗砺。两人这姿势便显得有些暖昧。卫若子怔了片刻,然后反应过来,脑袋往旁边一别,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便退。
原来卫若子刚刚一路游走,不觉已转出回廊,走到临湖岸畔。孙五本是远远地看着她,后来见她神游物外想得出神,全然忘了身边环境和脚下路径,最后竟然浑然无觉直直地往湖水中心走去。终于觉出不妥,怕她有事,忙展开身法疾跃到她面前,迎面将她挡住。
此时卫若子下意识地这一退,脚下许是正巧踩到个小石子,重心便即失衡,身子跟着就是一个趔趄,险险地便要紧跟着公主妹子的步伐,往湖中落去。
好在对面的孙五及时出手,将她横手一拦,拦腰一揽,才算帮她稳住了身形。慌乱刚褪,耳中便听到孙五淡淡的声音:“我若没猜错,你应该也是怕水的。”
这话一入耳,卫若子不由大囧。脑中即刻闪过公主妹子一边娇嗔着“五哥哥,人家怕水嘛”,一边以慢镜头般的分解动作往湖水中倾倒的画面:她终于知道公主妹子是因为什么原因落水的了。
妹子也真是,她画那些,只是举例说明好不好。是举例啊,妹子!不是叫你毫不变通照搬不误啊!什么叫举例?举个典型范例以此说明手段的可行性途径和方法而已!卫若子心中有千万只马教主在咆哮:我这还只是举个假装失足落水扮娇羞的例子,您这就干干脆脆地往湖水里蹦了,若我举个以色相诱的非典型性实例说明示范,您老岂不是得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准备跟人滚床单了??
她这里一脑门黑线,孙五却似乎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便是你所谓的卖萌?若是换你来卖这个萌,你准备如何做?”
卫若子被他这样句句紧逼,逼得有些恼羞成怒。再加上这丫刚刚伸出手指压在她唇上的动作,本就有些过于轻薄,与卫若子认知的孙五同志的形象出入甚大。也不知道这丫今天被公主妹子撩起了什么邪火,完全一副吃错了药的样子。孙五吃错了什么药她不知道,但卫若子知道,现在她可是妥妥地被这丫灌了火药了!
努力将心头火气强按了下去,卫若子朝孙五勾了勾手指。
孙五没有被她的手指头勾搭过来,而是眼光闪烁,显然是想到了点什么。
上次她也是这般勾了勾手指头,韩一飞那孩子便被她勾搭到了孙五手底下,不幸沦为人质。
卫若子显然也想起了那倒霉孩子。只是她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所以她继续假装平静,双眸之中盛了满满的纯良无害,朝孙五童鞋又勾了勾手指。
孙五想了一想,许是觉得以卫若子现在这种大头包的状态,应该还没有让他沦落为人质的本事。所以只想了那么一想,终还是听话地向她凑近了过去。
卫若子用整个身子向着他迎了上来,嘟起嘴狠狠地堵上他的唇,“啵”地一声,响亮地亲了他一口。
孙五黑眸骤然紧缩,完全预料不到卫若子会突然来这一手。猝不及防,心神瞬间失守。
卫若子“哈哈”一笑,双手猛然发力,用尽全身气力往前一推。
只听“扑通”一声水响,孙五童鞋很没抵抗力地被推入了身后的湖水之中。
她确实没有本事让他沦为人质什么的,不过让他当回落汤鸡的机灵手段,她还是有的。
卫若子心中得意,口中又是“哈哈”两声,用食指抵着下唇,冲着水里的孙五夸张地张合着双唇,一字一字无声说道:“这个萌卖得怎样?”
说罢,冲着他又做了个鬼脸,方才扭转身,拉开步子准备跑路。
还没跑得三步,身后“哗啦”的水声再响,下一刻,卫若子便觉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便被孙五打横抄在了手中。
头顶的星空陡然之间平铺在她眼前。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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