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训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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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女训夫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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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看到师兄眼中的熠熠光彩,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这位师兄的兴致。他知道师兄的性子,所以也知道自己今晚若不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明白,那就别想安生送走这位大神。
他索性直接说重点:“我找到忠伯了。”
师兄神色一敛,略略有了些激动。默了半晌,他才语声发颤地道:“他……在哪?”
师弟语气却一如既往地淡漠,仿似并没看到师兄因自己的话出现的情绪变动,只继续说道:“原来当年他将我送到老头子那里后,便混回到了卫新元身边。我不知道之后他跟卫新元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卫新元将他藏在卫府,似乎对他很是回护。而且,忠伯明显还有些事情不想让我知道,不仅不同我相认,甚至还很决绝。”
他想到忠伯脸上狰狞的刀疤,心中想到那个可能,不禁有点惨然。顿了顿,才道:“我认为……你目前还不是要见他为好。”
师兄微微颔首,声音有点低沉:“我既然来了上京,他又在上京城里呆着,自然有见着的一日。”
师弟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重新继续开始的话题:“我跟忠伯见面的时候,被卫若子撞到了。”
师兄皱了皱眉,说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把老头子为你配的那无言散给用了。对付一个小丫头而已,吓唬几句就老实了。你不觉得你这手段太过狠毒了点儿?”
师弟不理师兄泛滥的同情心,也不就此辩解,仍旧语气冷硬地说:“如果老头子打发你来上京的初衷,是叫你来阻止我的话,那你来晚了。”
师兄似乎才想起手中还握着酒壶,仰首饮了一口,才随意问道:“哦?”
“如若没有卫若子搅局,此时的卫府,应该已经像十二年前的公孙府一样,满门抄斩,鸡犬不留了。”
师兄依然在喝酒,卫新元现在还能戴着丞相帽子每日依时上朝,那自然说明这师弟刚刚那句生冷僵硬,寒意凛然的话语并没有成为事实。
师弟语气重新回复平淡,似乎刚刚那略微上扬的语调,只是听者一时的错觉,只听他耐心地叙说前因,道:“皇帝早已决定要动卫新元,我不否认这其中有我在里面推波助澜。不过即便没有我,皇帝也希望能有个机会,可以将朝中一些不安分的人,再清洗几次,比如说一些还在怀念着那个人的臣子将军们。”略停了停,他再道:“皇帝让我来当那个挥刀子的人。”
师兄一边喝着酒,一边凑兴地捧哏道:“能挡住你已经挥下的刀子,看来小弟妹的能耐不小嘛。”
师弟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顺着自己的语意继续说道:“忠伯给了我一块玉牌,是当年四皇子的令符。因为这块令符,我才临时变了主意,顶住皇帝的压力,迟迟没有对卫新元动手。”
师兄神色一动,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脸上现出一股怒意:“老头子涮了咱们俩,他早就知道他在丞相府。”前面一个“他”是指老头子,后面一个“他”,指的自然是师兄弟现在正在讨论的忠伯。
师兄恨恨地灌了口酒,怒声道:“这老头子神神叨叨的游戏玩上瘾了,居然连我也一并涮上了。十二年,哼!下次见他,一定要同他好好算算这笔帐。”
师弟脸上难得地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嘲讽情绪,却并没就此落井下石,只平静续道:“所以,即使老头子不打发你来,四皇子的事,我也在查。至于说卫若子……”
他坚持只将卫若子的事情为师兄解说清楚:“很不凑巧,那日卫若子无意中听到我对忠伯的一番说话,便以为忠伯是我用来对付卫新元的刀子。若你是她,你待忠伯的态度会是怎样?”
师兄很配合地扮演着捧哏的角色:“除之而后快。”
师弟点头道:“那日我做势要杀了忠伯,结果却被她拦住了。”
师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这说明不了什么,或者她看出了你的做势,又或者她比你以为的要聪明,说不定她只是想顺势将你的刀子,变成她自己手中的刀子而已。”
师弟也摇头,忽然想到某日卫若子将那块奇怪的面罩送给忠伯,不管忠伯如何拼命躲闪退缩,也要强自为忠伯带在面上的情形。他想到那日卫若子不管不顾,只管笑嘻嘻地掏出那块雪白的轻纱面罩,追在忠伯身后,强行要为忠伯带上时的得意畅快。他以前从未在卫若子脸上看到过这种肆意的笑容,单纯,明快,满足。只是为一个不相干的奴仆做了一块面罩而已,在她却好像是做了件非常了不起的好事一般。浑不管忠伯一脸的勉强,只一厢情愿地为自己的举动而洋洋自意。他藏身在角落,看着卫若子强压着忠伯带上面罩,看着她指着忠伯的滑稽模样,不顾忠伯眼神中露出的哭笑不得,只管自己站在一旁,笑得十分满足。
他不理解那种得意和满足。但他,莫名喜欢那个笑容。
意识到自己片刻的失神,师弟不由微微皱眉,马上及时收敛心绪,脸上原本渐趋柔和的线条又重新冷硬了起来:“卫若子一向娇弱淡漠,心气甚高。下人仆役在她眼中从来低贱粗鄙。她或者会偶尔装一下善良或体恤,但绝对不会体恤到用自己的身子,去代奴婢挨板子。在她眼中,再亲厚的奴婢,也只是奴婢。”
“像这种小事还有很多,比如说,突然之间,会爬树了,会游水了,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儿了。这些虽然都是小事,但一件可以说是小事,太多的小事放在一起,便总能告诉我一些真事。”
师兄笑道:“我仍想不出有何必要,非要跑一趟陈七那个鬼地方。”
师弟淡淡道:“我要知道她是谁。”
师兄眼内的笑意更浓:“仅仅只是想知道她是谁而已?”
“希望你明白,我刚刚之所以说那么多,只是为了满足你多余的好奇心。拿刚刚那些,换你一趟跑腿,你似乎并不吃亏。”
说完此话,师弟不再给师兄拒绝反驳的机会,脚下微动,身形飘逸地落在屋顶下方三楼的护栏之内,很霸道地用行动结束了这次谈话。
人影遁去,清清淡淡的声音远远地飘上来:“‘铁口神断’这名字,就跟老头子‘神机子’的外号一样,无趣得紧。我这院子里的人刚刚全被你放倒,走之前记得给他们把穴解了,我可不想明儿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这院子里鸡飞狗跳的。”
“聊了这么久,我总算从刚刚那句话里,听出了一点点师弟对为兄的热情。”师兄拿着手中的翡翠酒壶对着嘴里又是一口,目光从渐行渐远的师弟身上抽回,重新看向那素衣少女的卧室。脑中忽然回想起那日墙头树上的的俏丽身影,他不由得摇着头洒然一笑,模样说不出地潇洒:“确实是个美好的女子啊。”

第二十章 二姐的宽慰
更新时间2012714 21:41:06  字数:2968

 “是公主推你下水的?”卫若兰看着卫若子,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寒光,居然也有三分厉杀。
卫若子躺在床上,虚弱地摇了摇头。
莫安之昨晚说得一点也没夸张。在广懿宫御花园里的贸然跳水,果然让卫若子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她初醒来时自以为是饿出来的虚脱乏力,其真实原因却是这具身体已经虚弱至极,不堪负疴。
这具躯体自幼多病怯弱,两个月前那次大病将死罹患哑症,显然病重是假,被莫安之那厮陷害是真,但既然被太医院治了一个多月都没治出真相来,想必这具身体的状况也并不是像卫若子所以为的那般乐观。更何况卫若子穿越那次,那丫原版卫四小姐可是真给淹死了的,现在这身躯又被她浸到湖中泡上大半天,那如何受得了?就算给她摊上的是一具健康硬朗的身体,也禁不起她这样再三摧残。
没死真个是她命大。哦,对啦,还得谢谢莫安之口中那神奇无比的燕窝。
卫若子醒来的时候,又是浑身虚汗,手脚冰凉,连抬个手都费力。她实在搞不懂,明明昨晚上她还能自己爬起来喝粥,夜里还能一路小跑,到厨房去开了个小灶,为毛一觉醒来,自己又成病怏怏的林妹妹了?
卫若兰此时正坐在床沿边上,怜惜地看着卫若子,柔声说道:“你不用有甚顾忌,若当真是公主与你为难,即便爹爹不便出面,大哥和二姐也定会与你去讨个说法。”
她一早便来了这屋,守在小妹床头,一直待到小妹睁眼醒转,才将悬了几天的心放了回去。
卫若子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生怕这位二姐不相信似地,眼睛睁得大大地,里面全是真诚的否定。尼玛,她又不是脑子犯抽抽了,怎么会傻到把公主也拉到这滩混水里来凑热闹。卫若子很苦恼,哑巴不是一向都是小透明吗?为毛她总是那么容易就成为了事件的焦点人物?这叫她怎么才能完成逃出丞相府这个宏伟目标?
卫若兰蹙着眉头,嗔怒道:“果真是失足落水?小妹,你教我怎么说你才好?总是这般不小心,自个儿的身子,自己都不顾惜,别人再心疼,又有甚么用?大哥这次能为了你去跪金殿求血燕,下次呢?你叫他去跪谁?”
她又是心疼,又是忧心,道:“你也不想想,你若是有个好歹,爹爹怎么办?前些时你就已经吓过他一次了,安生不了几日,又……你便当真想要叫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卫若兰叹口气,看着卫若子幽幽地道:“这两个月来,爹爹为你的事,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小妹,你若是孝顺,便该好好将身子调理妥当,不要教大家替你揪着心。”
卫若子浑身无力,虚弱得连自己都开始心慌意乱起来。她吃力地探出手,扯了扯二姐的衣袖,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
她知道这位二姐小小年纪就在为这座偌大的府邸操持内务,当家管事。
她也知道这位二姐年纪虽小,管起事来却是出了名的沉稳持重全面周到。这时居然会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她的焦燥气恼,可见这几日中,二姐为了她这位脆弱易折的小妹,担了多大的心。
所以卫若子知道二姐现在虽然满嘴嗔怒责备,其实却是真心在为自己这个小妹的身体状况担心焦虑。
所以卫若子讨好的笑,笑得很真诚,很歉疚,也很,感动。
“好好养着,不要多想。”卫若水看到小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那脸上怯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殒落的笑容,心中不由得又心疼起来。她反握住卫若子的手,放缓了神色,柔声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只管放宽心慢慢养着。张太医说你湿寒侵了心肺,虚微反复。你能撑过这三日,便没甚大碍了。只是这一次,你可是将大哥吓了个狠的,前次病成那样,我也没见他像这次这般慌过。”
“那日张太医说你若是三日之内挺不过来,便就得……那时大哥虽然没有言语,但我见他那时整个人都冷了下来。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见他像那日那样阴沉过。”
卫若子深深地不以为然,心中暗道:哼,那是他演技太好的缘故。什么时候他在你面前撕下他那张假装温和的面具,你就会知道,这丫的阴沉根本就是常态呀。
卫若子轻轻笑了笑,道:“还是张太医说,内库有一种燕窝,名为金丝血巢,是凝神聚气,补血养阴的圣品。这三日若是有了这东西,你便能安然度过。只是这东西太过稀罕,便是皇家内库,也只留得那么几两,那还是留着给天家要紧时候保元续命用的。”
“大哥当时听得此话,却是不管不顾,连夜就闯了禁宫。若不是爹爹及时赶去,同他一齐跪求了皇上,恐怕非但这血巢求不来,单单就这私闯禁宫的罪名,就足够拉他去趟天牢了。”
卫若子暗自吐舌:好家伙,没想到自己晕了这么一下,莫安之这丫就籍此表演了这么精彩的一出大戏。真可惜,没赶上现场。
卫若兰轻轻叹了口气:“大哥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他心中并非只念着若水,他心中是有你的。”
卫若子听得直了眼: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她倒是希望这丫心中没她,眼中更没她才好。若真能这样,她就能大摇大摆地跟这一家子纠结得乱七八糟的卫家人say“骨得白”啦。
卫若兰静静地看了卫若子一会儿,不知在心中想着什么,脸上神色变了数变。半晌,才轻声又道:“其实,二姐原也是为你担着心的。你与大哥两个,一个是玲珑剔透,一个是七窍心肝。以前我总怕你们走得太近。都是心思过重的人,大哥若真是因为怜你患哑无言,才决定与你结为连理,于你,真不见得是件好事。”
略顿了顿,她喃喃道:“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张太医说你自上次大病之后,并未好生调养,反而是忧思恐惧太过,才至损抑阳气,气血失调。故而今次让邪寒趁势入侵,令五内俱损,所以才会如此凶险。”
她忽然肃了颜色,真盯着卫若子道:“忧思恐惧?小妹,你为何如此自苦?”
卫若子垂下眼皮,躲开她的眼光,心中有些着慌。嗯,她的忧思恐惧,能跟这二姐说吗?
她能跟眼前的二姐说:其实我不是你那个七面玲珑水晶心肝的乖妹子;你那个痴恋小妹款款深情的帅大哥其实是颗定时炸弹;你真正那个聪明剔透的乖妹子,不堪做别人任意摆布任人揉搓的可怜棋子,早已自我了断香消玉殒啦;你别看这丞相府上下里外脉脉温情,看起来其乐融融美妙和谐,其实在某人的处心积虑下正岌岌可危着呢……
她当然不能说,更重要的是,她就算想说,也没办法说。
卫若兰叹气说道:“其实你就是不说,二姐也知道你心中在顾虑着些甚么。你素来话少,万事看得透透的,总爱埋着心思自已跟自己别扭。唉,这又是何苦?”
“患哑无言又怎样?难道爹爹会嫌你厌你?难道我和若水会烦你憎你?难道大哥对你的一腔心疼怜爱都是假的?爹爹和大哥可一直没有放弃为你寻医治病的事儿。小妹,你放心,终有一日,你一定能再度开口说话的。”
不知道是不是病中特别容易动感情,反正卫若子这会儿感觉鼻子酸酸的,心中涩涩的,满不是滋味儿。面对着二姐的诚心宽解,她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只怔怔地在心中反驳道:才不是呢,那丫莫安之的心疼怜爱真的,是假的……
“你三姐是个甚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得将她那些有口无心的混帐话放在心上做甚?你只别往心里去就行。虽然她跟你不依不饶地闹着,其实心中却是将你这小妹看得甚重。你落水昏迷这几日,她不知道来瞧了你多少次,若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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