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戳中采筝心事,她昨天晚上实在是放浪过头了,正想把这件事彻底忘掉,他偏旧事重提,她瞪他:“闭嘴!”
他一噘嘴:“哼,活该,疼死你!”反正他累,准备睡个懒觉,便不睬她,扯了扯被子准备再睡。可却于此时,忽然发现妻子耳根处泛红,不,正确来说,因为她皮肤极白,耳朵发烧,颜色是粉的。他得意的偷笑,装作不懂的问道:“你热吗?脸都红了,我摸…摸。”
“摸个鬼!死远点!”采筝躲开他,抱着衣裳下床,跑到帐外去穿了。郁枫趴在床…上,撩…开幔帐一角,装作严肃的道:“以后不许喝酒了,我都要累死了!”
“……”她又羞又恼,可见他一本正经的面容,又猜他没有揶揄自己的本事,想是发自肺腑的,她总不好去找他理论,只绷着脸警告道:“好了,别再说了!”
郁枫憋住笑,小声嘀咕:“切,不说就不说,又变得凶巴巴的了。”采筝把幔帐狠狠的撂下,迟疑了一下,见他没有重新撩…开,才放心的后退去穿外裳了。
开门让丫鬟进来端水净面,打扮后去给婆婆请安。她今天不想见他,所以在婆婆那里多待了一会,言谈间说起了胡姨娘。严夫人冰着脸道:“大过年的,不提那个晦气的!”明摆着对胡姨娘极度不满。
过年不提,就意味着过完年可以提了。正月里,大家都消停了,估计都在磨刀霍霍,等着过完年找茬滋事,再斗呢。胡姨娘挑唆侯爷找嫡子的麻烦,差点把郁枫打死,这笔账,采筝记得很清楚。可胡姨娘现在娇贵着,她若是出了事,侯爷必然找严夫人和她颜采筝算账。所以,采筝一直盘算着怎么能用老太太的手收拾着这娘们。
只是老太太一心享清福,叫她大动肝火惩罚人,着实有点困难。为了这个,采筝一直冥思苦想,可始终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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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枫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找媳妇。可屋里的丫头说,少奶奶去给太太请安还没回来。没寻到媳妇,他很是郁闷,懒洋洋的起床后,连饭也没吃,就出门去找她。
采筝把碧荷带走了,留下鸣绯对他盯梢。在郁枫的印象里,鸣绯以前对他还算忠诚,也不知采筝给她喝了什么迷魂汤,她就背叛他这个主子,投到她门下了。
郁枫实在是反感鸣绯对他紧盯不放的样子,走到道路错综复杂的小花园的时候,他突然间一拍手,笑着提议:“咱们玩捉迷藏吧,我藏,你们找我!”说完,闪身就进了花园,等鸣绯和几个丫头跟进来找他,他就翻了矮墙出去。
上次,他就是用同样的办法,甩开她们的。
落地后,他俯身拍打膝襴处的雪沫,翻墙的时候蹭上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头顶传来一个男音,语气是盘问的。
郁枫抬头,见是郁城,心情立即变得极差,噘嘴道:“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干嘛盘问我!”
郁城冷笑道:“蠢货!”
“你不蠢,干嘛跟我这个蠢货说话?!”郁枫朝他做个鬼脸。
郁城无奈的摇头:“你看看你自己,一副呆相。”
你看我呆,我就放心了。郁枫低头玩手:“你管我,采筝就喜欢我这样!”
郁城哼笑道:“是吗?那真是恭喜四少爷您了,抢来的娘子居然也能对您这般好。”
抢来的?郁枫道:“抢谁的?她本就是我的。”
“唉——”郁城眺望远处,小路上没人经过,他放心大胆的冷笑道:“你大可以去问太太,她都为你做了什么。不过,报应会来的。我听说二哥要回京了,嫡子又如何,爵位也轮不到你个傻…子来继承!”
“二哥?你吗?”因郁彬一直在外做官,所以东苑排行第二的郁城,纵然到了老太太这边,大家也习惯叫他二少爷。若是论大排行,和郁枫同父异母的郁彬才是实打实的二爷。
“是郁彬哥哥。”郁城道:“他回京抢你的爵位来了。”
郁城暗暗握紧拳头,表面上不动声色,咧嘴笑道:“给他了,我不稀罕,我只要采筝!”说完,蹦蹦哒哒的跑了。
51第五十一章
采筝身后跟着鸣芳;她端着炭到了火箱前;一边加炭一边认错:“奴婢一时没找到炭;耽误了时辰;少爷不要责罚奴婢。”
郁枫自己有心事;哪里顾得上责怪鸣芳;只缩了缩脖子;做出很冷的样子:“少废话;快点把火烧旺!”
采筝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鸣绯,听她们说少爷又不见了;吓的她差点晕过去;幸好回到院子的时候;有丫鬟说看到少爷往书房去了;她才没慌了手脚。此时,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居然还有心思烤火小憩,她气不打一处来,等鸣芳将火箱弄好,等人出去后,她端着一张阴沉的脸,冷声质问郁枫:“你能耐了?会耍人玩了?”
郁枫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闷声道:“切,又骂我,就不会跟我好好说话么。”
“想让跟你好好说话,你倒是乖点啊。”采筝恨恨的坐过去,揪住他的手掌,掷地有声的拍了一下:“我以为你又不见了,差点吓死,你倒好,躲在这里呼呼大睡。”
郁枫怕妻子发现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把手抽回来,嘟囔道:“昨晚没睡好,还不许我补一觉。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顶嘴是不是?!”她瞪眼。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便滚回榻上,面朝里躺好:“我乐意,就要睡。”不知她发没发现鸣翠的事,可能没发现吧,若是发现了,现在就不是这个语气在跟自己说话了,一定又喊又叫的闹腾开了。
采筝气的心肺疼,这厮愈发任性不懂事了,以前好歹教训他,他会认错卖乖,现在呢,一副死不悔改的德行。在榻边静坐了一会,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本来昨天晚上就该盘问他的,但自己喝了酒,给忘了。
“郁枫,你说你想去外公家,修我的簪子……”采筝凑到他跟前,俯身逼问他:“你从哪里溜出去的?谁给你开的门?”
“翻墙。”
采筝哦了一声,挑挑眉又问:“我纳闷,你动我簪子做什么?你是不是又算计什么呢?上次你把玉佩押出去,让下人给你挖坑陷害郁坪……”盯着他的面容,不放过一丝异样:“你这次,是不是想偷我的簪子抵押出去做坏事?”
郁枫没有这个打算,也不心虚,和妻子对视,十分坦荡:“没,我没打算做坏事。”说完,忽然莞尔,在她胸上摸了一把:“要做坏事也对你做。”
采筝握住他的手,道:“那你动我簪子做什么?”
他一皱眉,无辜的道:“忘记了……不知怎么着,它就坏了。”对于他这个傻瓜来说,说话有挑理才是致命的。
她放开他的手,很是担心的道:“算我求你,你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他眨眨眼:“我记得了,你昨晚上说,不给我治病了,我就这样,你愿意守着我过一辈子。”其实,这句话听到耳中,的确暖人心。他扯了扯妻子的衣袖,笑眯眯的道:“我给你省心,你守着我吧。”
采筝长叹一声,无奈的笑了笑:“就嘴上说的好听,转头又不听话了。”
她温柔的笑颜,让他心头一动,起了别的心思,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一本正经的把她上榻,心疼的道:“你还疼吗?”
“什么疼?”斥责完他,她也想起昨晚上的事了,脸上有点发烧,半推半就的靠在他怀里。
“你腿窝都红了,还不疼吗?”一副为她好的样子:“我给你看看,别躲,啊,你又掐我。”他不畏困难,硬是把人压在了榻上,采筝本就没成心反抗他,道:“哎呀,大冬天的,衣裳脱了不好穿的。”可招架不住他赖皮,只能由他褪了下面的衣裤。
看着她衣衫半开的娇媚摸样,郁枫心道,祸水啊祸水啊,接着便低头解自己的衣裳。突然间,他又觉得鼻腔一暖,吓的他赶紧以手揩拭,果然看到一抹黑色沾到指尖。
采筝闭眼等他动作,没感到他扑过来,奇怪的睁开眼,见他怔怔的低头。
“怎么了?”她唤他:“郁枫?”
郁枫不敢再胡闹,合上她的腿,嘿嘿笑道:“我看过了,真的不红了。”然后,正人君子般正襟危坐到一旁,对发呆的妻子道:“不冷么?还不穿好衣裳。”
她哭笑不得,他原来是真的关心自己而已。也是,他本就是小呆子么,的确不可能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心思。
采筝坐起来穿戴好,见他神思恍惚,笑道:“在想什么?”
“……没事。”他摇摇头。可以肯定,妻子没有发现鸣翠向自己哭诉这件事了,否则她也不会这般温柔对待自己。
他相信,鸣翠向他求救这件事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她能够离开郁坪,随意出入这边的院子,本身就很可疑。还有,她哭诉郁坪虐待她,却没有可信的证据,至少也应该亮一亮身上的伤痕,如果有的话。
他就算是傻子,骗他的时候,是不是也该用点心?
他相信这是个坑,鸣翠这个傀儡后面十有八成是郁坪。
郁枫不由得怅然,自己身边这些人,先不讲害他至此的人就是身边的人,连几个丫鬟也都纷纷背叛了他。
“郁枫?”采筝见他又在发呆了,担心的唤他:“怎么又愣神了?”
女人间的事,就让女人去解决好了。
“……”郁枫侧过脸,戳了下她胸口:“……我、我错了……”
她忍俊不禁,捏了下他的脸颊:“知道错了?那以后不许白天扒我衣裳。”
“不是这个。我……我抱别的女人了。”他惊慌的解释:“不是我的愿意的,是她往我怀里钻的。”
还真有不怕死的丫头敢爬她男人的床。采筝恨极,反而笑道:“别怕,我说过,我不怪你的。你抱谁了?”
郁枫指了指东苑的方向:“……鸣翠。”
采筝表情阴鸷:“什么时候?昨晚上?”
“刚才,你进来之前,她来找我,让我向大哥求情,把她救出来。”郁枫怯生生的道:“……你说,我去么?”
“去个鬼!你敢去,我就阉你了!”
郁枫胆寒:“你好狠我,你不想生孩子了么?”
“我不生,其它女人也别生,阉了你最好!”她叉腰生气的,点着丈夫的脑门数落:“你怎么不早说?难不成你动了念头,想救你旧情人于水火?”
“……哼,早知道不说了,说了,你还要打我。”捂着额头,郁闷的道。
他一副受气包的样子,看在采筝眼中,觉得有趣,气消了不少,但声音仍旧很冷:“让你怎么救?”
“就、就是今晚上亥时,她给我留门,带我去见大哥求情……”
采筝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道:“说你什么好呢,你也不想想,什么情用得着深更半夜的去求?你不怕去了,被郁坪打死吗?别忘了,你怎么坑的郁坪,他病了大半个月了,才渐好。”
就是怕这个,他才跟她说了实情。
“不许去!”她下令。
“……嗯……我不去。”郁枫忽然笑着提议:“让郁栋去吧,他还欠咱们银子呢。”他自己去诱骗郁栋不现实,一来可能会暴露自己已经康复,二来,郁栋那家伙鬼主意也多,未必肯上他的当,还是利用妻子比较可靠。
采筝一凛,心道,这或许是个好主意,今晚上让郁栋过去,没发生事更好,若是有意外发生,她还能隔岸观火看热闹。
只是,她都没想到,丈夫怎么想到的?
但,转念一想,他之前坑过郁坪,这次再坑郁栋,似乎也说得过去。
她端看他,颇有些担心的想,这家伙若是恢复了,指定是个恶魔。现在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已经作恶害人了。
郁枫被她盯的心虚,心里有些后悔,难道这个主意看起来太聪明了?被她发现蹊跷了?他抓了抓脸颊,嘟囔道:“他欠咱们好多银子呢,让他跑一趟怎么了?”
她扑哧一笑,搂住他亲了一下:“你这个小财迷,好!咱们就让郁栋替你走一趟!”
他反驳:“你才财迷呢,哼!”
她憋住笑,点头认真的道:“我是财迷,你就是我的大宝贝。”
他觉得肉麻,不过肉麻的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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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的心拴在胡姨娘身上,对其它姨娘淡了许多,林姨娘这样没有生育过子嗣的,除了在太太这里能偶尔看见侯爷,私下里看不到老爷。而孕育过子嗣的,比如马姨娘,以前还能在老爷督导儿子读书的时候,见见他,但现在,新人换旧人,也见不到了。
马姨娘得罪了管家的四少奶奶,老爷又对她淡了,所以她的郁闷,没法用言语形容,唯有啼哭才能让她心里畅快些。
面对老太太跟太太,她嚎啕大哭:“老祖宗,太太,你们千万要给我做主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瞧瞧把人打的,就是捉贼,也没这么下狠手的呀——呜呜呜呜——”
郁栋胳膊上绑着夹板,脸上也有伤,一只眼睛还是青肿的。这些伤,是昨天晚上听颜采筝的话,带着银票去东苑还钱的时候弄的,他才进角门就被人套上了袋子,踹倒在地,一阵猛打,等他鬼哭狼嚎报出自己姓名的时候,已经受伤了。
事后,惊动了大哥,大哥一向看不起他,发现伤的是他,居然只给了十两银子,让他回去弄点药擦擦。
焉能咽下这口气?!郁栋想起昨晚的情景,身子气的发抖。
采筝站在严夫人身后看热闹。
果然有诈。估计郁坪就是这么想的,等郁枫一进角门,套住袋子一顿棍棒,把人打了,就说抓贼误伤,大不了给几个钱,大家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反而打了侯府嫡子,能让他叔叔婶婶脸上无光。
只是现在打了郁栋,如意算盘落了空。
她对郁栋说,让他带银票从角门进去见大哥,他管玉皎园修缮的事,她家里的人想做太湖石的买卖,给大哥送点礼。她去不方便,让郁栋代她送银票,事成之后,他欠的债,一笔勾销。
于是,郁栋就去了。
然后就受伤了。
马姨娘拉过郁栋,指着他的伤处道:“郁栋是庶子不假,可也是叶家的爷们啊,无缘无故的被人打了,连句话都没有,呜呜呜呜,哪怕当面说声对不住,我这个做姨娘的也心甘了。”又对严夫人哭道:“您是郁栋的嫡母,您不能坐视不理啊。”
严夫人道:“郁栋,你半夜没事去东苑干什么?”
郁栋看了眼四嫂,低声道:“回母亲大人,我去……找蹴鞠。白天掉进去了,不敢过去,半夜去找,我看角门没关,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