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几个伴当就不停的从带的口袋里掏出吃食来。整只的熏鸡,鹅,鸭子之类,还有大串的肉串,看着还是生的,羊肉牛肉猪肉全有,却不知道串在一起,带过来做什么使。
“来,再点一堆火。”
徐穆尘吩咐着,他的伴当们也是轻车熟路,熟手的很。在他的吩咐之下,各人都是动作起来,生火的生火,支架子的支架子,没过一会儿,就又生了一堆火,还在火上架了一个铁架子,看起来怪异的紧。
“兄弟就好口腹之欲,”徐穆尘动作熟练,把片好的肉放在支架上,下头的火烧的正旺,没过一会儿,就是满洞的烤肉香气,他笑着道:“大伙儿见笑了,对了,把酒也拿出来,有肉没酒,太杀风景了。”
“是。”一个伴当答应一声,自己扯下一只鸡腿,就着皮袋里的一口酒,一时间满嘴都是酒香肉香,话也说不利落,等酒肉下肚之后,这人才长出了口气,叫道:“痛快,真是好味道。”
这都是事先做好的功夫,大家做起来是熟极而流,一人开头,底下人全部跟上,一时间山洞里全是酒香肉香,还有众人大吃大嚼的声响。
人生大欲,不过是酒色财气。气,已经帮这伙人鼓足了,生死关头,家人也被威胁,这样要是没气,这伙人要了也没有大用了。
酒,是特选的好酒,醇香浓郁,好酒的人一闻就是食指大动。各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尽量整洁干净,而山洞里的这些汉子一看着,再看看自己,必生羡慕惭愧和迷茫之心。
再加上烤肉的香气,这些人生大欲在前,足以揣毁这些汉子心底里的防备和警惕,教他们落入徐穆尘的算中而不自觉。
“劳驾。”徐穆尘向着看着自己动作呆的王能道:“把火边的那个小包递过来。”
王能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接着便是把一个小锦包递了过去。
徐穆尘打开包,别过头去,王能却不防备,一股辛辣之味扑鼻而来,顿时就是打了好些个喷嚏。见他如此,其余的矿工都是笑了起来,便是蹲在地上的苍火头和陈恭善两人,也是笑了起来。
“这是胡椒,这是孜然,嗯,兄弟烤肉独好辛辣,不然的话,就嫌没味道。”徐穆尘一边翻烤着肉串,一边解释,手里的调料也是不停的往烤肉上放,没过一会儿,就把手中的几十个肉串烤的金黄透亮。
“来,给你”烤好了,徐穆尘分给自己的伴当,留下一多半又粗肉又多的,便是往王能手中一递,笑道:“也饿了吧,好酒好肉好兄弟,不要生分了,大伙儿一起上吧。”
他烤的又快又多,洞中诸人早就忍不住了,听着他招呼,立时都是一声欢呼,一拥而上,拿酒的拿酒,吃肉的吃肉,一时间,满室欢愉,一洞皆是欢喜。
“瞧着没有?”一个伴当轻声向着伙伴笑道:“徐大人瞧着不哼不哈的,点子多,又稳又狠,瞧着他一脸笑的,摆布起来人来,真是叫人一点法儿也没有。”
“可不是么。”另一个人吃着肉,脸上却有点害怕的样子,他道:“可甭叫我被他耍弄,可真是受不了。”
“放心吧。”一个老成*人劝他们:“安心办差,我们保密局可是大人最信重的,各地分部现在也是要用人的时候,咱们跟着徐大人好生办事,到时候一封荐书拿着出去,少说也能捞个官儿当当,到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这般辛苦啦。”
现在保密局在暗中确实已经开始设立分部,倒是没有按十三布政使司来划分,而是按地段重要与否,都市是否繁华,是否战略要冲,按这些来设定分部。
总部是局,分部有处、科、队,一个队长按上头的说法,就是一个百户。眼前的人,少说也打算在一个大都市落脚,到时候,可就享福的紧了。
大家出来打生打死,不就是图的功名富贵么?
“吃吃吃,”徐穆尘不知道人在议论他,还是满面春风的招呼着:“不要客气,吃饭皇帝大,吃饱了就什么烦心事也没有了。”
他的手艺不坏,肉也鲜嫩,配的料也好,把肉片烤的金黄透亮,油一直滋滋的向下滴,香气四溢,更叫人食指大动。
没过一会儿,二十来斤的肉片和整鸡整鸭都被这伙强人般的矿工全部消缴了,王能抹着一嘴的油,先是打了个饱嗝,然后大笑道:“自从叶大哥死了,咱这么多年也没敢这么痛快过。徐先生,或者是徐大大?不管了,反正您是贵人,不知怎地看中了咱们这几块臭肉,没说的,吃的喝的,全是你的,以后,咱们就跟着你走了,是不是,兄弟伙?”
“是勒,就是这么说。”
“跟着徐先生,俺心里头踏实。”
众人七嘴八舌,都是赞同王能之说。在徐穆尘进来之前,这些人还迷茫不知所措,前途未卜。甚至是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自己丧命,全家充军。
现在徐穆尘一进来,虽然还没有说要怎么做,但他的谈吐,态度,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那种摸不着看得见的实……对这样一群亡命徒来说,已经是足够足够了。
“好,王兄弟痛快”徐穆尘击掌一笑,看一看垂丧气的陈恭善,笑道:“陈兄弟,你怎么样呢?”
“唉,没说的,跟着大伙儿一起吧。”
“好的很。”徐穆尘潇洒一笑,自己拿出丝巾来擦了擦嘴边和手上的油,一时间看的众人目瞪口呆。从进洞到适才,徐穆尘都象个江湖大豪,风度令众人心折,甚至隐隐然叫人觉得,眼前这位就是叶宗留再世。
尽管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那种指挥若定,谈笑风生的劲头,却是象了个十足十。
不过,在此时此刻,众人才是觉,眼前这位,毕竟不是叶宗留,也不是正经的江湖大豪啊。
“我的意思是,”徐穆尘环顾众人,微笑着道:“擒贼要擒王,射人先射马。要平息此事,就只能把刘海给解决了。”
“痴人说梦吧?”陈恭善在矿工伙里向来是以智计出名,伙里几次大小行动,也多半就是他当家作主,所以隐然才有头领的位子。
此时听了徐穆尘的话,饶是陈恭善不大想与这位新头领争执,还是禁不住跳了起来,大叫道:“这怎么能办的到?人家可是都指挥使,朝廷的正二品大员”
“哈哈,我们泉州处特科就是办的这种不可能的事。”徐穆尘看着暴跳的矮胖子,夹了夹眼皮,笑道:“就是要变不可能为可能,晓得么?”
第三卷夺门之变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六十五章诉说
更新时间:2011…4…1520:49:53本章字数:4601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六十五章诉说
“特科?”陈恭善目瞪口呆地道:“特科是什么东西?”
“你来说吧。”徐穆尘向着一个伴当笑道:“给他们简单说说。过一阵子,没准他们就全是咱们的同僚了。”
“是了,大人。”既然对方已经猜了个**不离十,徐穆尘的部下也不瞒骗他们,当下把众人叫过来,开始低声解释起众人的身份和任务来。
徐穆尘现在是保密局泉州处的特科长,等同于千户的身份。但大家知道,他在保密局还有经历司经历的正式官职告身,从六品的文官前程。
同时,还是张佳木青眼相加的心腹人物。现在和徐穆尘一起进锦衣卫的年锡之已经是都督大人的心腹,官职已经从经历升为总务局会办,加内阁赞善,翰林侍诏等官职。年锡之的大名已经传入内廷,连皇帝都对年锡之有所知闻,而徐穆尘被人称为与年锡之同名的人物,这样的人,泉州处的加佥事官衔的处长都远远不如,更不要说普通的卫中同僚了。
他要引几个人进特科,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况且,眼前这伙矿工出身的凶徒,一个个都也是难得的人才,个个是一脸杀气,看身手都很利落,哪一个都是双手血腥,身背人命。
特科是保密局的在各地分部专门负责行动的部门,装备,经费,人才,都是个顶个的强,所有的资源都在往特科倾斜,所以眼前这几个人也都是个中翘楚,就算是这样,眼前这伙强徒也不弱于他们。
最少,在同等装备的条件下,他们这些人必定不会是这些凶徒的对手。
身为特科的一份子,在场的人都知道受训练是一回事,要是事先在胆魄和格斗技巧等诸多方面有很深厚的底子,那么使用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了。
“就是这么着,更多的机密,你们现在还不能知道。”讲到最后,一个特科成员一脸的骄傲,向着陈恭善等人道:“如果你们有幸能入锦衣卫,到时候自然就能知道更多。”
“入锦衣卫?”陈恭善两眼都放出光来。
锦衣卫虽然在外地由明转暗,但陈恭善等人对力量的把握很好,在一些蛛丝马迹之中他们早就觉,各处的锦衣卫虽然销声匿迹,但其实已经更加可怕和恐怖。
能加入这样一个部门,以前的黑底就算洗白了,这一生一世,大约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就算是执行公务死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瓦罐不免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为皇帝卖命死了,好歹还有人抚恤自己的遗族,总比现在要强的多,被人撵的如老鼠一般,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心里的滋味就甭提了。
“能不能入锦衣卫,我说了不算。”徐穆尘面色淡然,向着他们道:“那是京里头张大人才能做主的事。”
“张大人,我听说过。”王能接口道:“别的不说,他死保于少保,咱就敬他一头。”
“王能这厮,”陈恭善笑道:“当初就吵着要去劫法场,弟兄们不愿,他还要自己去。后来被他婆姨死活拉着,拼了死才拦住了他,不然的话,王能早就死在路上了。”
“可不是,他连路引也没一张,虽然现在不大查了,不象早年那么严,不过哪位兵大爷和你开个玩笑,你可就必死无疑了。”
王能身上有人命,而且不止一条,这是显然的事。
当初一群矿工造反,他可以说也是领人物,海捕文书上有名的人。一旦被逮住,那肯定是必死无疑。
就算没这回事,无路引出外百里被捕者,一律处斩。地方官员如果认真的话,就凭这条也能砍了要去北京劫法场的王能。
王能这会已经又坐了下来,巨灵神汉一般的身子隐在黑暗之中,众人七嘴八舌的数落他,这个汉子只是嗡声嗡气地道:“咱是山东人,景泰元年,天子赦书,这里又事败了,咱冒险潜回山东,正好于少保调山东班军保卫京师,咱又是军户,以前逃亡的罪过勾销了,上头又命入军,于是咱和本部的兄弟伙一起北上,到了京师看到有恶少欺负人,咱一拳头就把那恶少给打飞了。”
“好汉子。”徐穆尘拎起皮袋来,长饮了一口酒,笑道:“听你说话,就象是回到景泰元年那会儿,想当年可真是险。众心骚然,人心不稳,不少人向着南逃。要不是于少保定海神针,大明就已经成了南宋,也先早就在北京坐龙廷,咱们现在,最多又是个新南北朝。”
“可不是咋地。”王能搓了搓手,脸上也浮现出崇敬之色:“当初那个景像,可就甭提了。乱哄哄的,不少富户贵人都在往南逃。衙门里头也没有人管事了,要不然,那恶少也不那这么大胆,光天化日的强抢民女。”
“好,好,”徐穆尘大赞,“王兄真是好汉子。”
王能看着是野人一样,其实心细如,他知道徐穆尘也是有意结纳。不过,既然是有意投效,自己倒也不必点破了。
当下点了点头,又道:“上头说我犯了军法,又是战时,乱哄哄的,就要拿我开刀问斩。”说到这,王能脸上也是露出怒色,“他娘的,其实哪里是要行军法?那恶少家中拿钱贿赂了我们千户,所以才拿我的命去抵人家的半条命。”
“***贪官”
“大明好好的江山,洪武爷手里多好过日子?就出来一个永乐把江山弄坏了。”
“要不是家里过不得,谁当初出来偷偷采矿?”
“说到底咱也不是那老实人,能给田主跪香案,叫人打了还要陪笑。”
“跪香案算什么?二田主狗腿子下来,咱庄上就得送大闺女去陪睡。老子一身好武艺,也受不得这等糟蹋,一掌拍死了那狗才,这不才出来亡命。”
“唉,提起来都是一笔苦账。”
王能一席话,也是把各人的苦水都引了出来。眼前的几十条汉子,都是好勇斗狠没错,但原本也都是老实良善人,而且身上义气过人,这才因为种种原因斗伤人命,没奈何出来采矿维生。
想一想,到怪不得当时的明政府视矿工为潜在的绝大危险,这些人来自山南海北,一个个都是桀骜不驯的凶徒,这伙人混在一起,聚集一处,又采的是铜或铁,一旦有人在其中播弄事非,挑动造反,一成事,就是天大的乱子。
叶宗留之乱,就是明证啊。
众人说了半响,王能才又悠悠开口,道:“当时我也以为是死定了,咱们军户苦啊,一年到头不得清闲,缴的粮多不说,还要自备武器去打仗。打仗也罢了,还要春秋操,要校阅,一年到头不得清闲。一年两班,到了京师,修城墙,建宫殿,修陵,哪一处大工不调咱们去?累个臭死,吃的猪食。好不容易放咱回去,还要被上头的小旗总旗们欺负,一层一层盘剥下来,一家老小,一年到头的辛苦,连碗饱饭也吃不着,裤子也没几条。当时我被押到法场上,我心里就想,我对朱皇帝可没有什么亏欠的地方,朱皇帝可真是欠我多了。要是重活一回,可在也不能受今生这种罪了。”
“王兄弟说的好”在场的人都是磊落汉子,一时听对了脾气,都是喝起采来。
便是锦衣卫的人,也是相视而笑,知道彼此的意思。
他们要是愿意捱苦和做牛做马,现在也未必就在锦衣卫里头了。
“快到午时,眼瞅着刽子手拿着鬼头刀就过来了,刀光闪的老子心烦意乱的,老子当时和他说:兄弟,都是苦人,活计给哥哥做漂亮点。那厮也是咱卫里的人,官府的刽子手拿的多,他就少的多,也是一肚皮的怨气,当下只是冲着我冷哼一声,老子心里也是咯噔一响,心道:坏了,这回要遭罪的多了。正想着,就听着蹄声如雷,几百个甲士骑着高头大马,全身都是明盔亮甲,就跟天神一样,手里全是长戟大枪,纹眉大刀,一看就知道这是拱卫皇帝的禁军装扮,比咱们外路的卫所军和京营兵的装具都强的多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