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然不是皇后所出,现在周贵妃又很跋扈,太子夹在中间,虽然敬爱皇后,但周妃毕竟是生母,当真是左右为难,为生麻烦,皇后处是去的少多了。
后来,在皇帝逝世太子即位时,周妃与皇后又生几次绝大风波,都是勉强平服下去,这是后话,不提。
但此时皇后心中却很是难过,毕竟少时曾经在她身边教养过,有一段时间,皇帝因为疼爱皇后,曾经暗中提议,是否把此子归入皇后名下。
这件事,在皇帝看来可以做得。因为史书之上,此类事不乏前例,简直是太多了。
如果皇后愿意,周妃还是可以得一个贵妃的名义,彼此都不受损失。
但皇后岂是愿为此事的人?当时就断然推辞掉了。
此时皇后面白如纸,只觉心中绞痛,因道:“知会她娘亲了没有?”
这帮人,虽然除了皇帝都是不男不女的阴人,不过,到底是真正的女人心细,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太子的生母。
“唉,叫她来干吗?”皇帝摇头道:“她那个性子,风风火火的,来吵的吾头痛么。”
说话间,有守门太监来报:“外臣已经知道消息,英国公、成国公、忠国公、阳武侯并几位驸马都来了,请旨,传不传见?”
“唉,他们倒是来的快。”
皇家和勋戚的关系不象与大臣的关系,皇室和大臣,就是老板与伙计,而与勋戚亲臣,则是老板和股东,并且有多年的同事关系,还有亲谊在里头。
这会儿知道他们来了,皇帝心中亦是一暖,想了想,便道:“公侯伯在外先等消息吧,几位驸马亲臣,先叫进来。”
朝臣亦是可以朝拜后妃,比如太后家人,在规定的日子里可以进宫来见面,驸马亲臣,进宫的机会颇多,所以叫进来是不碍的。
“再请旨,几位皇子并其母妃也请入见?”
“咦!”皇帝道:“他们也来了?”
说话间,倒是踌躇的紧了,若是平时,自然不叫这些小孩子进来添乱,但此时太子已经有意外,急报进来,显然是事态危急,当时由赵荣做主,派了差官进来报信,如果不是极险的情形,赵荣断然也不敢如此孟浪。
太子凶多吉少,当然要在最短时间里确定新的太子人选,太子一死,连皇帝的法统都受影响,所以宜早立新太子,宜早定人心。
至于周妃等太子一脉的人怎么想,倒是没有办法太在意了。
“叫他们都进来吧!”有念于此,皇帝的脸色也就变的从容些了,儿子众多,倒也是件好事,挑选起来,总可以择贤而立,不必再拘泥年长了。
说起来,最年长的当然是太子,其次便是万妃生的德王。比起周妃来,万妃老实淳朴,厚道良善,在后宫中盟友众多,也很得皇帝的宠爱,生了德王后,还有三个皇子和一个公主,后妃之中,也算生育最多的一位后妃了。
德王已经九岁,跟在容颜清丽的母妃身后,然后便是保姆怀中的许王随诸其后,再下来便是一般在今年刚封的吉王和崇王。
崇王母妃是周氏,亦是太子生母,此时她已经没有了平时的跋扈之态,手牵崇王,目中含泪,亦步亦趋的向前,到得皇帝和皇后身边,已经是泪落雨下,却只是不敢哭出声来,福了一福之后,便将崇王将怀中一抱,泪如珠串一般滚滚而落。
崇王是今年三月间和德王等诸王一起受封,景泰六年时周妃曾经在南宫伺候,受孕而出,后来生的崇王,现今还不到三岁,虽然母亲哭的厉害,他却是睁大两只眼睛乱看,双眼又大又圆,满是好奇之色,再加上皇子打扮的漂亮,营养充足,自有当时普通孩童没有的圆润好看,这般孩童,叫人一见便是大为欢喜。
皇帝自然甚喜,当初太子生下来时,他自己尚是不到二十,现在已经过而立,在古人来说已经是向老境迈步,心境不同,看幼子时的心情,自然也是和当年大大不同。
当下索性俯下身子,将崇王抱在怀中,逗弄一番,因怕人说,又将两岁大的吉王也抱在怀中,左崇王,右吉王,都是两三岁的稚子,年幼无知,揪着父皇的大胡子嘻嘻哈哈的闹将开来,皇帝也是不恼,还止住要上前斥责的周妃和万妃,只道:“不管他们,叫他们揪去,谁劲大揪下朕的胡子来,赏给他金如意玩。”
明初时候金子难得,六千人开黑山金矿,费时一年,得金五两。
云南有金矿,年产亦不多,但朝廷下令年年贡金,直到万历年间金脉断绝,百姓买金入贡也不断绝,此时蒙元之祸不远,皇帝手头都没有什么金子,一柄金如意赏下来,当然是不菲的厚赐了。
万妃与周妃闻言,都是身形一震,金如意是小事,但皇帝难道属意这两个幼子中的一个?
两个女人眼中都是波光一闪,彼此对视一眼,却都是看出对方眼中之意,于是连忙又一掉头,迅避开对方的眼神。
尽管太子是周妃亲出,但从小生出来就是奶母喂养,当娘的只是照顾罢了,太子自幼报出,连照顾都省了,母子之间的亲情倒是淡薄的很。
只是,周妃心中却是慌乱无主,论年龄,德王为长,论宠爱,则是万妃在他之上,论亲子,则吉王和崇王不分上下,怎么算,自己都胜算无多。
心慌的当口,却是又瞧着几位驸马都尉并公主们一起进来,她的长女亦是皇帝的长女重庆公主亦在其中,这个女儿生的清丽可人,又幼好弓箭骑射,更增英武之气,所以不单是周妃,就是整个皇室,对重庆公主都颇为欢喜,皇帝也是如此,每遇出游燕息之事时,则必携公主于左右,与公主说笑之时都是笑容满面,此时公主进来,周妃如同遇了定海神针一般,当下便奔过去,泪眼迷离的向着公主道:“我儿,你那弟弟现在生死未知,娘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娘请宽心。”公主虽然年方十四,神态却是如大人一般,当下将周妃扶住,只道:“消息只是说吉凶未知,娘不要心慌,弟弟必定是可以逢凶化吉的。”
“哎,但愿如此吧。”
周妃心中只觉烦乱欲死,看看向着皇帝行礼的焦敬和薛恒等人,不觉道:“吾儿也该有驸马了,等闲时也有依靠。”
“娘娘说的什么话来。”公主原本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女孩子早熟,她与太子关系也极为密切,此时为了安慰娘亲才勉强做无事模样,其实心中七上八下,早就不知道如何是好。可母亲偏偏说起这种话头,却是叫她心里一震,然后满脸通红,羞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可说的不错,”周妃兀自絮絮叨叨的道:“你弟弟们都小,外头也没有可靠的人,我也没有个兄弟,现在想教体己人去打听下消息也办不到,只能在这里混等了……唉,可怜你弟弟啊……”
她确实是个没甚主见,心思也很紊乱的人,这会儿说话已经是倒三不着两,根本就是漫无边际的瞎说了。
第三卷夺门之变第三百章零三章传言
更新时间:2011…3…1115:17:10本章字数:4449
重庆公主忍着羞怒,却是不搭母亲的腔,挣脱了出来,自到皇帝面前,福了一福,道:“见过父皇。”
“哦,你也来了。”皇帝刚在与焦敬薛恒等人说话,外廷还没有消息来,皇帝心中焦燥,因道:“薛恒,你年轻不要怕辛劳,亲自去跑一次,打听确实的消息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从行宫到大内,此时必定是差官不绝于途,从西山行宫到这里,最多隔一刻功夫就会过来一对或几对信使,赵荣等人知道大内在等消息,一觉起火便已经派出信使来告变,接着就是没隔一会派一对人出来,现在城中已经到了几对差官,都是一路狂奔,好在城门已经打开,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宫,但消息都不大妙,只是说在设法施救,而太子却是杳无音信,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
想到未来麻烦,法统不立,择子再立时的风波,皇帝心中越茫然没有头绪,当下只是下意识的挥着手,向着薛恒道:“去,卿去。”
薛恒娶的是皇帝的妹子,在民间是彼此郎舅至亲,不过皇宫里可讲不得这些,平时好时是亲臣,不好是逆臣,都在皇帝的指寸之间,于是皇帝一说,他便朗声答应,只道:“臣立刻就去,没有确实的消息,绝不回来。”
他刚答应,那边却是嗷然一声,却是周妃哭的狠了,后妃平时不得运动,要讲仪体,吃的又太精细,身子反而不如农妇健壮,这会情绪激动,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已经晕翻过去了。
皇帝心里也是如滚油一般,来回翻滚的甚是难受,激切之下,心里烦闷的只想说什么,正好,重庆公主就在身边,皇帝鬼使神差的问她道:“你知道锦衣卫官也在护卫里头么?”
“女儿知道。”公主差点晕过去,刚刚当娘的疯也还罢了,怎么父皇也在这里乱说话?她想了想,只得轻声道:“他武艺高强,又很聪明,儿想,他必定能救得太子出来。”
“唉,唉。”皇帝心烦意乱的道:“朕也是但愿如此。赵荣几个,靠不住。张佳木很聪明,有他在,朕总觉得有三分指望。”
他看看眼前清丽可人的女儿,此时因为害羞的原故,脸上又红又白,公主原本肤色就极为好看,丝滑若凝脂,此时更是娇丽动人,皇帝叹了口气,索性向着公主轻声道:“朕是不想他太风光了,太风光了不好。不过,这一次要是他能救出太子出来,朕就把你许给他……你肯不肯?”
“父皇……”公主心中自然是千肯万肯!原本已经是以为没有指望的事,张佳木若是百户小臣,或是一个普通的进士文官,这件事反而能求了太后作主,她稳稳当当的下嫁过去张家就是。但张佳木偏生立了那么大功,做了那么大官,按皇家的规矩,反而是为难了。后来是彭城伯夫人出头,太后的意思也动了,至于母亲周妃更是千肯万肯,刚刚的话,也是想说,如果张佳木是驸马的话,必定不会教太子遇险,话中意思,公主早就听的明白,所以才羞不可抑,躲了过来。不曾想,连皇帝也是方寸大乱,居然把心底里最隐秘的话也这么向着女儿说了出来。
再肯,却也不能答应,公主嘤咛一声,远远瞧着太后过来,却是有了救星一般,当下便道:“太后娘娘驾到,女儿去迎。”
皇帝虽然是天下第一人,太后却是在皇帝之上。因为中国以1un理治国,就是从汉开始的国家以孝治天下,哪朝哪代,也不敢破这个汉代立起来的格局。
况且,现在这个皇室大家族,最受众人爱戴的也是太后,这位宣宗的皇后,以后妃生子,后来进位为皇后,再为太后,景泰年间,不是她在,恐怕皇帝怎么样也活不下来。这位娘亲,不管是不是亲娘,还是传言说的抱养,她在皇帝心中,在诸王公主并驸马心中,仍然是皇家不折不扣的定海神针。
一见老太太过来,在场诸人无不心慌。
太后年岁已高,凡事多以清心寡欲为要,所以一般的事,连皇家内部的小小的婚丧嫁娶都不大知会太后了。现在太后就是专心养心调性,怡养身体,所以一见太后过来,诸人先便觉得自己有错。
皇帝亦是心如刀绞,他已经方寸大乱,原本就不是什么处理乱事的捷才,也不是英明睿断之士,要不然,也不会被王振和文武勋旧在当初玩弄玩股掌之上。现在,虽然多出智慧与经验来,但一旦要了命的大事当前,皇帝就是故态重萌了。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
“有消息没有?”
太后已经须皆白,好歹她是伺候过宣宗皇帝,见识过太宗皇帝英风漠烈的人物,大事当前,却是丝毫不乱,到了皇帝眼前,也不理会众人的请安,只问道:“怎么样?”
“接到急变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来了三拨专差,”皇帝只是摇头,并不回答,脸上显的极为难过的样子,他这般模样,旁边的皇后只得代答道:“尚无太子的确消息。”
“那就是说,”太后神色俨然,语调也颇为冷峻的道:“那怎么全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老身年纪已经大了,在世的日子短,下世的日子快了,你们这样,是要咒我早死么?”
“娘娘这是何等样话,儿臣当不起。”皇帝闻言,也不禁是大惊失色,当下便是立即答道:“是儿臣乱了方寸,请娘娘责罚。”
太后闻言,却是笑了一笑。
她脸上亦是刀刻斧削一般,但饶是如此,仍然是能看出年轻时的秀色是多么迷人人,怪不得宣宗为她废后,德行容貌,其实容貌在男人心里是远比德行重要的。
“既然知道,就都打点起精神来。”太后道:“消息尚无,现在就这般模样,太子若是无事回来,瞧我怎么笑你们。”
有这位老人家在,大家倒是果然都精神大振,刚刚那种阴郁难过的气氛,也是一扫而空。
此时太后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侧的重庆公主,因见她容颜如花,虽然也是有担忧太子的神色,但眼里还有点若隐若无的欢喜之色,太后心中一动,看她样子,却是似自己年轻之时,一时间颇为感慨,只道:“重庆真是越漂亮了。”
此时周妃被带到自己宫中救治,她不在,各人反而随意的多,当下都是纷纷说笑,尽是夸赞重庆公主的相貌出众,脾气亦佳,其实有话众人没说,重庆公主尚简朴,不喜奢华,性子沉稳内敛,又很聪慧懂事,在皇家众人看来,其实不大象她的母妃,反而是象皇后。
其实重庆就是皇后自小抱养,和太子一起在坤宁宫养育数年,说她象皇后,倒也不是全然胡说八道。
当下众人夸说公主,其余的小公主们也向来是敬畏姐姐,倒也没有什么特异的表现。公主在大明不比汉唐,并没有什么政治上的地位,所以再夸说的多,也是不碍的。
其实大家都是心中不安,拿了这话题来打时间罢了。说了一会,倒是太后先问道:“怎么样,外廷是谁在啊?”
原本这并不是她该问的,只是皇帝素乏捷才,遇大事则很少有明快的处断,所以皇太后才有此问。
这么一问,皇帝才知道糟了。
这会儿距离早朝的时间还早,连辰时也没有到,宫中聚集了这么多人,只是因为太子的事一出,大家都急奔而来的原故。
驸马焦敬,尚的是大长公主,他自己也是庄敬自持,人也忠厚,所以向来为人所敬,这会儿也是衣冠不整,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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