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也算是极好脾气的人了;特别是对自己信任的人。现在京里还算平静;张佳木的锦衣卫工作搞的如火如荼;所以皇帝对张佳木的信任与日俱增。
这主要就是保密局等外派部门的工作很得力;外间各地的情形;每天源源不断的送到京师来;各官员的动向;各地的亲藩动静;派到各地的巡抚和监察御史;也就是巡按是否得力;各地是有雨旱灾旱等等;当然;也包括道路桥梁情形;甚至是米面蔬菜的价格;都是细大不捐;每天汇总了到锦衣卫;然后张佳木择其重要者汇编成册送入宫中。
所以;外间看锦衣卫似乎没有大动作;但在外间逮拿的不法官员和阴谋作乱者真不知道有多少;每天都有犯官和妖言惑众者落网;锦衣卫的监狱已经是人满为患;现在南北所都关押了不少人;而且全部是犯官;那些普通的百姓;或斩或流或徒;除了要犯之外;都是当场决断了事。饶是如此;锦衣卫的监狱也是快关不上了;如此得力;还没引发什么乱子;前朝这般抓人的时候;朝官们早就闹腾开了;现在却是不同;因为锦衣卫办事虽然狠辣;但该走的程序从来不省;该用驾帖就用驾帖;绝不省事;而且所抓官员多是情实铁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有此成绩;皇帝对张佳木极为满意信任;当然也就不必说了。
“好你个张佳木;竟然暗中摆我一道。”
王增心中大怒;他不大愿到锦衣卫去;这是早就和张佳木明言过的。原因复杂难言;其实他自己倒并没有太多抵触;相反;是家中亲人;特别是父亲极力不允。王祥现在是武职官;当年未曾中得进士;因此引为终生憾事;儿子聪颖多智;王祥自然是指望王增能够科考得售;将来成为大明名臣;这样才是仕途正路。
至于入锦衣卫;现在虽然张佳木地位一天稳固过一天;锦衣卫的权势也是一天大过一天。但王家人心里都清楚;将来朝官迟早会反扑的;从纪纲到马顺;多是如此。大家说起来好象是道义之争;其实;不过是文武之争;权力之争罢了。
这一场争斗;将来是必定要见血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王家已经是勋戚;犯不着跟着趟这种浑水;所以家族中人再三嘱咐;虽然和张佳木关系极为亲近;但入锦衣卫之事;则断然不许。
但现在是张佳木求了皇帝;皇帝亲口问着;如何推辞;却也是颇费思量了。
不过;就在他脑中苦思的时候;皇帝却又开口了:“你不要辞;张卿说的清楚;你中进士之前;在他那里帮一帮手好了。”
皇帝沉思了一下;又道:“张佳木前一阵子上过一个奏折;也难为他;现在大字写的不坏;而且说话条理分明;朕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才允了他调你入锦衣卫的事。不然的话;朕亦不来为难你。”
“哦;”王增来了兴趣;问道:“臣敢问是说的什么?”
“是说用人之道。”
皇帝这么一说;王增倒是吓了一跳;过了好半会功夫才重新接上话:“臣没想到;锦衣卫臣的文章做的这么大。”
要是换了一般武臣上这种奏章;那就是笑话儿了;不过;王增知道张佳木向来不做无聊的事;他上奏章;必定就是有的放矢;绝不会是胡言乱语。
其实张佳木早就不同于普通的武臣和锦衣卫指挥了;通文墨;写的一笔上等的馆阁体字;公文能自己写便是自己写;除了书经不通外;和文官大臣几无区别。这样的表现;自然也是皇帝更加欣赏他的重要原因了。
“他说;用人要广揽为先;慎用于后;再加以勤教;最后以严绳收束;这样的话;人才之盛;便不难获取了。现在以科举取士;天下读书人无不趋而为王所用;然而天下奇能异士何其多矣;又岂是通书经者?所以要量才而用;广揽招致;接着用其所长而屏其所短;然后因材施教;再以严刑束之;不使其犯错;这样的话;可收奇效啊。”
“哦;哦;果然是好奏议。”虽然皇帝短短数语;不过整个奏折的精要之处已经点明了出来。一般来说;皇帝即位或是改元;都会叫人上奏议;议的自然是大题材;如何强兵;如何富国;以儒家的学术观点来说;富国强兵不外乎首要是得人;有人才在手;则万事不愁。张佳木的奏议也是从这一点出发;不过却不是腐儒常说的那一套;相反;说的井井有条;层次分明;仅是这一奏议;就得是胸中有大格局者方能为之;换了一般的朝臣;还真的写不出这等奏议来。
看到他惊异的神色;皇帝也不以为怪;当下笑道:“是好奏议;是吧?当初朕接到之后;也是颇觉惊奇;心道:莫不是请人捉刀?”
“不会。”皇帝自设自答;王增却抢先答道:“此等奏议;非一般儒臣能写的出来!”
“是的。”听了王增的话;皇帝大为首肯;点头道:“这等奏议;当然是胸中有丘壑者方能为之。所以;他有此奏议;我才会把你放给他;小王增;你是世受国恩的勋戚子弟;要好生学;言传身教;要把本事学在身上;到时候;什么进士及第;状元夸街;你想怎么样;还不都是由得你?”
“是;是;臣知道了!”王增虽然惠而多智;但到底还是一个年轻人;被皇帝这么一鼓动;当下只觉得热血沸腾;立刻就连声答应下来。
“好好;”皇帝连连点头;又着实拿王增夸了几句;然后露出倦色;皇帝身边的伴当太监及时发觉;便示意王增退下。
“臣告退了。”
王增退出之后;这才霍然醒悟;不觉挠着头皮道:“张佳木这厮当真奸滑;不过;皇帝似乎也不是善主;哎呀;”王增和张佳木学了不少粗话;当下轻声骂道:“战他娘亲的;老子这下糟糕了。”
不过;现下也顾不得细想;只得滑起脚来;飞奔到太子*里去。
他却是不防皇帝会接见这么久;文华殿那边却也是没有想到;等王增进殿稽首行礼之后;大子高座殿内宝座上;却是劈头问道:“怎么;父皇今天兴致这么好;来谢恩也同你说这么久的话?”
“是;臣真是受宠若惊。”王增是真惊了;受宠的感觉倒是丝毫没有。不过;他知道当着太子也滑头不得;只得把刚刚在乾清宫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哦;哦;孤知道了。”原来说的是政务;这个太子兴趣倒是不大;打了个呵欠;却又转头和王增说起赐给他的字画来。
第三卷夺门之变第二百九十三章不得劲
更新时间:2011…3…914:54:06本章字数:4852
“怕是要一代不如一代了。”王增心中暗叹;这种话大逆不道;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当今皇帝正统年间在土木堡一事是最大失德;其余的政务也无足可观。景泰年间倒是名臣汇集;其实在政治清明;国富民强上;景泰八年远超过正统十四年;现在改元天顺;眼看着各种政治又有点往下走的意思;到这会儿;朝野上下才知道一个于谦的份量。
老实说;于谦后来能够在宪宗成化年间就平反;实在也是天顺八年的政治实在是很晦气;皇帝勤政是真实的;但能力有限;见识亦有限;而且任用厂臣欺凌朝官;做了不少恶事;最后要不是废殉葬一事大得人心;恐怕身后评价就很难说了。
就是现在;历史有小小偏差;皇帝的威信涨了不少;不过也是有限的紧。一个人的能力是不管怎么样改变;总会是落在有心人眼里的。
永乐年间不少名臣犹在;当年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大伙儿心里清楚的紧。
当今皇帝;不要说和永乐皇帝比;比起仁宣二帝来也是远远不如;就是他的弟弟景泰皇帝;如果不是夺嫡涉及封建宗法的根本大事;又吃亏在没有子嗣;不然的话;两边争位下去;景泰则是必胜无疑的。
当今皇帝已经是很悲催了;不过现今看太子也还罢了;好象还不如皇帝。虽说太子还小;但皇家的人物是不能和常人比的;太子虽然字画还看得;但有时候句读都不成功;学问一道;是说不上了。
至于政治见解或是胸怀如何;更加看的出来。太子喜欢声色享乐;杂戏音乐;还有写字画画;这些都是太子所喜好的。自然;还有弓马骑射;亦是太子所爱;不然的话;张佳木也就不能在太子面前见宠了。
除了这些小门小道之外;太子对国家政务和前朝得失什么的就是兴趣缺缺了;李贤和彭时等人虽然不敢明说;但吞吞吐吐间也是虚实尽露。至于挑入詹事府的那些翰林;嘴上把门的少些;说起太子时;都是只说太子对讲课兴趣缺乏;所以进度缓慢。
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所以朝野中盛传着太子在学习上的笑话;以太子是皇帝长子的身份;而且被废再立的遭遇;天顺年间皇帝居然还考虑过要换太子;又岂能是空穴来风?
“卿这几天;有什么乐子没有?”
说完字画;太子倒也是和他父亲学;摆开了和王增闲聊的架势。
王增心中苦笑;不晓得自己怎么突然变红了;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也没什么事;婚期在即;臣也不敢乱走。”
“这倒是。”太子面露失望之色;却也是点了点头;笑道:“说的有理。”
一句罢了;太子已经觉得和王增话语不相投;当下便向侍立在身边的太监示意;打算叫王增退下。
不过;王增倒没怎么发觉;正愁和太子没甚说话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因向太子笑道:“对了;最近几天;打算去西山一回。”
清代喜欢修园子;明朝则喜欢别墅;但明清贵族都喜欢去西山;春夏秋冬;这座大山都能给贵人们不同的享乐;现在已经冬去春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而且眼看盛夏将至;现在正是猎物最肯吃的时候;纵不及秋也是相差无已;所以太子一听说去西山;顿时就眼前一亮;笑道:“怎么着;要成亲的人也去打猎?”
“倒不是;”王增难得的红了红脸;然后笑道:“是锦衣卫的张佳木要去给臣打张好白狐子皮;这个是他早就答应臣;要送给臣当新婚贺礼的。”
“哈哈;原来如此。”
张佳木的射术已经是海内闻名;太子也是很喜欢射猎;所以一语即出;则自然入港;当下再没有撵王增走的意思;反而问起各种细节来。
这一说不得了;王增眼看着大殿角落的水刻滴漏不停的过去;已经足说了三刻功夫;太子犹自口说手划;说的不停;到最后;见王增已经不大说话;这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口。
西山确实是好地方;太子也说的内行;秋叶之美;春夏之交的凉爽;便是冬天;也有各种乐子;只是他一个堂堂太子;一国储君;说起这些来这么内行;总是叫人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谁知道太子虽然住了口;脸上却是一副说不清的怪样;半响之后;才又道:“今儿还好是李学士和彭学士都不在;不然;光是这么说的话;就非得说我不可了。”
他说的兴起;已经忘了称孤道寡;只是与王增你我相称了。
其实皇室中人也是人;喜怒哀乐与常人无异;而且日常称呼;也有自称吾的;或是自称我的;倒不是象后世人想象的那样;成天朕不离口。
王增对太子的这种情绪倒是无可排解;他虽然是勋臣子弟;好歹还有举人的身份;总不能劝人君去游玩;不然的话;传了出去;非被称为奸臣不可。
“张佳木这厮也当真可恶;”太子自己先转了话题;圆脸上满是悻悻之色;他道:“怎么出去玩也不和我说。”
“这个臣要解释一下;”王增赔笑道:“此事是臣逼他的;佳木也只是说要速去速回;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向臣表诚意的话;这等事派些人过去也就是了。”
“唉;你不懂的。”太子倒是一副内行的样子;俨然是个上等的好猎手;当下摆了摆手;向着王增道:“这等事;就是要自己去做了才有趣的。”
说到这;太子只觉得心里痒痒的难受;正不知道如何间;却又听王增道:“是了;佳木倒是说了;除了去打猎外;顺道儿也能看看殿下在西山那里的皇庄行宫;肃清一下关防什么的。”
“对对!”太子一下子想了起来;最近是好象有人禀报;说是在西山山脚下修了一座行宫;在那里附近也有几万亩的庄田。原本大明皇室是没有皇庄的;亲藩之国时;皇帝会叫有司选择一部份庄田赐给亲藩;立国近百年;亲藩已经极多;这种赐田的制度已经是极大的恶政;因为亲藩绝不会守法;会待佃户庄客极为残酷苛刻;侵夺之下;恐怕怨声载道。
但这是祖制;无可动摇。后来明亡国时;果然各地的亲藩都被杀害;福王甚至被熬成肉羹分给众人分食;原因则是亲藩苦害百姓久矣;而百姓则恨亲藩们入骨;彼此相仇;已经到了无可排解的地步。
至于现在;虽然情形没有败坏到后世那样;不过除了亲藩赐田;皇帝自己也开始搜刮庄田;除了皇帝自己;太子也赐给庄田;西山附近亦赐了庄田;还修了别院;留给太子出去游玩修休时所用。
“这样好了;”太子一想起这个;心情大好;当下便拍掌决定;只道:“这几天;天气甚好;我们去西山玩一回。”
“殿下;”一个老成的太监上前劝道:“是不是要先请旨?”
“请旨么当然是要请的;”太子笑道:“父皇也不会不允;这有什么?”
“近来正在收麦……”
“这怕什么?”太子面露薄怒;道:“咱们不要走碍事的地方;一路官道过去;不得扰民;吩咐下去照这么办;也就是了。”
皇帝或是太子出行;该有的仪卫是少不得的;太子的近侍宫女加上禁军;跟随护卫的人少说也得过千人;大车骡马什么的得有好几百;一路过去;自然是很苦害农民;不过太子既然这么坚持;而且还有这样的话出来;太监自然也不比朝臣;于是这一件事;就在这么一点点时间就定了局了。
“王卿;”太子想到要出行;心情大好;竟是过去抚了抚王增的肩膀;笑道:“锦衣卫臣是父皇;亦是孤的心腹大臣;他很有能力;你好好和他学学;不吃亏的。”
“是;臣遵太子殿下令旨;一定不负殿下所望。”
“好好;你退下吧。”
王增这才遵令退出;临行之际;还看到太子已经叫了一个年纪不小;体态也很丰腴的宫女进来说话;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样子;似乎极为开心。
他瞥了这么一眼;已经知道必定是赫赫有名的万宫女;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似乎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一样。
宫中规矩极严;只是这么一看;已经有宦官过来阻止;王增只是一笑;顺手儿一路塞着银子过去;于是通行无阻;东华门入宫;西华门出来;这一次进宫谢恩;原说是打个花狐哨就出来;没想到;倒是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得脱身。
“哥儿;去哪里?”
王增一出来;自然就有家下人上来迎着;他出门自然是有固定的执事管家;带着五六个小厮并壮年男丁跟随;各人都是骑得有马;说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