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敲了敲门。不出所料,屋子里没有人。高聪正要推门,却被杨叶拉住了。他朝高聪使了一个眼色,只见徐闲舟安静地站在门前,一时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高聪小心翼翼地问。
徐闲舟闻言转过头来看他,伸手在自己的鼻尖比了比,高聪还不明所以,杨叶却立刻反应过来了——这些房子的门开得极低。以高聪的身高来说,这门刚刚够他通行,所以他不觉得有问题,但以徐闲舟和杨叶的身高来说,这门实在是低了。就拿杨叶来说,他的身高是一七八,不算特别高,但这门顶部却只到他的下嘴唇处。先前站远了不觉得,等到真正站在这扇门前,违和感就立刻出现了。杨叶又看了看其他的屋子,发现这八间房屋虽然看上去一模一样,但只要站在它们面前,就能感觉出细微的差别。例如不远处秦子觉身后的那间房子,它的门的高度就足够让秦子觉自由通行。而根据杨叶的目测,秦子觉的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
徐闲舟也注意到了,他想了想,说:“我们一开始没注意到,是因为房子的高度也有变化。”
“没错。”杨叶接过话茬,向仍旧迷茫的高聪解释道,“这些房子只有一层,而且是单间,相互之间又隔了一段距离,仔细看的话,连周围的树木都是根据它们的高度做修剪的。所以一般的人只凭直观是很难看出来的。”
“没有统一的参照物,所以就不容易察觉它们之间有高度差。”韩佳盈快速插话,“事实上,不只是门,是整间房屋都有高度差。门高了,房子也高,房顶和门顶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一样,所以不走近了仔细看,完全有理由相信它们是一模一样的。”
高聪总算听明白了,问道:“就几间房整那么多道道做什么?”
他这一问,杨叶和韩佳盈都沉默了下来,一致朝徐闲舟看去。
徐闲舟耸了耸肩,很不负责任地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顺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这门很是奇怪,看材质并非是木质的,而是有一种类似于石头的纹路在上面,看起来十分沉重。但事实上,徐闲舟并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就推开了它。高聪原以为自己又会看见类似于神案的诡异摆设,但这间屋子看起来却十分平常。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四四方方的矮桌。单人床上铺着蓝底扎染的床单,桌子上摆着一支烛台,除此之外,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挂在床头的一张美人图了。
图上画的是一位作古代打扮的女子,明眸皓齿,笑靥如花——这是一个,美到了极致的女人。她有一种介于少女的清纯和女人的妩媚之间的独特气质。神态清圣高雅,那眼神却是风情万种的。她的双手交叉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但那原本该白皙纤长的十指,却是几根枯燥褐黑的树枝。说到画作,秦子觉可以算是专家了。他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眼神中露出了欣赏之色。即使是从最苛刻的角度去看,作画人的笔功也堪称完美。他又伸手摸了摸纸质,想了一会儿,对徐闲舟摇摇头:“看不出年代。”
徐闲舟点头表示了解,细细思考起来。这屋子看似正常,却总有一种让人觉得不悦的气息。且先不说这幅诡异的古代美女图,光看这些家具就能看出异样。床单是干净整洁没错,这说明有人长住。但什么人会只铺床单而不要枕头被单的?还有,矮桌上放着的烛台上没有蜡烛,甚至连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先出去吧。”谨慎为先,杨叶提议道。
然而,就在众人鱼贯走出的时候,徐闲舟发现高聪还流连在画前不肯离开。
“喂,走了。”徐闲舟捅了捅高聪。
而高聪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径自盯着美人图看,眼里一片痴迷。徐闲舟试着伸手去拉高聪,试图将他拉开,这一次,高聪有了反应,而且还十分剧烈。他一把推开徐闲舟,凶恶地对他发出威胁的声音,并且不停龇牙。这哪里还像是一个人,简直是一只动物在遭到危险时,准备同归于尽的样子。徐闲舟被他用力一推,后腰撞到了矮桌上,一时间竟是站也站不起来。秦子觉见了,扶起徐闲舟,对着高聪冷声道:“高杰,出来。”
事与愿违,高杰没有出现,反倒是高聪一脸凶狠地扑了上来。秦子觉不慌不忙,快速地将徐闲舟安置在矮桌上,活动活动了手指,对着高聪扯扯嘴角,既然是你自己不出来,那就别怪我把你扁成猪头了。紧接着,两个人迅速地扭打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后腰疼得厉害,徐闲舟会觉得看秦子觉打架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秦子觉打架的方式很原始,没有所谓的章法招式,却是完完全全的暴力。他打得很凶很狠,每一拳每一脚都极其有力,而且专门对着高聪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打。当然,高聪也不是吃素的,毕竟混了这么多年的警队,身手也不可谓不强悍。但是秦子觉和高聪不同的地方就是即使他挨了打,脸上还是一点吃痛的表情都没有,依旧对着对方的柔软处狠揍,果然,不出一会儿,高聪脸上凶悍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越来越响的呼痛声。
见到高聪恢复了理智,秦子觉停了手。瞪了兴致勃勃的徐闲舟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疼吗?”徐闲舟蹲在高聪面前,笑嘻嘻地问。
“你他妈的!”高聪破口大骂。
走在前面的秦子觉转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徐闲舟依旧笑眯眯地问:“怎样?”
“下手真狠……”高聪很没骨气地轻声嘟囔,转而又朝杨叶吼道,“你都不知道上来帮着点吗?”
杨叶苦笑:“你们打得这么凶……”其实,刚才那两个人脸上恨不得吃了对方表情,都令他畏惧。
接下来几人又到了第二间屋子前,这次他们没有再进门去,而是从通过窗户观察里面的情形。与头先那间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这间屋子里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木雕。似乎是用一整块黑褐色的原料雕刻出来的,看着有些像弥猴,腹部呈白色,尾巴很短。脸上涂了蓝色的颜料,鼻子却是红色的。看得出雕刻的人很细致,连猴嘴上的白须都一一雕了出来。
徐闲舟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朝下一间屋子走去。这次房间里却没有了床铺桌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壁炉,里面的火烧得很旺盛,木柴在里面噼里啪啦地作响,星星点点的火星冒出来又落在地上。徐闲舟的目光落在了地板上铺着的一张熊皮上。那是一张赤黄色的成年的熊的皮毛,熊头狰狞可怖,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了侵入者。
“快看!这间房子里有一只黑狗!”韩佳盈在不远处叫道。
徐闲舟的眉头抽了抽,几乎立刻大喊:“快离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话音刚落,秦子觉的背包里顷刻间涌出了大量的白色细虫,将他包围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被考试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来晚了。。对不起大家了。。为了表示歉意。。明天我会努力更出一章来。。谢谢大家肯等我回来。。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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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锁魂阵(上) 。。。
“子觉!”韩佳盈尖叫着冲过去。
杨叶用力拉住她:“别过去!”
白色的虫子围成桶状,密密麻麻地将秦子觉圈在其中,徐闲舟看不见里面的状况,几欲抓狂。他不敢高声向秦子觉问话,只怕那人倘若张口回答,会被堃蛇侵入口中。
徐闲舟焦躁来回踱步,吧唧,一条细长的堃蛇在他脚下扭动了几下,死了。他抬起头,发现那些堃蛇不知什么时候分成了八路,分别连向那八间屋子。以围着秦子觉的那“蛇桶”为中心,每条“蛇链”看上去竟是等长的!这场面就像即将降临一场酷刑一般,“蛇桶”禁锢住囚犯,“蛇链”封锁着“蛇桶”。
七煞锁魂阵!
一想到这个可能,徐闲舟惊得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七煞锁魂阵是道家一种很强力的阵法,它是用来困住恶灵的。被拘留在法阵内的亡魂每隔二十四小时就会受到一次叫做“噬心刑”的摧残,除非受刑者魂魄飞散,否则七煞锁魂阵不破。这是一个非常恶毒的法阵,就如同要活人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不会让人立刻死去,只会慢慢地,一刀一刀地挖肉,一点一点地剔骨。
但是,这种法阵对施法者的要求很高。首先,施法者必须具备极高的法力,否则根本无法驱动七煞前来锁魂,其次,求施法者必须非常冷酷残忍,只有这样,才能吸引七煞驱动阵法。而所谓的“七煞”,就是指魑、魅、魍、魉、魈、魃、魋。引得高聪失去心智的那幅美女图就是七煞中的“魅”,猕猴是“魈”,赤熊是“魋”,黑狗是“魍”……这个阵法的顺序被人改过了,这是一个逆阵!
七煞锁魂阵本来只对鬼魂起作用,对活人是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如果有人想到搭救被困的鬼魂,只能将阵法中七煞的排列次序颠倒过来。但是由于每个施术人的习惯不同,排列的次序也都有自己的一套,所以若非施法者本身,旁人是很难破阵的。一个不好,就会产生像这样的逆阵。逆阵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谁也不知道。
那一边,韩佳盈在疯狂挣扎着,已经快要脱离杨叶的禁锢了。不能让她过去,不然秦子觉就真的有危险了!
徐闲舟曾经粗略地按照秦子觉的出生年月日算过,得出的结论是秦子觉是少见的极阳体质,堃蛇是阴间的东西,即使像这样包围着秦子觉,也很难进入他的身体。只要不被控制,那么秦子觉就不会有危险。但韩佳盈是女性,女属阴,一旦让她靠近秦子觉,不但秦子觉会被寄生控制,连韩佳盈自己都会被堃蛇进入体内。想到这里,徐闲舟冲过去拉住韩佳盈,大声问:“秦子觉的生辰八字?”
此时的韩佳盈已经急疯了,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想要挣脱。徐闲舟和高聪一个一边按住她的肩膀,合三人之力才勉强让她安静下来。
“告诉我,秦子觉的生辰八字,这很重要!”徐闲舟急切地说。
韩佳盈流着泪报出一串数字,徐闲舟强按着心慌算起来,结果令他吃惊——至煞,极阳。
秦子觉的八字极阳徐闲舟是早知道的,但是“至煞”却是他没有料到的。结果显示,秦子觉煞气极重,一般的鬼怪是很难近身的。用通俗一点的话说,就是鬼凶,秦子觉比鬼还凶。所以鬼怪见了秦子觉都要绕道而行。暂且先不去管煞气对活人的影响,就现在的情况来说,秦子觉在短时间内无疑是安全的,徐闲舟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现在的问题,就是尽快破了这七煞锁魂阵的逆阵了。七煞锁魂阵,顾名思义,是利用七煞来进行锁魂,既然是七煞,为什么这里会有八间房屋呢?难道……
保守一点的施术者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比如逆阵,通常都会在七煞锁魂阵外再布置一个穴位用来泄气。七煞镇压的七间屋子,其实就是七煞锁魂阵的穴位,穴位被封,阵中的气泄不出来,在阵中乱窜,所以会给被囚的鬼魂造成极大的痛苦,只要泄气穴一开,将阵中的气放出来,解脱了亡魂,相信那些堃蛇就能退去了。
多出来的一间房屋,应该就是那个泄气穴的所在了。但问题是,到底那一间才是?为了防止泄气穴被利用,施术者会将此穴位布置得和七煞中的一煞极相似,这个阵已经被逆过一次了,再逆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所以一定要一次就找准穴位。徐闲舟对七煞的了解其实也只限于魅、魈和魋,其余的四煞,只知道是山林精怪所化,其具体形象无从而知,这要怎么找?
咬了咬牙,徐闲舟快速走向另外四间房屋。其中的第一间房屋里,如韩佳盈所说的,是一只活生生的黑狗,它安静地趴在地面上,似乎是睡去了。但就在徐闲舟透过窗户看到它的那一刻,他微微抬了抬眼皮,遂又合上了眼,仿佛一位睿智的老人,沉默而又安详。直觉的,徐闲舟坚持了自己刚才的推断,这是“魍”。
下一间屋子的摆设是厨房的样式,灶台、砧板、碗筷,甚至还有新鲜的蔬菜。锅子里微微冒出热气,诱人的香味钻进了徐闲舟的鼻子里。但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口红铜水缸。那水缸占了房内三分之一的空间,表面被精心雕琢过,描绘了某处发大水时的情景。是了,这是“魉”。几乎所有关于这只鬼的记载,都与水脱不了关系。
第三间房屋里的情景与上一间恰恰相反,满屋子的家具蒙上了厚厚的黄土,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脱了水,又脆又干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在房间里微微打了个旋,卷起一些细沙。这景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灼热的沙漠,这是与干旱关系密切的“魃”。
七煞被认出了六煞,最后一个就是“魑”了。
书籍上关于“魑”的记载非常少,大多笼统地解释为“山神和精怪”,剩下的两间屋子里,一间作“山神庙”的装饰,神案、贡品、香烛,一应俱全。而另一间则截然不同,那似乎是一个阴暗的山洞,阳光照射不进去,仅凭肉眼只能看见房屋正中央立着一根奇怪的柱子。徐闲舟掏出手机往里一照,一对暗金色的兽眼近在眼前——龙!
徐闲舟“喝”地倒吸了一口气,退开两步,从包里取出一支强力手电,这才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景。那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它的身体埋在土里,一间房屋大概只能装得下它的头颅。硕大的蛇头上覆满细密的黑色鳞片,被灯光一照,透出暗红色来,原来,那竟是红得发黑的颜色。最吸引徐闲舟的就是黑蛇的那对金眼了。和一般的蛇竖直的瞳孔不一样,这条黑蛇竟有